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溫在調戲鬼怪npc得不到迴應感覺人生空虛寂寞冷的時候, 漢服女的房間已經有了npc的造訪。
帶著心事入睡的漢服女今晚睡得格外不安分, 睡夢中, 她聽到了那個熟悉的嗓音, 不斷地唿喚著她的名字。
“婭婭……”
“婭婭……”
張婭睡夢中皺著眉頭, 感覺到身邊溫度在急劇降低。
睡覺的時候,張婭喜歡抱著被子睡覺。她一個人躺在黑夜中,格外的沒有安全感,隻有抱著被子, 手裏抓著被角,才覺得心裏有了著落, 有了黑暗中沉眠的底氣。
而此時,她渾身被凍得體溫陡降,肌肉變得僵硬, 神經反應遲鈍, 似乎被鬼壓床了一樣。
那個冰冷的唿吸就在身邊, 吹拂在自己的耳朵,甚至還時不時擦過自己的臉頰。
在右邊……
張婭睜不開眼睛,但是神智格外的清晰,她能分辨,冰冷的源泉來自於右邊。
可是右邊有什麼?
她抱著被子,向右側臥,右邊隻有一床軟綿綿的被子。
咦, 被子怎麼變得冷冰冰, 硬邦邦了?
張婭想睜開眼睛看個究竟, 她不斷用清醒的意識抗拒著那種凍得她眼皮沉重的感覺,終於睜開眼睛了。
被子已經不見了,她抱著的被子變成了一個男人。
一個渾身是血,血液浸透了衣裳,臉上卻因為失血過多臉色慘白的男人。
那個男人有一張熟悉的溫柔的麵孔,穿著她親手選的要參加婚禮的新郎服。
張婭的眼淚終於忍不住的落了下來。
“老公,老公……”
她的未婚丈夫,在他們舉行婚禮的前一天,兩人緊張地彩排過婚禮,送她迴家時,遇到了搶劫犯。搶劫犯人多勢眾,劫了財還想劫色,丈夫為了保護她被亂刀捅死,就死在她眼前,死在她的懷裏。
——就像現在這樣,滿身是血,穿著她挑選的新郎服,卻再也沒有了跟她一起成親拜堂的機會。
那場精心籌劃的漢服婚禮,最後隻有她和一張黑白遺照完成。
新婚之夜的洞房,同樣隻有她一個人,和一張黑白遺照。
父母認為她瘋魔了,不斷地勸她認識新的男孩子,重新開始新生活。
可是她的心裏永遠隻有這一人,誰也替代不了……
“婭婭……”懷裏的男人聲音極為虛弱,伸出手試探地撫摸著張婭的麵孔,慢慢從她的臉上往下,撫摸上了她細嫩的脖子。
他的一隻手張開,眼裏有興奮之色閃過,一隻手,就可以捏住張婭的脖子,然後狠狠一捏……
張婭抓住了他的手,眼裏有失望閃過:“不是這樣,他的眼神不是這樣。他從來都是溫柔體貼的,甚至還有點害羞和內向,我調戲他比他調戲我還多。”
男人眼神一閃,就著張婭抓住他的手,反手握住張婭的手,再次開始裝可憐:“婭婭我好痛,你來陪我好不好……”
張婭更加失望了:“不,他從來不會讓我陪他一起痛,他隻希望我活的好好的,開開心心的……”
男人不說話了,臉上流露出悲傷痛苦的神色,身上的血液一點一點蔓延開,連著張婭的衣服也一起染紅了。
“不!你別這樣,你不要死!”看到男人在重複未婚夫臨死前的場景,張婭終於控製不住自己心理的懼怕,抱著他哭嚎,“你別死,你別死,你要娶我的啊,我們婚禮都準備好了!”
男人環抱住張婭,頭擱在她的肩上,低聲笑了:“婭婭,嫁給我,你願意嗎?”
“我願意!我願意!”張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這一句話,她等了多少年,終於等到了。
即使當初安排的不是這一句,即使這一切都是假的,她也認了。
張婭埋在男人的懷裏,聲音漸漸虛弱:“我知道你是假的,可是假的我也願意……如果這是一場夢,就讓我永遠不要醒來……”
男人的手從她心口穿透而出,在她後心出現,手裏還捏著一隻血淋淋還在跳動的心髒。
他舔了舔嘴唇,滿意地笑了。
下一秒,心髒和男人同時在空氣中消失了,張婭被推開,無力地躺在床上,臉色慘白,身下開出了淒豔的血紅色花朵,臉上卻掛著滿足的笑容……
“叩叩叩,叩叩叩!”
簡溫起的格外早,以至於睡眠不足臉上還掛著黑眼圈。
一晚上想找都找不到鬼怪npc,簡溫隻有兩個想法:一個是他太不招人喜歡,所以鬼怪們都躲著他;一個是鬼怪們業務太忙,沒空搭理他。
作為藝術學院人氣最高的教授,第一個選項簡溫立刻排除,所以隻有第二種可能,鬼怪們忙著招待另外兩位玩家。
他先敲的是金牙男的房門。
金牙男打著嗬欠來開門:“你今天是不是太早了點?還不到五點。”
簡溫看到金牙男全身上下都沒有傷口的模樣,莫名的有點失望:“你沒事?”
“啊?”
“昨晚沒遇到什麼可怕的鬼怪嗎?”
“沒啊,睡得挺好的。”金牙男語氣幽怨,“如果不是你叫醒我,我還可以繼續睡。”
“那就去找找那個妹子吧,我預想的是昨晚會有危險的。”最重要的,是如果鬼怪npc們昨晚不忙,為什麼不迴他的召喚?!
他這麼惹人喜愛的!
到了漢服女的門口,不用敲門,兩人已經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
用鑰匙道具打開門,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被血染紅的大床,還有床上那冷冰冰的屍體。
“她死了。”
簡溫站在床邊,看到床上的張婭一生紅色漢服被血染的變成了深邃的紅褐色。
一片刺眼的血紅中,張婭慘白的臉蛋越發的白皙動人,她臉上還帶著笑容,表情安詳的仿佛是在做一個美夢。
簡溫在看所有人的房間時,都會看成自己房間的模樣,即使是有死者的玩家房間也是。
隻有張婭是個例外。
這間房此時變成了大紅色調的婚房,床是仿古的雕花床,床上是龍鳳被鴛鴦枕,甚至還灑滿了蓮子桂圓花生。
“這是她的幻想世界吧。”簡溫低聲道。
金牙男惆悵道:“是啊,可能在她的眼裏,我們所有玩家的房間都是這樣的婚房。婚房裏看到各種各樣的死者和鬼怪,真是殘忍。”
簡溫默默點頭。
遊戲挖掘了每個人內心最牽掛的房間地址,隻要不刻意去想別的房間模樣,自動呈現在遊戲玩家麵前的,就是心底最喜愛的房間模樣。
可這絕不是一種慈善,而是一種殘忍。在自己最安寧最放鬆的地方,不斷地遭遇鬼怪的謀殺,看到玩家的各種慘死,迴到現實還敢放心待下去嗎?
如果每個玩家的房間都能被其他玩家看到,也許能知道他的一段過往。可惜其他死去的玩家至死時也沒有呈現,隻有張婭的殘念呈現了出來。
簡溫循著雕花床走動,戴上手套檢查張婭的屍體,看到了她胸前破碎的嫁衣,還有血肉模糊的傷口。
“近距離挖心,應該是親密不設防的人。”
金牙男對此一點也不感覺到意外:“應該是位假冒新郎的npc。”
簡溫對此非常讚同。
開始就覺得漢服女的漢服有點隆重,像婚禮服。但是簡溫不太了解,為了避免冒犯沒有直接問。
曾聽說曆史上有位知名的女性服裝設計師,在愛人去世後永遠隻穿黑色的葬禮服,並且發誓讓全世界的女人都穿上黑色。
或許對張婭來說,這件似簡化嫁衣的漢服不單單是一種愛好,更多的是寄托了她對丈夫的思念。
“也不知道是祝福她,還是為她可惜。”簡溫看著張婭臉上的笑容,隻能輕聲一歎,“既然她選擇了這條路,但願她在另一個世界也能好好活下去,與她心目中的那個人一起團聚吧。”
整理好自己動過的物件,關好房門,從此後這間房獨屬於張婭和她的圓滿愛情。
簡溫走了兩步,再迴頭時,看到那房門已經消失不見了。那一麵牆無比光滑,就仿佛從來沒出現過什麼房門房間。
簡溫若有所思,特意去之前死去了玩家的房間查看。
金牙男不明所以,還是跟著跟了上去,現在遊戲裏隻剩下他們二人,如果再不尋找到有用的線索,就會團滅了。
第一天死去的玩家的房間門拉開,拉不開,看起來是立體的房門,隻是畫在牆上的一扇門,隻有立體的門把手是真實的,在光線不太好的走廊上,營造出一點迷惑人的立體陰影。
第二天死去的衛衣青年的房間,依然如此。
第三天死去的西裝男,第四天死去的混血女……房間全部消失了,連同裏麵的屍體和家具,消失的悄無聲息。隻剩下一扇畫在牆上的門和立體的門把手來迷惑他們。
金牙男莫名有點慌亂,連忙去自己的房間試了試。
“還好,我們的房間還在。”
“不過,這是什麼意思?死亡之後場景也被遊戲抹除,是怕我們找到線索,故意刁難我們嗎?”
簡溫沒有迴答。
他對著畫著房門的牆壁敲了敲,光滑的,清脆的,聲音有些特殊,似乎在哪裏聽到過。
不是實心牆磚的沉悶聲,也不是水泥層的粗糙啞鈍的聲音。
“是玻璃。”
“這麵牆,這整條走廊,都是玻璃。”
麵對金牙男的疑惑和不敢置信,簡溫掏出軍刀就是狠狠一砸,沒用,這玻璃能當牆壁,明顯十分堅固。
“我來。”金牙男聽到軍刀砸牆麵時的聲音,那的確是金屬在光滑的玻璃鏡麵劃過的刺耳聲音。
金牙男再次舉起自己彪悍的“屠龍刀”,對著房門就是一刀劈下。
“嘩啦”一聲,房門裂開,傳出來的卻是玻璃破碎的聲音。
“房間又出現了。”金牙男興奮了,砸開房門後,裏麵豁然開朗,而且房間的床上還有個小小的生命體在蠕動!
“床上有東西!”
“可能是npc,小心點。”簡溫眼前閃過在客廳裂縫下看到的那些眼睛。
金牙男拿著屠龍刀,警惕地進門,然而驚悚地發現,這竟然是他家。
“這是,我家!”
簡溫開始還疑惑,不是都出現自己家的模樣嗎?
然而很快他發現了異常,他們打開的,是第一個死去的玩家的房間,當時他看到的依然是自己和霍晟同居的臥室,但是現在已經大變了模樣。
此時的房間是,非常女性化的房間,粉色係的床上用品,床上還有一個造型有些奇怪的等身高的粉藍色枕頭,床頭櫃上放著奶瓶等嬰兒用品。
這間房與張婭的房間一樣,變成了別人的“故事”。
“這是,我老婆死之前,我倆的臥室。”金牙男表情有些痛苦,“之前呈現的都是我女兒的公主房,是我每天都最牽掛的地方。”
簡溫走到床邊觀察時,金牙男遠遠地站在門口,不敢靠近床邊。
他已經猜到,床上會有什麼。
簡溫看到床上是一個小女嬰,蓋子被子,睡得很不老實,一會就把被子給蹬掉了。
“……床上,有個女嬰……”
簡溫猶豫一下,告訴金牙男。
金牙男一咬牙:“不是我女兒,肯定不是我女兒,我女兒已經五歲了!”
女嬰徹底蹬掉被子,露出光著的小身子,還有腰腹間紅色的胎記。
金牙男看著胎記,臉色掙紮,為什麼這麼像,為什麼這麼像!
女嬰突然哭了:“嗚哇哇哇哇——”
金牙男卻猛地色變,這個哭聲,這種哭聲,為什麼聽起來像他剛出生的女兒!
他記憶中最難忘的那一天,女兒就是用這樣的哭聲哀悼母親的離世。
“你女兒不是好好的嗎,這個是假的,肯定是假的。”簡溫擋在二者之間,不讓金牙男再看床上的女嬰。
但是下一秒,房間內憑空響起一聲幽怨婦人的歎息,近的仿佛就在耳邊,遠的又仿佛在窗邊。
簡溫眼角餘光看到,窗邊突兀的出現了一個背影,一個年輕婦人的背影。
金牙男仿佛已經猜到接下來的劇情,驚恐地撲過去:“老婆!別跳!”
年輕婦人扭頭,那張與記憶中的妻子一模一樣的臉深深地刺痛了金牙男的心。
她雙目含淚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嬰:“對不起。”
金牙男撲過去已經抓到了年輕婦人的胳膊,手卻從透明的影子中穿了過去。
年輕婦人從窗臺上墜落下去,金牙男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這,是我的記憶?”
如果不是記憶,為什麼他的妻子身體是透明的?
簡溫也有些迷惑了,這間房間出現的人,到底是金牙男的記憶迴放,還是npc偽裝的?
“砰!”
下一秒,天花板上猛然傳來一聲巨響,簡溫迅速跳開,卻看到天花板從上麵被砸破一個洞,一個女人從洞裏落了下來,正好掉落在金牙男的麵前。
正是剛剛那位變成透明影子的年輕婦人。
簡溫愣了愣,下意識去看金牙男。
金牙男看著妻子的屍體就掉落在麵前,看著她的臉正好對準自己的方向,那雙死不瞑目的雙眼不複往日的溫柔,變得冰冷的毫無生機。
“還是這樣,為什麼還是這樣……”
金牙男狀若癲狂,看著自己剛才去拉妻子的手瘋了,他突然舉起屠龍刀,一刀把那隻沒拉到妻子的手給砍了下來!
“我真沒用,我真沒用,再來幾次都沒用!我救不了她!”
金牙男仿佛瘋了。
簡溫大聲提醒道:“這是假的!”
“啊——”
金牙男卻尖叫一聲,同樣衝到窗臺邊,攀爬上去就要跳樓。
簡溫衝上去拉人,就在這一剎那,他的手也穿過了金牙男的身體,仿佛金牙男也變成了透明的。
簡溫一愣,就這一個閃神的功夫,金牙男已經跳樓了。
“砰!”
又是一聲沉悶的人體墜落聲,剛才被砸破的天花板窟窿裏再次掉下來一具屍體,穩穩地砸落在年輕婦人的屍體上。
兩具屍體重疊著,年輕婦人的屍體卻變成了一道影子,朦朦朧朧罩在金牙的屍體上,看起來就像二者交疊了。
此時此刻,除了簡溫,所有的玩家全部死了。
簡溫抬頭仰望著天花板上的窟窿,再次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血紅眼睛……
“你們想要怎麼對付我呢?”簡溫聽到自己冷漠的聲音響起。
此時的他,冷靜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仿佛一個旁觀者,在看著在遊戲各種幻覺迷惑的情況下失去方向的自己,幫自己理清頭緒。
“是用霍晟,還是我爸媽來對付我?”
簡溫譏誚笑道:“來啊,來的更猛烈一些,我都迫不及待了。”
房間緩緩變化,簡溫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嗬,真是老套。”
又不是第一次用冒牌霍晟了。
簡溫看到,黑暗的窟窿裏,血紅色的眼睛彎了彎,似乎在嘲笑他對他們一無所知。
但是很快,簡溫看到一個更熟悉的人,那是每天早晚他都在鏡子裏見到過的麵孔。
那是,他自己。
他看到霍晟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裏被束縛著,被困在那裏煩躁的走來走去;——直覺告訴他,這個霍晟,是真的。
這特麼才是最糟心的事!
霍晟是真的,可是出現了一個假的簡溫,頂著自己的臉和身份去泡自己的男人!
簡溫出奇憤怒了,他想要暴揍那個冒牌貨,順便暴打一番識人不清的霍晟,卻發現觸手可及處竟然是光滑的鏡麵。
簡溫拍了拍,到處都是扁平光滑的鏡麵,而自己變得輕飄飄的,在鏡麵各個方向都可以翻滾。
他被關進了鏡子裏麵,就跟最開始霍晟的狀態一樣!
在鏡子裏,他什麼都不能做,隻能旁觀,旁觀自己男人和冒牌貨的撒糖互動,越看越氣!
他看到冒牌簡溫穿著自己和霍晟一起買的情侶服,去把霍晟救了出來,然後被霍晟感謝的親了親額頭,迅速一起逃離小黑屋;他看到霍晟與冒牌簡溫手牽手,一起躲避各種詭異影子的追殺;他看到冒牌簡溫騷裏騷氣,被人追殺時還不忘撩撥霍晟,勾勾小指頭,摸摸翹臀……
簡溫:!!!
不許摸!那是我的,我的地盤!
他甚至還看到那冒牌簡溫對著自己做了個勝利者的鬼臉!
瑪德,太婊了,怎麼這麼婊!
似乎猜到了簡溫的心中所想,空中有莫名的聲音笑道:“這是按照原本的生物性格來的。”
簡溫:我恨我自己!
被冒牌的自己三了之後,才覺的自己又婊又賤!
如果有機會可以重來,他一定更婊更賤,讓霍晟看到他就腿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