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房間每個角落都被藍色的亮光充斥著,就連床上米白色的帷幔和隱秘無光的牆角也不例外,國王看著海神燈發出的光亮,他幾乎不可抑製的開始顫抖,是屬於這個國度的人對於海神與生俱來的敬畏。
“親愛的海神大人,很抱歉,我無法喚醒蘭棠王子。”
聞笙的眼睛即便閉上也依舊能感受到光,他的嗓音清冷淡漠,像是在做著虔誠的禱告。
國王有些控製不住的開始期待,縱使他也不知道在期待什麼,隻是他那顆垂垂老矣的心髒跳的如此的劇烈,劇烈到好像要從他鬆弛的心口處跳出來,這是使者和神明的接洽,他在一旁親眼見證,這一次他無法再懷疑聞笙的身份。
聞笙真的是海神的使者……
他在旁邊靜靜的等著,連唿吸聲都慢了下來,他不敢發出任何一丁點兒的聲音,害怕這樣可能會影響到聞笙,他等著聞笙,期待著聞笙可以給他一個心中所想的答案……
偌大的寢殿內安靜的針落可聞,國王的手心潮濕一片,就在這時自海神燈上傳來了一陣低沉磁性的嗓音,像是從數千丈的深海中,透過一層一層的水麵傳來。
“王宮之內有不祥之人,從地獄而來攜帶戾氣,聞笙,你救不了他了。”
聞笙聞言眼睛緩慢的的睜開,巨大的亮光照射在他的瞳孔內,讓他灰藍色的眼睛變成了最妖冶的深藍,猶如萬丈海底的精靈,漂亮且勾魂攝魄,他輕聲歎息,淺粉色的唇微張,“是,海神大人。”
海神大人……
海神大人!!!
饒是剛才國王已經有了猜想,現在真的聽到聞笙道出了方才那道聲音的主人時他還是震驚的厲害。
真的是海神大人……
那個一直活在他們想象中的海神大人!!!
國王再也無法維持自己最後的體麵朝著海神燈跪拜了下去,“海神大人,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了。”
頭上布滿白色發絲的國王,眼眶中含著一抹淚,這個時候他似乎不像是一個國王,隻是一個為了自己的孩子祈求神明的普通人。
聞笙方才想要從海神燈上拿開的手頓了下,看到國王這副樣子,到底還是沒有拿開,國王看到了他的動作,含著淚的眼中依稀可見一抹感激。
“海神大人,隻要您能救救我的孩子,不論是任何祭品我都會為您奉上,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
房間裏除了國王的哀求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了,良久,就在國王以為不會再收到迴複的時候,那陣聲音又悠悠的傳來,比上一次更為低沉,“來自地獄的惡靈企圖毀滅王室,不過現在他的力量並不強大,惡靈怕光,隻要你能找到被惡靈附身的不祥之人讓他在烈日下經受日光的洗滌七日,你的孩子或可有一線生機。”
或可有一線生機……
“可是誰是不祥之人呢?”
這次是聞笙開口問的,國王已經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了,巨大的衝擊讓他有些緩不過神。
“聞笙,你逾越了。”
海神燈上傳來的聲音很淡,卻帶著無盡的威壓,讓聞笙有些難受般的臉色瞬間蒼白了下來,他低下頭謙卑的開口,“是,海神大人,聞笙知錯。”
國王看到聞笙瞬間蒼白的臉色,顧不得其他,連忙順著聞笙的話開口,“海神大人,請您給我指條路。”
“我無法參與人類的事情,但是有一件事我可以告訴你,被惡靈附身的人會身有缺陷,且蘭棠已經被戾氣裹挾三月有餘。”
這句話剛落地,海神燈所散發出來的光亮頓時消失,聞笙這才抬起頭,把手從海神燈上拿開,他有些不忍的微微蹲下身扶起癱軟成了一片的國王。
國王起身之後,他得大腦亂成一團,根本反應不過來他的孩子到底能不能好,海神大人最後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所以他隻能抓住身邊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也就是聞笙,“聞笙大人,海神大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聞笙並沒有立刻迴答他,而是把海神燈裝迴了匣子內,這才麵對著國王,臉上的表情很淡,語氣裏也沒有什麼情緒,“蘭棠王子三年前被惡靈詛咒陷入昏迷,本來並不是很嚴重的問題,隻是在三個月前,那個惡靈附身的人進了王室,離蘭棠王子非常的近,所以蘭棠王子身上的詛咒被加深且一日一日的腐蝕著他的靈魂,若是您能找到被惡靈附身的不祥之人,讓他在正午最熾熱的日光下暴曬七日,隻要惡靈能夠被日光打散,蘭棠王子或有醒來的可能。”
國王聽了聞笙細細的和他解釋著海神大人的意思,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怪不得蘭棠的身體自幼康健卻突然陷入沉睡,原來竟是被惡靈所害,更可怕的是,這個惡靈現在已經流入了王室中,對他的蘭棠更加了一份傷害!!!
“可是這不祥之人……”
讓被惡靈附身的人接受日光的洗禮不難,可是他該如何去尋找那個不祥之人呢!!!
國王現在隻要一想到有人在王室內隨時隨的都在傷害著他的孩子,就恨不得把這惡靈撕碎!!!
他是一個國家的國王,卻也是一個孩子的父親,他不能忍受任何東西傷害自己的孩子!!!
聞笙動了動腳步,把視線望向床上唿吸平穩麵色紅潤得蘭棠,眼神裏的溫柔更重了些,語氣也終於帶上了一絲人情味兒,“被惡靈附身的人通常身有缺陷且海神大人說了,蘭棠王子被戾氣裹挾三月有餘,就是說這個人是這三個月左右進入王室的,您順著這兩條線索去查便可。”
聞笙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看國王,他的視線始終得看向著蘭棠,所以並沒有看到國王一瞬間變得異常的表情。
國王經此一遭,對聞笙的疑心散的一點兒不剩,在聞笙提出需要休息之後親自的把他帶到了最豪華的寢殿,讓他好好的休息。
“親愛的國王,今天您與海神大人的對話,隻放在心裏便可。”
國王不疑有他,在私下議論神明是為大不敬,他知道要如何做。
“聞笙大人放心。”
聞笙點了點頭,嘴角帶著絲溫柔的笑意,讓人看到便覺得通體舒暢如沐春風。
國王離開之後聞笙臉上的笑意才慢慢的淡了下來,他慢悠悠的走到了桌子旁邊給自己倒了杯茶,“表現不錯。”
巴啦啦興奮的滴了一下,“時卿大人,我超厲害是不是,嘿嘿嘿,完美,我那個變聲器很棒吧,我之前網戀都用的那個聲音,我的男朋友被我迷的不行,嘿嘿嘿~”
“咳……咳咳,網……網戀?”
聞笙被他這句話整的嗆了下,難得的有些失態,“你成年了嗎你就網戀?”
巴啦啦聞言像是被侮辱到了一般,嗓音都變重了,“時卿大人!!!我隻是長得可愛!!!但是我已經是有二十四年曆史的統兒了!!!”
……
聞笙覺得自己或許要誇他一下,“不過,你確定你用那個聲音去網戀會有別的帥氣天菜想和你來一段情緣嗎?”
“時卿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可是大猛1!!!我這個變聲器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可愛的小美0!!!我最近可是認識了一個超級可愛溫柔的心動男生,他還誇我聲音好聽來著,等最後這個世界結束我就要去和他奔現了!!!”
……
6
聞笙嘴角浮上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來巴啦啦對自己的屬性真的是不太了解,就他這副樣子,最多算個炸毛受,還1,他看巴啦啦是自1為是還差不多。
聞笙看著巴啦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倒也沒去給他潑冷水,隻是去了寢殿內自帶的溫泉池內,他需要泡個澡舒緩舒緩自己有些疲憊的身體,也不能說身體,他昨天睡的很好,應該說是放鬆一下他還未從見到陸硯的失神中抽離的心理。
“你打開上個副本我身死之後的影像,然後下線吧。”
聞笙沉入溫泉池內,熱水包裹著他的身體,他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睛,入目的是祁厭麵無表情的抱著他的屍體離開了那片徹底結束了的戰役,五一攔住了唐晚想要搶迴溫時瀾屍身的動作。
晏時卿看著這幅畫麵,那種讓他幾乎喘不過氣的窒息感又傳了上來,他以為祁厭會把他帶迴狼人星,可是沒有,祁厭帶他迴了他的別墅,那棟曾擁有著他們初識記憶的別墅。
祁厭把溫時瀾放在床上,眼睛裏布滿血絲,卻沒有釋放自己的能量體,而是去浴室打了盆水用最樸素的方式把溫時瀾身上的灰塵和血跡擦的一幹二淨,然後他脫了衣服上床抱住同樣赤身裸體的溫時瀾,溫時瀾的身體很冷,是屬於死人的那種溫度,祁厭是狼人族他的體溫比起已經死去的溫時瀾要高太多太多了,他好像在試圖用自己的體溫點燃溫時瀾。
燈被關上,房間裏昏暗靜謐,過了一會兒隱約有低泣聲傳來,然後越來越來大,帶著無法壓抑的痛苦和絕望,祁厭找不到釋放的出口,他把頭埋在溫時瀾的脖頸中拚命的嗅著,可是他感受不到任何的海棠香,哪怕一點兒都沒有。
他聞不到獨屬於溫時瀾的味道了,這個發現撕裂了他的最後一點兒理智。
祁厭這輩子除了溫時瀾沒有愛過其他人,他在感情上的一切都是溫時瀾給予的,他無法緩解這種巨大的傷痛,隻能一聲聲的發出悲泣的哀鳴聲,絕望又無助。
晏時卿閉上的眼睛微微顫動了一下,有一滴淚從他緊閉的雙眸中落了下來,砸進溫泉池裏激起了一圈淡淡的波紋。
不知道過了多久,祁厭才終於停止了哭泣,他打開燈,眼睛腫的不像話,狼狽的根本不像是狼人族的王,他坐在床邊伸手,銀白色的能量體自手心升起,而後他毫不猶豫的把能量體拍入自己的心口,晏時卿放在溫泉池裏的手猛然攥緊,在看到祁厭並不是在自殺時才略微鬆了一口氣,不過雖然不是在自殺,也算是自殘了,祁厭他取出了自己的另外一滴心頭血。
狼人族的王室都有三滴心頭血,隻一滴便可治百病,他當日放在元石裏給溫時瀾的那一滴已經隨著神石的粉碎而消散。
狼人族的心頭血,可保屍身百年不腐。
第二滴心頭血取出後祁厭把它融進了溫時瀾的眉間。
心頭血並不會影響祁厭的壽命和能量體,但是取出心頭血的這個過程卻是如同百蟻噬心,痛不欲生。
晏時卿這次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著祁厭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在那棟別墅裏不吃不喝的守著溫時瀾的屍身,直到他不得不迴狼人星時才帶著溫時瀾一起離開了他們有著快樂迴憶的地方。
狼人族新任的王在這年冬天娶了斯藍星已逝的戰神,狼人族一生隻擇偶一次,所以沒有人反對他們的王所做的決定,善戰暴戾的狼人族在愛裏卻是所有星球的人都比不上的忠貞。
祁厭的父母在祁厭和溫時瀾成婚的次年誕下了一個可愛的小狼人,在看到小狼人的第一眼,祁厭露出了溫時瀾身死之後的第一個微笑,是打從心底的愉悅和解脫。
影像截止到這裏。
溫時瀾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慶幸影像停止在這裏,如果還有的話他是真的不敢再看下去,直覺告訴他,接下來的祁厭要做的一切都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即便影像的最後祁厭還好好的活著,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祁厭堅持不了多久了……
晏時卿猛然睜開眼睛,眼尾染上了些醉人的紅,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想要以此來緩解胸口的鈍痛,他艱難的站起身,穿上了衣服把自己埋在了柔軟舒適大床上,他想睡覺了,睡著了就會忘記所有不開心的事情,所有讓他心疼,難過,無法唿吸的瞬間都會消失。
晏時卿能夠睡得著,他的潛意識在催眠著他,好像身體裏的保護機製在保護自己的主人,讓他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