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種衝動,想要在手上割開一個口子,看看秦川失去了毫無瑕疵的手,還會不會在他麵前露出這種珍視的表情。
但易水還有另一種衝動,他想用這隻被秦川握住的手掐在秦川臉頰上,用五指摩挲觸摸他的皮膚,掐住他兩頰,控製他的下頜骨,扳正他的視角……讓那雙失了輔助工具會微微瞇起來的茶色眼睛正正好好看著他的眼睛,與他對視。
“幹什麼?!嘶——”
這個朦朧想法還沒結束,已經被秦川放大在眼前的臉嚇到中斷,隨後是酒精棉摁在嘴角的刺痛,讓易水徹底醒來。
秦川湊近過去,把易水臉上有擦痕的地方都仔細消了毒。
那些人確實不是什麼專業犯人,易水身上的傷大多是擦痕,沒有傷到要緊的地方,也沒有看起來就嚴重的傷口。
“行了。”易水心裏怪怪的,他偏開臉。
秦川捏住他的下巴,把那張俊臉扭迴來,絲毫沒有被他影響,也沒有半點要聽他話的意思。
易水瞪眼:“你!”
“我?”秦川麵無表情說道,“怎麼樣?”
易水噎住:“秦……”
“秦什麼?”秦川垂眼看他,“這不是適合你炸毛的時候,易水先生。”
一向伶牙俐齒擅長噎死別人的人歇了菜,易水的喉嚨裏像被下了藥,一時間失了聲,甚至被人捏住了下巴都沒第一反應反抗,而隻能瞪著兩隻眼睛沉默。
“成年人守則第一條。”秦川微微俯下身子,直視易水的眼睛:“遇到危險不逞強。你學會了嗎?”
哪還有什麼學會學不會,易水無法唿吸,怪秦川離得太近把氧氣全都吸走了,他的心髒比以往任何時候跳得都快,或者是已經停跳了,隻是幻覺。
“我……”易水吞了下口水,然後僵住。
他的口水吞的不是時候,現在這個時機顯得不是很成熟,讓人懊惱。
“你?”秦川緩緩起身,鬆開捏住人下巴的手,抬手推了下眼鏡:“不想被當成小孩子,就做些大人才會做的事。”
易水從沙發上起身,呲著牙用左手掐住了秦川的脖子,總算再壓製不住本性,以牙還牙。
他扼住秦川的喉嚨,把人壓在沙發上,臉上帶著可疑的紅,不知是否生氣導致的氣喘,一字一頓惡狠狠地說:“比如呢?秦先生。”
眼下情形詭異起來,秦川被易水欺倒在沙發上,手裏還拿著消毒用的棉棒,眼鏡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裏鬆動掉落在地,隻是沒人顧得上撿起來。
視線變得模糊讓秦川不得不微微瞇起眼睛看向在上麵俯視自己的人,那隻從初識就肖想許久的手,嚴絲合縫貼在了秦川的下頜上,卻並沒有施力。
秦川有些失望,失望於易水沒敢用力氣,在這樣的時候,秦川在易水看不見的地方繃緊腳尖,在夢中情手毫無隔絕地觸碰到他皮膚的時候,想要手的主人再用些力氣,死死鉗住他側臉的頜骨,讓他無法掙脫開。
他吞了下口水,喉結在易水掌心滾動,卻比什麼迴答都有效。
易水感受到了秦川喉結的動向,手掌像被電打了,輕顫著迅速撤離。
他手握成拳,不住抓撓手心,瘙癢從掌心那一點順著神經線蔓延至全身,易水的半邊身子都一起僵直,瞪著被自己壓在身下的秦川。
“比如,”秦川手撐著從沙發上坐起來,伸手摸到地毯上的眼鏡,重新戴迴去讓眼前的世界清晰,他勾起唇角微笑:“不要做沒有把握的事。”
易水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他腦子木成一團,對於自己一步又一步突破底線震驚失語,又一點點黯淡了眼神裏的一切。
“好好休息吧。”秦川收拾起藥箱,迴頭看了他一眼,臉上還帶著遊刃有餘的笑:“晚安,弟弟。”
很難說秦川是不是故意為之,也極難再去驗證秦川當時的想法,秦川也並沒有那麼了解易水這個人,易水太過複雜,草率對他下一些定義都是極其不明智的。
不論如何,秦川這句話,達成了兩個人都沒想過的結果。
秦川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天旋地轉,被用了十足力氣拽著再次撞倒在沙發上的時候毫無防備,手裏的藥箱摔出去散落了一地。
在寬大柔軟的真皮沙發上,易水極陰沉地盯著被自己壓倒的秦川,右膝越過秦川的大腿,跪在了沙發最裏側。
“你……”秦川皺眉。
“我?”易水難得沒有笑,無論代表什麼意義的笑都沒有,他的臉一旦失了表情,立刻顯得冷淡。
他伸手拿掉秦川的眼鏡,隨手丟開,緩緩俯低上半身湊近秦川耳邊:“誰說我沒有把握?”
秦川瞳仁縮緊,視線朦朧中覺得連聽力都一起模糊起來,在耳邊響起來的這句話像蒙了一層紗,緩緩入耳衝進了腦子裏,在最後時刻被那隻手攥住,猛然一把扯下來,在整個顱內炸響。
在秦川還沒反應過來的一瞬間,易水的手從他的下巴劃過,直至襯衫與西褲的交界線。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把握?”
秦川笑了,他低頻輕笑,直讓沙發上的兩個人一起跟著笑顫動起來。
易水惱了:“你笑什麼?!”
“笑你的報複心。”秦川瞇著眼看他,“好了,我道歉,我收迴說你是小孩子的話,可以嗎?嗯?”
這話帶著撩人的尾音,含著笑意,讓人聽不出真心。
易水麵無表情看著一副全盤在握模樣的秦老板,跟著他的笑一起揚起了嘴角的弧度,露出了標準的惡劣笑容。
“我不接受。”易水說,“我更喜歡用事實證明。”
秦川沒明白:“嗯?”
“證明……”那隻不安分的手緩緩向下,“我究竟是不是一個‘合格’的成年人。”
“易水!”秦川急了。
他一把摁住易水的手,瞇著眼睛叫他:“你瘋了?”
看著他變了臉色,易水當即高興起來,他為惹怒了秦川高興,更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壞孩子,等著對方認輸。
他笑:“秦先生,這是說的什麼話?這隻手,你不是很喜歡嗎?”
這句話說出口撕碎了兩個人之間最後的屏障,秦川氣笑了,所以這可惡的家夥,到底是在要挾他還是調戲他?
他不會以為,秦川這麼輕易就會丟盔棄甲吧?
這小子,大概不知道什麼叫傷敵八百自損三千。
他或許不知道,在談判桌上,這麼快交出自己掌握的底牌,在說出口的時候就已經輸了。
“所以呢?”秦川好整以暇放鬆自己躺好,他笑:“你打算怎麼做?”
易水愣住,沒想到秦川會這麼從容淡定,甚至連一絲慌亂都沒有。
“弟弟。”秦川看不清他表情,伸手去摸再次被人拋棄的眼鏡,“成年人守則第二條,不要做一定會後悔的事……呃!”
這句話還沒完結的時候,易水看著鯉魚打挺一樣微微拱起身子的秦川,看著他震驚變幻的表情,瞪大的眼睛,惡劣且滿足的心情油然而生。
他在要命的部位收緊手掌,也瞇起雙眼看向秦川:“秦先生,在這種時候,也喜歡給人講道理嗎?”
“易水!”秦川這下真的有點生氣了,他摁住秦川的手,一下子兩人貼得更緊了點。
“那我也想教秦先生一條。”易水說,“不要以為什麼事都在你的掌控裏。”
他攥住秦川的手腕:“比如現在,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