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時間,沒人提起也沒人表示異議,兩人都各有自己的算盤,莫名其妙地再次共進午餐,像是他們本來就已經認識夠久,是可以一起長期吃飯的關係。
看見他們的人越來越多,對於秦川竟然會帶著帥哥一起吃飯這件事倒吸一口涼氣,對於易水尊貴的太子地位的認識更上一層樓,基本已經完全坐實。
下午劉瑤極有眼力見兒地進來“檢查”易水的工作,仔細翻看文件後盛讚易水聰明,竟然這麼快就處理得這麼好。
易水字典裏可沒有謙虛二字,他被誇得高興,把劉瑤的表揚照單全收。
被這晃眼的笑刺到眼睛,劉瑤穩住心神又交代了一些沒什麼用的工作,給太子爺找點存在感。
一整個下午易水都很高興,做起事來也輕鬆不少,如果不是礙於他還有點基本道德,可能會在秦老板辦公室裏直接哼起歌來。
說到秦川……易水抬頭看他。
這人一坐到電腦前麵像換了個人,一點笑意也沒有,就連劉瑤進來和易水說話,也絲毫沒影響到他,連一個眼神都沒多掃過來。
那張正在工作中的俊臉從易水這個角度看過去不像在工作,像在研究怎麼殺人。
唔,如果把那件白襯衫扒掉,換件醫生的白大褂,還真像個冷血變態什麼之類的在盯著自己的獵物想著怎麼解剖。
有點帶勁兒。
易水為自己這個念頭興奮了一下,想想這個身份設定在秦老五身上適配度簡直太高。
這不比什麼老土裝逼資本家有意思的多嗎?
辦公室裏實在算得上安靜,隻有秦川偶爾會接聽接打電話,無論是英文還是中文,都會帶上幾分淡淡的笑意。
易水對聲音的敏感程度比一般人要厲害很多,隻要秦川說話就會不由自主停下手裏的活兒,眼神怔在某處,沒有焦點地支棱起耳朵聽著。
他出神想道,別的不說,雖然這家夥是個男的,但長得實在不錯,聲音又好聽,讓人很難忽視。
可惜是個男的。
要是個姑娘,裝逼我也忍了。
帶著秦川不是女人的遺憾,易水的好心情一下子降了幾分,想想那個讓人鼓膜顫抖的動聽聲音是個男人的,就可惜到他姥姥家去了。
不過……他這把嗓子,可比他彈琴好聽太多。
易水聽著聽著莫名走神。
秦川和人通話的聲音不大,像在人耳邊講睡前故事似的,聽得人平靜下來,易水不免思緒翩飛。
他想到那晚秦川彈琴的樣子,坐在旋轉梯下麵,分明是個不顯眼的角落,但因為這個人坐在了那裏,即使琴彈得實在算不上好,依舊是焦點中心,無法不讓人側目注視。
這人被扒掉衣服之後,裏麵究竟藏著一個什麼樣的人。
這樣想著,易水撚了撚手指,他自己都沒發覺的,對這個聲音……連帶聲音的主人,有了奇怪的好奇心。
兩個人的和諧持續到了晚上下班。
劉瑤來詢問秦川用車時間的時候,秦川明顯沉默了一會兒。
“辛苦你了,下班吧。”秦川說,“請吳師傅在樓下稍等。”
“好的。”
室內又隻剩下了兩個人,秦川看向斜對麵,易水察覺到,揚眉看過去,不知道他那麼盯著自己什麼意思。
“雖然這麼問有點奇怪。”秦川推了下眼鏡,“但不問的話好像也不行。”
易水眉心皺起來,為他這種打啞謎式聊天不爽。
就是這樣,這人才讓他喜歡不起來。
“我是說,”秦川看向他,“你住的地方有解決好嗎?”
當然沒有。這是兩個人都知道的答案。
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易水眼睛瞇起來,並且想要揪住他的脖領子,把話一股腦兒倒出來。
“如果暫時沒有,你不介意的話,一起迴家怎麼樣?”秦川微笑。
他這是要做什麼好人好事?還是什麼人都習慣往家裏領?易水的眉心都因疑惑逐漸皺起。
“其實不該和你說的。”秦川握著手機走過去,看著易水真誠笑道:“你知道的,姚池這個人一向是個過分熱情的性格,他一再叮囑我,叫我照顧好你,有什麼困難都要盡力幫你解決。”
易水眼神落在他的手機上,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
“雖然他叮囑我不要讓你知道,擔心你會因此有心理負擔。”秦川晃了晃手機,無奈道:“但我想,不讓你知道也太奇怪了,貿然邀請誰到自己家去,都太唐突了。”
秦川的磨磨唧唧反倒消除了易水那點子猶疑,秦川找的理由實在挑不出錯處,更何況,這樣的結果對他而言,算得上是件好事才對。
易水麵對這種事,有戒心,但隻能有一點點。
麵對秦川,與其說是戒心,不如說是一種天然的防備,易水說不上來,隻是神經線防禦性抵觸秦川。
這種感覺……大概就像是在叢林中,老虎悠閑走著,忽然聞到獅子的味道也不會上去直接幹架撕咬,而會選擇迂迴躲避,可一旦避無可避也不會表現出心裏那點忐忑,畢竟沒有一隻老虎會讓對手看到自己弱勢的一麵。
易水想,秦老五迫於無奈收留他,還要表現出熱烈歡迎的架勢,著實讓人心情舒適。
既然如此,喜歡給別人找麻煩的惡劣家夥,自然不會拒絕這種一箭多雕的好事。這是易水說服自己的理由,但能不能站住跟腳就全唯心了。
雖然是這麼答應了,但一直到和秦川一起坐到車裏的時候,易水的心情都非常微妙。
就在昨天,他還在駕駛位上,為他身旁這位老板開車。
今天,還在同一輛車上,他的位置卻從前排挪到了後排,屬實有點好笑。
這算什麼?麻雀變鳳凰什麼之類的?
易水在心裏編排自己的笑話,並且十分自得地仰躺在真皮座椅上,完全沒有半點局促不適,甚至手指在一旁敲著透露出他本人的愉快心情。
這種極快適應環境的能力照理說該令人羨慕,可凡事皆有尺度,一旦越界,就顯得討厭了。
對於一側坐了位大爺這件事秦川也有些不適,卻沒表現出來,隻在垂下眼睛的時候,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
那點淡淡的不滿在餘光瞄見在一側舞動的手時,又煙消雲散。
秦川的眉心舒展開,為從早到晚能看見這隻手而高興。
至於手的主人性格惡劣,輕浮冒失,對他而言都不是那麼要緊的事。
他想要的,秦川給他就是,所有身外之物對秦川而言,都是最輕鬆的代價。
用最少的成本換取最大的利益,是在秦川眼裏可以被投資的優良股。
這樣將物質欲望毫不遮掩的漂亮男孩,很容易掌控,秦川唇角噙上淡淡笑意。
無論他想要什麼,秦川給得起。
而他能給的,秦川想要的,不過是那雙漂亮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