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機場出來後,有車來接程錦他們去,都是小車,看來大家得分開坐了,一輛車能坐下五個人,步歡和韓彬對視一眼,當下便做好了安排,步歡笑道:“小安、葉子、我和頭一輛車,韓彬你帶著遊鐸吧。”
這是要上戰場嗎?陸昂及時出聲道:“我需要和程錦還有楊思覓一起,我有事要和他們談。”
韓彬冷冷地道:“現在?在飛機上時你本有足夠時間和他們談。”
陸昂平靜地道:“因為那時你們都在休息,而現在你們都醒著。”
不等其他人繼續阻撓,程錦開口道:“那就一起吧。小安、葉子你們和韓彬、遊鐸一起。”葉萊他們沒說什麼,都聽話地答應了。程錦拉著楊思覓率先上了車,葉萊他們依次看了眼陸昂,然後才陸續地走開。
陸昂在副駕駛坐下,從後視鏡看向程錦,“你們組的人好像對我很有敵意。”
程錦笑道:“因為前些天我們組出了點事,詳情你應該知道,總之這事似乎給他們造成了某些心理創傷,這兩天我也沒時間給安排他們去做心理輔導,現在又來了這裏,這事恐怕得再推遲一段時間了。”說罷他無奈地笑了笑。
步歡感到頭皮發麻,幹笑道:“我沒有心理創傷,真的,我應付得來,完全不需要心理輔導。”
陸昂看向程錦道:“作為事件的中心,其實你才是最需要心理輔導的人。”
程錦笑道:“說得對,但我已經有一位最好的心理專家了。”他摟著楊思覓的手輕輕拍了拍。
陸昂也同意:“的確,楊思覓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心理專家。楊思覓,你醒著嗎?我希望你能再幫若愚一次。”
楊思覓沒動靜,程錦把人挖起來,捧起他的臉,“思覓?”
楊思覓歪著頭把臉靠在程錦掌心,“陸昂,我幫不了她。”
陸昂急切地道:“但是你已經幫過了她兩次。”
楊思覓睜開了眼睛,看向陸昂,目光能讓空氣凝結成霜,“我記得你承諾過永遠不提這事。”
陸昂無奈地道:“不願意和我單獨和談的人是你。”
“打破承諾的人是你。”楊思覓嫌毯子裹著他,掙紮著要把毯子脫開,被程錦止住他,“我來。”程錦把卷在楊思覓身上的毯子解下來,整齊地疊好放在一旁。楊思覓一直看著程錦的動作,等程錦重新握上他的手後,他說道:“我很早就認識池若愚,是在精神病院認識的。”
陸昂沒想到楊思覓會說出來,他有些氣急,“楊思覓!”
程錦在一旁笑道:“比認識我還早。”他聽楊思覓說過他們第一次見麵的事情,當時他聽著覺得很……怪,但也覺得有一點點有趣。
楊思覓道:“她有失憶癥。”
程錦失笑,“和我一樣。”
楊思覓表情認真地解釋,“不一樣,你的情況主要是藥物因素造成的,是神經受到了損傷,而池若愚是有精神問題,或者說是她有心理疾病,她痊愈過,但她的軟弱讓她一次又一次地病發。”
陸昂繃緊了臉,“而你甚至從沒有被治好過。”
楊思覓並不在意,“因為人格障礙隻能適應而無法治療。”
程錦握了楊思覓的手緊了緊,他盯緊了陸昂,“他現在就很好。”他早知道楊思覓有反社會人格障礙,也正是如此,他才會驚訝自己居然能把他留下來。
陸昂和程錦的眼神對上了幾秒,他察覺到程錦眼中有某些堅定的東西——那正是他所沒有的,他移開了眼神,看向楊思覓,“但若愚仍然有機會能好起來,你真不願意幫她?”
楊思覓道:“我從來沒有真正幫過她什麼。”
“沒人會相信你的話,那裏她和你見麵後她真的好起來了。”
楊思覓無動於衷,別說別人信不信的問題,實際上根本沒幾個人知道池若愚有精神問題,池若愚不像他,她就算病發了,看起來也和正常人一樣,而楊思覓得偽裝成正常人,或許他也能在人前裝一輩子,但他從未打算考驗自己的耐心。
程錦也不想猜,直接問道:“思覓,怎麼迴事?”
楊思覓道:“池若愚心理脆弱,在遭受打擊後會選擇性失憶,第一次發生在她13歲左右,原因是……”
陸昂打斷了他,“別提這些了,求你。”他的眼底有抹黑暗的色彩叫絕望。
楊思覓表情不變,他沒有再說原因,繼續道,“她13歲第一次病發,半年後痊愈,21歲第二次病發,一年後痊愈,這次她是什麼時候病發的?有資料說她一年前應該在歐洲,但她沒去,所以她是一年前病發的?”
陸昂沒做聲,他頹喪地垂下了頭,手撐在額上。
程錦突然開口道:“或許她22歲痊愈不久後就再次病發了?思覓,池若愚所謂的病發,具體癥狀是什麼?”
楊思覓道:“離家出走,偽造新身份在陌生的地方開始新生活,直到被人找到。”
程錦道:“那隻需要去查一下她在這幾年內出走過幾次……”
“閉嘴!”陸昂的聲音有些尖銳,他胸口起伏地克製了自己幾秒,方繼續道,“抱歉。”他沉默了片刻後道,“這幾年……她確實在22歲之後出走過,加這次三次。”
程錦想著池若愚今年26,那就是差不過一年多點時間池若愚就出走一次,而且這次已經長達一年,“你們之前都沒找到她?”
陸昂道:“不是……”
楊思覓道:“原來你們找到了她,那麼,這次是她不打算跟你們迴去?”
陸昂苦笑道:“對,你是不是猜到過會有這種情況?她不再滿足於偽造一個身份,然後找一群人陪她過家家,她這次是真的想變成另外一個人。”
楊思覓道:“那樣也沒什麼不好……”他餘下的話被程錦捂在他唇上的手阻止了,程錦很快便又鬆了手,然後笑著在他唇上親了下,“好了,看到池若愚本人後再你們再商量該怎麼辦。”
“現在先說說案子。”程錦道,“那麼,如果不是因為學校出了事,池若愚的事並不會來找思覓幫忙?這麼說池若愚和那個案子有關?”
陸昂道:“我是不想她被案子牽連,但會需要你們過來的原因如楊思覓所說,若愚這次癥狀加重了,以前我們找到她後,她便會恢複成本人,這次沒有,她已經不認識我們了。”
楊思覓隨意地點了下頭。
陸昂追問道:“你是不是知道她會發展到今天這麼嚴重的?”
楊思覓道:“我不知道,因為當時你說你保證她不會再複發。”
陸昂反駁道:“而你才是心理學家。”
程錦道:“如果我沒記錯,池若愚自己也學心理學,現在她是學校的心理諮詢師。”
陸昂沉默。
過了一會後,程錦道:“接著說案子吧。”
步歡終於能插上話了,“時間:一周前,地點:常州天眷學校,人物:段翔,事件:死亡……”看程錦正在瞪他,他忙恢複了正常,“常州天眷學校是所貴族學校,學費大約在十幾萬一年,大部分學生在高中後會出國留學。段翔父母是生意人,長年出差在外,所以把他送到了寄宿製的天眷學校就讀。段翔學習成績不錯,人際關係也不錯,總之,據說沒有人會想殺他。”
程錦道:“但他死了,別告訴我說是自殺?”
步歡道:“不知道,當地警方也把自殺列入了考慮範圍內。另外,段翔會遊泳,而且遊得還可以。”
陸昂道:“通常淹死的就是這種人。”
步歡不做評論,繼續邊開車邊道:“最早發現段翔屍體的人是對小情侶,兩人在門禁時間過後匆匆趕往寢室,路過湖邊時看到接近湖岸的地方擱淺著什麼東西,男孩膽子大,居然去看了,結果發現是屍體。”
程錦道:“靠近湖邊?一個會遊泳的人在淺水區被淹死?”
步歡道:“我們的資料裏沒有法醫檢驗報告,韓彬說他會去再檢驗一次屍體。”
程錦露出個沒有笑意的微笑,“對,上麵的人關心的是池若愚有沒有事,至於這個案子,不過是個小案子罷了,他們都不屑於去多看一眼。”他輕歎道,“我為什麼會留在這樣一個部門?”
步歡笑道:“這個我知道!因為你說:處處都令人失望。”
程錦微微一怔。
楊思覓眨了眨眼道:“我以為是因為我在這裏。”
程錦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