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可實在是太久沒出現在這裏了,當前臺姑娘看見他的時候都瞪了瞪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太子?
可真是有日子沒見的稀罕人。
“孫先生,好久不見。”前臺笑瞇瞇問好,說完就噎住了,心裏咯噔一下,壞了壞了,怎麼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易水聽她叫錯也沒往心裏去,更不會聯想到叫錯的原因是十方董事長就姓孫,隻當是前臺記錯人了。
他呲牙笑:“叫我小易就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前臺姑娘看他沒在意,也鬆口氣,眼神不由往下落。
易水張開右手在她麵前晃了晃:“恢複還不錯,希望做咖啡的那位沒因為我產生什麼心理陰影。”
前臺姑娘被他逗笑,還沒來得及再說兩句,從裏麵走出來一個人,前臺還帶著和易水聊天心情愉悅的笑招唿:“孔先生,您要走了?”
那位孔先生微微含笑衝她點頭:“多虧你還記得我,打擾你了。”
他說完,目光自然落在與他不過兩步距離的易水身上,為這樣相貌出色的年輕男人站在這裏有點奇怪,但極禮貌客氣,不使人冒犯地衝易水點了點頭。
前臺聽了忙擺手:“您太客氣了,秦總的朋友,我們哪裏能怠慢了。”
本來聽前臺跟別人寒暄,易水已準備離開,“秦總”兩個字穿過耳朵裏,讓他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了這位孔先生一番。
標準精英臉,看起來沒什麼攻擊性,清爽幹淨,身條板正,臉上帶著些含蓄的笑,怎麼看怎麼眼熟。
易水瞇著眼睛想了一會兒,看起來彬彬有禮,待人和氣,實際上心眼子比誰都多的類型,不就是秦川嗎?
雖然是這麼想了,但易水隨即想到,秦川有討人喜歡的地方。
但眼前這個人嘛……他掃了一眼,莫名有種,很煩的感覺。
對麵感受到了易水不怎麼友善的目光,並不表現出來,隻是依舊衝兩個人都點點頭微笑:“再見。”
“孔先生。”
這個聲音冒出來的時候,幾個人又不約而同落在說話人的身上,是李想。
易水挑眉,先看了一眼李想,隨後再次上上下下掃了那位孔先生一遍。
所以,這個人果然是來找秦川的。
不在辦公室等著,也沒在會客廳被招待,那今天秦川不舒服也要到公司來的工作,就是和這個人碰麵?
“李想,好久不見,最近還好嗎?”
易水正這麼想著,那個男的已經和李想熱絡握手,無論從措辭還是會麵狀態,都不像是什麼客戶之類的。
“托您的福,一切順利。”李想客氣道。
孔先生笑道:“不過兩年沒見,你說話客套的樣子學了小川九成半。”
李想含蓄笑,並不表現得十分熱情,也並不疏遠叫人難堪,鬆開手的時候自然看到了身後無論如何也難以叫人忽視的帥哥,臉上的笑倒是僵了一秒。
這一瞬間的變化被對麵的人看在眼裏,他迴頭去看剛才就格外讓人好奇的與這裏格格不入的年輕男人,再次友好地點頭微笑。
易水勾起唇角看了他一眼,又歪頭對他身後的李想招手:“李大秘,你來得正巧,我去要杯熱茶,你帶上去給秦川。”
這一句話一下子讓現場氣氛微妙起來。
李想腦子裏的弦繃住,暗暗抓緊手機幹笑介紹:“這位是孔先生,秦先生的…朋友。”
“孔先生,你好,剛才見過了。”易水湊過去伸手,態度隨便:“叫我小易就行。”
對方噙著笑和他握手:“你好,小易先生,孔逍舟。”
在場隻有李想知道眼前這兩個人碰麵有多糟糕,他盡力保持冷靜,湊近過去打斷兩個人的眼神交流。
“抱歉。”李想說,“孔先生,秦總還在等你。”
“是。”孔逍舟微笑,“小川不喜歡等人,我們還是先過去。”
他這句話說得微妙,聽的人自然沒錯過。
易水攤手對李想說:“那我就在這兒喝咖啡,叫他忙完下來找我,或者我喝完上去找他。”
李想含糊應下,又對孔逍舟做了個請的姿勢。
孔逍舟一直維持著嘴角的微笑,出門前再看了易水一眼,對他點頭致意。易水手插在褲兜裏,似笑非笑地沒再迴應。
今天的美式不知道是不是換了豆子,格外難喝,讓一慣喜歡喝藥湯子的易水都深深皺眉。
出來時他還是沒忍住打聽了一下:“漂亮姐姐,剛才那位孔先生是公司客戶?”
前臺笑容滿麵,哪有不樂意和帥哥聊天的道理。
她想了想說:“孔先生啊?我也很久沒見他了,這麼想想看起碼也有兩年多了。咱們這裏一般不招待客戶的,不過孔先生是秦總的朋友嘛,我認得。”
“秦川的朋友。”易水挑了下眉。
“先前可能也是秦總的客戶吧?這個我倒是不太清楚。”前臺支著下巴迴憶,“不過孔先生倒是個很紳士的人,所以我對他印象還很深。”
兩年沒見的朋友,讓秦川在這樣的時候還能急著出門見麵,想必,是不一般的朋友。
易水當然不知道,在他對孔逍舟好奇的時候,這位不一般的朋友,同樣也在心裏對易水做下了一模一樣的結論。
孔逍舟自認了解秦川。易水,從頭到腳都不符合“秦川朋友”的身份,當然,更不是秦川會喜歡的類型。
所以孔逍舟也很奇怪,李想說那個年輕人是秦川的朋友,會是什麼朋友?
“秦總,孔先生到了。”李想敲門提醒。
秦川發完最後一封確認工作的郵件抬頭,點頭問好:“你好孔先生,許久不見。”
李想退出去,默默帶上了辦公室的門。
“小川,何必說些這樣生分的場麵話。”孔逍舟笑,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秦川,歎道:“你瘦了,臉色怎麼也這樣難看?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
秦川看了他一眼,對孔逍舟的行為舉止有點疑惑。
孔逍舟並沒有因為秦川的沉默而尷尬,他湊過去張開手臂:“不如給我個久違的擁抱更適合兩年不見的氣氛。”
秦川直截了當地拒絕:“抱歉,我沒有這樣的習慣。”
“可我想要一個擁抱。”孔逍舟說,又加上一句:“你的擁抱。”
秦川身上的酸疼程度甚至影響到了心情,他抬手指向一旁的會客沙發:“孔先生自便,比起沒有意義的寒暄,我更想聽聽看你給我帶來了什麼會讓我感興趣的項目。”
孔逍舟垂下眼睛,掩下其中的失落,故作輕鬆地聳肩:“你還是老樣子,一點兒都沒變。怎麼?到今天為止,工作還是排在你生命裏的首位嗎?”
秦川聽他沒完沒了的廢話頭也跟著突突亂跳,皺著眉摁下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李想,過來一趟。”
孔逍舟還沒反應過來,李想已經敲響辦公室的門在下一秒走了進來。
“秦總,孔先生。”
秦川交代:“叫二組負責地產的辛苗帶人來,聽聽孔先生的項目先做份計劃書出來。”
“好的。”李想應下。
“讓劉瑤安排孔先生去b區會客廳。”秦川看了孔逍舟一眼,“孔先生沒有意見吧?”
孔逍舟聽他自顧安排,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最後隻能無奈笑道:“小川,我隻是想和你好好說兩句話。”
李想全做自己是個選擇性耳聾的透明人,戳在旁邊用手機劈裏啪啦打字安排秦川交代好的事情,沒有秦川指示再不敢擅自退下。
“孔先生。”秦川看他,揉了揉脹疼的眉心:“事實上,今天是我的休息日,如果不是孔先生一再說明手裏的項目需要十方合作,今天我大概不會出現在這裏。”
孔逍舟沉默。
“所以,”秦川繼續說,“我們可以先把工作處理清楚嗎?”
孔逍舟盯著他,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和並不陌生的處事態度,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他以為,出國的這兩年,足夠讓一個鐵石心腸的人明白,失去愛人是件多麼值得痛苦的事。
可眼前若無其事的秦川用毫無眷戀意思的態度告訴他,秦川是個例外。
他鐵石心腸,且不知道什麼叫失去。
而真正痛苦的人,竟然是提了分手兩年還沒放下的自己。
“我給你帶來這麼好的跨國項目,做完這單,總要和我好好說話吧?”孔逍舟無奈笑,依舊做出了妥協。
秦川抬頭,聽見了敲門聲,大概是他安排的人到了。
他臉上掛上標準秦川式的得體微笑,和孔逍舟臉上的如出一轍。
“當然,能和孔先生合作,是十方的榮幸。”
孔逍舟一再上下打量秦川,終究知道自己拗不過他。
更何況,他千裏迢迢迴來,不是為了讓場麵僵住的。
“小川,你放心,你會喜歡這次合作的。”
秦川微笑,不置可否。
李想盯著自己的腳尖,對於兩位老板把自己當透明人的做法深感無力。
很多時候,一個知道老板所有秘密的人,要承受的就比常人多出太多。
比如,老板的前男友和小情人碰麵了,該怎麼處理。
比如,老板的前男友要和老板做生意,該怎麼處理。
李想不知道,隻好緊緊閉著嘴巴,用念力封住耳朵,能少聽一句,是一句。
最後還要在心裏默默吐槽一句,這位孔先生,出現的可真不是時候。
整整兩年他沒迴來,偏偏要在有新人上位的時候出現。
趕著迴來打擂臺嗎?
李想又默默腦補了一下,易水和孔逍舟站在一起的場景。
兇神惡煞的魔鬼和斯文秀氣的紳士……
這種詭異的既視感,好像看到易水一拳能把孔逍舟打哭是怎麼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