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子秦川對易水的分析沒錯,這個人不止是順毛驢,還是極其典型的吃軟不吃硬,如果秦川不高興了,易水說不得會更高興,再多嗆他幾句也可能。
但秦川沒有,反倒透著點(diǎn)害羞尷尬似的,說謝謝……一下子讓炮仗啞了火。
在廚房裏幫忙收拾的時候,易水聽著丁姨嘮嘮叨叨講秦先生喜歡吃這個,秦先生喜歡吃那個,難得沒在心裏不高興,也沒想他管秦川喜歡吃什麼鬼東西,反而默默聽著,偶爾“哦”一聲表示聽到了。
丁姨很欣慰,她就說,自己不會看走眼,小易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什麼都能做得很好。
嚐菜的時候易水發(fā)揮了自己嘴甜的特長,無論丁姨往他嘴裏塞什麼都豎拇指誇好吃,直把丁姨誇得眼睛都笑沒了。
“傻小子光誇我做得好有什麼用?”阿姨又招唿他彎腰,朝小夥子嘴裏塞了一塊蝦球:“我教的要好好記住,自己也要做好才行的。”
易水是真不挑食,阿姨做飯也是真好吃,鳳梨蝦球酸甜適口,非常好吃,就是對易水這種多少偏鹹味的舌頭來說像小孩子菜。
他這才瞥一眼料理臺上,五道菜有三道都是酸甜口的,會不會太膩了?丁姨今天忙昏了頭,沒考慮這個?
也不對,剛才阿姨好像提了一嘴,秦先生最喜歡吃糖醋口味的菜。
怪不得……易水嚼著蝦球想,所以那天沒吃到話梅小排,他看起來有點(diǎn)失望。
這一陣子工作,一般隻有早餐會在家裏吃,易水還真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秦川喜歡的,是小孩子口味。
這樣的嗎?
易水勾起唇角,讚這道菜也一樣美味。
在易水印象裏,隻有小朋友才喜歡吃糖醋口味。
那麼喜歡吃酸甜口的秦先生,不論靈魂討厭與否,胃裏都住著一個小朋友才對。
這樣一想,倒覺得秦川沒那麼假惺惺了。
不知道易水的念頭有什麼邏輯,但他就是這樣認(rèn)定,連帶著對秦川的敵意,也因?yàn)檫@樣天馬行空的念頭在不斷降低。
起碼直到午飯開飯前,都是如此。
收拾好午飯,丁姨笑瞇瞇解開易水的圍裙,推著他的背催促,讓他去叫秦川來吃飯。
“今天這樣一桌好菜,可都是你和我一起準(zhǔn)備的!倍∫虖(qiáng)調(diào)說,“秦先生看了一定也會多吃點(diǎn)的!
易水不知道丁姨為什麼執(zhí)著於讓他去和秦川溝通,不過總不會在這種小事上還計(jì)較。
等到易水站在書房前伸出胳膊準(zhǔn)備禮貌一點(diǎn)敲個門的時候,那句“今天都是你愛吃的”還沒說出口,門已經(jīng)打開了。
倆人同時愣住,秦川拽著衣服看著懸在眼前的漂亮手指,易水盯著換了一身衣服的秦川。
“有事嗎?”
“你要出門?”
兩句話同時響起來。
易水沒說話,把手放了下去。
秦川整理好外套點(diǎn)頭:“有點(diǎn)急事,要出去一趟,老吳在樓下等我了。”
說完這句話,秦川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感受到了易水的情緒變化,像是突然之間的不高興了。
易水沉默幾秒,整個人都繃不住的冷淡下來:“中飯呢?”
秦川確實(shí)急著走,他快速解釋:“本來也是怕你不能挨餓,你和丁姨多吃點(diǎn),不用等我。”
“等你?”易水像被一腳踢到了什麼開關(guān),古怪笑道:“誰等?為什麼要等你?”
秦川並不打算把時間浪費(fèi)在和易水進(jìn)行無意義的交談上,他笑意未達(dá)眼底,抬手看了一眼時間。
“我先走了。”
得益於書房門足夠?qū)挘瑏K不需要易水讓步秦川就能走出去,隻是兩個人並排時即使秦川傾斜肩膀走過依舊碰到了他。
易水顯得更不耐煩了,眉心皺得極緊,以身高優(yōu)勢居高臨下掃了秦川一眼,轉(zhuǎn)身一言不發(fā)地走了。
對於易水的情緒變換秦川奇怪,但也不會放在心上浪費(fèi)時間,易水高興與否或者不高興的原因,在秦川閑暇時或許是不錯的遊戲,在忙碌時則沒有探尋的意義,秦川並不在乎。
他走出房門時還能看見易水高挑的身影,就在斜側(cè),可秦川沒再看他一眼,徑直換上鞋子進(jìn)了電梯。
在秦川走後,易水直挺挺戳在原地,心裏一陣煩躁,關(guān)於對秦川的那一丁點(diǎn)兒好感煙消雲(yún)散,沒有緣由的,易水就是要給秦老五重新打上負(fù)分。
“小易,秦先生還沒過來嗎?”
丁姨的話如雪上加霜,傳進(jìn)易水耳朵裏的時候更煩了幾分,他扭過臉去,難看的臉色嚇了來叫人的阿姨一大跳。
“怎麼叫了好久?”丁姨悄悄朝書房方向瞄了一眼,其實(shí)並看不到書房的門。
她下意識小心降低分貝:“秦先生還在忙?”
難得看見易水這樣的冷淡樣子,丁姨下意識想到或許是不小心打擾了秦川工作。
她拽著易水往餐廳走,又悄聲安慰:“秦先生是個好脾氣的,不過最討厭人家打擾他工作啦,要是他態(tài)度語氣不好,你可不要放在心上。既然他在忙,你就先吃嘛,不用等他的,秦先生忙起來可是沒有時間的。”
被摁著坐在餐桌前,易水掃了一眼桌上分量不多但花樣豐富的菜,想想其中還有自己動手處理的食材,甚至聽從丁姨的話學(xué)了秦川愛吃的菜,就一陣氣惱,恨不能吞顆後悔藥從頭再來。
他到底是不是腦子壞了才會聽話學(xué)做秦川喜歡的菜?秦老五他憑什麼?
得知秦川有事出門,不在家吃午飯的時候,丁姨迅速理解了易水的情緒變化。
原來是在鬧別扭,她抿嘴笑,怎麼看易水怎麼可愛,怎麼會有這麼又乖又懂事的孩子,發(fā)脾氣也是悄悄的,不給別人知道。
有心想勸幾句,丁姨又想到終歸認(rèn)識時間不長,即使知道這是個好孩子有些話也不適宜放在明麵上,就此作罷。
隻是看著易水憋著氣似的把桌上的菜吃了大半,又是吃驚又是想年輕孩子是真能吃。
她看著見底的菜盤子想:好在秦先生條件不錯,否則這孩子無論去誰家她都要擔(dān)心吃不飽。
易水並不知道丁姨腦補(bǔ)了些什麼戲份,他又是憋氣又是不想浪費(fèi)丁姨心意,加上飯量本來就大,幾乎吃光了一桌子菜。
一直到晚飯前都還一點(diǎn)不餓。
到了晚上,家裏隻剩下了易水一個人。
屋裏黑漆漆的沒開燈,隻有陽臺亮著光,易水蹲在陽臺上鬆土澆水,給僅剩的幾盆半死不活換新盆,算作消食活動。
進(jìn)行這項(xiàng)活動之前易水不免想到這是秦川種的,誰稀罕碰?
隨即又想到,連他家我都住得,一些被他養(yǎng)死的花草怎麼不能救一下了?他管我樂意做什麼?
直到易水忙完,已經(jīng)很晚了,秦川還沒有迴來。
他瞄了一眼牆上的時鍾,徑自迴房收拾洗澡睡覺。
打定主意今晚秦川醉死,喝成一灘爛泥,他也決不會再去碰他一根手指頭。
唯一失策的是,在易水睡不著從床上爬起來出來溜達(dá)的第不知道幾次,半夜時分,因擔(dān)心醉漢摔死而留著幾盞光源的玄關(guān)處仍舊沒人。
易水冷笑,不知怎的想到了那條沒能穿在主人身上的豔麗紅裙。
秦先生去夜會美人,倒是不需要知會別人一聲。
砰的一聲,易水的房門極大聲撞上,在這一夜,睡眠質(zhì)量不知道有多好的易水反複失眠。
好煩。
易水想,原來吃撐了竟然還有這種副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