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朋友被人當著麵撂倒,方瑜一下就炸了,他很“護食”,認準了對方是朋友之後就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一根頭發都不能碰的那種“護食”。
方瑜冷著臉把柯林扶起來,然後兩三步衝上前掐住了遲淮的脖子。
這是一個敵意很明顯的動作,方瑜唇角下壓,咬肌繃緊,信息素沒控製住,冷木香彌漫在兩人四周。
遲淮剛把上衣邊拉起來,兩隻胳膊交疊保持著要脫衣服的動作,上身大片的肌膚暴露在清晨微涼的空氣中,他沒動,垂著眼睛就那麼靜靜看著方瑜。
不是他不想動。
從他這個角度看方瑜很像一隻炸毛的波斯貓,眼睛瞪得圓圓的,嘴唇抿著,臉頰因為生氣有些鼓,太可愛了,可愛到他竟然舍不得動手。
冷木香和鬆杉香很快就混合到了一起,圍觀的alpha眨眨眼,這氛圍莫名地很曖昧。
最後還是遲淮打破了詭異的安靜,他把衣服繼續往上撩起,笑著說,“方小瑜你是不是看上了我的八塊腹肌?掐我脖子是不想讓我換衣服嗎?”
遲淮說著把手擱在褲腰邊,往下一下,很是顯擺,“來來來,我今天就讓你一次性看個夠,瞧見沒,人魚線,腹肌,還有這……”
“滾。”方瑜鬆開手,他後退一步別過臉,“你丫要點臉。你打我朋友我就和你拚命,還有,把你的鬧鈴換成別的,影響大家睡覺!
方瑜說完轉身進了衛生間洗漱。
“好好好,我錯了,打你朋友是我不對!
遲淮忙不迭道歉,他迅速換好衣服,拿著牙刷晃悠進衛生間。
在鏡子前立定,遲淮偏了偏腦袋,脖子上赫然印著五道紅印,他一推正在洗臉的方瑜,“哎,方小瑜,你瞅瞅你用了多大的勁,看給我掐的。”
“活該。”方瑜瞄了他一眼冷哼,他用手鞠了把水拍在臉上,然後抖開毛巾擦臉。
柯林拿著毛巾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
這兩人給自己的感覺就像是同居後的情侶一大早在打情罵俏,還有那對話,媽的,怎麼聽都像是強行摁著自己的腦袋往黃色廢料裏塞。
啊,這操蛋的軍訓,這雞飛狗跳的清晨,這神他媽曖昧的兩個a!
柯林磨了磨後槽牙,他覺得自己可以就軍訓生活寫一首史詩級的長詩,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那兩個a打著打著就不可描述了》。
方瑜洗漱完走出衛生間,他站在床頭整理衣服,剛把軍訓外套的拉鏈拉到頂,胳膊就被遲淮攥住了。
這狗逼二話不說拉著自己就往外衝,方瑜吸了一肚子風,剛壓下去的火又“蹭蹭蹭”往上冒,正要發作,遲淮說話了。
“都他媽六點四十了哥們,你還整理個屁,裴教官讓六點半集合!”
於是,方瑜默默把火壓了下去。
兩人一路狂奔到操場,在高一一班同學的注目禮中,手牽著手朝教官深深地鞠了一躬——
“教官,對不起,我這就去跑圈。”
他們幾乎是同時說出這句話的,就像是擱一塊商量好了,連動作和麵部表情都出奇一致。
裴教官嘴角抽了抽,他瞪著遲淮和方瑜,張了張口又合上,就這麼來迴三次之後,他歎了口氣,“五十個深蹲,五十個俯臥撐。”
遲淮眨眨眼,他問,“不跑圈?”
裴教官忍無可忍,吼了一聲,“滾!”
“好的,教官!”遲淮立正敬了個禮,拉著方瑜跑開了。
兩人走到操場東邊的空地上,由於剛才跑的太急,這會唿吸還不是很平穩,方瑜靠在欄桿上看著遲淮,遲淮彎腰拉筋也偏頭看著方瑜。
就那麼對視了一會,兩人都咧嘴笑了起來,就像是摁了傻笑開關,收都收不住。
方瑜笑的腿有點軟,靠著欄桿坐下來,罵遲淮傻逼,遲淮笑得岔了氣,滾在地上咳嗽。
兩人動靜鬧得有些大,原本安安靜靜站軍姿的一班同學,紛紛扭頭朝他們那邊看來。
裴教官想殺了這兩人的心都有了,他當教官這麼多年,這是頭一迴被倆毛都沒長齊的兔崽子一而再再而三砸場子。
於是,兩個兔崽子很光榮地被裴教官罰去掃廁所,外加一條,沒掃完不許吃午飯。
方瑜拿著拖把站廁所門口練習閉氣,遲淮脫下外套把自己的腦袋裹得像顆炸彈,然後朝方瑜點點頭,“可以了,咱們進去吧。”
“傻逼!狈借]忍住又笑了,他咳嗽一聲,憋住氣,抬腿跨進了廁所。
廁所裏有一個男生在放水,遲淮和方瑜兩人一股要吃人的陣勢走進來,直接給那男生嚇得撒不出尿了,他哆嗦著提好褲子,貼著牆盯著他們倆。
方瑜沒管他,徑直走到一邊拖地。
“你上完沒?”遲淮甩著拖把棍朝男生走來。
“上、上完了!蹦猩鷩樀弥倍。
“上完了就出去,戳這兒當空氣清新劑呢?邊兒去,我要刷小便池!边t淮把軍訓外套裹緊了一些,悶聲悶氣說。
“好、好。”男生提著褲子就往外跑,生怕慢一步遲淮就給自己塞池子去。
一旁拖地的方瑜瞄了遲淮一眼,刷個馬桶都能這麼理直氣壯,不知道的還以為這狗逼刷的是聯合國秘書長蹲過的坑。
刷完廁所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半,方瑜走出去把拖把丟牆角,站在洗手池邊洗手。
遲淮把軍訓外套扔到一邊,和方瑜並排站著,他用肩膀撞了撞方瑜說,“哎,方小瑜,你說咱兩也算是有同掃廁所的交情了,爭第一這事還算數不?”
方瑜嘴角抽了抽,去他媽的“同掃廁所”,他甩了甩手上的水,扭頭盯著遲淮看了一兩秒,抬手握拳就往他臉上砸。
遲淮側身躲開,“哎,這才好好說了幾句話怎麼又打。俊
他伸臂接住方瑜的右勾拳,左手從方瑜後腰抄上去扳住他的右肩,輕輕鬆鬆把方瑜禁錮在懷裏。
方瑜掙了掙,遲淮力氣比自己大,自己左半邊身體被遲淮壓著,根本使不上力。
遲淮掃了方瑜一眼,調笑,“寶貝兒,你今兒早給我脖子抓的五道印還沒消呢!
這話一出方瑜炸了,他又想起了昨晚上做的那個匪夷所思的夢,頓時頭皮發麻,渾身都不舒服,方瑜用胳膊肘去撞遲淮,“你丫閉嘴!”
遲淮眼疾手快摁住,方瑜動彈不了,咬牙低聲說,“你他媽遲早死在你這張嘴上!”
遲淮樂了,他挑挑眉說,“我說什麼了?我就說你給我抓的印兒還沒消啊,你以為是什麼?方小瑜,你思想很不單純啊~”
方瑜忍無可忍,盛怒之下,低頭,張口,朝遲淮右手手背狠狠地咬了一口。
“。 边t淮痛唿,他鬆開方瑜,甩著手吼了一嗓子,“你他媽是狗嗎!怎麼還咬人!”“我就咬你了怎麼了?”方瑜也在氣頭上,他說,“有本事你咬迴來。
遲淮氣急敗壞,他瞪著眼睛撲了上去。
兩人就像小學生打架,你扯我衣服,我揪你頭發,扭在一塊,把廁所門口的草地都滾平了。
“你們……在幹什麼?”林逸一臉震驚地看著地上的兩人。
兩人手上的動作一頓。
方瑜鬆開掐著遲淮胳膊的手,摁著肩膀把遲淮推開,一言不發站起來,轉身就走。
遲淮抹了抹嘴角,沒血,就是方瑜那臭小子掐人特疼,他爬起來揉胳膊,瞪了林逸一眼說:“打架啊,你沒看見嗎?”
林逸眨眼,他一臉不可思議地打量著遲淮,抿了抿嘴唇說,“淮哥你可是拿了巴西柔術世錦賽冠軍的人,就這麼打架?”
遲淮抓了抓頭發,一臉煩躁,“拿冠軍怎麼了?方瑜他咬我我就不能咬迴去啊!”
“什麼?”林逸仿佛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他懵了一會問,“你說方瑜咬你?”
“牙口真好,看給我咬得血印子!”遲淮把手背伸過去給林逸看,臉上大寫著不爽。
林逸看著那圈滲著血珠的整齊牙印,有些詞窮。
遲淮也沒打算讓林逸說話,他把手收迴來,提著軍訓外套扭頭就走,一路低氣壓迴到寢室,他抬頭往上鋪瞅了一眼,被子疊的整整齊齊,方瑜不在。
方瑜從操場西角翻牆出去,軍訓基地後邊是長滿鬆樹的山林,他找了塊大巖石坐下,腳底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溝穀,身後是鬱鬱蔥蔥的常綠針葉杉,正午的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方瑜長長吐出口氣,仰躺下來。
他活了十七年,這是第一次像無賴一樣打架,毫無章法地抓,咬,撕扯,到最後方瑜覺得已經不是打架了,而是發泄,發泄冷漠強勢的原生家庭帶給他十幾年的壓力和禁錮。
他父母之間沒有愛情,這麼多年也不存在親情,就像是例行公事,為了結婚而結婚,父親不高興就冷暴力,母親受煎熬隻保持沉默,兩人的痛苦最後都疊加在方瑜身上,一點一點把他拉向看不見的深淵。
陽光有些刺眼,方瑜抬胳膊擋了擋,和遲淮打的這一架很爽,就像是撕扯開了裹在自己身上的黑暗,陽光傾瀉而入,四肢百骸都帶著暖意,汗水從毛孔蒸發出去,方瑜覺得渾身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