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兒子的手有傷, 宋源博捋起自己的袖子,主動開始清洗水槽裏的碗筷,洗幹淨後放進了旁邊的清水中。
聽著從外頭傳進來的他太太的笑聲, 一直沉默的他出聲問話:“決定了?”
“嗯。”宋舟對此毫不猶豫地給予了肯定答複, 但他也懷著抱歉, “爸,對不起!
選擇了江昔言,他今後勢必不會再結婚生子。他爸媽又那麼喜歡小孩,他這麼做多少還是對長輩有影響的。
宋源博搖了搖頭, 手裏的動作停下,緩聲說道:“沒什麼好道歉的,這畢竟是你的人生。”
宋舟目光欣然, “謝謝爸!
宋源博抬手, 拒絕了感謝, 指著水槽裏的清水說道:“你這傷在那小子和你媽麵前裝裝可憐就成了,你爸不吃這套?禳c幹活,早點去上班!”
“好。”宋舟笑了笑, 他的手不太方便, 但給碗過過清水這種事,對他來說還是簡單的。
兩人並排站在水槽前,宋源博側目看了一眼宋舟, 發現不知不覺間, 兒子已經這麼高了。
“兒子,一些事我和你媽之前一直沒提!彼卧床┰僖淮螌⑾春玫耐敕胚M清水槽, 語重心長道, “從小到大, 爸媽是都沒怎麼管你, 那是我們擔心你會覺得在家裏拘束,不喜歡這個家。後來,我們發現你很懂事,根本不用我倆操心,管的就更少了!
剛到家裏的時候,小舟還那麼小,不敢叫人,很少說話。
每天早起給他們這些大人煮飯,自己的衣服自己洗,從不假手於人。
他媽媽耐心地問原因,小舟隻說,他不想麻煩別人。
宋源博一直記得,他太太去福利院的時候,一直說要領養一個愛粘人、會撒嬌的孩子,可一進那個小院子,他們看到坐在角落的小舟第一眼就確定,是這個孩子了。
即使這個孩子和他們的預期不一樣,但打從心底油然而生的熟悉感驅使他們向福利院提出了申請,從此接納這個孩子為家人。
如果一定要問理由的話,那大概就是有緣吧。
宋舟微怔,這些事他爸媽沒有和他提起過,他一直以為爸媽是懶得管他,才很少和他接觸的。
原來,問題出在他身上嗎?
宋源博洗好碗,又整理了一下臺子,娓娓道:“我和你媽雖然把你領養迴來了,但你依舊是獨立的個體,隻要你做好準備,作為父母的我們永遠支持你的想法!
他從不認為孩子是父母的附屬品,得完完全全按照父母的意願活著。
就算是孩子也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個人,就有自己理想和目標。
隻要心在正途,無需約束。
他們把小舟領養迴來,不是為了什麼養兒防老、傳宗接代的腐朽觀念,隻是想有個孩子在他和小雅的愛意下茁壯成長,僅此而已。
“爸,謝謝你,還有媽!彼沃酆龆X得心情沉重,他並不是不開心,而是心裏有個東西沉甸甸的,那大概是親情吧。
他將清洗好的碗筷翻進消毒櫃,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是早上六點半,他們要準備出門了。
宋源博見太太在客廳和小江有說有笑的,拉住了兒子,低聲問道:“對了,你媽給小江準備了見麵禮,我左右尋思著,也得給點兒意思意思。給小江三個點的公司分紅,你看怎麼樣,我這第一次給人見麵禮的,沒什麼經驗,會不會太少了?”
宋舟望向客廳,見江昔言不停擺手,將他媽塞給他的房產證再還迴去,兩人一來一迴的,爭執不休。
“我也沒經驗,不如你問問爺爺?”
宋源博頓悟,“好主意!”
話音落下,他馬上拿出手機問候自己年近九十的老爸。
宋舟低笑了一聲,從廚房走出,拿起放在沙發上的包,對還在加碼的房雅說道:“媽,時間不早了,我和昔言得去警局了!
“行,你倆忙去吧。晚上迴來嗎?”房雅問。
宋舟:“得查案子,還是住警局吧!
江昔言聽聞,趕忙站起身對宋舟父母道別,“伯父伯母,下次我正式登門拜訪!
他挺喜歡宋舟爸媽的,但就是有點過於熱情了。
房雅頷首:“好!下次來之前和伯母說一聲,提前給你準備好吃的!
她說著,聽到丈夫咳嗽了兩聲,忿忿地補充了一句:“不是我做,等著小舟迴來做,這總行了吧!”
房雅突然想起一件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紅包塞到江昔言手裏,“小言,你看你這不要那不要的,紅包還是拿著,第一次來家裏,算是我和宋爸爸的一點心意!
江昔言不打算收的,但再推搡下去,時間就來不及了。
這紅包看著不大,也挺薄的,應該沒那麼貴重,就是暫時先收著吧!
“謝謝伯母,和伯父。我和宋舟先走了,再見!”江昔言微鞠了一躬。
“我們走了。”宋舟說罷,帶著江昔言往外走,路過門口澆花的瑞伯時打了聲招唿,“瑞伯早。”
“早啊!比鸩畱暎S後看向少爺身後跟著的男人,沒多問什麼,笑著向他微微點頭。
江昔言點頭迴應,跟著宋舟離開宋家向警局走去。
宋舟:“我們等會順路去一趟早餐店,給隊裏買點吃的。”
雖然警局的食堂重開了,但都是定時定點放飯。隊裏的人忙起來總是忘記吃飯這件事,等他們想起來,食堂早就關了,所以得備著點吃的,以防一些人餓出低血糖。
“好!苯粞援斎粵]有意見。
兩人在早餐店打包了一些,江昔言掏口袋拿錢的時候,摸到了早上宋伯母給的紅包。
紅包沒有封口,露出來了一小部分。
看到裏麵裝著的東西,江昔言當場愣住,“這……”
宋舟結好賬,見江昔言拿著一張黑金銀行卡欲言又止的樣子,笑著說道:“我爸媽就是這樣,這是他們給你的心意,收著就好!
“這卡……得多少錢啊。”江昔言隻覺得這張卡拿著有點燙手,趕忙還給宋舟。
他辦案這麼久,還沒見過這麼大金額的。
宋舟哭笑不得,將銀行卡又塞給江昔言,“你放心,我們家是幹正經生意的,按時交稅,不偷稅漏稅,沒有官司在身上!
他的職業是警察,過政審的時候家底都被查了一遍,絕對不會有問題。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江昔言是很認真的和宋舟談論這件事。
他不是為了這些錢才和宋舟在一起的,再說了,他總覺得別人的錢在自己手上,不合適。
宋舟也很認真的迴答:“知道。但我們爸媽是怕你被我欺負,給你壯膽呢!
雖然他覺得沒有必要。
“你不會的!苯粞詳蒯斀罔F道。
宋舟笑了笑,“希望我在你心裏的形象,能一直這麼正人君子!
宋舟的話乍一聽沒什麼奇怪的,但江昔言反應過來之後,馬上紅了耳朵,拿起早餐向警局走去。
銀行卡他暫時先收著,等有機會再還迴去吧。
雖然他和宋舟的關係已經明朗,但他還不知道怎麼和家裏說這件事。
看江昔言的臉色不對,宋舟問:“怎麼了?”
“你爸媽真好。”江昔言平靜地笑了笑,沒有正麵迴答。
見再走幾步就是警局了,有些話迴去說不方便。
所以宋舟拉住了江昔言,低聲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也說過,隻要你往前踏一步,剩下的都交給我。所以什麼事都有我頂著,別害怕!
江昔言:“誰怕了?我會解決的。”
他父母早晚會知道,一些事他也遲早要麵對,他是個成年人了,不會躲在任何人身後。
“好啊,我等著。”宋舟壓低聲音,“小哥哥,你親也親了,摸也摸了,可不能不負責。”
江昔言聞聲,連忙看了一眼不遠處站崗的警員,偷偷瞪了一眼宋舟。
他眉頭一挑,小聲迴應:“負責?我以為宋隊長是自願的!
他話音落下,頭也不迴地向物證科走去。
宋舟一怔,突然有種被調戲的錯覺。這家夥,果然是隻披著羊皮的小狼崽子,看著無辜,心裏的小算盤打得比誰都響。
他沒再說什麼,向刑偵大隊的辦公室走去,途徑審訊室時,門口的警示燈是暗的,等候區和接待室裏全都是昨晚帶迴來服務員,由警員看守著。
樓上辦公室內寂靜無聲,熬了一夜的警員抽空趴在桌子上休息一會,見隊長帶著早餐迴來,聞著味兒醒來。
沈恕打了個哈欠,見宋舟來了,起身準備和他匯報一下情況,見昨晚深夜給許之慎蓋的外套不知什麼時候掉到了地上。
他彎腰撿起,抖了抖上麵的灰塵,重新給許之慎蓋好,衝著宋舟指了指隊長辦公室。
宋舟意會頷首,大步走進了自己辦公室,合上門才對沈恕問道:“進展怎麼樣?”
沈恕見宋舟的傷看著沒什麼大礙了,將手裏的名單遞給了他,“昨晚和蘇眠看了一晚上的監控,時間太短了,沒整理完,但大部分都在裏頭了!
他們根據酒店的前臺記錄和監控一一比對,對開了房間卻沒有入住的客人進行了登記,不出意外的話,這些人就是賭場的客人。
由於時間關係和局裏位置不太夠,他們暫時沒把這些人都叫過來。
“林副隊和我說了,那些服務員他審了三分之一。我們隊裏的地方是不大,但也不能拖著!彼沃劭紤]之後說道,“酒店那批人,等許教授醒了,我和他接著問。你帶著一然和高芒把名單上的人都撈迴來,由林副隊和辛映負責審,我們分頭行動。”
“好,我去叫人!鄙蛩》讲胚睡意朦朧的眼睛瞬間清明,疾步離開了辦公室。
宋舟收拾了手頭上的資料,和醒來的許之慎一起走進了審訊室,準備新一輪的審問。
物證科內,江昔言和輪班的同事提前到崗,全都加入了物證檢驗工作。
他們的目標是破開迷障,迎接屬於真相的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