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我不走。”宋舟坐在了江昔言床邊,像是哄小孩兒一般將人輕拍著他的後背。
江昔言眼簾微抬,氣息因發(fā)燒而燙得嚇人, 宋舟能感覺得到,因為……
“宋舟……”江昔言暈暈乎乎地總覺得眼前的宋舟還是會離開的,他不甘心隻是抓著宋舟的手, 他大膽環(huán)抱住了宋舟,整個人掛在了他的身上, 怎麼都不肯撒手。
他稍稍一抬頭,鼻尖擦過宋舟的下頜, “宋舟……”
宋舟喉結(jié)微動, 本就有些動搖的心思臨近崩潰, 他想做些什麼, 但又不能趁人之危, 隻能強裝鎮(zhèn)定地扶著江昔言的後背,擔(dān)心他撲騰著掉到地上。
“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到我迴到了十年前,沒有人救我, 這十年裏發(fā)生的事才是一場夢。宋舟,你是真實存在的嗎?”江昔言抬手想要撫摸眼前的宋舟, 但又害怕最糟糕的答案。
宋舟主動握住江昔言的手,聲音低沉:“你希望得到什麼答案?”
“我希望……”江昔言抬頭看著宋舟,兩人近在咫尺,卻又似乎隔著什麼。
宋舟克製著自己的想法, 沒做出什麼過分的事, 江昔言的聲音越來越弱, 後麵的話宋舟根本沒聽清, 輕手輕腳地把人抱迴了床上放下。
但江昔言一直抓著他的手還是不肯鬆開,宋舟無奈歎氣,“小祖宗,我真是欠你的。”
他走不開,躺江昔言的床上又不合適,隻能靠在床邊淺眠了。
鬧鈴準時響起,江昔言摸向床頭,企圖關(guān)掉鈴聲,卻摸到了別的東西。
他很是疑惑,睜開朦朧的雙眼向床邊看去,見宋舟坐在他的床邊,而他的手一直抓著宋舟的手,他剛剛摸的是宋舟的……大腿。
昨晚的記憶湧入腦海,江昔言倒吸了一口冷氣,尷尬地看向宋舟,他昨晚真的是燒傻了,都做了些什麼啊!
“醒了嗎?”宋舟看向江昔言,輕聲問道,“讓我摸摸額頭,看你退燒了沒有。”
江昔言縮著脖子,“我神誌清醒,應(yīng)該是退了。”
“退了就好,但等會吃完早飯,最好再喝一包藥。”宋舟說著,看向自己的手腕,笑道,“手麻了,要不讓我活動活動,你再牽著?”
江昔言馬上將手抽迴,“對不起。”
“不用感到抱歉。”你想牽就牽。
宋舟沒說出後半句話,揉著酸痛的手腕走向了衛(wèi)生間洗漱。
江昔言看著宋舟的背影,迴想起許教授昨晚說的話,宋舟對他和對別人好像真的不一樣。
所以宋舟是在意他的,對嗎?
“我先去辦公室,等會你來我這兒吃早飯。”宋舟說著,換掉了睡衣,準備往外走。
“宋舟。”江昔言坐在床上,糾結(jié)了很久,還是忍不住問道,“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很快。”
宋舟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向江昔言,“你問。”
“宋舟,你有喜歡的人嗎?”江昔言能感覺到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他緊盯著宋舟,等待著他的迴答。
宋舟被江昔言這個突然的問題給問住了,隨後他注視著江昔言,意味深長地低笑一聲,緩步走向他,“有。但我怕被拒絕,所以一直在等。”
江昔言感覺自己的心跳不斷加快,耳根子比發(fā)燒的時候還燙,他問:“等什麼?”
宋舟俯身與江昔言平視,一字一句認真說道:“我怕對方?jīng)]有做好心理準備,怕他不知道和我在一起意味著什麼。這不是單純的喜歡,是從今往後一直在一起,所以我需要他想清楚,做好心理準備。”
他擔(dān)心江昔言把救命之恩的感激當成了喜歡,要是決意和他在一起之後,又反悔了,吃虧的是江昔言。
宋舟看出了江昔言眼中的遲疑,許諾道:“隻要他願意往前踏一步,剩下的,全都交給我。”
他是一個執(zhí)拗至極的人,不達目的不願罷休,麵對感情也是一樣。
江昔言唇線微平,很認真地在思考宋舟剛才的話,他不是傻子,聽得出來宋舟話裏有話,是在等他表態(tài)。
“我……”
他明明期待了很久,但宋舟這麼一問,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迴答了。
他不可能拒絕宋舟的,沒有馬上迴答,是因為他沒宋舟想的那麼周全,考慮到之後的事。
他承認自己曾經(jīng)肖想過宋舟,可確認喜歡之後的事,他沒有考慮也不敢考慮。
既然宋舟提起,那他就不得不多想。
麵對世俗的普遍認知,和家裏人反對的可能,以及個人的接受程度,他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宋舟揉了揉在床上呆坐著的江昔言的頭發(fā),“不用著急迴答,你好好考慮清楚。先起床洗漱,今天隊裏有事要忙,一會來辦公室找我。”
江昔言微微點頭,很是鄭重地思考這些問題。
他確定自己的心思,猶豫不決隻是在考慮解決問題的辦法,看著宋舟離開的方向,輕喃:“我再好好想想,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陶一然提著幾個袋子的早餐上樓,放在辦公室門邊的桌子上,“來,吃早飯了!”
高芒拿了一個包子啃了一口,“小道消息,食堂快整修好了,過兩天就能坐等食堂阿姨投喂了!”
“雖然我們現(xiàn)在也是被隊長投喂,但每天到飯點,選擇恐懼癥就來了。”辛映說著,拿了根油條吃。
“對了,隊長呢?”陶一然往隊長辦公室裏望了一眼,宋隊平時很早就來了,今天怎麼不見人影。
宋舟:“找我有事?”
他緩步走進辦公室,看向陶一然。
“沒事!”陶一然連忙擺手,他立即注意到隊長眼底的烏青,“隊長,你昨晚又加班了?”
他怎麼記得昨晚迴宿舍的時候,看見隊長迴去了呢?
宋舟抿了抿唇,沒多說什麼,“一然,等會你和高芒吃完早飯把易鑫和張巍兩個案子的卷宗找出來,搬去會議室,等會所有人一起開個會。”
“好!”陶一然叼著包子重重點頭。
沈恕意味深長地盯著宋舟,老宋昨晚沒在辦公室?guī)е豢淳褪且煌砩蠜]睡覺,該不會已經(jīng)下手了吧?
“思想齷齪。”許之慎看著沈恕的表情,低聲吐槽了一句。
“我這叫合理猜測。”沈恕糾正後,咬了一口饅頭。
看許之慎一副正經(jīng)人的樣子,但要是真的清白,怎麼會想到他此時此刻腦子裏想的是什麼。
許之慎剛想反駁,就見江昔言臉色蒼白、腳步虛浮地走進了辦公室,瞬間啞然,默默喝著早餐奶。
非禮勿視。
見江昔言進門,宋舟指了指桌上的早餐,“先吃飯再喝藥,等會還要開會,你實在撐不住再和我請假。”
現(xiàn)在他們的目標是找到晏餘,所以查清賭場兩名負責(zé)人的死亡案尤為重要。
他是心疼昔言的身體,但出於他們職業(yè)的特殊性,他是不可能徇私,而且他相信昔言也不是這樣的人。
“不用顧忌我,案子更重要。”江昔言表態(tài)。
雖然他對早上的事還有些愧疚,但到了警局大樓,聊得就應(yīng)當是正事了。
宋舟聞言,眉眼微彎,而後恢複正色道:“你之前應(yīng)該也調(diào)查過耀明集團的組成,我們等會要聊的就是其中兩名負責(zé)人的案子。”
“是易鑫和張巍的案子?略有耳聞。”江昔言迴複。
耀明集團的主要發(fā)展方向偏日常娛樂,酒店、餐飲、會所都是其重要產(chǎn)業(yè)。
之前的何友銘和關(guān)皓玟就是會所和酒店的負責(zé)人,而易鑫和張巍就是耀明集團在餐飲行業(yè)的執(zhí)行者。
他在市局工作的時候,就留意了這些板塊,但他手上掌握的證據(jù)不住,而私下調(diào)查畢竟違規(guī),隻能繼續(xù)收集資料,不敢輕舉妄動。
“開會的時候,我們重新捋一遍到目前為止的案件進度,再商量一下接下來去該怎麼查。”宋舟說罷,加快了吃早飯的速度。
江昔言病剛好,沒什麼胃口,隨便吃幾口對付對付。
兩人的早飯草草了事,一前一後走進了會議室。
不消多時,隊裏的其他人也都到齊了。
“行,那我們開始。”宋舟掃視所有人,確定大家都做好準備,於是說道,“去年12月30日,警方接到報案,有人上廁所時發(fā)現(xiàn)地上有一大攤血,但門是反鎖的,無法從外麵打開。於是報案人從旁邊隔間爬上去,發(fā)現(xiàn)易鑫渾身是血地坐在馬桶上。”
林越承接道:“警方趕到酒店地下餐廳時,沒發(fā)現(xiàn)什麼異狀,餐廳客人都表示不知道剛才發(fā)生了什麼。隨後現(xiàn)勘人員對案發(fā)現(xiàn)場進行了取證采樣。”
見話頭拋向了自己,白涯遞給江昔言一份備份文件後,打開了自己麵前的文件夾。
“因為廁所的門栓得從裏麵鎖上,所以這個案子也算是半密室殺人案。但這類案子我們之前辦得不少,多數(shù)都是兇手用一根線勾住門栓,從外麵拉上的。加上廁所的門比較特殊,上下沒有遮擋,操作起來更容易。”
有不少影視作品、動漫動畫都用到這種手法,已經(jīng)屢見不鮮了。
對於他們這些人刑偵人員來說,案子越簡單越容易破,可這樣的手法多次出現(xiàn),學(xué)的人多了不是好事。
江昔言看著資料裏夾著的照片,“隔間木門底下邊緣有輕微磨損,看來確實是用繩子帶上的,但之前物證沒有找到繩子的纖維,應(yīng)該是魚線這類的光滑材質(zhì)。”
白涯頷首,確認江昔言說的沒錯,繼續(xù)說道:“不僅是磨損,隔間外門上有很多踢踹的腳印痕跡,根據(jù)門上的44碼鞋印,踹門的應(yīng)該是一名男性。”
他說著,站起身將一張照片貼在了白板上,解釋道:“我們在門板、側(cè)邊、及門後發(fā)現(xiàn)死者的手印,對應(yīng)高度位置,推測死者生前應(yīng)該主動打開過自己所在隔間的門。兇手極有可能就是在這個時候進行了殺人犯罪,然後逃離了現(xiàn)場。”
這個手印比較特殊,三個手指抓著門板,在側(cè)邊發(fā)現(xiàn)了死者的小拇指指紋,而門後有一枚大拇指指紋,這證實了死者是從內(nèi)部主動打開的門。
更有意思的是,廁所的每一個隔間都沒有找到幹淨(jìng)衛(wèi)生紙,而警方向保潔人員確認過,他們每天都會補充紙巾,絕不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
所以易鑫的案子相對來說比較簡單,兇手在他上廁所之前,取走了隔間的紙,這樣一來,他就要向外麵的人要紙,從而自己打開門。
但問題是,兇手是如何確定死者一定會來的,又怎麼得知他在方便之前不會檢查隔間的異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