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陳帝對孫鏡本就有好感。”季沉蛟在電話中說。
淩獵:“好感?”
此時,季沉蛟正在陳帝家中,陳家很寬敞,有一個專門的影音室,裏麵收藏著許多唱片和影碟,其中不少都是上世紀的經典,在不懂行的人眼中是些沒價值的“老古董”,在喜歡的人眼裏,這裏是個寶藏。
陳帝的妻子說,自己和陳帝是因為共同的音樂愛好相識,不過她隻喜歡音樂,而陳帝還愛收藏影碟,國內外很多知名的電影,他都買了珍藏版。
季沉蛟從書櫃裏取下一張十分小眾的影碟,“不是男女之間的好感,陳帝也許很欣賞孫鏡的才華。”
他拿在手上的影碟正是孫鏡的一部電影,講述的是海濱打工群體的悲歡離合,短暫地上過院線,似乎是孫鏡評價最高的作品,也是唯一出過dvd的作品。
聽完季沉蛟在陳家的發現,淩獵沉默了會兒,“陳帝反感‘沙山之王’是因為這人抨擊孫鏡和《西嶺斷雨》,造成孫鏡這位在他眼中很有才華的導演隱退。陳帝公司的項目和娛樂圈有關,他對圈子裏的事算是有半分了解,所以他也清楚,‘沙山之王’的抨擊根本不是站在客觀理智的角度,‘沙山之王’也未必不知道會給創作一方帶來的影響,但為了自己的流量、名聲,‘沙山之王’還是發布了那個視頻。所以陳帝覺得,這是人品問題。”
季沉蛟用另一個手機拍下照片,“沒錯,所以當得知要和‘沙山之王’合作時,陳帝很不情願,私底下的抱怨被捅給‘沙山之王’,導致公司的項目也黃了。”
淩獵抱起手臂,“如果真是這樣,孫鏡就傷害了她僅剩下的支持者。”
當一條條線索擺在麵前,淩獵早前對孫鏡的動機已經有了趨於完整的推斷。
她仇視那些將她推入深淵的人,那些人沒有麵目,以她的痛苦為食,他們並不是真正仇恨她這個人,並不是真正認為她的作品爛——他們在攻擊她之前,根本沒有看過《西嶺斷雨》,亦不知道她孫鏡的名字,他們隻是單純地想要攻擊一個人,這個人是不是她都無所謂。這是一種純粹的惡意,淩駕於“沙山之王”,淩駕於她那狼心狗肺的丈夫。
有人死在這種惡意裏,可她不願意,她要複仇!
她繼承了他們的惡意,並且完全被那惡意改造,所以她複仇的對象也沒有具體的目標,她隻想作惡,滿足於作惡本身。
她患過嚴重的心理疾病,得到膚淺的救治,沉浸在對心理疾病的學習中,“久病成醫”,她沒有真正康複,卻成了最明白如何擊潰患者的人。
牟應和潘君舒都是她主動選擇的人,對她而言,她們太容易靠近了,而且牟應和她有著相似的傷痛。淩獵給席晚劃定的名單裏,都有著和牟應相似的特征。
但陳帝卻似乎遠離這個篩選標準。
現在季沉蛟給他找到了解釋,陳帝欣賞孫鏡的作品,當他在榕美看見孫鏡,得知孫鏡曾經因為心理疾病在這裏治療,已經成為康複學者,他會怎麼做?
他會不經意地靠近孫鏡,但很可能沒有讓孫鏡知道自己是她的影迷。
孫鏡也許會詫異,但很快露出惡意的微笑,這個男人,自投羅網。
淩獵:“你把影碟帶迴來,我再去見孫鏡!”
孫鏡自從上次承認偷藥之後,整個人的狀態就變得非常散漫,一副你們隨便判,我就偷藥了的無賴相。淩獵打開錄音錄像設備時,她還笑著說:“給根煙抽抽?”
淩獵沒接她這茬,“為什麼引導陳帝自殺?你有這個能力吧。”
孫鏡表情僵了下,旋即惡劣地笑起來,“怎麼,你誘供呢?”說著,她還故意麵向攝像頭,“檢察官,你看到了嗎,這個警察誘供。”
等她發揮完了,淩獵才道:“行,這個問題我放在最後。現在我想告訴你一件事——今年,你曾經和一位喜歡《西嶺斷雨》的觀眾有過許多接觸的機會。”
孫鏡的冷笑停在唇邊,像是根本沒聽懂一般,“你說什麼?”
淩獵往下說:“他曾經因為《西嶺斷雨》被抨擊而為你說話,隻是他內向不擅長表達,不可能吵贏網上那群人——你不也沒有吵贏嗎?後來他仍然為這件事耿耿於懷,對你的隱退扼腕歎息。他和你不同的是,他沒有去痛恨那些看不清麵目的人,他瞧不起的是那個利用罵你來獲取流量的人,‘沙山之王’。”
孫鏡咽了咽唾沫,仿佛從淩獵的話語中明白了什麼東西,神情變得訝異、驚慌。
“可他背地裏對‘沙山之王’的不滿被人捅到了正主麵前,於是他公司正在接洽的項目黃了。那是個很大的項目,他一下子成了公司的罪人,想不開,愧疚,懷疑自己的工作能力,最終被送到榕美。而你,是幫助他的康複學著之一。”
孫鏡搖頭,自言自語道:“不可能……”
淩獵:“想起我說的是誰了吧?你身為康複學者,明明應該幫他,可是你做的是什麼呢?我將自己帶入你,設想出的結果是——你利用和他接觸的機會,反複引導他想起生命中不堪的往事,抵消醫生的治療效果,你曾經掉入過深淵,你明白一個掉入深淵的人應該經曆什麼,你把他推了下去。這就是你的報複,另類的無差別殺人。”
孫鏡的唿吸變得粗重,暴喝道:“你胡說!”
淩獵進來時拿著一個紙袋,現在他彎腰,將紙袋裏的東西拿出來,是一張碟子,和一隻手機。手機是季沉蛟拍照那隻,碟子是孫鏡發行的唯一一張影碟。
當影碟被擺上桌時,孫鏡瞳孔猝然收縮,片刻後捂住嘴,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
淩獵打開相冊,屏幕正對孫鏡,一張一張劃動,“這是陳帝家裏的影音室,他很喜歡電影,你是行家,你比我清楚,這些電影有的是大熱經典片,有的是小眾片——就像你的電影。他欣賞你們這些為小眾電影做出貢獻的人,也用實際行動支持你們。我猜,如果《西嶺斷雨》發行了dvd,它一定會被很珍惜地放在這麵書櫃裏。”
孫鏡眼淚奪眶而出,“不,不……”
淩獵:“現在你明白陳帝到底是為什麼會生病住院了嗎?明白他一個普普通通的公司老板為什麼會得罪‘沙山之王’了嗎?他是因為給你發聲!”
孫鏡尖叫道:“不可能!”
淩獵站起來,“是真是假,相信你很快就有自己的判斷。”
說完,淩獵離開,沈棲憂心忡忡地守在外麵,給淩獵遞了瓶冰水,“哥,她真的會交待嗎?”
淩獵一口氣喝掉半瓶,“如果她還有一點良知,會。”
兩個小時後,孫鏡請一名隊員帶來消息:“還可以給我講講陳帝這個人嗎?”
淩獵迴到審訊室,孫鏡雙眼通紅,卻已經不是上次見到時那種仇恨的紅,她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淩獵說:“對於陳帝,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嗎?他是你的患者,你在他活著時與他說過不少話,而我認識他時,他已經是具不會動的屍體。”
一行眼淚從孫鏡眼角落下,她倉皇地擦掉,肩背漸漸打直,視線卻始終朝下,看著桌上安靜躺著的影碟,仿佛穿過那薄薄的碟子,看到了過去那個為了理想橫衝直撞的,心裏有著熱烈又單純的愛的人。
但成千上萬沒有麵目的人將她殺死了,她從深淵爬上去,她的靈魂裏寄居著無數的他們,她餘生唯一的樂趣就是報複,無差別的報複。
那一年,被唾棄,被拋棄,命運仿佛給她開了個絕頂的玩笑,很長一段時間裏,她以為自己隻是做了一場噩夢,隻要醒來,她就還是那個追夢的導演,拍著感興趣的題材,給數量並不多,卻都很可愛的觀眾看,她也沒有離婚,丈夫像早年一樣支持她的事業。
可是無數次醒來,迎接她的都隻有冰冷淬毒的現實,她越來越無法承受,發病時她躺在床上,對一切感到厭倦,提不起興致來做任何事,失去食欲,連走動都困難,她明白了為什麼有人會選擇自殺,因為當精神上的折磨經過神經蔓延到身體上,會連唿吸都痛得掉淚。
但是啊,她太不甘心,她不願意就這麼死去。憑什麼那些人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傷害她?憑什麼被傷害的人要選擇死亡?憑什麼那些人可以嘻嘻哈哈地去傷害另一個她?
她想站起來,治好病。
然後,報複。
報複這個世界,報複這個社會,用他們賦予她的方式。
她強打精神,來到榕美,打算用所有積蓄來治療自己的病。起初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最深層次的恨是什麼,她告訴周醫生她最恨的是落井下石的丈夫。
後來,當她看了許多相關的書籍,漸漸成了自己的醫生後,她才明白,她真正恨的並不是丈夫,那樣的人根本都不配讓她惦記。
可這時,她已經習慣了在周醫生麵前隱藏真正的自己,周醫生還很滿意,因為她看上去像是走出來了,他治好了她的病。
她從來就沒有好,她隻是用仇恨塑造了另一個自己。
複仇的路徑在她混亂的頭腦裏漸漸成型,如何殺死一個人呢?當然是挑起他內心最大的傷痛。
她的第一個“實驗品”就是潘君舒,這女人家庭不幸,和她很像,她輕易就走入了潘君舒心中。潘君舒最害怕的是什麼?是丈夫不愛她這件事被外人發現。為了粉飾太平,她寧可對丈夫外麵的女人低三下四。
醫生給潘君舒做了一個周密的治療計劃,但孫鏡總是在一些關鍵節點接近潘君舒,刺激她去設想婚姻破裂、她被當眾扒掉華麗的皮囊,展示出丈夫出軌的虱子。
所以潘君舒的治療始終沒有太大進展,孫鏡還鼓勵潘君舒去見丈夫和子女,但他們每一次都會給與她最寒心的尖刀。
這個女人撐不了多久就要自殺了。孫鏡滿意地尋找下一個目標。
這次她盯上的是牟應,牟應是個設計師,她看過牟應的作品,老實說,欣賞不來。牟應因為才華不被人欣賞而痛苦,她要做的就是加深這種痛苦。
但她沒想到的是,牟應居然很會利用那種黑暗陰沉的情緒,不僅沒有被痛苦打倒,反而將扭曲、偏執當做養料,創作出了較之早前更受歡迎的作品。
孫鏡有些意外,轉而利用牟應的亢奮,讓牟應服下超劑量的藥物,牟應因此長期處在過於愉悅的情緒中。要釋放這種情緒,就需要幹出某些事。
孫鏡再次激發牟應,讓她明白,她的天賦來自於別人的恐懼,她的那些作品全是恐懼的具象化。牟應開始在住院樓裏裝鬼,以鬼的視角來睥睨那些生病的人。
最無辜的是江雲朵,她成了牟應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受害者。牟應嚇唬她的過程與牟應遺書中一致,而後來牟應自殺,則是孫鏡的故意引導和藥物刺激。
“小應,那個無辜的女孩被你嚇死了,你不內疚嗎?”
“她是個很有前途的運動員,出生貧寒,好不容易有了現在的成就,隻要她治好了病,就可以迴到賽場,是你了斷了她的生命。”
“小應,人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你負責了嗎?”
那時牟應早已被藥物控製,並不認為給江雲朵抵命是件不得了的事,持久的亢奮令她異常疲憊,她清醒又神誌不清地留下遺書,像孫鏡說的那樣,用性命來為江雲朵負責。
孫鏡承認,牟應嚇死江雲朵是個意外,因為這個意外,牟應才必須死。因為警方早晚會查到是牟應裝神弄鬼,她沒有把握牟應不對警方吐露她們的對話。
至於陳帝,那是另一個意外,她起初根本沒有將陳帝當做目標。是陳帝主動要求她成為自己的康複學者。
“坦白說,我不擅長應付男性。”孫鏡說:“我對他們有種天然的畏懼。我前夫、‘沙山之王’,還有職場上遇到的位高權重的人,很多都是男人,我……”
孫鏡停下來,苦笑道:“我隻會對付比我更弱小的同性。”
但是陳帝送上門來,她又怎麼會放過?她了解到陳帝是因為工作遭受打擊,心理出現問題,才住進來,她並不知道陳帝惹到的是“沙王之王”,陳帝也從來沒有說過。
陳帝偶爾會問她是因為什麼住院,後來又是如何康複,她隻說了很表皮的經過,見陳帝似乎很有興趣,便對這個男人更加鄙夷。
陳帝的問題出在對合夥人、妻子的內疚上,他覺得是自己拖累了公司,覺得是自己能力還不夠,所以妻子才不得不像個男人一般在外工作。
在孫鏡眼中,這種自以為是的“聖父”最容易“攻略”,她隻需要加深陳帝的想法就行。她、醫生就像在陳帝麵前搭一座通天的積木,等到塔頂破開雲層,陳帝就能看見曙光。可是醫生搭上去多少,她就拆掉多少,還要指給陳帝看——你看,努力其實隻是無用功,你的想法沒錯,是醫生還不夠了解你。
她的目的就是將陳帝推向死亡,陳帝被接迴家之後,失去醫生的幫助,積木轟然倒塌,在那個無人關照的夜裏終於選擇結束生命。
她又成功了。
隻是到現在,她才知道,她害死的是自己的“朋友”。她曾經渴望用電影來交友,她恨沒有人為自己發聲,她怎麼都想不到陳帝之所以接近她,是作為“朋友”,關心她是否真的從那場劫難中重新站起來。
孫鏡在講述中泣不成聲,“如果我早些認識他,如果我知道……”
如果她知道,還有一個人在她最落魄的時候支持她,為了她而失去重要的工作,也許在她頭上籠罩多年的陰霾會散去,僅僅是一個人的關懷也可以像一隻手,將她真正拉出那片泥沼,而她也可以治好陳帝的心病。
這本來應該是一個圓滿的結局。
但是世事從來沒有如果,隻有慘淡的真相。
孫鏡承認唆使牟應、陳帝自殺,唆使潘君舒未遂,盜用並違規使用管製藥物。她坐在明亮的燈光下,蒼白得像一個紙糊的人偶。
當初“沙山之王”抨擊《西嶺斷雨》中有如此說法——這個故事從頭到尾沒有一個能夠自洽的邏輯,小鎮居民的確失去了賴以生存的牛,但是他們為什麼因此就要失控發瘋以至於自我殘殺?他們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嗎?他們為什麼要變成瘋子?編劇分明隻是隨意想象,她不知道真正的人間是怎樣!這種劇情根本不會在現實中發生!
如今,孫鏡卻用自己呈現出了一個荒誕的,真實發生在現實中的真相——她的牛死了,於是她變成了一個瘋子,一個心中隻剩下惡意的劊子手。
她就是她劇本中的小鎮居民,她的人生就是另一出《西嶺斷雨》。
季沉蛟盯著監控,在耳機裏對淩獵說:“問她羅蔓釵。”
淩獵等了會兒,才道:“羅蔓釵呢?她也是榕美的患者,她還曾是《西嶺斷雨》的演員。”
孫鏡空洞的眼中緩緩有了一絲生氣,費力地消化著淩獵的問題,“羅蔓釵?她……你們以為羅蔓釵的死也是我造成的?”
淩獵一早就覺得此事存疑,羅蔓釵是被殺死,兇手被酒店一樓的監控拍到,她的手包裏放著劇本殺的兇手牌,而她在出事前行為不太正常。她的死亡和牟應、陳帝都不同,但一條重要的線索是,她曾經在《西嶺斷雨》中演出。
“她是個什麼樣的人?”淩獵問。
孫鏡沉默了會兒,“她後來得到的一切,都是她應得的。”
淩獵挑起眉,“看來你很了解她。”
孫鏡苦笑,“當時《西嶺斷雨》被圍攻,她是劇組裏唯一一個安慰我的人。可惜,我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沒有迴複她的消息。”
那時羅蔓釵還沒有走紅,隻能接到《西嶺斷雨》這樣的片子。她長得太漂亮,又是網紅出身,孫鏡起初其實很不願意要她,覺得她這樣的人,肯定演技糟糕,過於濃豔的臉蛋出現在影片裏也會很不協調。但是製片人說,這片子本來就不好找演員,人家願意來試一試,還有什麼不滿的?尤其像羅蔓釵這樣的顏值,說不定今後哪天就紅了!
孫鏡不情願地接受,羅蔓釵的戲份在很後麵,拍過幾場後,她才發現羅蔓釵和她想象的太不一樣了,有演技,也有身為演員的素養,扮醜毫不含糊,豔麗的五官覆蓋上泥土灰塵,也和風塵仆仆的小鎮居民一樣了。
她懊惱於沒有給羅蔓釵更多的戲份,羅蔓釵卻毫不在意,殺青時認真感謝她,還說很尊敬她這樣腳踏實地的導演,盼望以後還有合作的機會。
電影沒能在院線上映,孫鏡用自己的渠道做推廣,接著就發生了“沙山之王”一事。孫鏡在鋪天蓋地的謾罵中失去理智,發出那篇讓她成為千夫指的文章。在她發文之前,還有圈中人來勸她、安慰她,之後所有人都閉嘴了,唯恐她身上的汙泥濺到自己身上。隻有羅蔓釵聯係她,說她沒有說錯,自己願意為她發聲。
她痛恨所有人,覺得羅蔓釵也是來看她出醜,不僅沒有迴複,還拉黑了聯係方式。
直到開始治病,冷靜下來,她迴頭看這件事,才明白羅蔓釵也許是真的想要幫她。但這已經不重要了,她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時機,也不再是那個隻知道哭泣,隻想要去死的孫鏡。
這些年羅蔓釵越來越紅,她覺得這是羅蔓釵應得的,這是個有能力,品性也不賴的人,她衷心祝願她前途似錦。
“我沒有在榕美見過羅蔓釵,更沒有害過她。”孫鏡說:“我為她的遭遇感到痛心。希望你們能想抓到我這個罪大惡極之人一樣,早日將殺害她的兇手繩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