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萬德很驚訝,驚訝之後是憤怒。
喻勤斷斷續續地向他講述自己的不快樂——
她曾經為出生感到驕傲,在國內,喻氏集團已是很有名的大企業,就算她什麼也不做,都能一輩子衣食無憂。在她小時候,她的確是家中的小公主,哥哥喻潛明,還有旁支的哥哥姐姐們都很寵愛她。
但是當她逐漸長大,了解到家族的意義,自己應該肩負的責任,她不再甘心當一個被捧在手心、什麼都不會的公主。她也想成為接過家族擔子的一份子。
也是從這時候起,她發現哥哥們看她的目光變了,他們好像不再喜歡她,也不願意迴答她的問題。她以為是自己不夠努力,拖了他們的後腿,於是更加努力,拚命追趕他們。
而他們更加冷淡、不耐煩。
在出國前的一年,她終於琢磨出是怎麼一迴事。他們害怕她分走屬於他們的權力,尤其是喻潛明,他們是親生兄妹,如果將來她聰慧有才,就會成為喻潛明最大的競爭對手。
她感到荒唐極了。她從未想過和兄長姐姐們競爭,她隻是想為這個龐大的家族出一份力而已。他們為什麼要誤會她?
她想要化解矛盾,邀請他們和自己出遊。她有個很喜歡的“秘密基地”,在遠離老宅的郎蝶山,一到冬天,郎蝶寨就像童話世界一般,銀裝素裹,天上的星星明亮得像是要掉下來,和地上的雪連接成別樣的銀河。
可是最後赴約的隻有喻潛明,其他人都找到各種各樣的借口推辭。
就算是喻潛明,看上去也心事重重,似乎很不想來。
但是哥哥能來,她還是高興的。他們第一天住在郎蝶寨,吃當地的臘味,她學會了一首歌,叫“流雲謠”,第二天爬山時,她一路都在哼唱這首歌。
在山上,她摔了一跤,扭到腳,後麵的路都是喻潛明背著她走。
她覺得兄妹親情又迴來了,拉著喻潛明說小時候的事,晚上堆好雪人、看星星時,她很坦誠地說:“哥,你們都誤會我了,我從來不想爭什麼,我隻是想做個對家族有用的人。”
喻潛明看了她一會兒,終於笑了,還和她一起唱“流雲謠”。
他們在山上住了一晚上,第二天離開時,將相機支在雪地上拍照。
她對那張照片很滿意。她笑得很開心,哥哥的笑容也很真誠,她以為自己和喻潛明終於冰釋前嫌了。
也許,在那個落雪的山頭,喻潛明是真的重拾親情,願意與她和好吧。
可是那到底是個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當他們迴到蒼園市,迴到理不清的人際紛爭、利益往來,血緣的牽絆又變得微不足道。
最終,喻潛明還是說服了喻家的長輩,將她送到l國。l國需要一個能夠代表喻氏的人來鎮場子,必須足夠重要,又不能影響喻家在國內的重要生意。
還有誰比她更合適呢?
從離開故土的一刻起,她就對家族、哥哥失望了。她提前了解過l國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明白他們送她來,就是徹頭徹尾地把她當做工具,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
所以她也不願意為喻氏再做哪怕一丁點貢獻,那些需要她的場合,她看心情,愛去不去。她認識了一個朋友,有時甚至讓這個朋友去替她。
她與段萬德認識的那個派對,也是她當天心情不錯,天氣也不錯,於是盛裝打扮去了。
現在,她已經習慣了l國的生活,沒有她想象中的糟糕,似乎還比在國內小心翼翼活著開心得多。
動亂是各個幫派之間的事,幫派需要富人的支援,所以會給富人提供武力庇護,也默契地不會攻打富人,所以她住在紮安鎮的莊園裏,安全是完全能夠得到保障的。
傾述到後來,喻勤有些困了,打了個哈欠,靠在段萬德的肩膀上。
段萬德僵硬得一動不動,生怕嚇到喻勤。
喻勤在他懷裏睡著了,還說著夢話:“我不迴國,他們對我都不好,還沒有wonder對我好……”
至此,段萬德放棄了和喻氏合作的計劃,喻氏在紮安鎮無法推進工作,計劃轉移到別的城鎮,但當時l國打得正兇猛,除了紮安鎮,其他地方都十分兇險,而喻勤又表現出不配合的態度,想離開紮安鎮?ok,你們自己走。
漸漸地,喻勤和段萬德感情深溫,段萬德也告訴了她自己的真實身份,本來以為她會害怕、難過,從此離開他。但她反而驚喜地摟住他的脖子,“wonder,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段萬德說:“你不害怕嗎?”
“我害怕什麼?”
“我殺過很多人。”
“作為傭兵的wonder也殺過很多人。”
“那不一樣,我,我是首領。”
喻勤捧著段萬德的臉,“想要在這樣的地方生存,你不殺人,就會被殺。我理解得沒錯吧?”
段萬德點點頭。
“所以我不怕你。”喻勤說:“我的家族不也殺了很多人嗎?殺人不見血而已,他們沒有比你高貴,他們還特別虛偽。”
“將來,你總是要迴國的。如果我隻是個傭兵,也許我有辦法和你一起迴國。但我……我沒有辦法丟下‘茉莉茶’。”
“誰說我要迴國?這裏自由,無拘無束,還有我的愛人,我迴去幹什麼呢?天天防備著他們怎麼利用我、整我?”
段萬德瞳孔一縮,“你想要陪我留在這種地方?”
喻勤燦然笑道:“你願不願意留下alice啊?我的wonder?”
讓喻勤留在l國不是什麼難事,但是怎麼也得給喻氏一個交代。而在這期間,喻勤懷孕了。他們的孩子即將誕生在這沒有任何保障的國度。
“我想在這裏陪你,但是我們的孩子不該從小就經曆磨難。”喻勤說。
在孩子這件事上,段萬得與喻勤的看法是一致的。孩子必須迴國,在喻家享受最優渥的成長環境。他們的愛情是他們的愛情,他們不能因此拖累孩子。
可是怎麼把孩子送迴去是個問題,喻勤親自送的話,將來還能迴到l國嗎?喻勤身為一個母親,到時候還舍得自己的孩子嗎?
而且還有更現實的原因要考慮,一旦是喻勤親自送迴去,那麼無法避免的就是,孩子將來會與他們產生聯係。別人會怎麼說這個孩子?兇殘首領的種。
喻勤哭著搖頭,“我們不能害了他!”
生下這個孩子,也許將等於害了這個孩子。
“但他是我們的血脈。”段萬德抱住喻勤,“總有辦法的,不要放棄他。我們可以一輩子不接近他,但是不要放棄他。”
喻勤懷胎四個月時,發現了一件事——她的那位朋友沙曼似乎是有目的地接近她。
段萬德查到,沙曼和喻家有著血海深仇,想要進入喻家複仇。但沙曼同時又是真心對喻勤好,她珍惜這段友情,沒有想要加害喻勤的意思。
喻勤一個念頭冒了出來:為什麼不讓她來取代自己?
沙曼想要喻勤這個身份,而她想丟棄喻勤這個身份,如果能擬出一個合適的計劃,這算不算是各取所需?
她將想法告訴段萬德,段萬德說一切交給自己。
足月,孩子降生,他們已經提前給孩子起好了名字,不姓段,而是姓喻,他將永遠不會沾染上段家的殺戮和血腥,在喻家像小少爺一樣被嗬護著長大。
他單名一個戈字,而喻和玉同音。化幹戈為玉帛,寄托著父母樸實而真誠的祝願。
喻勤向沙曼暗示,說將來不會迴國,要留在這裏陪伴愛人。
在即將離別的那段時光,喻勤時常抱著喻戈坐在院子裏的秋千上,叫他的小名,唱故鄉的“流雲謠”給他聽。
段萬德問:“你怎麼哼來哼去都是這首?”
喻勤一時也解釋不上來,最後說:“可能我對親情還有那麼一點懷念吧?我覺得那次在郎蝶山,喻潛明是真的把我當成了家人。但奇境之所以是奇境,也許就在於不真實。它太美麗了,美得不像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所以人一旦離開那裏,就會變得像原本一樣冷血。”
“wonder,你知道嗎,郎蝶山的郎六嶺真的很美,踩在鋪滿星光的雪地上,覺得一直走,能夠走到天上。如果有機會,真想帶你也去看看。”
段萬德安慰道:“會有機會的。”
一切準備妥當,喻勤吻別喻戈,此生最後一次抱住喻戈,自此隱姓埋名,放棄喻家千金的身份,成為“茉莉茶”的一份子。
沙曼發現她失蹤了,孩子卻在,短暫的驚慌後,還是著手成為喻勤。喻戈三歲那年,沙曼完成整容,以喻勤的身份帶著喻戈迴國。
沙曼離開的那一天,段萬德和喻勤的車就停在機場外。他們目送著飛機離開,去往那和平的故土。
喻勤那時已經將長發剪短,捂著臉無聲地流淚。段萬德將她抱住,“這是我們能為他做的最好的決定。”
喻勤顫抖著點頭,“可是我已經開始想念他。”
“那就忘記他,告訴自己,他與我們無關,他不是我們的骨肉。”
“我做不到。”
“你會做到。”段萬德歎息著,“從今天起,我們不再打聽任何和喻家有關的消息,不去過問他過得好不好。時間一長,你總會忘掉。”
喻勤雙眼含淚,“可是如果他過得不好,如果沙曼沒有好好照顧他,如果喻潛明害他……”
段萬德說:“再糟糕,能比他在這裏跟著我們更糟糕嗎?愛麗絲,故土能夠給他的是和平啊。”
空曠的停車場,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慟哭,但雲層之上的小孩聽不到。他即將奔赴一場為他準備好的、未知的命運。
審訊室,安靜得隻剩下唿吸聲。季沉蛟眼眶微紅,一眨不眨地凝視著段萬德。
他幹澀地說:“但你現在又為什麼出現在我麵前?是因為……喻勤的死嗎?”
段萬德閉上眼,眼前浮現出往日的畫麵。
邢永強是段萬德最忠誠的隨從,從當初還在金向村時起,他就豁得出命來保護段萬德。到l國之後,段萬德幾次出生入死,身邊都跟著邢永強。可以說,“茉莉茶”能發展到後來控製整個薩林加烏克鎮的地步,少不了邢永強的付出。
段萬德也是真心將邢永強當做兄弟,邢永強比他年紀稍長,私底下相處時,他叫邢永強一聲強哥。
喻勤徹底斬斷與國內的聯係後來到“茉莉茶”,因為段萬德的關係,對邢永強也很信任。邢永強知道沙曼取代喻勤的事,其中的一些細節,還是他去操辦。
喻勤在國內就懂一些醫術,在l國受形勢影響,又自學一番,“茉莉茶”一些高層受傷需要治療,都是喻勤先看看,能治好就不冒險送去醫院。
邢永強最常受傷,他實在是太不把自己的身體當迴事了。段萬德說過他很多次,現在“茉莉茶”的根基已經穩下來,沒必要像以前那樣拿自己的命去拚。但邢永強習慣了槍林彈雨中的生活,讓他閑下來,他反而不習慣。
那一年,“茉莉茶”來了一批新人,身體條件雖然不錯,但缺少實戰的經驗。段萬德有心把邢永強撤下來,讓他好好休息一下,所以派他去帶新人。沒想到他帶著帶著就領著新人們去突襲東邊的一個重鎮,地盤和人口是搶來一些,但他自己也受了重傷。
他的手術是喻勤做的,之後康複的三個月裏,喻勤也時常到他的病房看望他,親自照顧,有餘力還煲點湯。
邢永強看喻勤的眼神漸漸變了。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喻勤是段萬德的女人,全世界他最不該覬覦的女人就是喻勤。但是人的情感一旦爆發,豈是理智能夠控製?喻勤每次出現在他麵前,都像是一團火焰燙在他的心口。他無數次想對喻勤傾述愛意,都隻能痛苦地忍下。
如果喻勤不是段萬德的女人,他不惜用最髒的手段將她搶過來。可喻勤偏偏屬於段萬德,而他早早發誓,這輩子就算是死,也絕對不會做對不起段萬德的事。
日子一天天過去,邢永強的傷好了,迴到“茉莉茶”的日常事務中,見喻勤的機會越來越少。他本來以為長期見不到,就能抵消心中的念想。但根本沒有!
年末,“茉莉茶”控製的地盤翻倍,段萬德在薩林加烏克鎮的老巢邀請高層們慶賀,喻勤也出現了,邢永強看到她的一刻,所有的思念都噴發出來。而段萬德擁著喻勤,無知無覺。
那一刻,邢永強第一次覺得段萬德的存在那樣礙眼。憑什麼?他憑什麼能夠擁有喻勤?而自己憑什麼要心甘情願當他的一條狗?
沒錯,段家救了他,如果沒有段家的長輩,他早就死在金向村的冬天。但是這麼多年,他該還的都還了,他不欠段家!
聚會上,他孤獨地喝著酒,直到後來酩酊大醉。沒有人來拉扯他聊天,一直以來,他都是高層中最孤僻的一個,就連段萬德都沒有察覺到他的異狀,以為他是太高興,喝得過量了。
次年,“茉莉茶”仍舊在衝突中壯大、掠奪。段萬德幾乎和l國南邊所有商人、小幫派建立聯係,靠著沒有損失多少人的代價,就得到比想象中更廣闊的土地。由於經商,發動亂財,“茉莉茶”的資產也一天比一天雄厚。
“茉莉茶”已經不需要邢永強像初期那樣不要命地殺人了。
他閑下來,心結越來越深,他瘋了似的想擁有喻勤。薩林加烏克鎮女人不多,很多都灰頭土臉,長得稍微好一些的,都已經被其他男人占有。他和很多女人廝混過,但對喻勤的妄想得不到絲毫緩解,反而是睡的女人越多,越覺得她們比不上喻勤,越想擁有喻勤。
恰在這個時候,段萬德希望他像其他高層一樣轉型,交給他一項去北邊,和另一個重要幫派“王庭”談生意的任務。段萬德絲毫不懷疑他的忠心,但覺得他在談判上有所欠缺,所以還派了另一個專門和商人打交道的副手。
邢永強對段萬德的不滿正在滋長,他非常不情願接這個任務,覺得段萬德是想把他支開,還讓一個無名小卒來監視他。他找到段萬德,本想大吵一架,但真見到段萬德,他又什麼兇狠的話都說不出來,隻支支吾吾地說自己不想去。
段萬德有些不耐煩,但仍勸說他,將來賺錢才是“茉莉茶”的重要任務,不會像以前那樣拿人頭去搶地盤了,他應該學會怎麼用錢來生錢。
邢永強沉默著離開,和段萬德的嫌隙更深。他哪裏會做什麼生意?他根本沒有讀過書,當初在金向村,他就隻知道靠拳頭解決問題。現在讓他去用錢生錢,不就是想看他笑話嗎?
時間到了,他不得不踏上北上的旅程。
本來他將具體的事情交給副手就好,段萬德知道他不行,讓他去的目的就是長長見識,順道作為“茉莉茶”的高層,展現己方的誠意。然而他非要插手商業談判,什麼都不懂,還要在副手的計劃上指指點點。
眼看一樁生意就要泡湯,副手當然得阻止。起初副手還十分尊重邢永強,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但說到後來發現這人根本就是愚蠢頑固,而且還有意搗亂,於是也怒了。說wonder先生說了,這次的談判一切由自己決定,你不懂就聽著!
邢永強一聽,怒火中燒,頓感這是段萬德對他的羞辱,當即拔槍對準副手。
副手沒想到他來這一手,一時有些懵,口不擇言地求饒,卻說出更多刺激邢永強的話,比如wonder先生可憐你,wonder先生想給你找份事做……
在邢永強聽來,這些統統都是羞辱!
槍聲在酒店響起,子彈從副手的額頭穿過,副手倒在血泊中,瞬間沒了生氣。
酒店是當地幫派的酒店,邢永強這一槍不僅打死了副手,還打得合作對象“王庭”相當不快,對方本就很厭惡他,看見他把講道理的副手打死,自然不願意和他繼續談合作。
到手的生意就這麼吹了。
邢永強一個單子都沒有拿到,迴到薩林加烏克鎮之後立即被段萬德關起來。
失去生意倒不是什麼大事,讓段萬德暴怒的是邢永強居然敢殺他的親信。這是想幹嘛?向他示威嗎?
邢永強在牢獄中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向段萬德認錯,說那天酒喝多了,沒有控製住脾氣,絕對不是想要背叛組織背叛他。
看在邢永強過去的功勞上,段萬德把邢永強放了出來。他不知道的是,此時邢永強非但沒有感念他的不殺恩情,反而對他痛恨至極。以前的那些兄弟情深被這一把怒火徹底燒沒了,邢永強惡狠狠地看著他的背影,心中唯一剩下的就是邪念。
邢永強傷勢嚴重,需要治療。這本來是喻勤的工作,喻勤也主動提出去看看。但段萬德不知是有什麼心靈感應,還是單純地不想喻勤接近邢永強,把喻勤攔下來,派了別的醫生去治邢永強。
喻勤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還勸說段萬德不要和邢永強置氣,都是自家兄弟,一起從金向村出來的兄弟已經沒剩多少了。
段萬德答應下來,還說以後等邢永強身體好了,自己親自帶他談生意。
邢永強躺在病床上,心中隱隱有些期待,雖然他被打得很慘,但是馬上就要見到喻勤,這讓他覺得可以忍受一切疼痛。然而門被推開,進來的卻是一張陌生的麵孔。
他驚訝地問:“怎麼是你?”
醫生冷漠地說:“wonder先生讓我來為你醫治。”
邢永強睚眥欲裂,對段萬德的最後一絲感情也消失了。他怎麼能這樣對他?踐踏他的尊嚴,把他見一眼喻勤的機會也剝奪了?
邢永強驚恐地想,段萬德是不是知道了?所以才不讓喻勤見他?段萬德那樣的人,絕對不會允許別人覬覦自己的所有物。他會被段萬德殺死!
但懸在頭頂的劍遲遲沒有落下,段萬德沒有任何動作,隻是不再給他派任務。他從最靠近段萬德的人,變成了一個被冷落的透明人。
傷愈之後,他迴到自己的住所,長時間將自己關起來。他在醞釀計劃。他自問沒有能力從段萬德手中奪過“茉莉茶”,但他可以逃走,去隨便哪個幫派都好,反正他再也不想為段萬德辦事了。
可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喻勤。那是他最愛的女人,他還沒有品嚐過她的芳香。如果現在走了,他就真的一輩子無法擁有喻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