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晚的對峙當中,黃嘉誼沒想到自己會輸?shù)靡凰龎T。
他已經(jīng)提前預想到江力絕對不會是個簡單的角色,就算表麵披著以層溫和的羊皮,黃嘉誼也以為江力隻是個不安分的獵犬,卻還是算漏了對方的內質實際上是頭兇險的、狡猾的狼。
如今證據(jù)確鑿,遍布咬痕的腺體無一不向外人訴說著他與羅嘉言曾經(jīng)經(jīng)曆過的激烈。
幾分鍾前,黃嘉誼仍有底氣抓著江家下藥的事情咬緊不放,然而當下的他宛如一個泄了氣的皮球,又軟又癟的,隻能任人拿捏。
和羅嘉言廝混的事情一經(jīng)敗露,哪怕麵對的不是大眾,僅是江力一個人,他便已經(jīng)覺得自己連力挽狂瀾的機會都沒有了。
“你想怎樣?”黃嘉誼無力地問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黃嘉誼,我要的很簡單。”江力放下被撩起的發(fā)尾,用掌心緊緊掐住黃嘉誼的後頸,強迫他抬起頭來看著自己,聲音低沉但有力,“我隻要我們的婚約繼續(xù)進行下去。”
“如果江黃兩家的婚約猶在,我可以向你保證——”
“今晚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向外麵泄漏半分。”
“不……”
黃嘉誼哪怕身體受困於人,他的潛意識裏依然是想著要拒絕這場聯(lián)姻的,怎知他才剛開口說了第一個“不”字,江力驟然暴戾地開口,立馬將他的話全部堵了迴去。
“你不答應的話,其實我也沒大關係。隻是,我不敢保證你父母親知道你和羅嘉言搞到一起的消息之後,能不能承受得了該消息所帶來的後果。”
“自家的養(yǎng)子把親生子給完全標記了,這難道不是一樁驚天的大醜聞嗎?”
“假如我是你的話,我才不想讓這些破事傳到自己父母的耳中,從而給自己父母的身心靈添堵。”
“你覺得我說的話,對不對?”
江力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完美踩在黃嘉誼的底線之上。說起來,在他和羅嘉言第一次發(fā)生關係的時候,黃嘉誼就應該要預想到他們這段關係會被人發(fā)現(xiàn)的地步。
頭一次,或許還可以用“意外”兩個字來解釋,但接下來的時間裏,明明是要及時止損的,結果雙方都沒忍住,在一次次的爭吵之中,在一次次理智出走的情況之下,已經(jīng)全然忘記了究竟是誰先主動,誰先妥協(xié),齊齊徹底墮落到無可挽救的場麵。
黃嘉誼以為自己理當是不喜歡羅嘉言的,討厭羅嘉言的這種情緒貌似從羅嘉言來到黃家的第一天便從來沒有消失過。可是從羅嘉言的電腦翻到那些相機主人不舍得刪除的照片起,從羅嘉言突遇易感期向他展露最脆弱的樣子後,從一句句的“哥哥別離開我”,再到“我愛你啊,哥哥”,他發(fā)現(xiàn)兩個人之所以會走到當下如此難堪的地步,也和自己一步步的退讓,一步步的縱容有關係。
嘴上說著“我恨羅嘉言都恨得不行”,實際上羅嘉言稍微裝裝可憐,紅著眼睛哭鬧一番或者是亂發(fā)一通脾氣,黃嘉誼總是會心軟,會服從,會讓步,會甘下心來允許羅嘉言對自己為所欲為。
要是他真的不願意,真的不想就範,不管羅嘉言用哪套方法來逼他,結果定是皆難以得逞的。黃嘉誼本就含著金湯匙出生,未分化成omega前性子也是烈得不行,一點不順他意便大發(fā)少爺脾氣,懟天懟地的,其中懟羅嘉言的次數(shù)更是多到數(shù)不清。
他實在不想和羅嘉言廝混的話,在意外發(fā)生的第二次當中,很大幾率出現(xiàn)忍不住提刀架到對方或者自己脖子上的情況,隨後會惡狠狠地威脅道:“你再碰我一下,不是我殺了你,就是我殺我自己”。
然而所有失誤的源頭均在於,其實黃嘉誼的內心是不想拒絕羅嘉言的靠近的,因此才會導致兩個人一錯再錯,無法收場。
盡管他知道江家同樣做了卑鄙的事情,但是如今的他是被江力用“刀”架在了自家父母的脖子上,黃嘉誼沒法使用“殺了你和殺了自己”的招數(shù)反擊迴去。畢竟家人是無辜的,是不知情的,他可以殺掉江力或者殺掉自己,但他不可以“殺掉”自己的父母親。
試問兩位老人家又做錯了什麼呢?是收養(yǎng)羅嘉言?亦或者是將家族繼承權轉讓給羅嘉言?還是提議黃嘉誼和江力聯(lián)姻?這些事情放在他們眼裏,隻不過是希望黃家的未來能夠發(fā)展得更好所做的舉動而已。
所以,哪怕黃嘉誼心中有千分、萬分個不情願,麵對江力惡劣地威脅,他沒辦法選擇不答應。
不就是聯(lián)姻麼?既然宋歡都爭取不了一個好的結局,而黃嘉誼又從哪裏得來的自信,覺得自己會有機會改寫不公平的命運?
“我答應你。”黃嘉誼眼裏閃著晶瑩的淚光,卻倔強地不肯讓它們落下,完全是一副英勇赴死的模樣,“我們的婚約會繼續(xù)下去,我也不會跟父母再提及取消婚約這事。”
“江力,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那我給你就是了。”他顫著聲音,慢吞吞地說道。
“反正你同樣沒比我高尚道哪裏去,既然你這麼渴望跟我互相折磨,我滿足你好了。”
“所以,關於你剛才所作出的承諾,我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隻要你遵守承諾,我也會遵守承諾。”
“這下你滿意了沒有?”
“滿意了。”江力見黃嘉誼終於妥協(xié)了,不禁鬆開了對他桎梏,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他,“原本我還想裝作不知情的,可惜是你先踩過界的,這不能怪我。”
“既然你不想取消婚約了,那麼在黃伯父壽宴的當天,我們聯(lián)姻的消息照常對外公開。”他輕撫黃嘉誼的臉龐,又變成了彬彬有禮的、溫柔體貼的江家大少爺。
黃嘉誼不屑地笑了笑,心裏暗罵江力得了便宜還把鍋甩到自己身上。他轉了轉被捏得微微發(fā)痛的脖子,迫不及待想結束這場尷尬的對峙,“隨便你怎麼安排,我走了。”
“我送你迴去。”江力諷刺道,“畢竟我們還得攜手度過餘生呢,那接送自己的omega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是不是?”
“你的omega?”既然已經(jīng)被江力識破,黃嘉誼連裝都不想再裝了,淡然迴擊道:“江力,你睜眼說瞎話的功夫真是一流,我實在是佩服你的心理素質。”
“自己的結婚對象被其他alpha標記了也能絲毫不在意。”
“不過我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你真正在意的是黃家的權和勢,而不是我這個人。”
“婚後,我想我們應該跟宋歡的父母親看齊,私下是各玩各的,表麵卻是恩愛有加?”
“你大可放心,就算你去標記了其他omega我同樣是不會在意的。”
“隻要不鬧出什麼大事來,我均能當作視而不見。”
反正,這才是上流圈子中,商業(yè)聯(lián)姻最最最真實的模樣。
“黃嘉誼啊黃嘉誼,你不會以為我真的能夠容忍你和我結婚以後,身上還頂著羅嘉言的標記?”江力不怒反笑,饒有趣味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等我們的結婚日期定下以後,你必須給我找個時間洗掉羅嘉言的標記。”
“想一邊和我結婚,另一邊借著婚後各玩各的理由再和羅嘉言廝混?我勸你,想都不要想。”
“洗標記對腺體會造成多大的威脅,你不可能不知道吧?”盡管黃嘉誼知道,既然選擇了和江力結婚,那麼身上的完全標記必定是要去洗掉的,可手術成功率確實不高,他也無法擔保百分百成功不留下任何後遺癥。
“我當然知道,不過以我家又不是沒有錢,屆時我將你送出國,國外的醫(yī)院環(huán)境比較發(fā)達,手術成功率會比較高。”江力如此說道,“哪怕腺體真出現(xiàn)了損壞,我也會想辦法幫你養(yǎng)著。”
“聽起來倒像是很為我著想那般。”黃嘉誼麵目表情地迴應,“那今天我們的談話可以到此為止了?可以的話,請讓我自己一個人冷靜冷靜。”
“可以。”見黃嘉誼不願意跟自己走,江力選擇了不再勉強,反正他亦覺得自己需要點個人空間平複心情,“不過……哪怕我會盡量幫你隱瞞你和羅嘉言的關係,但我認為你們之間最好給斷掉。”
“這樣對你,對我,都好。”江力深吸了口氣,從自己的西裝口袋摸出了一包煙打算去吸煙區(qū)抽一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相信你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
“說完了沒有?說完了就滾吧。”黃嘉誼不願糾纏,徑直走入衛(wèi)生間,僅留給江力一個易碎的身影。
江力定定地看了幾秒鍾,最終仍是選擇了離去。
黃嘉誼大口大口喘著氣,用清水洗了好幾把臉,一抬頭便對上了鏡內臉色蒼白的自己,咬了咬牙,隨後決定給林安發(fā)了條信息。
黃嘉誼:今晚我不去你家睡了。
林安:啊?那你今晚要去哪裏?別是羅嘉言又發(fā)瘋了吧?
黃嘉誼:沒事,不用擔心我。
黃嘉誼:我一切安好。
緊接著,他主動撥通了羅嘉言的電話。
電話很快便被接通了,尚未等羅嘉言開口說話,黃嘉誼搶先問道:“你現(xiàn)在在哪?”
“酒店的地下停車場。”羅嘉言不冷不熱地迴答。
“哦?是特地在那等我麼?”
“……是。”對方爽快地承認了。
“我馬上去找你,你等我一會。”黃嘉誼說。
“好。”羅嘉言的語氣頓時多了幾分欣喜。
掛了電話,黃嘉誼對著鏡中的自己,勉強地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自言自語道。
“黃嘉誼,這是最後一次。”
“是時候該結束這一切了。”
五分鍾後,黃嘉誼來到了酒店的地下停車場,輕車熟路地找到了羅嘉言的私家車。
“你今晚迴家嗎……”見黃嘉誼上了車,羅嘉言不太確定對方的想法,小小聲地詢問道。
然而黃嘉誼卻連安全帶都懶得係,用力掰過羅嘉言的臉龐,猛地吻了上去。
僵硬地吻了好一會,羅嘉言方聽見黃嘉誼蘊含著情欲的聲音。
“今晚我們不迴家……你選個酒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