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 爸爸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如果真的會影響你的話，我看我還是走吧。”舒鴻見舒穎川開門進來，忙從沙發上站起來, 話一說完低著頭就朝門口走, 結果卻因為腿腳不便，沒走兩步就被地毯絆倒在地。


    舒穎川見狀連拖鞋都沒來得及穿, 扔下鑰匙光著腳就朝他跑了過去，接著一把將人扶了起來：“爸，你沒事吧？有沒有碰到哪裏？”


    舒鴻沉默地搖了搖頭, 眼睛始終看著地麵，兩隻手有些無措地抓著上衣衣擺。


    舒穎川看著他這副小心翼翼的樣子，難免心中有些心疼和愧疚，於是伸出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低聲說道：“爸, 你別多想, 我好不容易找到你, 怎麼會嫌你麻煩, 隻是過兩天我馬上又要進組了，到時候可能沒辦法照顧你，所以我是想, 如果你願意的話，一會兒我開車送你去小院子和奶奶一起住, 你覺得怎麼樣？”


    “你決定就好了,”舒鴻歎了口氣，抬頭時臉上寫滿了擔憂, “爸爸隻希望不要影響到你的工作。”


    “那我現在給奶奶打電話,”舒穎川拿出手機, 並且示意他先不要說話，“然後就說我想吃，讓她親自做幾個菜。”


    舒鴻微笑著點點頭。


    舒穎川強壓著內心的激動和興奮，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正常，當他說了那幾道菜名後，明顯聽到奶奶的語氣有些驚訝，但他知道三個老太太不會上網，所以消息應該還沒有那麼快傳到她們那裏，因此他就隨便找了個理由，說是自己突然想吃了。


    奶奶雖然在電話裏沒再多說什麼，但舒穎川就是有種強烈的預感，奶奶那麼聰明的人，多半其實已經猜到了。


    不過這樣也好，不然他還真有點擔心到時候舒鴻突然出現，奶奶會因為高興而激動到暈過去，現在起碼心裏應該多少有了點準備。


    “小川，你長大了，”舒鴻突然感慨道，“爸爸很遺憾沒能陪著你長大。現在我已經老了，以後能陪著你的時間也沒剩多少了。”


    “爸，你別這麼說，”舒穎川笑得無奈，“你沒老，還和以前一樣帥，再說一輩子那麼長，我們還有很長時間能在一起。”


    “傻孩子，你現在也不小了，等你將來有了女朋友結了婚，爸爸肯定不能和你們住在一起，到時候你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孩子，你的時間都會用來陪伴他們，我們相處的時間自然而然就會變少。”


    “可是我不喜歡小孩子，”舒穎川意識到自己性向的事情隻有奶奶和柯新知道，所以一時有點猶豫要不要告訴舒鴻自己其實喜歡男的，可想到這樣又會將他的注意力引到圖樂身上，所以最終舒穎川想了想，還是決定先不說，“爸，如果以後我說我以後不打算要孩子的話，你會怪我嗎？”


    “為什麼不要？”舒鴻驚訝地問，“那你以後老了沒人照顧怎麼辦？”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現在我沒想那麼多。”


    “爸爸不想幹涉你的生活，”舒鴻語重心長地說，“不過以後結了婚你就會明白的，孩子還是得要，再說你的另一半到時候說不準不同意你這種想法呢，萬一人家很想要孩子怎麼辦？”


    “他比我還不想要……”舒穎川小聲嘀咕道。


    舒鴻就看見他嘴動了動，沒聽見他說什麼，“小川，你別嫌爸爸囉嗦，日子還是要你自己過，如果以後你的另一半和你一樣都不想要孩子，那爸爸也不會說什麼，主要你們自己高興就行了。”


    “爸，我真的很高興你能迴到我身邊來。”舒穎川看著舒鴻臉上慈愛的笑容以及頭上越來越多的白發，心情頓時變得沉重，他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想打電話讓私家偵探別再查下去了。


    感情讓他覺得自己現在這樣懷疑自己的親生父親是很不應該的，可理智卻讓他控製不住地想象著圖樂在手術床上受折磨的樣子。


    因為一切都太過於巧合，而稍微有一點的可能性，都可能會讓圖樂再次陷入危險甚至因此丟掉性命。


    所以他不得不這麼做。


    他現在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期盼舒鴻真的和圖樂的任何事情都沒有一丁點的關係，隻要是這樣，他以後一定會想盡辦法來彌補這些年未盡的作為兒子的責任，他也會好好照顧舒鴻的下半生，會盡自己所能讓他度過一個美好而幸福的晚年生活。


    但這一切都建立在，圖樂不會受到和他有關的任何一點傷害的基礎上。


    舒穎川本來是打算自己開車送舒鴻去小院子，可仔細想了想，還是決定讓柯新開車，這樣自己晚上還能跟著一起迴來。


    因為說實話，圖樂不在的這兩天，他幾乎時刻都不能心安，這也是為什麼，他突然又改變了主意，不讓柯新在外麵租房子的原因。


    他始終不放心圖樂一個人在外麵住，為了安全起見，他必須保證自己能時刻看到圖樂，因此他現在已經顧不得會不會被拍到了。


    而且就算真的被拍到，兩個男人住在一起又沒什麼，何況這次一起進組的是之前和他有過緋聞的丁俏，估計二次合作後，公司又會趁機捆綁倆人營銷一段時間，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還會有人能懷疑到他喜歡男人這件事情上。


    那麼現在就隻剩下一個問題——路明也是這部電影的男主角之一，而他一直和舒穎川是競爭關係，並且上次他們不歡而散，還是因為舒穎川對他豎了中指。


    雖說舒穎川也對路明沒什麼好感，但起碼他算得上是一個光明磊落的對手，並且他確實自身實力很強，喜歡公平競爭，從來不屑於在別人背後耍一些無聊又卑鄙的手段。


    沒錯，舒穎川說的那個幼稚又煩人的人，就是範能賢。


    更好笑的是，路明的家境不比範能賢差，或者可以說他的家境要比範能賢還好不少。並且他早在幾年前就公布了自己的性取向，隻不過上天就是這麼喜歡捉弄人，範能賢放著這種和自己門當戶對的人不喜歡，非要纏著舒穎川不放。


    關於這點，舒穎川一開始想不明白，最終好不容易得出一個結論——自己長得比路明確實帥很多。


    可惜這個想法才說出短短幾秒鍾，就被一臉無語的柯新給否決了。


    柯新認為，範能賢之所以會看上舒穎川而不是路明，就是因為在這兩者之間，他很清楚路明根本不可能看上他，所以他才隻能緊追舒穎川不放。


    畢竟臉雖然是舒穎川的優點，但家世背景不行也是舒穎川的缺點。


    換句話來說，就是範能賢可以隨便惹舒穎川很多次，但卻不敢惹路明一次。


    盡管之前有過不愉快，但舒穎川清楚路明的為人，因此也不用擔心到時候會發生之前和範能賢拍攝時的那種事情。


    甚至，他還挺期待能和路明演對手戲。


    看來奶奶真的已經猜到了，所以早就和另外兩位阿姨站在路邊等著他們，尤其當她看到舒鴻打開後車門下來時，舒穎川清楚看到奶奶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眨眼間已經滿臉都是淚水，嘴唇顫抖著，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兒啊，兒啊……”


    見到奶奶的那一刻，舒鴻也沒忍住落了淚，幾步上去和奶奶緊緊抱在了一起。


    母子倆泣不成聲，看得在場的另外幾個人也都紅了眼眶。


    舒穎川在一旁強忍著鼻酸，緩緩抬起頭望向天空。


    媽，你看見了嗎？


    晚上和柯新開車迴到市裏時，已經接近十二點了。


    舒穎川本想帶圖樂迴自己那裏去，偏偏這時候外麵開始下雪了，於是他無視了柯新和巴布的白眼，直接將睡著的圖樂從沙發抱進了房間。


    “確定不需要那什麼？”柯新靠在門口問。


    下一秒，房間門從裏麵打開，緊接著露出舒穎川的一顆腦袋，張嘴便是威脅：“你再塞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進來，我他媽明天就告訴吳瑞彤你喜歡男人。”


    “晚安，好夢。”柯新說完瞬間消失在了門口。


    舒穎川斜睨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巴布，淡淡道：“明天去給你絕育。”


    “早絕了。”巴布滿不在乎地說。


    舒穎川想了想，又道：“那把你的頭剃禿你覺得怎麼樣？”


    “晚安，好夢。”巴布一溜煙竄進了柯新房間。


    “你怎麼又迴來了？”圖樂感覺身邊有人躺下，眼睛都沒睜開就往人懷裏鑽。


    舒穎川低頭在他唇上親了一下，跟著用額頭挨著他的額頭笑道：“都不看看是誰就往懷裏鑽，萬一是別人怎麼辦？”


    “不會，”圖樂說，“我聞得出你的味道。”


    “想我了嗎？”


    “嗯。”


    “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想你了。”


    “你都不看我一眼，”舒穎川伸出手，輕輕捏了一下圖樂的鼻子，“小騙子，我不相信。”


    圖樂緩緩睜開眼睛，看了他幾秒，然後湊近在他唇上親了一下，接著將頭埋在他胸口，小聲地說：“舒穎川，我很想你。”


    這時，門外偷聽的一人一貓不約而同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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