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宋隊嗎?我是歐月,我要報警!有個人一直跟著我,我在步行街這裏, 您能帶人過來一趟嗎?”
宋舟接到歐月的電話後,立即走出審訊室, 迴頭喊上辛映,再拿起腰間地對講機說道:“沈恕, 你和辛映跟我走一趟,去步行街。”
兩人立即迴應, “是!”
明亮的燈光照亮門店,櫥窗裏的模特引得路人側目,幾名女學生站在玻璃窗前, 幻想著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穿上漂亮衣服。
其中一名女生在玻璃窗上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轉頭就見一位阿姨急匆匆地經過, 正在納悶時, 看見一位很是眼熟的奶奶走了過去。
“小晴, 怎麼了?”同行的女同學問。
那名叫小晴的女生搖了搖頭, “那個人好像是我們社區婦聯的王奶奶。”
她記得有一次走夜路的時候,被醉酒的叔叔騷擾, 是王奶奶突然出現, 保護了她。
為此王奶奶還被酒瓶子劃傷了, 卻一直寬慰她:“如果不保護你, 奶奶一定會後悔。”
王奶奶一直跟著前麵的阿姨, 而那位阿姨看著有些慌慌張張的, 難道說阿姨也遇到麻煩了?
她本想離開的, 但還是覺得放心不下, 於是對同伴說了聲:“你等等我, 我馬上迴來!”
她也認同王奶奶之前說的,如果明明看見有人可能受到傷害,卻依舊沒有作為,她一定會後悔。
但她也清楚自己隻是個小孩子,大人都處理不了的事,她幫不上什麼的,所以她得找人過來瞧瞧。
小晴小跑向街角的警衛廳,氣喘籲籲地說道:“警察叔叔,我看見一位奶奶一直跟著一名阿姨,看起來好像有麻煩的樣子,能麻煩您幫幫忙嗎?”
正在警衛廳查看路麵監控的宋舟聞言轉頭看向小女孩,聽她這描述,似乎說的就是歐月。
於是他立即說道:“麻煩帶路。”
歐月不敢迴頭,但很清楚她的身後一直有人跟著,難道那個人終究是要對她下手了嗎?
辛映在人潮中不斷尋找著,遠遠瞧見正前方疾步走來的女人,低聲對著手機說了句:“我找到歐月了,在鐵板魷魚店這裏。”
她收起手機,跑上前挽住了歐月的胳膊,“媽,我找你半天了,你怎麼在這兒?”
她說著,餘光看了一眼後方不遠處的人。
歐月愣了一愣,見挽著她的人看著麵熟,像是之前見過的警察,緊張的情緒終於安定,應聲點了點頭,迴答道:“我就在附近轉轉。”
看著前方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悄然跟在她們身後的女人停下了腳步,沒再繼續跟著。
她默默迴身,寬慰輕喃道:“有人在身邊就好……”
可她剛往前走,就見有兩個人擋在自己麵前,她側身給兩人讓路,卻發現他們並沒有走,而是繼續攔著她。
“你們幹什麼?”
宋舟背對著人群,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證,壓低聲音說道:“前麵那名女士報警說您跟蹤她,請您配合我們迴警局接受調查。”
他觀察著麵前的女人,覺得她有點眼熟,細想了想,問:“你是王薔?”
“王薔?”沈恕記得關皓玟的前妻就叫王薔,趕快拿出手機翻看照片,對比之後發現他們麵前的女人真的是警方一直聯係不上的王薔,“還真是。”
王薔心跳漏了一拍,怎麼也沒想到今天會被警察碰上,她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歐月,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迴看向警察,點頭承認:“是的,我就是王薔。”
辛映站在歐月身邊,低聲詢問道:“你認識她嗎?”
看王薔這表情,似乎是認識歐月的。
歐月緊皺著眉,搖了搖頭,很肯定地說道:“不認識,我今天就是出來買東西,然後就發現她一直跟著我。”
辛映輕聲安撫受到驚嚇的歐月,目光示意隊長和沈警官先帶人迴去,她帶著歐月打車迴去。
小晴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她是做錯事了嗎?
她明明是想幫忙的,結果卻“害”了王奶奶。
王薔臨上車前,對兩名警官說道:“警官,能麻煩通融一下嗎,我想對這孩子說句話。”
沈恕看向宋舟,等待他的指示。
宋舟望向不遠處站著的女孩,就是剛才報信的人,她此刻看起來很是後悔。
他帶著王薔走向了她,在距離女孩兩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就到這兒吧,不要靠太近。”
王薔配合地沒有再靠近,隻是笑著看向女孩子,寬慰道:“小晴,你別難過,也別自責,這件事你做得很對,奶奶不會怪你的。”
她看著小晴肩上的書包,囑咐了一句:“剛下學吧,記得早點迴家啊!”
即使事出有因,也得承擔責任。她不會責怪任何人,更不會記恨歐月,因為她欠了歐月很大一筆債。
看著王奶奶坐上警車,小晴愧疚地低下頭:“奶奶……”
警局。
坐在審訊室的燈光下,王薔並未覺得慌張,她神色平靜地看著坐在對麵的警察,“我知道你們一直在找我,但我和關皓玟都離婚三十年了,他是死是活我管不著。”
宋舟不著急問關皓玟的事,而是抓著王薔跟蹤歐月這件事發問:“王女士,對於歐月女士報警指控你跟蹤她這件事,你如何解釋?”
王薔緊抿著唇,不想解釋這件事,“算我跟蹤吧,關幾天,我認了。”
她的這個表現令在場的警察都有些驚異,關皓玟的前妻為什麼跟蹤鍾大富的遺孀?
而且歐月也明確表示過自己並不認識王薔,王薔不僅跟蹤還拒絕解釋,到底是為什麼?
宋舟手指輕敲著桌麵,似乎是在斟酌著王薔此番的用意。
他轉言問道:“你和關皓玟為什麼離婚?”
時隔多年,再次聽到那個名字,王薔還會覺得反胃,惡聲道:“他在外麵花天酒地,知道自己得了病以後,不知悔改,玩得更花了,得意洋洋地說自己要報複社會。可那個時候,我正懷著孕啊!不和這種男人離婚,我留著過年嗎?”
嫁給關皓玟的時候,她看重的是關皓玟的上進心,可慢慢她發現自己根本掌控不了這樣的男人。
她偷偷跟著關皓玟,親眼看到這個人不僅玩女人,還對男人下手,當時她惡心到差點去醫院打掉肚子裏的孩子。
更是在得知後來發生的悲劇之後,她挺著大肚子也要堅持和關皓玟離婚。
過去三十年了,她一直不敢告訴兒子他的父親到底是誰,有這樣的父親才是人生最大的汙點。
“宋隊。”辛映敲了敲門,表示希望宋隊出來說話。
宋舟頷首,起身走向審訊室門口。
辛映:“蘇眠查了監控,發現王薔從上周開始就一直在跟蹤歐月了,但隻是跟著,沒有做出任何過激行為。”
坐在一旁的許之慎觀察到王薔從辛映敲門後就一直注意門口,看起來是很關注辛映這個人。
王薔緊張地向警察確認,問:“剛才叫人出去的那個也是警察?”
許之慎並不清楚剛才現場發生了什麼,頷首迴答道:“她是我們警局的警員。”
“她……不是歐月的女兒嗎?”王薔瞪大了眼睛想要求證。
她剛才明明聽到這個女生喊歐月叫媽媽的,她確定自己沒聽錯啊!
一聽到王薔的聲音,宋舟迴到了審訊室,順著她的視線看向了門邊的辛映。
辛映突然間被幾個人盯著,感覺後背有些發毛,默默站在了宋隊和許教授身後。
見勢,王薔瞬間明白了,下唇微微顫抖地問道:“所以,你不是歐月的孩子,那她……她現在過得還好嗎?”
她這幾天偷偷跟著歐月,多年不見,現在歐月每次出門都隻有她一個人,形單影隻,無依無靠。
就在她以為當年的事影響了一個女人一生時,發現歐月其實是有“女兒”的,那是不是說明她已經忘了過去的事,選擇重新開始了?
可現在卻告訴她,“女兒”是假的,那歐月後來發生了什麼?
“出於對個人隱私的保護,我們不能對你透露歐月女士的信息。”宋舟正色道。
辛映承接道:“但我確實不是歐女士的親屬。不過你為什麼這麼問,歐月是否有孩子,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王薔緩緩抬起頭看向有些晃眼的燈光,一直默不作聲。她眼角滑下眼淚,不知是盯乏了還是心中悲愴溢出。
她啜泣了一聲,啞聲娓娓道:“當年我知道關皓玟背著懷孕的我出軌之後,我實在氣不過,於是就跟著他,想要看看都是哪些狐貍精,但我沒想到會見到這輩子會可怕的一幕……”
當年,她挺著六個月大的肚子,行動已經有些不便,但依舊悄悄跟在關皓玟的身後。
但這次很奇怪,關皓玟沒有和往常一樣選擇附近的酒店旅館,而是坐車去了近郊。
他的車最終停在了街角的小旅館,她緊跟著下車,躲在角落偷看。
隻見小旅館門口站著的四名小混混,他們看見關皓玟以後,很熱絡地聊了幾句。關皓玟給了他們一大筆錢,然後從他們手上拿了鑰匙就上樓了。
那些小混混沒有著急離開,所以她就在角落裏一直等一直等。
從下午等到了傍晚,關皓玟終於下來了,又塞給那四個小混混一筆錢後,就攔車離開了。
原本她也打算走了,可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於是留下來繼續等著,就見樓下的四名小混混接二連三地也上樓了。
一直到晚上,她看見那幾個人架著一個不省人事的女孩子從樓上下來。
這個時候她才終於明白剛才都發生了什麼。
如果她早一點發現,早一點報警,這些就不會發生,這名女孩就不會……
那時,她還抱著一絲絲的僥幸心理,萬一那些人什麼都沒做呢?萬一不是那個女孩兒呢?萬一呢?
她失神地走向了旅館,不停質問老板剛才那些人住在哪個房間。
“老板,你剛才看到了對吧!你明明看到了,為什麼不報警?”
老板垂著頭,無奈道:“那些人我哪個惹得起,你這麼正義,你報警啊!”
那幾個人是這附近出了名的混蛋,剛才來的那個男人一看就不好惹,他們一家老小就靠著這個旅店吃飯,他同情那個女孩兒,誰同情他們一家?
“我……”她猶豫了,不是包庇那些下毒手的人,而是她擔心那個女孩子會不會受到影響。
老板歎了一口氣,拿出剛才還迴來的鑰匙,放在了桌上,背過身道:“你想上去就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