膩膩歪歪的氣氛一直持續到迴家,打開家門的時候雲玉當時就愣住了——我這段時間過得失魂落魄,房間裏不僅是亂,一開門簡直撲麵而來一股死氣,我有點尷尬地撓了撓頭:“是有點……亂哈。”
雲玉搖了搖頭,不可置信地扭頭看我:“你一直睡沙發上?”
我沒接話,雲玉走到沙發旁邊,看見了沙發前茶幾上的煙灰缸,煙灰缸裏一堆小山一樣的煙屁股,他皺眉道:“你怎麼抽這麼多煙?”
然後看見了煙灰缸旁邊堆著的藥盒:“這都是什麼?”
我看著他挨個拿起藥盒,低著頭仔細閱讀,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雲玉看完之後沉默了一會兒,再抬頭的時候臉都是黑的,他一手拿著我的胃藥,一手拿著我的安眠藥和止痛藥,一臉明晃晃的心疼,他直勾勾地瞪了我一會兒,歎了口氣,彎腰從電視櫃下麵拽出來藥箱,把安眠藥和止痛藥扔了進去,說:“以後不吃這個。”
像是一段暗無天日的痛苦時光被他親手終結。我走過去,從後麵抱住他,臉貼在他後背上:“行,不吃了。不過說好啊,你得陪我睡覺,頭疼揉腦袋,胃疼揉肚子!
他嗯了一聲,像拖著個大尾巴一樣帶著趴在他身上的我,開始收拾我橫七豎八扔在沙發上的衣服,一邊收拾一邊還說:“這都春天了,怎麼還有冬天的衣服?”
一會兒又歎了口氣,愁得不行的樣子:“你的胃該怎麼調養才好?”
我拉長了聲調懶懶地應他:“你迴來我就好了!
他疊衣服的動作頓了頓,反手揉了揉我的頭。
我笑了起來,親他的後頸:“心疼了吧。”
他沒說話,把我一件厚外套套上防塵袋放進衣櫃裏。
我說:“你害羞什麼啊,你看我,我就不,我就敢說,我離了你簡直沒法活!
我放開了他,抱起一大堆衣服往衛生間走,把衣服扔洗衣機裏,順手把洗手池擦了,他拿著個墩布在客廳拖地,又歎了口氣:“這地都多久沒拖了!
我撐著洗手臺,在洗衣機滾筒的嗡嗡聲裏跟他連撒嬌帶埋怨:“雲璧如你是不真的是充氣的?自打迴家就一直歎氣,是不是我在車上給你啃漏氣兒了?還是誰把你氣門芯拔了?呲兒呲兒的!
雲玉吸了口氣,大概是又想歎氣,但是忍住了,把吸的那口氣平緩地吐了出來:“我就是……”
我擦完了洗手臺,把抹布擰幹洗了洗手,甩著手走到他跟前,撅著嘴跟他要了個親親。
他終於還是沒憋住,又歎了口氣:“我就是想,萬一……萬一我沒迴來,你這個樣子怎麼辦!
我笑了笑,笑完又有點不是滋味,我抿了抿嘴,說:“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挺過來的。要不是我有爸媽要養,我就跟你走了。我那時候想,這世界上寡婦光棍兒那麼多,一個個活到最後也就那樣,我也……也就那樣吧!
我說著說著把自己都說難受了,鼻子又有點酸,我說:“我那時候就想,等我把我爸媽送走,就能去找你了!
他看著我,眼神深深的,摸了摸我的臉,溫聲道:“不提了!
我走近一步,低下頭把腦門抵在他鎖骨上,他拍了拍我後腦勺,說:“好啦,不提了,我不說了!
我嗯了一聲,轉身去拿掃帚,打算趁著雲玉拖地,把臥室和衛生間的地掃一掃,走了幾步又折迴來,捧著他的臉,接了一個漫長的深吻。
他還在這裏,真好。
我們倆幹了半天活,總算把屋子收拾得像個人住的地兒了,倆人都餓得不行,雲玉拉開冰箱門,掃了一眼空蕩蕩的冰箱,又扭頭看我。
我白眼一翻磅地一聲砸在沙發上,假裝自己已經餓死了,躲避他“你每天都在吃什麼”的譴責目光。
雲玉搖搖頭,走到玄關那裏拿了外套,坐在門口腳凳低著頭邊換鞋邊說:“我去下樓買點菜,一會兒迴來!
我勁兒還沒緩過來,一刻都不能看不見他,趕緊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彈起來:“我跟你一起去。”
他點點頭,我跟了上去,一把牽住了他的手。
雲玉也沒說什麼,到了超市他的手很自然地往迴縮,被我用力抓住,他掙了掙沒掙開,低聲道:“大庭廣眾的……”
我說:“牽著唄,你體諒體諒我,我現在碰不著你我難受。”‘
我沒油嘴滑舌,我說的是真話,雲玉這一去一迴把我變得像個患得患失的神經病,我必須隔一會兒就碰碰他,確認一下這個人還在,是真的,是暖的。
我斯文靦腆的愛人聞言沒再說話,也沒再猶豫,一言不發地握緊了我的手,哪怕喧囂的人潮中有多少雙形形色色的陌生的眼睛,多少或好奇或獵奇、或善意或惡意的打量,他的手依然有溫暖而堅定的力道,再也沒有鬆開。
我們倆推著購物車在超市裏溜達,雲玉偏著頭看貨架,時不時拿個什麼,我一手牽著他,一手插在兜裏晃晃悠悠地跟著他,說是買菜,其他雜七雜八的也買了一堆,最後結賬的時候我還拿了盒避孕套,雲玉那一瞬間臉一下子紅到耳朵根兒,我看著想樂,歎了口氣說:“大姐,這兒就這一種套兒了啊?這不禁用,上次都被我撐壞了!
收銀的大姐用“你在這跟我扯什麼犢子”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說:“放心小夥子,我們家進的貨都是好的,你隻要不拿它當頭套使,就塞個搟麵杖進去都撐不壞!
我撲哧一樂:“您可太抬舉我了!
從超市出來之後雲玉臉上的紅就沒消下去過,本來是一片小白雲,現在變火燒雲了。我提著一袋子東西,湊到雲玉跟前和他相麵,雲玉微微偏了偏頭,道:“做什麼?”
我說:“我看雲識天氣呢!
他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看出什麼了?”
我說:“看出你害羞,好像還有點生氣……小雲,你是不是不喜歡我當眾說這些?那以後我不說了。”
我嘴上沒把門兒的,雲玉沒跟我計較過,但當他再世為人,能夠行走在陽光下,能夠被別人看見,真正以“人”的身份融入這個社會,很多事情就都不一樣了。
誰知他搖了搖頭,說:“沒生你的氣。”想想又補了一句,“我不想你為了我改變什麼。”
我愣了愣,沒想到他突然說了這麼一句,他又伸出手,迴頭微微笑道:“要牽手嗎?”
我心裏好像被輕輕戳了一下,趕緊去拉他的手,他一手拉著我,一手提著一大袋東西,醞釀了一會,說:“我沒生氣,我隻是在想……你是不是……”
我不知道他想說什麼,等了一會兒,直眉愣眼地說:“我多大你還不知道嗎,撐不壞,放心,我又不是大象,那玩意兒也不像搟麵杖!
後來這個話茬就沒再提,我們拎了一堆東西迴家,煮了點粥頭對頭喝了,雲玉看了會兒書就說要去洗澡,飽暖思那個啥,我有一搭沒一搭地看電視,聽著衛生間裏嘩嘩的水聲心猿意馬,他洗得很慢,過了好一會兒才出水芙蓉一樣擦著頭發出來,這人穿著個係扣子的家居服,領子鬆垮垮地開到胸口,露出一截白皙溫潤的皮肉,一頭濕著的長發披著,後頸和前胸都打濕了一塊兒,還渾不在意地一邊擦頭發一邊說:“吹風機你放在哪兒了?”
我一開口喉頭發緊口幹舌燥,血氣嘩嘩地往下三路走,我幹咳了一聲夾著腿坐好,端端莊莊可可愛愛地說:“臥室床頭櫃裏!
白天的時候失而複得,大悲大喜,心情激蕩,又哭又笑,到晚上才來得及生出些旖旎的念想,我已經三個多月沒有……沒有碰他了,太想他了。
心裏想,身上也想。我塗沐浴露的時候看了一眼鏡子,發現自己的表情赤.裸裸地透著渴,那玩意兒翹得跟他媽搟麵杖似的,簡直沒眼看,趕緊開了水衝掉身上的泡沫,正洗著,聽見雲玉在外頭敲了敲門然後走了進來,我以為他要拿東西,繼續洗自己的,但是他站在那裏半天沒動,我挺奇怪,關了水問他:“怎麼了你?”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站在原地,慢慢抬手拽開了自己衣服的扣子,動了動肩膀。
鬆垮的家居服應聲而落,委頓在地。
他赤著腳,半幹的頭發流泉潑墨一樣披在肩上,浴霸熾烈灼熱的燈光映得他像塊光裸的暖玉,他似乎羞赧於在明亮的燈光下暴露身體,輕輕咬著下唇,神情卻又帶著多次肌膚相親之後的坦蕩熟稔,他有些緊繃地笑了笑,捋了一把頭發,對我伸出了手,低聲道:“阿舟……來!
濛濛的水汽像極了交纏的愛與欲。我們在浴室裏唇舌嬉戲,肢體交纏,我親吻他,由內而外地吻遍他的身體,第一次和他在歡愛中唿吸相聞,感受到他慢慢升高的體溫,聽到他驟然加快的心跳,看見他臉上的汗水和紅暈。如同兩條相濡以沫的涸轍之鮒,我們汲汲惶惶如恐不待地索求著對方的愛撫與親吻,在最原始的欲望中揉進最刻骨的愛,靈與肉都深深為眼前的人戰栗。
他被我按在浴室的牆上親吻,一雙眼睛濕潤朦朧,蘸著飽滿的情.欲,喘息間輕聲問我:“要……在鏡子前……嗎?”
我一愣,一瞬間我的後頸都被上湧的氣血衝得發麻,我重重地喘了一口氣:“……我不過一句玩笑話,你臉皮那麼薄,不用勉強自己……”
他抿著嘴笑了笑,仰著頭去親我的嘴角:“我沒關係的……你想要……都可以給你!
照理說這種時候x蟲上腦顧不得想別的,但是在終於靈肉合一的時候我看著鏡中交頸的一對鴛鴦眼前忽然走馬燈一樣過去了好多畫麵,從正光年間的楊柳春風夭夭桃李,到武泰初年的泥銷枯骨生離死別,再到今生初見,他帶著一身凜冽的寒氣抱住了我,湖光山色裏生澀試探的親吻,北方小城山間的秋夜裏我終於承認自己的心意,到後來黃泉碧落,一步一步都是真心。
畫麵定格在兩個人迴家的路上,他迴首微笑,向我伸出了手:“要牽手嗎?”
好風佳月,路燈映著兩個人長長的並肩而行的影子,美好的人間朝我們伸開攬納的雙臂,向我們緩緩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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