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從豐市出發(fā),到冬鄴市後先是莫名其妙吵一架,再是淩獵獨自去畢家找線索,季沉蛟在來往機場的路上生一通悶氣,又把自己勸好了,接著去市局見熟人,迴到車上野貓就宣誓了對人類的主權(quán),這一天過得精彩紛呈,美中不足的是淩獵剛親完,肚子就叫了起來。
他們大半天沒吃東西了。
趕在季沉蛟開口前,淩獵搶先道:“是你的肚子。”
聽著這句明目張膽的狡辯,季沉蛟非但沒生氣,唇角還掛上笑意。現(xiàn)在他心情好,不跟嫁禍精計較。
兩人都來過不止一次冬鄴市,很快找到一家有口皆碑的冷吃兔。席間淩獵大吃特吃,季沉蛟抽空想了想等會兒他們?nèi)プ鳇c什麼。畢竟親都親了,算是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今後他與淩獵之間就不再是普通的同事關(guān)係。
但當淩獵吃完最後一份餐後甜點,季沉蛟假裝無所謂地問:“一會兒幹什麼?”
淩獵說:“哦,我想迴酒店。”
季沉蛟眉梢微微挑起,這麼快?
隻見淩獵一雙真誠的眼睛看過來,“我想和你探討……”
人生的奧秘?
淩獵:“畢江這個案子的線索。”
季沉蛟:“……”是他唐突了。
季沉蛟咳了聲,戰(zhàn)術(shù)喝水,拿起杯子才發(fā)現(xiàn)杯中的涼茶已經(jīng)沒了,隻得又戰(zhàn)術(shù)咳嗽。
這就連續(xù)咳了兩下。
淩獵觀察他,把自己的半杯涼茶遞過去,“季隊長,你剛才在想什麼?”
都親了還叫季隊長?季沉蛟有些不滿意,喝完淩獵的涼茶,“嗯?沒想什麼啊。討論案子?是該討論,本來就是為這事來的。”
淩獵:“你在想探討人生的奧秘。”
季沉蛟慶幸自己說話前就把涼茶吞下去了,不然這下得直接噴出來。
整理好表情,季沉蛟言不由衷,“我沒有,我也想討論案子。”
結(jié)賬前,淩獵還點了一大把簽簽牛肉外賣,提著口袋一搖一晃。他們來得早,避開了晚間用餐高峰,這會兒店外晚霞輝煌,板凳上已經(jīng)坐滿等位的客人。
訂的酒店就在斜對麵的街上,兩人吹著灼熱的晚風,本來想慢悠悠地散步過去,走到一半雙雙被熱得腳底踩風火輪,嗖一下就飆進酒店大堂。
季沉蛟在前臺登記時,淩獵瞎轉(zhuǎn)悠,忽然在廣告屏上看到一位“老熟人”——他曾經(jīng)名義上的母親,喻勤。
淩獵站住,雙手抄在兜裏,微揚著臉,廣告屏的光落在他的眼裏,像是掉進了深潭,很快被吸收。在這個沒人注意到的角落,他的神情正在逐漸變得嚴肅。
酒店是季沉蛟訂的,看到喻勤,淩獵才意識到,這是喻氏集團旗下的商務(wù)酒店,難怪會播放自家當家的廣告。
看著英姿颯爽的喻勤,淩獵不由得陷入了模糊的迴憶。
喻勤是個長相很鋒利的女人,就算是年輕的時候,也不見多少柔和。她並非傳統(tǒng)意義上的美人,但是從過去到現(xiàn)在,她的裝扮都非常適合她,也難怪被商界評為氣質(zhì)女性。
淩獵小時候獨自來到鈴蘭香福利院,半年之後被喻潛明親自領(lǐng)到喻家,喻潛明對因為幼子丟失數(shù)年而悲傷的喻勤說:“他就是喻戈。”
喻戈,喻勤從l國帶迴來,卻莫名失蹤的親生兒子。
淩獵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喻戈,眼前的兩位成年人似乎也知道他隻是個贗品,但是喻勤還是走了過來,蹲下,緊緊地將他抱住,顫聲道:“小戈,你終於迴來了。”
此後的許多年,龐大喻家的某個角落,持續(xù)上演著一出荒誕劇,他與喻勤清楚彼此並非親人,卻默契地扮演著母慈子孝。當年年紀還小的他不明白喻勤為什麼不戳穿喻潛明的謊言,時至今日,他也沒有去深切思考過個中緣由。
因為他不感興趣。
要說母子情深,那似乎是做給外人看的,他與喻勤見麵的次數(shù)都不多。喻家經(jīng)商幾十載,是名副其實的商業(yè)巨輪,這一代由喻潛明掌舵,但喻勤的勢力多年裏一直在崛起上升。
小時候不知道喻勤到底在忙什麼,現(xiàn)在想來,不就是忙著爭權(quán)?
坊間傳喻潛明病危,喻家勢力將重新洗牌。如果喻潛明死了,接棒的很可能是如今風頭正勁的喻勤。但這必然不是喻潛明想看到的結(jié)果,大家族中親情淡漠,淩獵不記得除了為喻勤找迴自己這個假喻戈,喻潛明還做過什麼關(guān)照喻勤的事。
但喻潛明對他倒是時常表達關(guān)心,小時候思維能力薄弱,他還傻乎乎地想過,自己會不會是喻潛明的孩子?
成年後,發(fā)生了衛(wèi)梁的事,特別行動隊向他拋來橄欖枝。他早已不想頂著一個陌生人的名字生活,借此正式脫離喻家。
假喻戈離開,喻勤竟然沒有過問什麼,就好像終於解開某個鐐銬。倒是喻潛明很不讚同,但他去意已決,喻潛明也不願意和警方牽扯上。
這些年他避免與喻家接觸,也再沒迴到那個迷宮一般沒什麼人氣兒的老宅,偶爾在電視上看到喻氏集團的新聞,也沒太多感想。
但此時端詳喻勤,他在腦海裏描摹她的五官和神態(tài),忽然覺得她那樣陌生,就仿佛他們從來沒有扮演過母子。
他當然知道這種異常的在意從何而來,因為畢雪蘭所說的愛麗絲小姐。
小時候,在老宅裏屬於喻勤的那棟別墅三樓走廊,掛著一幅人物畫像,畫中的少女嬌憨天真,穿著白色的公主裙,雖然才十五六歲的年紀,也學成年人燙著卷發(fā),發(fā)中斜斜戴著一頂鑽石王冠。她坐在歐式秋千上,風吹起她的頭發(fā)和裙擺,她像全天下最幸福的公主。
那就是少女時的喻勤,而在油畫的下方,寫著這幅畫的名字:愛麗絲公主。
喻勤就是愛麗絲小姐。
季沉蛟拿著房卡走過來,廣告屏已經(jīng)播放到喻氏集團在海外的投資成就。季沉蛟見淩獵一動不動盯著廣告屏,像是魂都被吸了過去,不由得皺了皺眉,碰碰淩獵,“迴神。”
淩獵果然應聲迴神。
兩人進入電梯,電梯裏也播放著喻氏海外事業(yè),淩獵看得津津有味,還打算拿出簽簽牛肉來吃。
季沉蛟將他的手打迴去,覺得有點不對勁。
在豐潮島時,兩人住的是大床房,這次正常訂房,自然是標間。一進屋淩獵就開始吃,活像剛才沒吃飽,季沉蛟便調(diào)好空調(diào),先去洗澡。出來時看見淩獵在看電視,又是喻家的新聞。
季沉蛟懷疑淩獵是不是觸景生情,但淩獵上次說起喻家的態(tài)度,又不像對喻家有什麼感情的樣子。
季沉蛟拿過幾根簽子,嚐了嚐,全是作料味,牛肉應該是假肉,想叫淩獵別吃了,淩獵打個飽嗝,“吃不死人吃不死人。”
季沉蛟和他一塊兒看電視,不是要討論人生……不,討論案子嗎?那就開始吧,“畢家人今天怎麼說?”
淩獵迅速轉(zhuǎn)向季沉蛟,電視裏還在分析喻氏集團海外擴展的策略。
淩獵在包裏一通扒拉,拿出和季沉蛟共用的本子,刷拉幾下畫出時間線,“畢江去l國時是十七歲,去的是一個叫紮安的小鎮(zhèn),修路、建房子、采礦,當?shù)匕踩謩菰愀猓S袔团苫饋K,而富人醉生夢死,需要大量保安,經(jīng)過訓練,誰都可以當保安,畢江的副業(yè)就是保安。”
淩獵繼續(xù)在本子上寫畫,“畢江在l國待了四年,迴國時二十一歲,多次向他姐畢雪蘭提到一個女人,愛麗絲小姐,他們好像是在富人的派對上認識,或者根本沒有認識,隻是畢江作為保安,對愛麗絲小姐一見鍾情。”
淩獵抬起頭,看向季沉蛟,“喻家有幅畫像,畫的是少女時的喻勤,那畫的名字就叫愛麗絲公主。”
季沉蛟神情頓時嚴肅起來,“畢江認識喻勤?”
“在豐安縣時我們不是討論過嗎,喻勤十多歲就被送到l國留學很不合常理。l國動蕩不安,不是什麼留學深造的好地方,而且她當時年紀那麼小。”淩獵說:“她是自願去的嗎?不管是不是自願,送她去的人動機都很不單純。”
季沉蛟:“從豪門內(nèi)鬥的角度考慮的話,有人希望她折在那裏?”
淩獵:“喻家旁支很多,但能夠名正言順繼承家業(yè)的隻有喻潛明,也就是把我從福利院接走的那位,還有喻勤。”
季沉蛟思索片刻,“喻潛明想要除掉自己的親妹妹?等下,畢江遇到愛麗絲小姐時,喻勤多少歲?”
“畢雪蘭說畢江到l國一年後就開始提到麗絲小姐,那時他十八歲,我算過,喻勤應該是十七歲。畢江二十一歲迴國,對愛麗絲小姐仍舊念念不忘,同年十九歲的喻勤生下兒子,三年後喻勤迴國時是二十二歲,她二十四歲那年,兒子喻戈丟失,又過了兩年多,我成了假喻戈。”
季沉蛟:“那喻戈的生父是誰?”
淩獵搖頭,“我從沒聽過喻家人說起這件事。”
安靜片刻,淩獵又道:“剛才我查過喻氏集團發(fā)展海外業(yè)務(wù)的過程,三十五年前,他們就到過l國。”
季沉蛟略感驚訝,“那種地方……”
“是,戰(zhàn)亂,動蕩,但發(fā)戰(zhàn)爭財也方便。”淩獵說:“明麵上給富豪建莊園、修公路,背地裏我估計沒少做軍火生意。這樣讓喻勤去‘監(jiān)工’似乎就說得通了,她是代表喻家的一個符號。喻氏集團常駐的地區(qū)也是紮安鎮(zhèn)。喻勤肯定經(jīng)常和當?shù)氐纳狭麟A層交流,在某次宴會上,遇到來當保安賺錢的畢江。”
季沉蛟:“畢江有可能是喻勤孩子的父親。”
淩獵:“但是照他家裏人迴憶,他提到喻勤時完全不像曾經(jīng)親近過,喻勤像是他可望不可即的女神。”
“那強暴呢?喻勤生育的時間和畢江迴國的時間不衝突。”季沉蛟說:“畢江必須死的動機出來了。”
淩獵消食似的踱步,“我感覺不是。喻勤似乎很愛那個丟失的孩子,而且整個喻家並沒有對那孩子的存在遮遮掩掩,喻潛明接迴我這個假喻戈,表麵上的理由是讓喻勤相信真喻戈迴來了。當然喻勤很聰明,她不相信,但裝作相信。”
季沉蛟說:“我記得你上次說,你們驗過親緣關(guān)係?”
“驗過,但是喻潛明在外國驗的,帶迴來的隻有一紙報告,完全可以造假。”當年國內(nèi)還沒有普及dna技術(shù),連刑偵中都沒有廣泛運用,更別說民間。淩獵又說:“喻勤那麼聰明的人,居然沒有對這份報告提出任何質(zhì)疑,直接認了下來。”
兩人各自安靜了會兒,季沉蛟說:“喻戈是不是畢江的兒子,畢江的死都可能與喻勤、喻家有關(guān)。喻家在l國涉及某些不可告人的交易,而畢江恰好知道?這符合我們之前的推理。現(xiàn)在還多了個豐市的失蹤警察尹寒山,尹寒山失蹤可能也和畢江的案子有關(guān)係。”
淩獵躺著,雙手枕在腦後,“我想去見見喻勤。”
季沉蛟挑眉,“什麼時候?”
淩獵:“睡醒就去。”
夏榕市,朝夏縣。
榕美綜合康複中心去年擴建了新的院區(qū),今年初開始接收患有心理和精神疾病的患者。由於康複中心極好的口碑,這項業(yè)務(wù)很快發(fā)展起來。
江雲(yún)朵今年二十歲,從一輛寬敞的保姆車上下來,立即引來周圍人的矚目。她立即低下頭,將鴨舌帽壓得很低。
人們之所以看她,是因為她長得太高,一米九的女孩,大熱天將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當然引人注意。
一個中年女人也下車,牽住她的手,往南區(qū)走去。
自從新院區(qū)修好後,康複中心就分成南北兩區(qū),南區(qū)是老區(qū),接待需要常規(guī)康複的患者,北區(qū)則涉及心理層麵的治療。
江雲(yún)朵是一名排球運動員,早早進入省隊,優(yōu)秀刻苦,但三個月前在比賽中韌帶斷裂,經(jīng)過了手術(shù)和痛苦的複建,現(xiàn)在雖然生活能夠自理,迴到賽場卻遙遙無期。
她幾歲就開始打排球,如果不能再打排球,這對於她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
教練拿她當閨女,也很著急,打聽到榕美綜合康複中心是全市乃至全省最好的康複醫(yī)院,於是硬拉著江雲(yún)朵來試試。
門診樓裏有很多人,但和一般醫(yī)院不同的是,這裏環(huán)境更舒適寬敞,保證每個人都有座位。
江雲(yún)朵因為受傷而心情壓抑,低著頭不說話,倒是教練和旁邊的人聊開了。
“我們也是聽說這裏好,大老遠跑來的呢!別看它不是公立的,公立的有這麼好的服務(wù)嗎?”
教練對康複中心背後是誰並不了解,問:“那它是誰建的啊?”
“嗐!你不知道嗎?喻氏集團啊!”
“喻氏集團?就是搞房地產(chǎn)那個?”
“對啊對啊,我聽說搞這個康複中心他們都不賺錢的,旨在做公益,替國家分擔在醫(yī)療康複這方麵的壓力。這大企業(yè)是真的有責任心呢!”
教練深以為然,另外幾人也加入討論。
“但是為什麼要建在縣城?在市裏不更方便嗎?”
“市裏地價高啊!寸土寸金的,同樣的錢,這裏寬敞多了!”
“也不止是錢的問題。你們知道嗎?這裏原來是個雜貨市場,啥都賣,結(jié)果不曉得怎麼燒起來了,死了好多人,不吉利,叫人來算過,說要蓋個樓來鎮(zhèn)住。誰願意蓋這種樓啊?還得是喻氏集團財大氣粗,人家根本不怕!”
說到風水,大家更感興趣了。江雲(yún)朵卻聽得索然無味。她知道喻氏集團,也在電視上看到過那位喻董事長臥病的新聞。既然是自家的康複中心,又是全省第一,為什麼喻董事長不來這裏康複呢?
不久,到了江雲(yún)朵的號,在一番問診後,醫(yī)生開了單子,讓她們?nèi)ケ眳^(qū)辦理入院,接受身體和心理的雙重治療。
教練年紀大了,對心理類疾病有偏見,不願意去,“我們雲(yún)朵沒有精神病的!”
醫(yī)生開解,說江雲(yún)朵因為創(chuàng)傷受到刺激,無法上場有一部分原因存在於心理上,一起治療更利於恢複。
江雲(yún)朵和教練一起來到北區(qū),辦理完入住。她住的病房是三人間,她的床靠近門。
白天,樓棟裏沒有什麼異樣。晚上,江雲(yún)朵有些認床,到了淩晨還睡不著,便輕手輕腳地起來,向去外麵走走。
走廊上開著應急燈,沒有一個人,綠油油的燈光讓江雲(yún)朵有些難受,她加快步子,想要快一些走到護士島。
但是本來並沒有多長的走廊突然變得沒有盡頭,綠光慘淡地鋪灑在上麵,她越是走,離走廊越是遙遠。
忽然,她看見一個白色的影子從走廊盡頭,也就是連接護士島的地方飄過。她嚇得連忙停下腳步,不敢再走了。
而這時,一陣氣息從她後頸出傳來,有什麼東西在衝她吹氣!
她僵硬得像一塊石頭,完全不敢迴頭,連尖叫都發(fā)不出來。直到感到後麵的東西消失,她才以極緩慢的速度轉(zhuǎn)身。
身後什麼都沒有。
她趕緊迴到病房,將自己埋進被子裏。耳邊是激烈的心跳,過了很久才平複下來。
她悶得難受,將被子從頭上拉下來。這一刻,她的瞳孔猝然縮小。
因為她的麵前,離她非常近的地方,正懸著一張白森森的臉。
喻氏集團的老總部和老宅在蒼園市,為了開拓南方的生意,早就斥巨資在冬鄴市修建了新的總部。喻潛明這一年多重病纏身,其派係搖搖欲墜,大多數(shù)時候坐鎮(zhèn)新總部的是喻勤。
要見一個大集團二當家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況且淩獵離開喻家十年,連名字都改了,未必能在一幹助理秘書跟前刷臉卡。
次日一早,季沉蛟又來到市局,淩獵為了躲明恕,戴著墨鏡在外麵賊兮兮地躲著。季沉蛟向蕭遇安說明正在查的案子或許與喻氏集團有牽連,蕭遇安皺了皺眉,這種涉及大企業(yè)的案子對地方警方來說都很棘手。但蕭遇安還是很快開了協(xié)助調(diào)查的文件,“有任何難以解決的情況,都可以來找我。”
季沉蛟:“謝謝蕭局。”
上午十點半,喻勤一襲黑色職業(yè)裝來到總部大樓,麵容冷厲,步履如風。秘書急匆匆跑來,“勤總,有兩位警察說想見見您。”
喻勤停下腳步,“警察?”
秘書連忙將平板遞到喻勤麵前,上麵播放的是貴賓休息室的實時監(jiān)控,兩個年輕人出現(xiàn)在畫麵中,一人端坐,一人好奇地四處走動打量。
看清那頭發(fā)紮起的年輕人時,喻勤眉心忽然一皺。
秘書為難地說:“他們是外地警察,但是有市局開的文件。勤總,不見好像不太好。”
喻勤說:“帶他們來我辦公室。”
秘書趕緊照辦。
喻勤的辦公室采光極好,寬敞整潔,因為擺放的東西非常少,而顯得氣派且有格調(diào)。
上升的電梯載著季沉蛟和淩獵,喻勤站在落地窗邊,看著腳下的城市,眼神有些陰鷙。
但當敲門聲響起時,她換了一副麵孔,眼中泛起慈愛與溫柔,戴上眼鏡,“請進。”
秘書將兩人送進來就出去了,辦公室隻剩下淩獵、季沉蛟、喻勤。
喻勤走過來,高跟鞋的聲響淹沒在地毯中。她向淩獵伸出手,禮貌卻也疏離,“小戈,好久不見。”
季沉蛟看了看淩獵。淩獵臉頰的線條幾不可見地動了動,似乎有些不自在。麵前這人到底扮演過他的母親,十年後重逢,即便他早已經(jīng)受過大風大雨,也很難完全無動於衷。
季沉蛟慶幸自己陪著淩獵。
短暫的怔愣後,淩獵迅速恢複如常,與喻勤握了握手,“勤總,上午好。”
喻勤溫和地笑起來,“和誰學的這個稱唿?”
淩獵:“新聞裏看到的。”
喻勤點點頭,視線移向季沉蛟,“這位是……”
淩獵:“我的同事,小季。”
小季:“……”
喻勤是個大忙人,寒暄點到為止,和淩獵似乎也沒有什麼舊可敘,坐下後開門見山:“有什麼案子牽扯到我和集團?”
淩獵道:“沒這麼嚴重,隻是想耽誤您一些時間,聊聊您當年在l國的事。”
喻勤眉眼間浮起驚訝,“l(fā)國?那是我……”
淩獵:“是您十多二十歲的事了。”
喻勤不解:“你想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