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被迫休假了，而葉萊他們卻被調(diào)去外地查一個案子，留京的程錦不被允許見季灼，也沒法見到戚文清那些研究人員，甚至還聯(lián)係不上陸昂和謝銘，要不是楊思覓像隻蠶寶寶一樣卷著毯子躺在他身旁的沙發(fā)上，他不知道自己會去做出些什麼事來。


    程錦緩緩地深吸口氣，他重新嚐試了一下，萬蘇聯(lián)係不上，戴維也聯(lián)係不上，葛閱倒是能聯(lián)係上，但是找他做什麼？


    楊思覓看了程錦好一會兒了，然後決定中止程錦的焦慮癥，“程錦，我讓戴維不要過來。”


    程錦驀然抬頭，“什麼時候的事？”


    楊思覓道：“你告訴我她要來的那天。”


    一周前的事了，程錦在沙發(fā)前半蹲下，和楊思覓像暗紅寶石一樣的眼睛對視著，“現(xiàn)在才想起要告訴我？”


    楊思覓道：“你沒問我。”


    “你知道這種答案會讓人很生氣吧？”程錦很無奈，“為什麼戴維不能來？我怎麼不知道她正在被通緝？”


    楊思覓沒迴答程錦的問題，他瞳孔發(fā)散，明顯在走神，程錦有些擔(dān)心，抬手在楊思覓眼前晃了晃，“思覓？”


    楊思覓眨了下眼，暗紅寶石的光芒又迴來了，他看向程錦道：“都是你的錯。”


    程錦有些詫異，“什麼？”


    楊思覓想坐起來，但遇到了障礙——很明顯他的毯子纏得太緊了，程錦怕他摔下沙發(fā)，忙半抱他，“什麼事是我的錯？”


    楊思覓道：“所有事都是你的錯。”


    “……”好吧，這明顯不是個適合講道理的時候，程錦微笑，“是，都是我的錯。”


    楊思覓扔開了毯子坐起了身，程錦也站了起來，楊思覓仰頭靠在沙發(fā)看著程錦，“我們浪費了很多時間。明明那麼早就遇見了。”


    程錦笑了，多少有些酸澀，“十幾歲的年紀(jì)，我能拿你怎麼辦？像養(yǎng)隻貓一樣養(yǎng)著你不成？”第一次相見不過十四歲，錯的時間對的人，縱然知道這是一生所愛，又能怎樣？


    楊思覓也笑了，眉眼一彎，淩厲之氣褪盡，“那我應(yīng)該迴國後就來找你的，十八歲生日前我就迴國了。”


    難得楊思覓願意多愁善感，程錦笑著彎腰撐在沙發(fā)上，如蜻蜓點水般親了下楊思覓，“你確定在那個年紀(jì)我們不會弄得一團(tuán)糟？”


    楊思覓道：“現(xiàn)在也一團(tuán)糟，那年就在一起，卻可以多在一起好幾年。”


    程錦靜靜地道：“我們還有很多年時間。”


    楊思覓似乎沒聽到，他隻接著道：“程錦，你不出現(xiàn)在那裏，不被我遇上，不被我愛上，就不會被我折磨，更不會因為我難過。”


    程錦笑道：“多謝關(guān)心。但我想問，這不是催眠的開始吧？”


    楊思覓懶洋洋靠過去抱住程錦的腰道：“你要是願意被我催眠倒好。”


    “然後等我醒來時發(fā)現(xiàn)你已經(jīng)變成骨灰了？”程錦的聲音降到零度，“你要是想氣死我，可以再試試。”


    “我會考慮的。”楊思覓不等程錦說什麼，又道，“我覺得你瘦了，不過摸起來感覺還是一樣好。”


    “……”


    楊思覓願意多說話時，程錦知道自己隻能少說話。楊思覓也不說話了，因為嘴唇和舌頭忙著做別的事情，沙發(fā)搖晃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程錦的手機響了，程錦動作很快，立刻就伸手從沙發(fā)下精準(zhǔn)地摸起手機並接了起來，“喂？”


    “程錦，是我。”對麵是陸昂。


    楊思覓半壓在程錦身上，“我說了得告訴他不要在不方便的時候打電話來。”


    陸昂道：“楊思覓，我聽得到你說話。現(xiàn)在是下午三點，並不是淩晨三點，麻煩你下次不要在白天做某些不方便的事。”


    楊思覓道：“程錦休假時的所有時間都是我的。”


    程錦放在楊思覓光裸的背上的手緊了緊，阻止他繼續(xù)和陸昂吵下去， “陸昂，什麼事？”


    陸昂道：“季灼跑了。”


    程錦一愣，然後快速地道：“在我有好幾天都聯(lián)係不上你之後你打電話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麼一件事？”


    陸昂道：“還有個比這更壞的消息。你的解藥研究出來了，隻有三管藥水，但被季灼帶走了。”


    程錦皺眉：“什麼？我的？楊思覓呢？”


    陸昂道：“抱歉。”


    楊思覓道：“丟了就丟了，隻要你們確定那是有效的解藥，再重新做就是。”


    陸昂道：“好吧，我不得不告訴你們，還有個最壞的消息：戚文清失蹤了，找不到他就不知道解藥是怎麼做出來的。”


    楊思覓道：“萬蘇和海同一呢？”


    陸昂道：“他們的研究方向和戚文清不同，幫不上忙。”


    程錦急忙道：“思覓那邊呢？戚文清沒有進(jìn)展？”


    陸昂道：“我不知道，而他失蹤了。”


    程錦在這一秒真的心灰意冷，“陸昂，我最恨你的時刻應(yīng)該就是現(xiàn)在。”


    這種時候，陸昂倒也看得清楚，“你不是恨我，你隻是恨給你帶來壞消息的人。收拾好你和楊思覓，來研究所看看現(xiàn)場吧。”


    上午十點，研究所附近發(fā)生了爆炸，電網(wǎng)癱瘓，但這對研究所並沒有造成影響，研究所有自己獨立的發(fā)電設(shè)備，但因為情況不明，陸昂不得不讓所有人中止工作並撤離。中午十二點，戚文清和季灼坐的那輛車從公路上失蹤。


    已經(jīng)趕到研究所的程錦瞪著陸昂：“就這樣？”


    陸昂道：“他們那輛車被一輛一模一樣的車替代了，我們在十分鍾後發(fā)現(xiàn)了不對，但季灼他們已經(jīng)不見了。”


    程錦道：“後來你們也找到了季灼坐的那輛車，但車已經(jīng)空了，人不見了。”


    陸昂道：“下午一點半，我們找到了車，車也沒有完全變空，他留下了司機和保安，活著的，隻被注射了麻醉劑。”


    程錦閉了閉眼，“到下午三點，你還沒找到人，才想到來通知我？”


    楊思覓道：“我想去看看司機和保安。”


    程錦笑道：“去吧，我馬上來。”他看著楊思覓離開後，斂去了臉上的笑容，嚴(yán)肅地看著陸昂，“告訴我，你們不是故意放走季灼的？我提醒過你，要好好看住他。而你也知道研究所有內(nèi)奸。”


    陸昂冷笑，“這麼說你後悔叫我來幫忙了？”


    程錦道：“陸昂，別轉(zhuǎn)移話題，別拖延時間……”他突然一陣心慌，他猛地抓緊陸昂的手臂，“走，帶我去那個司機和保安那裏。”


    陸昂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被程錦扯著住匆匆趕到休息室，那個司機和另外兩個保安都在，但楊思覓不在，程錦臉色非常難看，“楊思覓人呢？”


    一個保安道：“他剛離開。”


    陸昂和程錦對視一眼，兩人走出房間，陸昂用對講機聯(lián)絡(luò)警衛(wèi)注意楊思覓，結(jié)果那邊迴話說楊思覓已經(jīng)離開了。


    程錦的頭一陣劇痛，他搖晃了一下，陸昂伸手扶住了他，他一把推開陸昂，緊接著速度極快地在陸昂下巴上揍了一拳，陸昂踉蹌幾步，扶著牆站穩(wěn)了，“程錦，你聽清楚了，我不知道楊思覓為什麼要來這裏看這些司機和保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上麵的人讓我這幾天不要和你聯(lián)係。或許就是因為他們知道你已經(jīng)失去了理智？”他擦了擦嘴角，真疼，牙都鬆了，他看了眼指尖上的血跡，“這就是我擅自聯(lián)係你的報酬？以你現(xiàn)在的理智，你還能做什麼？”


    程錦的手緊緊地按在頭上，這沒有減輕他的疼痛，但他還是彎起了嘴角，偏頭向陸昂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我現(xiàn)在的確不在狀態(tài)，你想揍迴去的話很容易，要動手請快點，然後去幫我找些止痛片來。”


    陸昂也發(fā)現(xiàn)程錦真的是疼得很厲害，他皺眉道：“頭很疼？你得去檢查一下……”


    程錦打斷他道：“別這麼多廢話，兩片止痛片，謝謝。”他推門走迴了休息室，對裏麵的人道，“請問，你們給過什麼東西給楊思覓？”


    一個保安道：“我給了他一張紙條。賈助理讓我一定要親手交給他。”


    賈助理是指戚文清的助手賈如。程錦看著那個保安，看起來不過是普通的退伍兵，“你認(rèn)識楊思覓？”


    保安點頭道：“這裏沒人不認(rèn)識他。”


    程錦道：“你和賈如很熟？”


    保安道：“隻是認(rèn)識，我知道她姓賈，還知道她是戚教授的助理。我們一上車就被注射了麻醉劑，在麻醉劑生效前，賈助理把紙條塞給我的。”


    程錦道：“紙條上寫的是什麼？”


    “數(shù)字。”保安拉起衣袖伸出了手臂，一長串?dāng)?shù)字清楚地記錄在他的手臂內(nèi)側(cè)，“我迴來後抄了一份在手上。”


    程錦點頭，“很好，謝謝。”


    雖然有了楊思覓拿走的紙條上的內(nèi)容，但沒人知道這串?dāng)?shù)字到底是什麼意思，連密碼破譯組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他們懷疑是自製的密碼，如果不知道規(guī)則，或許永遠(yuǎn)破譯不了。


    那現(xiàn)在的重點是如果這些數(shù)字是密碼，那密碼規(guī)則是誰定的，是楊思覓還是賈如？程錦想起楊思覓體檢時，大多是賈如負(fù)責(zé)的，他們確實相處得不錯，他怎麼會從來就沒注意到有不對呢？


    程錦道：“我要查看賈如的所有東西。”


    賈如的私人物品存放點隻有辦公桌和私人儲物櫃，衣物、書籍還有一些辦公用品，都是一目了然的東西，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


    程錦揉著額頭一遍一遍地翻看那些東西，陸昂遞給他一板藥片和一杯水，程錦接過去吞下了兩顆，放下水杯時，程錦的目光掠過了賈如桌上擺放著的一個小音響，它實際上並不是音響，而是一個音樂播放器，是科技局的一個沒什麼前途的小產(chǎn)品，他按下了按鈕，一首優(yōu)美但傷感的曲子溢滿了整個房間，程錦知道這首曲子，楊思覓體檢時每次賈如播放的音樂都是這首，程錦很少聽歌，倒也沒太在意，此時他才發(fā)現(xiàn)這曲子或許另有深意，程錦看向陸昂，“這是什麼曲子？”


    陸昂道：“because i love you。”他看程錦看他，就又補充道，“這曲子是有歌詞的，歌名就叫because i love you。”


    程錦道：“歌詞是什麼？”


    陸昂讓人打印了一份歌詞過來，又下載了這首歌並播放出來。


    歌比曲子更傷感，程錦看向那份歌詞，是中英文對照版的。


    “如果我跪下雙膝向你祈求寬恕，如果我橫越億萬個海洋隻為與你相守，是否你依然會讓我失望？如果我攀上最高的山峰，隻為了緊抱著你，如果說每一個孤單的夜，我都深愛著你，是否你依然會讓我失望？抱歉這些話聽起來有點傷感，隻因為我很擔(dān)心，你會讓我失望。因為我愛你，我愛你……所以別讓我失望。如果我遊過最長的河流，隻為了唿喚你的名字，如果我說對你的感覺永遠(yuǎn)不變，是否你會覺得被愚弄？抱歉這些話聽起來有點傷感，隻因為我很擔(dān)心，你會讓我失望。因為我愛你，我愛你……”


    程錦靜靜地聽著歌，這帶著絲絕望的歌聲侵入到他心底，讓他幾欲落淚，他定了定神，讓人把音樂關(guān)掉，“讓密碼破譯組用這首歌對照那串?dāng)?shù)字試試，看能不能得到什麼合理的信息。”


    陸昂看了看程錦，“其實這是很平常的一首歌。”


    程錦道：“對。”


    陸昂點頭，讓人通知密碼破譯組那邊。


    一刻種後，密碼破譯組的那邊有消息了，破譯出來的是四個字：楚楚可愛。


    程錦道：“這是什麼。”


    沒人知道。


    程錦道：“如果這是一個地址，那會是哪裏？”


    敲擊鍵盤聲響成一片，然後有人道：“有個品牌叫楚楚可愛，有兩個地址，一個公司地址還有一個工廠地址。”那個把地圖投影到幕布上讓程錦和陸昂看。


    陸昂道：“我得上報給上麵的人知道。”


    程錦道：“到時你覺得他們會讓我去嗎？”


    陸昂苦笑：“我都不知道已經(jīng)發(fā)生了什麼，現(xiàn)在正在發(fā)生什麼，還有將要發(fā)生什麼。”


    程錦道：“給我一個小時。”


    陸昂道：“太長了。”


    程錦很憤慨，“長？你在季灼失蹤後多久才告訴我？”


    陸昂低頭看了會自己的鞋尖，然後抬頭道：“行。不過我要和你一起去。”


    程錦分身無術(shù)，隻能選擇一個地址，他選擇了去工廠。


    陸昂邊開車邊道：“如果你選錯了怎麼辦？”


    程錦沒說話。


    陸昂又道：“ 那首歌應(yīng)該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吧？”


    最痛苦的事之一是：急著趕路時卻遭遇了紅燈。程錦憤恨地瞪了眼交通燈，隨口應(yīng)道：“你想到了什麼特別意思？”


    陸昂道：“自然是楊思覓在你眼皮底下還紅杏出牆了。”程錦無語地看著他。陸昂繼續(xù)道，“你說楊思覓每次體檢時賈如都放這首歌，而我認(rèn)為楊思覓肯定知道首歌，他從沒阻止的話，算不算是默認(rèn)接受？現(xiàn)在楊思覓還跑掉了，他看得懂密碼，他肯定是去救賈如了。總之，他們的關(guān)係絕對非同尋常。”


    程錦道：“隻有感情失敗者才挑撥別人之間感情關(guān)係。”


    陸昂聳了聳肩，“好吧，我是感情失敗者，但至少我從不自欺欺人。”


    “每一個失敗的男人背後都會有個拖後腿的朋友。”程錦笑道，“誤交你這種損友絕對是我人生的一大敗筆。”


    陸昂笑道：“你總算願意笑了？你黑著臉時還是很有威懾力的。既然你不相信楊思覓拋棄了你，那你還擔(dān)心什麼呢？”


    “好好開你的車。”程錦唇角的笑容沒有消逝，但心中卻依然北風(fēng)那個飄啊——要多涼有多涼，需要擔(dān)心的事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