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直接來到地下車庫,司機一看到他的身影,立刻發動了車子。
就在剛才到堂姐家之前,乾坤就已經吩咐他在樓下等,果然沒多久就下來了。
乾坤報上地址後,又說:“盡快。”
他的身影陷入昏暗的後座,車庫的冷光灑在他冷冽的五官上,他緊攥著手指,閉著眼。
下午沈矜說希望他過去的時候,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根本無法拒絕沈矜。
此時此刻,他迫切地想要看到沈矜,想問他一句話。
他對你不好,要不要……換一個。
*
服務員去請那位突然到來的校友進來,包廂裏其他人則在爭論要不要叫酒。
“今天咱們壽星年滿18,風華正茂,不就是開箱慶祝的日子嗎?”蔣一帆提議道。
“身為班長,你是不是應該以身作則啊?”
“但班長已經成年,這裏到底有多少小屁孩?沒到年紀的舉一舉?”
被說成小屁孩,其他生日還沒過的同學不樂意了。
“不帶人身攻擊的啊!”
“這就過分了,看招!”
桌上的小蛋糕被扔來扔去,不參與的同學則是辛苦躲避。
劉其麥發現了,九班人不但搞外人,他們居然還內卷,那邊亂成一團,他又忍不住看向始終沉靜的沈矜。
沈矜緩緩抬頭,目光停留在門口。
他修長的雙腿交疊,背脊挺直,端坐在沙發椅上,手腕擱在膝蓋上,白皙幹淨的手指捏著手機。
他在的地方,自成一片領域。
劉其麥聽到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
在這之前,他沒見過這樣幹淨漂亮到讓人心悸的人,一舉一動都淡雅極了。
“老子是……真的想追他。”
沈矜吸引人的不僅僅是外貌,而是那種遊離在這個世界,仿佛永遠抓不住的氣質。
劉其麥也沒打牌的心思了,問周遊,“你認真迴答我,我能追到他的概率有多少?”
周遊還真的思考了一下,也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一張紙,算起了公式:“算出來了,0.1%,隻剩下他眼瞎這個可能性了。”
劉其麥:“……”
活了十幾年,今天的暴擊是最大的。
一度很想拿著40米的大刀揮向發小。
沒人發現,沈矜全身都有些緊繃。
他感到自己全身的細胞都在加速運轉,直到發現門口出現的人以後,戛然而止。
柯明淮的意外出現,讓場麵一度停擺。
雖然是校友,但這位是高三的,還是和他們接觸很少的,不是出現在電視裏就是出現在頒獎現場的人物。
柯明淮像是沒感覺到氣氛的僵硬,他望著沈矜:“剛好在這附近,聽說你在這裏就過來看看,我還有朋友等,就先走了。”
隨即與在坐其他同學頷首示意,讓人有種受寵若驚之感。
沈矜將心中的失望一點點掩埋好,失速的心跳也迴歸常態,重新打起了精神:“正好我有些工作上的事要與會長對接。”
沈矜也不確定要去多久,先在app上結賬,又給蔣一帆轉了一筆,待會要叫什麼讓他們隨意。如果太晚的話,大家打的的費用都從裏麵扣。
沈矜這一言不合就砸錢的舉動,實在太帥了。
“矜哥,你看我行嗎?上過重高,會刺繡會做飯會插花的優秀omega!”
“這金閃閃的大腿,你看你還缺一個腿部掛件嗎?”
“矜哥性別不要卡的太死啊!”
在笑語中,沈矜出了包廂,看向周圍,果然沒有看到柯明淮口中的朋友。
柯明淮就知道瞞不過沈矜:“我原本是想等你這邊結束了再談。”
兩人來到了樓下,零星的路人在周圍經過,路燈下穿梭著各色車輛。
天色暗沉,飄來的厚雲遮住了下弦月,空氣中充滿山雨欲來的氣息。
“淮哥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問了小安。”
其實沈謝安前段時間已經刪掉柯明淮了,待柯明淮找去,沈謝安直接說“淮哥,我覺得你沒了老婆是活該。”“你從沒真正為大哥想過,知道他這麼多年,都過的不好嗎?”“有些人,沒了,才是萬幸,我哥終於不用受你們的鳥氣了!”
柯明淮任由沈謝安罵了幾個小時,直到沈謝安罵的口幹舌燥。
柯明淮才說,想要重新追迴沈矜。
沈謝安看他態度實在誠懇,這個天之驕子居然能低下頭,從小到大都沒看到過,這才勉勉強強加了迴來。
柯明淮拿出了一個首飾盒遞給沈矜,眼中含著些許期待:“成年快樂,還有些禮物我過幾天送到你家。”
沈矜看到上麵的蒂芙尼藍,就知道價格不菲。
沈矜在柯明淮期許的目光中,輕輕推了迴去:“淮哥收到了我寄迴來的包裹嗎?”
每年這些價值不菲的禮物他都會保存好,從沒用過,隻是想等,或許某天會全部還迴去。
這一等,就是九年。
“還沒打開,是什麼?”
“你這些年送的禮物,包括這次寄迴來的抱抱兔公仔。”
柯明淮溫和的目光,像是揉碎了的月光:“小矜,退婚並不是我的意願,無論是母親,還是家裏那些人給你造成的傷害,我都會給你一個交代,你願不願意——”
沒等他說完,沈矜抬眼,目光冷靜。
“這些可以稍後再提,淮哥還記得你出國前一天,我們約好去遊樂園的事嗎?”
見柯明淮點頭,他剛想為那天爽約道歉,沈矜卻繼續說了下去:“那天約定的時間到了,你始終沒出現,幾個小時候後我收到了你不能來的消息。就在迴去的路上,我偶然看到一家商場門口舉辦開業酬賓,那天剛好是七夕,隻要情侶上臺接吻,接吻時間最長的一對就能拿到特等獎。”
柯明淮臉色發白,他沒想到會這麼巧。
沈矜:“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與我說學校裏臨時有事的未婚夫,正與一個漂亮的omega在臺上熱烈地接吻。”沈矜至今對那個畫麵還記憶猶新,那時候正是他分化初期,精神脆弱,隨著柯明淮將謝家分家的親戚趕走,在那些潤雨細無聲的關心下,他開始依賴這個名義上的未婚夫,“我們是合約關係,你與誰親熱我沒資格管,但你不應該一而再的說謊。”
柯明淮按著額頭,那段時間察覺到沈矜的依賴,他有些雀躍,也對這種陌生的感情不知所措。
這也是他下定決心去培訓,躲避沈矜的原因之一,他需要時間想清楚。
柯明淮:“那天的確有校領導找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其妙地就到了那個地方,然後有個omega說被人追債,他讓我幫忙隱藏過去,我——”
如果按照平常的邏輯,他是絕不會做出這種事的,那天就像是中了邪,還偏偏被沈矜看到。
“我就在臺下,你並不像被強迫。”
“……”
到這個地步,沈矜還沒生氣,他沒這個權利,最多是有些失望。
“那你還記得當天晚上的事嗎?”接下來,才是沈矜最氣的點。
等柯明淮意識到吻了陌生人之後,心態崩潰,被後悔與懊惱充斥著,於是同意了餘平靈等人的邀約,晚上喝多了,再後來就斷片了。
沈矜歎了一口氣,語氣悶悶的:“你那天晚上闖到我家裏,想要——”
柯明淮打了個激靈,望著沈矜粉色的唇,脫口而出:“我想吻你?”
沈矜錯開了視線,這氣氛,從沒有如此尷尬過。
沈矜被闖進家裏,喝醉的柯明淮嚇到了,一路逃到樓上,但在中途被壓在樓梯間。
掙紮間,甩了柯明淮一個耳光。第二天柯明淮臉上的手掌印,就是這麼留下的。
沈矜隻要想到白天看到的接吻畫麵,哪可能願意,抵死掙脫,偏偏喝醉了酒的alpha力氣實在太大了。
在差點吻到的剎那,被吵醒的沈謝安開門了,眼看事態不妙,衝去廚房拿了個平底鍋,一鍋蓋就敲暈了柯明淮。
柯明淮倒下了。
後麵的發展就有點喜劇了。
兄弟對視後,沈謝安慌了,欲哭無淚:“我、我是不是把淮哥給殺了?”
沈謝安拿腳尖戳戳一動不動的柯明淮,怕得不敢靠近。
沈矜的危機解除,他膽子大,直接過去,略過後腦勺的大包,翻開柯明淮,測試了一下鼻息,道:“活著。”
沈謝安鬆了一口氣:“接下去咋辦?”
沈矜:“毀滅證據,然後把他丟出去。”
好有道理。
於是,兄弟兩合力把這具沉甸甸的“屍體”拖到家裏的車子上,叫來司機連夜送迴柯家。
柯明淮第二天突然出國,對沈矜來說,隻是第三重衝擊。
那之後,兩人都像刻意避開對方一樣,隻有下機後的一次聯係,然後就杳無音信了。
一方麵是想給對方時間冷靜。
另一方麵,柯明淮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麵對讓他愧疚萬分的沈矜。
借著培訓的規定,柯明淮就此斷了聯係。
他唯一沒料到的是,沈矜他什麼都知道。
兩人都沒有發現,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色suv。
裏麵的人,不知道看了他們多久。
看了這麼久,乾坤發熱的頭腦也終於冷卻下來了。
柯明淮就算做錯了事,又與自己這個外人有什麼關係,他在激動什麼。
就仿佛嗅到了氣息的獵犬,準備隨時咬殺。
乾坤從不知道自己能卑劣到這個地步,難道沒了柯明淮,沈矜就能看到他了?
乾坤緊緊握著車門把手,卻怎麼都說不出掉頭迴去的話。
看到那兩人不歡而散,而沈矜正沿著馬路走,乾坤才想開門下車,裝作剛到。
柯明淮似乎被沈矜今晚的話給刺激到,神色恍然地迴去了。
沈矜看時間還早,翻出了手機,微信上,沒有動靜。
他,不來了吧。
直到沈矜無意間發現,路邊停著的車有點眼熟,好像是某人曾經用過的黑色路虎。
還有那車牌號,也挺眼熟的。
沈矜快速眨了下眼,微涼的心正在迴暖。
還是來了,那應該不是想疏遠關係吧。
他走向那輛車,順便問問某人在搞什麼飛機。
當乾坤發現沈矜正朝著這個方向走來,下意識地開了車門。
直到沈矜來到自己麵前,他才低頭看向眼前的人:“你談完了?”
“嗯,你來了怎麼不上去?”
“剛好看到你,想看你是準備再上去,還是一起迴寢室。”
“迴寢室吧。”沈矜看了下手表,距離和表哥約定的時間還有兩小時。
其實今天中午的時候,他看到了乾坤書包露出了一角,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他想看看,如果他不是自作多情的話。
乾坤到底送不送了。
雨滴淅淅瀝瀝地落下,越下越大,今年的秋雨來的特別晚。
沈矜拉過還在發呆的乾坤,一起躲進了車子裏,乾坤看了眼剛才被拉過的手掌,蜷起的手指刮過燥熱的掌心,留戀著上麵轉瞬即逝的氣息。
那隻被鎖在內心深處的兇獸,正迫不及待地想要衝破枷鎖,將獵物吞骨入腹。
他已經瀕臨臨界點。
隻要一點點刺激,就能讓他再也無法維持現狀。
大雨漂泊,兩個都沒帶傘的人,淋得半濕,迴到寢室。
剛迴寢室,今天的雷雨,把學校附近的電纜給劈斷了,寢室這一片陷入黑暗。
沈矜聽到外麵同學尖叫的聲音,他想去別的寢室借蠟燭。
黑暗中,被突然抓住了手腕。
“嗯?”
倏然,沈矜被輕甩到牆上,頭還沒撞上牆,就被一雙大手墊在了後腦勺,擋住了衝擊。
隨之而來的是一具帶著濕氣的火熱身體,距離沈矜不過幾厘米的距離,沈矜的身體瞬間緊繃,進入備戰狀態。
這是他麵對危機的本能,沈矜嗅到了極度危險的氣息,這讓他迫切的想逃離。
心底,滋生出了害怕,那是性別上給予的全然壓製,可對方的氣息實在太熟悉了。沈矜咬牙忍了忍,還是沒反擊。
沈矜睜著眼,試圖從黑暗中搜索對方,但隻能感受到對方的無聲壓迫。
“你怎麼了?是不是喝醉了?”可乾坤身上根本沒有酒味。
門外,傳來敲門聲,是別的寢室的人過來問他們要不要蠟燭。
沈矜剛要開口,乾坤忽然低頭,靠近,近得幾乎能感受到對方的氣息,像在無聲的告訴沈矜,別說話。
很快,外麵的人以為他們還沒迴來。
漸漸走遠,去了別的寢室詢問。
空氣中,隻有兩人微微急促的唿吸聲。
沈矜察覺到乾坤的手,似乎想觸碰自己,那氣息臨近時,又轉了方向。
砰。
乾坤一拳砸向了牆。
沈矜驚得全身僵硬。
隻能確定,乾坤不會傷害他。
乾坤錯開了身下的人,頭緩緩靠向牆麵。
聲音沙啞,含著一絲痛苦與顫抖:“你……別和他在一起了。”
他不好。
別看他了好不好。
那些卑劣與不堪,像一把生鏽的手術刀,在五髒六腑翻攪著。
沈矜感覺到一滴滾燙的液體,墜到肩膀上,染濕了襯衣。
也不知是汗,還是淚。
微微怔住,他想去觸碰,手卻被另一個人握住,緩慢而堅定地壓在牆上。
沈矜沒反抗,他腦子還有些懵,“他”指誰?
乾坤是說剛才他和柯明淮說話的那一幕嗎。
沈矜差點笑場,剛才被乾坤可怕的氣息籠罩著,恐懼還烙印在身上,可又忍不住覺得好笑。
“我本來也沒和他在一起啊。”
乾坤似乎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就像機器卡頓了。
“你說……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千千:我好像出現了幻聽。
——來自某個心花怒放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