肖乙順這一走就是好幾年,那也是譚法濱發跡的幾年。有一段時間沒人收到過肖乙順的消息,有出去打工的人迴來說,肖乙順在南邊沿海做生意,虧了錢,可能已經死了。
譚法濱很擔心,籌了一筆錢想交給肖乙順度過難關,但怎麼都聯係不到人。
誰知連肖父都以為肖乙順死了時,他竟然衣錦還鄉。
肖乙順做的是汽車經銷生意,趕上風口,賺了大錢。譚法濱雖然也將白事行業發展得有模有樣,但豐安縣到底是個小地方,整體經濟不行,哪裏趕得上肖乙順風光。
縣裏不少人都來巴結肖乙順,但肖乙順唯獨和譚法濱掏心掏肺,又不知道從哪裏聽來自己失聯的那段時間,譚法濱給他籌了錢,心裏更是感激,喝酒許久時再次說起讓譚法濱跟自己去南方幹,譚法濱還是像以前一樣拒絕。
肖乙順沒辦法,於是提出投資譚法濱的生意,當個股東。譚法濱起初同意了,兩人終於有了共同的事業。但一年之後,譚法濱將肖乙順的投資退得幹幹淨淨,兩人再無瓜葛。
淩獵問:“為什麼?”
沈維:“理念不合,肖乙順踩到我哥底線了。”
譚法濱幾乎沒有和肖乙順發過火,就算是以前肖乙順天天給他“洗腦”,說殯葬沒前途的時候,他也是好言好語地強調自己不會放棄。
但那一次,肖乙順又拿著錢迴豐安縣,紅光滿麵地說:“既然你這麼喜歡,那我們就來一起搞個殯葬文化公司。你不知道,這種獵奇文化在發達城市很受歡迎,什麼體驗死亡一天啊,體驗進墳墓啊,好賺錢得很!”
他以為自己的想法一定會讓譚法濱很高興,譚法濱不是向來堅持做殯葬文化嗎?那他就開個公司,這樣既能讓譚法濱保持初衷,又能賺大錢,雙贏!
他怎麼都沒想到,譚法濱非常堅決地告訴他,不可能。
他很是不解,不懂譚法濱這是抽什麼風。那時沈維也不懂大哥為什麼拒絕,還發了好大的火。
後來才明白,譚法濱對這一行的愛很純粹,而肖乙順玷汙了這種純粹。
肖乙順覺得譚法濱不可理喻,做白事生意難道不是賺錢?那開公司又錯在哪裏?有什麼不同?都是賺錢,還硬要把自己標榜得這麼崇高,不合作就不合作,老子不玩了!
兩人不歡而散,不久譚法濱就把賬算得清清楚楚,錢還給肖乙順,劃清界限,從少年時代延續的友情分崩離析。
那之後,肖乙順幾乎沒有再迴過豐安縣,生意做得越發風生水起,身上豐安縣的烙印早已消失不見。譚法濱遇害後,他一襲黑衣迴來,送了譚法濱最後一程。
淩獵:“肖乙順早年在南方做生意,這幾年怎麼迴到豐市開汽修廠了?”
沈維:“年紀大了吧,想給家鄉做點貢獻。他也不是隻做汽修生意,他在南……”
淩獵打斷:“是,不止汽修,他也是‘歸永堂’的老板。”
沈維很輕地皺了下眉。
“上次我調查牟典培、劉學林的案子時,你沒有提到過他。”
“和他沒關係。”
“是嗎?但是牟典培和劉學林的恩怨是因為‘歸永堂’,而肖乙順多少和譚法濱有些關係。”
沈維沉默了一會兒,“我不是警察,我沒你們那麼清晰的思維能力。”
淩獵:“肖乙順做‘歸永堂’這件事你有什麼想法?”
沈維搖頭,“我能有什麼想法?”
“我一個旁觀者都覺得奇怪,肖乙順當年那麼看不起殯葬行業,想要開公司也隻是因為譚法濱是他好兄弟。怎麼轉頭就在家鄉做起殯葬生意?投資家鄉的話,別的投資不行?”
沈維別開眼,“我和肖乙順沒有交情,我哥走了後,我和他再也沒有往來過。他投資什麼都不是我需要考慮的。”
淩獵看了沈維一會兒,“豐潮島上有譚法濱醜陋紙藝的事其實你知道,你隻是不想說。”
沈維的肩膀明顯僵了一下。
淩獵又道:“我上次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掩飾,現在想通了——你知道這個島被肖乙順控製,你也知道島上的秘密。”
沈維眼神變得木然,“我不知道,這十七年我隻關心是誰害了我哥,其他事都與我無關。”
短暫的沉默後,淩獵忽然說:“其實我還到一件事。”
沈維說:“肖乙順的事我不清楚。”
淩獵卻道:“不,和肖乙順無關,和你有關。”
“和我?”
“這也算是個意外發現——你在豐市東邊的海濱度假區居然有一套別墅。”
沈維眼神困惑,“別墅?”
淩獵說:“難道你不知道?”
沈維低下頭,唇線抿住,後來又鬆開。
他的反應說明,他並不意外,他知道這件事。但當他抬起頭,他卻說:“我哪來的錢買別墅?海濱度假區我甚至沒有去過。你們再查查,應該是搞錯了。”
晚上,市局高層和淩獵、季沉蛟連線部署計劃。行動得分兩頭進行,肖乙順在豐市,一舉一動在警方的監控中,但警方現在沒有理由逮捕他,必須找到明確的犯罪證據。而島上發生這麼大的事,刑偵支隊又陸續在幾個私人醫院搜出假藥,藏在黑暗中的人必然早已得到風聲。
現在特警上島,陸續保護遊客離開,島民有銷毀證據的可能,所以行動必須要快。
豐市警方沒有處理過這種案子,上下都非常緊張,既想把擔子托付給特別行動隊,又不想顯得自己拖後腿。一位退居二線的副局說自己親自帶特警行動,淩獵在視頻中看了這位副局一眼,暗自歎了口氣。
他的起點很高,比季沉蛟還高,季沉蛟公大畢業,能力自然沒話說,按照精英路子培養,從理論到實踐,每一條都有跡可循。而他卻是在特別行動隊的實戰中成長,在披上警服之前,就置身於瞬息萬變的危險環境中,和最強大的一群人合作。
所以偶爾聽到小地方警察不正確的想法和判斷,他會有種詫異和落差感。
這時,季沉蛟手肘在他手臂上碰了碰,他迴過神,和季沉蛟四目相對。
季沉蛟似乎在說:別擔心,有我在。
淩獵瞇了瞇眼,衝季沉蛟揚揚眉毛。
一場會開下來,豐市警方既希望盡快取得假藥、“歸永堂”的線索,啟動抓人程序,又追求穩妥,擔心群眾被誤傷。
這自然無可厚非,地方警方不能與特別行動隊比,需要顧慮的問題太多。但淩獵覺得,真照這份穩妥的計劃進行,等到遊客全部撤離,就算找到了隱藏的窩點,重要證據也沒了,被推出來的將是幾個替罪羊,真正的罪大惡極之人已經逃之夭夭。
淩獵腦中浮現出沈維在提到肖乙順時的樣子,那些沉默、猶豫意味著的很可能是畏懼。肖乙順,是個讓精明無懼的沈維也忌憚的人。
肖乙順隨時可以離開豐市,甚至是出國,豐市近海,給他逃離提供方便。
不能再等了。
也不能讓某些島民發現警方不能再等。
夜已深,還未撤離的旅客在特警的護衛下入睡,豐潮島上似乎風平浪靜,湧動的暗流蒙著一層麵紗。
淩獵悄無聲息地換上樂然上島時送來的全黑作戰服,正要離開房間,房門忽然被一隻手按住。淩獵心裏一緊,轉身,隻見季沉蛟穿著和他一樣的作戰服,一雙深目幽幽地看著他,像是已經蹲守了很久,就等著他落網。
“小,小季……”淩獵罕見地心虛起來。
季沉蛟冷聲道:“這麼晚了,想去哪裏?”
“睡不著,散個步。”
“散步穿成這樣?”
淩獵在短暫的驚訝後迴過神來,知道瞞不過去了,“你不也穿成這樣?”
季沉蛟哼了聲,“開完會我就發現你不對勁。怎麼,嫌豐市警方動作太慢,準備自己上?”
淩獵被懟得不爽,“特別行動隊是上級部門,我不用聽從地方的指示。倒是你,一個臨時工,還管起領導來了?”說著,淩獵還在季沉蛟胸口點點點。
季沉蛟皺著眉,他也讚同淩獵盡快行動的想法,他不滿的是,淩獵根本沒有和他商量,而且也不打算通知特別行動隊其他人,就準備這麼單槍匹馬殺去。
怎麼,他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還是說,這人過去遇到類似的情況,從來都是獨來獨往?
但時間寶貴,容不得季沉蛟多想,他問:“你的計劃是什麼?”
淩獵這下也沒辦法獨自行動了,“走!”
已是後半夜,豐潮島上隻聽得見潮起潮落的聲響,兩道黑影沒入夜色,迅速消失無蹤。
“以前常有全村製毒的事,但豐潮島全島製藥的可能性不大,島上的殯葬鬼神麵具想要蒙蔽的不僅是警方、監管部門,更是其他島民,給他們提供能賺錢的工作,讓他們沉迷於西街的繁榮中。這是給他們的另類精神麻藥,阻止他們發現東街的秘密。”
“為什麼一個島上有這麼大的貧富差距?那些窮的家庭,比如曹信心家真的找不到賺錢的門路嗎?不,他們比誰都更能賺錢,他們隻是假裝貧窮,他們才是這座島上真正的富人!”
“窩點就在東街,我上次來找許玲,發現東街南邊有一片與周邊環境不怎麼協調的老房子,當時還沒有太大感覺,以為是故意保留那些老房子。其實是不能翻修,那些房子,或者房子的下方是他們的老巢。”
“呂東越的死令警方迅速封鎖了豐潮島,他們的重要人物無法離開,肯定都還在島上,控製他們不是難事,隻要有人供出‘歸永堂’和豐潮島的關係,或者找到物證,那黃易他們就可以抓人。慢一點,也許就會放走肖乙順。”
淩獵清晰的思路讓季沉蛟升起一股莫名的躁動,他起初以為淩獵隻是孤勇,但淩獵此時展現的卻是那個最強機動部門的精英素質。
兩人已經來到東街,這裏隻有零星路燈亮著光,仿佛住在這裏的所有人都已陷入沉睡。但空氣中有種劍拔弩張的味道,隻有長期在叢林中埋伏的獵人才能嗅到的緊張。
前方不遠處,就是許玲居住的一片老房子,它像一塊難看的淤泥,牢牢覆蓋著不肯散去。
兩人行動雖然更加安全,但不利於搜索,淩獵既然讓季沉蛟跟來了,便相信季沉蛟的實力。
他向東南方打了個手勢,季沉蛟在胸口輕輕一捶。兩人旋即分開,各自奔向目的地。
淩獵分神地想起,季沉蛟似乎說過,曾接受過特刑混合訓練,還出過任務。夜風將他滑落的一縷頭發吹得飄起,他像一頭許久沒有活動覓食的野獸,興奮地奔向麵前的危機。
每個院子都關著,但要翻進去也並不困難,淩獵來到許玲的院子旁,輕巧如燕地翻身躍入,就連落地也沒有發出聲響。
院子和他上次來時看到的不大相同,有人過來收拾過。他貼著牆來到門前,門鎖著,但打開很容易。他抬頭看了看高處,二樓的窗戶開著,他一躍而起,足尖在磚牆上點過三下,進入窗戶。
黑暗中沒有人的唿吸。
淩獵夜視能力極好,在房間裏搜尋一圈之後,悄聲向走廊走去。二樓一共有五個房間,隻有一間被鎖上了,令人震驚的是,這樣一棟老舊的房子,這扇門用的竟然是指紋鎖。
開鎖對淩獵來說輕而易舉,推門一看,裏麵空空蕩蕩,僅擺放著一張鋪著落地毯子的床。一張床用得著以密碼鎖鎖起來?淩獵走近,迅速掀開毯子,隻見床底下並排放著三個保險櫃。
淩獵打開其中一個,裏麵密密麻麻放著鈔票。他將這一幕拍下來,又在檢查了一下屋裏是否有其他機關,確認沒有之後下到一樓。
現在已經明確許玲參與了島上的犯罪,其多年前過世的丈夫應該也是參與者。家中橫財無數,為了不引人注意,一家一直過著艱苦樸素的生活。但是曹信心那樣的性格是貧窮造就的,他難道並不知道父母在幹什麼?也不知道家裏如此富有?許玲沒有將兒子拉入罪惡,但曹信心還是陰差陽錯上了這條船?
淩獵在一樓搜查,地上堆著許多生活用品和製作白事產品的材料,一扇像是雜物間的門鎖著,是機械鎖,打開之後一股濃鬱又古怪的香氣撲麵而來。
淩獵下意識屏息,神經高度緊繃,但他很快發現,這不是什麼毒氣,隻是放在牆角的一捆香。香沒有點燃,隻是數量多,又散放著,氣味不受遮掩。
這裏為什麼有香?是想遮蓋什麼味道嗎?
房間很小,沒有窗戶,有半麵牆的櫃子,裝著一些瓶瓶罐罐,地上鋪著髒兮兮的地毯。地毯在整個豐市都不常見,更何況這種蹊蹺的地方。
淩獵用腳推開地毯,果然看到一個帶著拉手的貼地門。
拉開門,一股帶著海風味的潮氣湧上來,很腥很臭,淩獵下意識皺起眉,又看看牆角的香,在下麵待久了,難怪需要香。
貼地門內一片漆黑,淩獵屏息聽了會兒,背身向下攀行。
樓梯底部距離上方有十多米,是個走廊,地麵潮濕,除了海腥,隱約還聞得見化學品的刺鼻氣味。
前方有危險,但淩獵本就迎著危險而來。
走廊狹窄,不過如果這片老院子每一戶地下都有這樣一條走廊,那就像一張織在一起的蜘蛛網,它們會通向同一個地方。
前方有一絲光亮,淩獵走得更加小心。光亮的來處似乎離海很近,因為潮水的聲音越來越響亮。這個隱秘的地下巢穴實際上是建在海邊?
呂東越在海邊遇害,屍體拋入海中,翁苛求很有可能也是在跟蹤他到了海邊時遭遇不測。
走廊的盡頭是一個稍微寬敞的空間,天花板很高,而光亮是從下方照上來,足夠一人通過的鐵欄方格下傳來人聲,有四人,說的是島上的方言,淩獵聽得有些費勁,其中似乎提到了翁苛求和出海。
翁苛求還沒有死,和淩獵此前推測的一樣,發現翁苛求的人不想在“萬鬼巡島”期間鬧出事端,於是將他囚禁起來,但呂東越的死還是引來警方的注意力。
他們想逃,但是特警封鎖碼頭,除了遊客,其餘人不能離開。他們很焦慮,猶豫是否毀掉這裏藏著的東西,處決掉翁苛求。有人說打聽到了警方的計劃,藥的事已經暴露,但他們還有時間自救,因為警方在將所有旅客撤離之前不會動手。
一個惡狠狠的聲音說:“還有一個旅客!隻要拿翁苛求當人質,他們就必須放我們走!”
“給你們得意的。”淩獵暗道。
聲音遠了些,淩獵腦中描繪出這個地下巢穴的地圖——各家各戶有一條暗道,暗道之下有二級暗道,從這個鐵欄方格下去,才是核心區域。
如果是平時,巢穴裏一定非常熱鬧,所有參與者都在其中生產藥物,但是現在,生產停擺,那麼還在下麵的,可能就隻剩下組織的中高層。
淩獵舔了下嘴唇,正好,他要控製的本來就是中高層。
等到聲音完全消失,淩獵無聲地打開鐵欄方格,用折望鏡觀察之後,沿著筆直的梯子下到底部。
這是個不怎麼規則的區域,近似梯形,左邊有兩條走廊。淩獵迴想剛才的聲音方向,向朝上的一條走去。走廊兩邊是挖出的倉庫,堆著大量紙箱子和塑料桶。淩獵側著身走入最近的一個,看見箱子裏裝的是深色藥瓶。
成品?淩獵拿出一個,放入戰術背心裏。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傳來。淩獵飛快閃入斜前方的另一個倉庫,之字型向前移動。這時,他看見一個倉庫封著鐵欄門,一張滿是鮮血的臉麵對著他。
男人的衣服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一隻眼睛被血糊得睜不開,另一隻眼裏全是紅血絲,整張臉腫得厲害,但淩獵還是認出來了,他是翁苛求!
翁苛求在看清淩獵後驚訝得一動不動,他狀態非常糟糕,看得出經曆了非人的折磨,剛才他還能發出細微的唿吸,這一刻連唿吸都靜止了。
突如其來的安靜更加引人注目,淩獵朝前方看了一眼,食指壓在唇上,又手掌朝上,在胸前做了個上抬的動作。
翁苛求馬上明白,點點頭,再次發出唿吸聲。
淩獵在右胸點了下,又往前一指,示意自己要暫時離開。翁苛求忽然伸手,想讓淩獵停下來,試探著打手勢——你是特警?
淩獵頓時受到啟發,他也學過手語,翁苛求被困在這裏這麼久,必然知道一些東西,與其像無頭蒼蠅般亂撞,不如問翁苛求要線索!
淩獵飛快打出手語——對,這裏是製藥窩點?
翁苛求頓時振奮,唯一睜著的眼睛放光——是!我也是警察!我跟蹤一人時被打暈,被困在這裏!沒想到豐潮島上有這種秘密!他們非法製藥,這裏還有毒品!
——你清楚這裏的結構嗎?核心製藥點在哪裏?
——前麵,右轉,直下!這裏是倉庫區!
——剛才說話的人是頭目?
——算是,但外麵還有大老板。
翁苛求用手指在牆上一筆一劃寫道:千寶,歸永堂。
淩獵會意,“歸永堂”果然與豐潮島有關,這個叫千寶的正是管事的小頭目。
翁苛求又在臉上比劃,形容千寶的長相——長臉,一戳胡子,卷毛,很瘦。
淩獵點頭,用手語告訴翁苛求,再堅持一會兒,救援馬上就到。
翁苛求喘著氣,將臉貼在鐵欄上,他痛苦的喘息覆蓋著淩獵極其微小的行動聲,視線一直追隨著淩獵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見。
淩獵原本隻是打算拿到樣本,取得非法製藥的證據就撤退,隻要有證據,當地警方就可以立即展開行動。但現在他改變主意,既然巢穴裏人不多,那他就要立即拿下那個叫千寶的人,不給“歸永堂”任何反應的機會。
按照翁苛求所說的路線,他潛行到一個斜向下的通道,通道不長,有兩人在巡邏。那裏就是這個底下巢穴的核心,製藥點和一些困在島上的高層躲藏的地方。
淩獵側身貼牆,利用通道的陰影下行。巡邏的都是打手,沒有拿槍,在其中一人走過來時,他飛快擊其頸部,打暈後拖入通道。另一人聽見動靜,正要喊叫時,淩獵右腿發力,在牆上一點,飛身踹下,將那人踹暈。
這個空間是個過渡區域,兩側都有個向下的坡度,下方非常大,正是製藥車間,但本該運作的機器現在靜悄悄的,像它們的所有者一般等待著島上警察的離開。
而過渡區域中間是一個類似調度倉的房間,門關著,那兩個被打暈的打手就是為裏麵的人站崗。
淩獵目標明確,奔著負責人而來,他們在經過剛才的爭執後,大概率都在這間屋子裏休息,現在是淩晨四點,最困乏的時間。
淩獵先將一個信號屏蔽器貼在管道後,屏蔽器的覆蓋範圍很大,一啟動,就無法從這裏向外發送消息。設置好後,他來到門邊,聽了會兒,與其進去,不如將裏麵的人引出來。
他敲兩下門,裏麵果然有人不耐煩地喊:“什麼事?”
淩獵並不開口,繼續敲。
很快,裏麵傳來腳步聲,門打開,一個胖高的中年男子探出頭來。淩獵像對付剛才那個打手一樣,直接襲擊他的頸部,男子反應不及,眼前一黑,一個音節都沒發出來。
但這異樣顯然提醒了裏麵的人,“誰在外麵?阿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