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胥暉又睡了一覺。他往常的睡眠質(zhì)量堪憂，在柏繁家裏卻總是醒不來，睡到下午四點過，意識才逐漸歸位。


    柏繁趴在床上用平板看電視劇。雖然沒有去上表演課，但謝海洋給他布置了觀劇的任務(wù)，按照類別羅列了好幾十部，讓他注意劇中演員的表演手法。


    胥暉在旁邊跟著一起看，時不時地點評兩句。


    其中有一部劇是胥暉剛成年的時候友情出演的，他在劇裏飾演一個有情有義的小混混，留著飛機頭，露著有大片紋身的膀子，因為痞帥的外貌吸引了學(xué)校很多omega和beta的注意。


    那時候他名義上已經(jīng)出道三年多，實際上因為專注學(xué)業(yè)並沒有演過太多戲，演技雖不尷尬，但略顯不足。


    胥暉看著屏幕裏的自己出現(xiàn)，抬手就要捂柏繁的眼睛，懷疑謝海洋推薦這部劇給柏繁看到底有什麼居心。


    柏繁拍打他的手背：“讓開，我又不笑你。”


    胥暉解釋：“這是小說影視化的劇，小說裏這個角色就是這個造型，我本人十八歲不是這樣。”


    柏繁不鹹不淡“哦”了一聲，心想胥暉還挺有偶像包袱。


    有那麼一幕，胥暉飾演的小混混和學(xué)校的優(yōu)等生omega躲在體育館的雜物間接吻。


    胥暉看得如坐針氈：“把這段跳過去吧。”


    柏繁問：“這不是借位？”


    胥暉印象挺深的，這是他所謂的“熒幕初吻”：“不是，拍這劇的是任導(dǎo)，他覺得演員接吻借位是不專業(yè)的表現(xiàn)。”


    柏繁認(rèn)真道：“吻技挺好。”


    胥暉：“好不好你不知道？”


    想起在片場酒店時落於唇瓣的那個蜻蜓點水般的吻，柏繁斜睨他一眼：“我還真不知道。”


    他們做過好多次，卻隻有一個吻。


    胥暉湊到他跟前：“試試？”


    柏繁喉嚨滑動：“試個屁，不要打擾我看劇。”


    “那抱一下。”胥暉雙手放在柏繁的腰間，腦袋從後麵搭在他的肩膀上。把omega圈在懷裏給了易感期的alpha極大的滿足。


    柏繁的後背緊接著他的胸膛，能夠感受到alpha的心跳。他有一絲慌亂，急忙找別的話題：“我發(fā)現(xiàn)你很少拍現(xiàn)代劇。”


    胥暉的聲音就在他耳邊：“你看過我出演的劇嗎？”


    “嗯。”


    胥暉笑了笑：“我還以為你看到主演是我就會棄劇。”


    柏繁：“……”


    胥暉演過的好幾部劇收視率在同時段的劇中都是一騎絕塵，柏繁在讀高中的時候看過其中兩部，甚至每天守著等更新。


    胥暉還沒有那麼紅的時候，沒有那麼多蹲他的狗仔，也就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新聞，喜歡他的人大部分是理智的，反黑站基本不用工作。柏繁記得他高中班上有兩位同學(xué)校園卡卡貼都是胥暉，他們坐在前桌，下課後會討論胥暉劇裏飾演的角色究竟和誰更配。


    胥暉問：“你知道我為什麼接那麼多古裝劇嗎？”


    柏繁有點好奇：“嗯？”


    胥暉：“你不覺得我古裝扮相很帥嗎？”


    胥暉容貌俊美，五官深邃，是適合古裝的，但現(xiàn)代裝也是大帥哥。柏繁黑胥暉從來沒有黑過他的外貌，因為就連生圖也是時常讓人驚歎的程度。


    “不是誰都能撐住古裝的，近兩年古裝醜男太多了。”胥暉說，“我是為了拯救觀眾的眼睛。”


    “……”柏繁總算停止了心跳的不正常加速，無語地嗬嗬了兩聲。


    畢竟隻是友情出演，胥暉在這部劇裏的戲份不多，那一年他剛剛考上戲劇學(xué)院表演係，還沒成為謝海洋的學(xué)生。其實他從戲劇學(xué)院畢業(yè)也才三年，但因為處於娛樂圈，每天都有很多事發(fā)生，忙碌的生活讓人飛速成長，他迴過頭，覺得校園生活已經(jīng)過去很久。


    胥暉說：“謝海洋是我們那屆最嚴(yán)格的老師，他不管你什麼來頭，是否已經(jīng)小有名氣，都不能無故缺席他的課。我大一剛進去還看他不順眼，當(dāng)時我因為在跟組拍戲沒調(diào)和好時間，遲到了半小時，他把我罵得狗血淋頭。”


    柏繁想到自己放了謝海洋鴿子：“……”


    “他現(xiàn)在沒這麼兇了。”胥暉說，“其實是想開了，以前把表演看得太神聖，不允許學(xué)生吊兒郎當(dāng)，覺得是在褻瀆表演。但他一個人改變不了娛樂圈演藝界的發(fā)展，娛樂圈浮躁，流量至上，現(xiàn)在很多拍戲的人根本沒有學(xué)過正兒八經(jīng)的表演。他隻能盡到自己的責(zé)任，如果學(xué)生願意學(xué)，他就願意教，學(xué)生不願意，他也沒辦法。”


    柏繁點點頭，胥暉口中的謝海洋和他了解的謝海洋確實有些不一樣。


    “說起來……”胥暉把玩著柏繁的頭發(fā)，“謝海洋是我?guī)煾担闶撬膶W(xué)生，那你豈不是該喊我一句師哥？”


    “……”柏繁裝作沉浸於電視劇劇情。


    胥暉沒有拆穿他，劇播完的時候還主動幫忙切換到下一部。


    柏繁還以為這事兒就過了，結(jié)果晚上到了床上，胥暉仍是纏著他讓他叫他師哥。


    柏繁咬著唇堅決不喊，他就堵住出口不讓釋放。


    胥暉在他的鎖骨上輕輕咬了一口，沉聲道：“叫不叫？”


    柏繁被逼急了，破口大罵“胥狗”。


    之前聽見柏繁叫他胥狗，胥暉覺得人格受到了侮辱，現(xiàn)在不但不生氣，還配合地“汪”了兩聲。


    “汪！汪汪汪！”


    柏繁罵他有病，一句話說得接不上氣，軟軟糯糯，毫無威懾力。


    胥暉：“感覺怎麼樣？”


    柏繁眼眶都紅了，嘴上仍未求饒，用最惹alpha憐惜的表情說著最髒的話。


    他最後是體力不支被做暈過去的。他暈過去的時候，胥暉還以為他在詐他玩，他額頭貼著柏繁的臉頰拱了拱：“別裝了。”


    柏繁沒有反應(yīng)。


    “還裝呢？”胥暉動了兩下，柏繁還是沒有反應(yīng)。


    他意識到柏繁是真的暈過去了，慌亂地伸出手指到柏繁的鼻子底下，探測到溫?zé)岬倪朋犃艘豢跉狻?br />

    他給柏繁做了個簡單的清理，然後去廚房接了杯溫水，用勺子一點一點舀起喂到柏繁嘴邊。


    柏繁嗆了一下，就醒過來了，一睜眼看到胥暉近在咫尺的臉，心髒好像被捶了一拳，僵了兩秒鍾。


    胥暉放下杯子，陳述事實：“你暈過去了。”


    “……”柏繁迴溯記憶，記得他在和胥暉做愛，他不肯承認(rèn)，“沒有，我是太困了睡著了。”


    被做到暈過去和做了做的睡著了，這兩者天差地別。胥暉覺得有一把刀準(zhǔn)確紮到自己心口，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柏繁看胥暉神色，心虛地轉(zhuǎn)移視線，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你快去洗澡。”


    胥暉些許鬱悶地進了浴室。


    體力不支是真的，困也是真的。柏繁一邊聽著浴室裏的水流聲，一邊刷微博，看了兩條私信也沒進腦子，眼皮承受不住困意合上了。


    胥暉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就見柏繁低垂著腦袋，手機屏幕還亮著。


    他把手機從柏繁手中抽走的時候無意間瞄了一眼屏幕，瞬間怔住了。


    手機頁麵停留在微博-“我”那一欄，可以看到柏繁的微博名字：alpha粉碎機。


    胥暉覺得下麵一涼。


    時間長了屏幕熄滅，胥暉把柏繁放平在床上，蓋上被子。他坐到另外一邊，用自己的手機搜索這個賬號。


    柏繁的微博賬號裏藏著一個他沒有接觸過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裏的柏繁比平常的柏繁更加具有攻擊性，會把出軌、家暴、拋棄omega的alpha罵個狗血淋頭。有時候甚至與所有alpha為敵，犀利抨擊alpha的劣性。


    alpha粉碎機：alpha說omega露出後頸的腺體就是勾引，那我可不可以認(rèn)為alpha露出犬牙同理。建議潔身自好的alpha笑不露齒，否則就是不守a德。


    alpha粉碎機：有的alpha在公眾場合不用氣味阻隔劑是以為自己的信息素很好聞嗎？在教室裏聞到有些alpha的信息素，比聞到汗臭味還讓人倒胃口。


    alpha粉碎機：是不是每個alpha都以為自己很行啊？要是真的行，那怎麼藥店門口最顯眼的就是偉哥到貨通知呢？


    ……


    胥暉一條一條地看下來，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出現(xiàn)的頻率還不低。在柏繁眼裏，自己就像典型的渣男alpha，花心、玩弄感情、自以為是……


    他知道柏繁不喜歡他，但沒想過不是不喜歡，而是憎惡。他覺得冤枉和委屈，鼻頭發(fā)酸，心髒針紮一樣難受。


    他看一眼熟睡中的柏繁，忍住將人叫醒聽自己辯解的衝動。


    在這個世界裏，胥暉還看到了社會對omega的不公：無數(shù)的omega生存艱難，生了孩子之後隻能被迫待在家中，變成alpha的附屬品；竟然有30%以上的omega在成長過程中受到過猥褻；有40%以上的omega在婚姻裏遭遇過家暴……


    就算是alpha，胥暉也想罵alpha無恥。


    這是他沒有想象過的世界真貌。


    胥暉家境優(yōu)渥，從幼兒園到高中都是上的貴族學(xué)校，認(rèn)識的omega也都是富二代富三代，也許因為第二性別有異，沒有一個omega曾向他抱怨過社會不公。


    到了大學(xué)，胥暉一邊讀書一邊跑劇組，在學(xué)校待的時間並不算多，對於omega的處境沒有什麼深的體會。而他在娛樂圈認(rèn)識的omega，大多都是思想開放、跳出框架的，他從他們身上也很難看到普通omega的影子。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周圍的alpha雖然換對象換得快了些，但都是有底線的，不強迫不劈腿不無縫銜接。


    胥暉還以為abo平等快要實現(xiàn)，原來還差這麼遠。


    他理解了柏繁對alpha的態(tài)度，慢慢又不難受了。至少他有時間告訴柏繁，他不是他柏繁以為的那一類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