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市局出來, 沈恕和高芒早早地就在車裏等著了。
見宋舟和江昔言一塊上車,沈恕笑問道:“老宋,不介紹介紹?”
宋舟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江昔言,溫聲道:“你來吧!
隊裏的人都不錯, 但小家夥即將要調來分局, 初來乍到的, 給其他人留個好印象, 也方便之後的事,所以自我介紹還是他自己來比較好。
江昔言頷首應聲,看向前排兩人自我介紹道:“兩位好, 我是江昔言, 市局物證科的技術人員,即將調來分局, 和大家合作辦案!
沈恕恍然大悟, “原來你就是江昔言。【醚龃竺!
他聽說過這個名字, 之前農貿市場行動的時候,江昔言在行動中受了重傷, 一醒來就指認他在現(xiàn)場見過何友銘。
但李隊調查之後, 發(fā)現(xiàn)何友銘不在場記錄,隻能暫時將何友銘列為嫌疑對象。
而且這個江昔言在市局也挺有名的, 經(jīng)手過不少大案要案, 聽說省廳一直有和市局要人的意思,但他沒同意,堅持待在市局。
所以江昔言這次會調來分局, 他是真沒想到。
江昔言以為沈恕隻是客套, 迴應道:“沈警官客氣了。”
沈恕擺了擺手, 他不愛客套, 都是實話實說。
他剛想問江昔言這次同意調來分局的原因,抬眼看向後視鏡,見江昔言一直有意無意地偷看宋舟,也不用多問了,原因不就在眼前嗎?
江昔言默然坐著,總覺得一切都有些不真實,他真的見到宋舟了,是記得他的那個宋舟,是救過他好幾次的宋舟,是他追隨了十年的宋舟。
他心裏說不出的高興,但也在擔心,萬一這是在做夢,他一睜眼,身邊的人就沒了。
所以一想到這件事,他就忍不住看向宋舟,一遍又一遍地確認。
由於江昔言的眼神過於直接,看得宋舟都有些不好意思,他輕咳了兩聲,轉頭看向江昔言,張了張嘴,考慮他們這是在車裏,說話不太方便。
於是他麵不改色地偷偷勾住了江昔言的小拇指,以輕微地身體接觸告訴江昔言自己確實存在。
明明隻是被勾住了手,江昔言卻覺得自己突然間動彈不得,渾身僵硬。手指感受到的溫度比他自己的體溫要高,但不知怎麼的,他總覺得自己的體溫也跟著拔高了。
可手裏的溫度實實在在,宋舟在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他在!
值班警員一看到分局的警車迴來,確認車上坐著的是自己人,立即按下按鈕,抬起門口拉桿。
高芒把車停好,下車後對隊長問道:“隊長,江警官剛調過來,宿舍還沒安排好,要不我先帶他看看宿舍吧!”
宋舟看了一眼時間,“不用,你們去吃晚飯吧,人我來帶!
“行,那就交給隊長了!”高芒說著,看向江昔言指了指警局大樓後麵的小樓,“我們宿舍就在大樓後樓,過去很方便的,等會你跟著隊長就行。”
“謝謝!苯粞愿兄x了一句,隨後望向宋舟問道,“你住哪兒?”
沒等隊長說,高芒就率先解釋道:“隊長不住這兒,他住在……唔唔唔!”
沈恕一把捂住了高芒的嘴,壓低聲音教育了幾句這個不懂看場合的小夥子,“芒果啊,你不覺得自己站這兒很礙事嗎?跟你恕哥走!”
他笑著打圓場:“你們慢慢聊,我和芒果上去看看李隊把筆錄發(fā)給我們了沒有。”
“唔?”高芒露出疑惑的表情,他隻是想幫忙,礙誰的事了?
但由不得他繼續(xù)探究,就被沈恕連拖帶拽地抓上樓了。
看著沈恕和高芒離開,宋舟低笑了一聲,見江昔言眼神惑然,解釋道:“他們就這樣,你放心,這些人都很好相處!
“嗯,看著是挺和善的!苯粞愿胶偷馈S兴沃圻@樣的隊長,隊伍裏的氣氛肯定很好。
“你今天沒帶行李過來?”宋舟看江昔言連個包都沒背。
江昔言麵色鎮(zhèn)定,答道:“沒。”
“那你今天怎麼會出現(xiàn)在分局附近?”宋舟笑問。
江昔言噤聲,知道自己被宋舟看穿了,但還是嘴硬道:“路過。”
宋舟笑了笑,順著他的話道:“好,那就路過。我先帶你轉轉,等你打算搬過來了,和我說一聲,我?guī)湍惆嵝欣。?br />
“我行李不多,一個人搬就行。”江昔言立即說道,他不喜歡麻煩別人,來分局也是為了給宋舟幫忙的,他不想給宋舟添堵。
宋舟帶著江昔言繞過警局大樓,穿過籃球場,走到了宿舍樓前。
分局上一次修繕已經(jīng)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外頭看著還行,但宿舍裏的牆灰掉了一地,一到雨天到處長黴。他調來分局以後,自掏腰包請了工人來翻新宿舍。
“新宿舍剛翻新好不久,還在通風,暫時不能住人,你先在舊宿舍將就幾天!彼沃弁崎_一扇門,破舊的鐵門嗡嗡作響,房間裏有些灰塵,但總體來說還算幹淨。
“挺好的!苯粞圆惶簦袀能睡覺的地方就行。
在搬過來之前,稍微打掃打掃就行。
宋舟打量著宿舍,這裏是上下鋪,能睡兩個人,空間不大,但有個陽臺和獨立衛(wèi)生間,該有設備都有。
他娓娓道:“這裏原本是給我的宿舍,後來安排給即將調過來的許教授。哦,他是我們隊的犯罪心理顧問,他比較愛幹淨,又不喜歡太熱鬧,就在附近租了房子獨居,所以空出來這麼一間,給你最合適!
江昔言坐在床板上,抬頭看著宋舟問:“那你呢?”
他記得剛才那個叫……芒果的警員,說宋舟不住在這兒。
宋舟緩聲道:“我家離這兒挺近的,所以不住在警局。你家……”
他剛想說江昔言離他自己家也不遠,其實也可以迴家住,但想到之前發(fā)生的事,他不便多提。
江昔言對以前的事早就釋然了,“我會偶爾迴家一趟,但物證經(jīng)常加班,住在警局比較方便!
說起過往,氣氛略有些沉重,他主動換個話題:“對了,那幾個打你的混混怎麼辦,還有你的車?”
宋舟順應江昔言的意思,說道:“已經(jīng)報警了,民警說迴去調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那幾個人的下落馬上通知我!
他打給民警的時候,接線的警員嚇了一跳,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剛才說已經(jīng)幫他把車帶迴來了,至於那幾個打人的小混混還在追蹤中,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就能找到。
不過這些人打人沒章法,看著不像是經(jīng)過訓練的打手,應該就是花錢雇來打人的,抓迴來也問不出什麼。但打人肯定不對,得抓迴來教育教育。
宋舟搬了一張椅子,坐在了江昔言對麵,詢問:“說說你吧,這兩年發(fā)生了什麼,為什麼不聯(lián)係我?我一直擔心你出事!
“對不起!苯粞赃未解釋,就先行道歉,“我不是故意不聯(lián)係你的!
他抿了抿唇,“你打給我的時候,我已經(jīng)下車準備執(zhí)行任務了,來不及接電話,但我知道你打給我肯定是有原因的。可就算知道很危險,我還是想?yún)⒓有袆印2贿^我提前做準備了,和其他警員一起行動的,但還是讓晏餘他們逃了。他除了孫曉京以外,還有其他的幫手!
江昔言端坐著,認認真真地給宋舟匯報,這兩年,他也很想聯(lián)係宋舟,有很多話想對他說。
之前沒接到電話,又一直聯(lián)係不上,他也害怕宋舟會著急,也又擔心萬一宋舟一點也不著急呢?
“你受傷了?”宋舟關切問道,他聽李隊說,江昔言當時受了重傷。
見宋舟關心,江昔言淡笑了笑,搖頭道:“我沒事,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嗎?”
在醫(yī)院躺了小半年,哪裏是沒事?江昔言越是這樣,宋舟越心疼,可他這些事兒都得藏在心裏,沒立場說出口。
“李隊說,你的號碼後來被一直騷擾,怎麼迴事?”
江昔言眉頭微蹙,“其實不止,那段時間我總是發(fā)現(xiàn)有人跟著我,大有當年滅口的意思,所以但凡離開警局,我都會和人同行!
晏餘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在威脅他。
“晏餘!彼沃坂艘宦,瞇了瞇眼,緊跟著說道,“你九年前不是在大學外遇伏了嗎,當時你留下了晏餘的dna。物證對這個dna進行了化驗,已經(jīng)確定了他的親生父母!
江昔言立即意會,聽宋舟這意思,鍾家雙胞胎不是晏餘的生父?
“會是誰?”
“關皓玟!
聽到這個名字,江昔言微怔,“當年晏餘離開倉庫之前,我隱約聽到他一直念叨這個名字,後來我查過,這個人是耀明集團的負責人之一!
而關皓玟三個月前就被發(fā)現(xiàn)在家中浴缸“溺亡”了。
見宋舟點頭,江昔言低聲道,“這兩年,我想過給你打電話的……但用新的號碼打給你,就是打不通。所以我在想,接下來的路要我自己走了!
為了見宋舟,他格外小心地度過每一天,幸好,他終於見到宋舟了。
宋舟噤聲,總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融化了,原來小家夥也想著聯(lián)係他。想著,他低笑了一聲。
江昔言摸了摸後頸,他沒想著和宋舟說自己的小心思的,一時不注意,就暴露了。於是他趕忙提起另一件事:“我沒有放棄調查,之前聽你說,何友銘會出車禍,所以半年前,我提前到達了事故現(xiàn)場!
宋舟會意,難怪何友銘車禍案的記錄被改了,原來江昔言確實在現(xiàn)場。
“那天發(fā)生了什麼?”宋舟詢問。
江昔言麵色凝重,“我開車即將到達現(xiàn)場之前,有人好像發(fā)現(xiàn)了我,把我攔在半路。等我脫離他們的控製趕到會所時,何友銘已經(jīng)上車了。所以我隻能通知交警,馬上把車道封鎖住,隻要沒車過來,就不會跟何友銘撞到一起!
但何友銘當時精神恍惚,開車非常不穩(wěn),最後還是撞壞了欄桿,連人帶車從立交橋上翻了下去。
說著,江昔言再次補充,“何友銘車禍的時候,我馬上看向了會所的方向,發(fā)現(xiàn)晏餘的身影。所以我懷疑,何友銘出事,很可能和晏餘有關係!
何友銘出事後,關皓玟也跟著出事了,這兩人的身邊都有晏餘出現(xiàn),很難不懷疑到他的頭上。
宋舟也有這個想法,隨即道:“等你來分局後,我打算重新整理一遍關皓玟案的線索。”
江昔言盤算了一下時間,“那就明天下午吧,我明早把東西帶過來,提前開始工作!
案子要緊,他的行李不多,先帶過來,有時間再整理也來得及。
“好,我明早去市局接你!彼沃壅f著,想到江昔言又要拒絕,於是道,“不是刑偵大隊隊長要接你,是我宋舟自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