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星羅的話音落下, 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得無法出聲,關家的飯廳裏像死一樣寂靜。
女人嚇得臉色蒼白,更顯得烈焰紅唇跟女鬼一樣, 關皓就坐在女人旁邊, 此時緊緊盯著那條魚,胸膛劇烈起伏,身體抖得更厲害。
關宗譽反應過來, 站起來拍桌子,衝關星羅罵道:“你這是做什麼!胡鬧!”
關星羅慢條斯理地放下手裏的餐具,用旁邊的麵巾擦了擦嘴, 笑著說:“送你們一個禮物,你們慢慢吃,我就不奉陪了。”
他還是那麼笑著,配上他無懈可擊的臉, 笑容璀璨如鑽石,可看在其他人眼裏,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關星羅站起身, 再也不看飯廳裏的那些人,自己走迴房間。
*
喬卓斌的一餐飯,吃得賓主盡歡, 吃完飯後,喬卓斌跟曲蘭走在一起,說些話逗曲蘭微笑, 表情溫柔。
喬楷很久沒見老爹這個樣子, 酸得他牙疼。
一餐飯下來, 喬楷沒有搞事,但也談不上多熱烈, 配合地坐在那裏,時不時給江策夾菜,除此之外不太說話。
江策和曲蘭知道,讓他一下子毫無保留地接受,他做不到,眼下這種程度足夠了,其他的隻能交給時間。
喬楷和江策跟在喬卓斌和曲蘭後麵走,喬楷突然出聲,說:“我跟江策找地方去玩玩。”
喬卓斌迴頭,遞給兒子一個“孺子可教,沒白教你”的眼神,裝作一本正經地說:“難得放假,你們去吧,注意安全。”
接著他轉向曲蘭,說:“小孩子讓他們自己玩自己的。”
曲蘭明白這是給他們創造單獨相處的機會,她不好意思地點頭同意。
於是大人和下一輩分開行動,喬楷和江策獨自往另一邊走,剛脫離喬卓斌和曲蘭的視線範圍,喬楷就一把攬住江策。
江策嚇了一跳,說:“你幹嘛。”
喬楷勾住江策的肩膀,笑嘻嘻地說:“我今天表現不錯吧。”
江策板著臉,說:“還行。”
至少這餐飯順利地吃完了。
喬楷親昵地貼著江策,江策能感覺到他結實的胳膊與胸膛,不適應地動了動。
以前不知道喬楷的心思就算了,如今知道喬楷想讓他當老婆,江策無法坦然地與喬楷親密接觸。
他推了推喬楷,讓他離遠點。
喬楷沒有強求,退開一些,手卻依舊擱在江策的肩上。
江策鬆口氣,至少他的後背遠離了喬楷火熱的前胸,心跳傳遞過來的感覺太恐怖了。
為了緩和氣氛,江策主動問:“你怎麼突然想開了。”
之前鬧得那麼兇,要死要活的。
喬楷收起笑容,難得神情深沉,幽幽地歎了口氣:“上個星期天晚上,媽媽跟我聯係了。”
上個周末,喬楷被江策罵了兩頓,跟關星羅打了一架,又因為一時衝動,對江策泄露了自己的心思,不敢麵對江策,直接跑迴家。
喬卓斌見他還有臉迴家,劈頭蓋臉一通打罵,末了望著喬楷,疲憊地說:“你知不知道所有人有多關心你。”
喬楷想起江策的話,江策說他媽媽也在擔心他。
那江策呢,江策也一定無法放著他不管,所以才來找他。
雖然江策嘴巴上說著“絕交”,但絕對不會那樣做,江策的心最軟了。
別人都怕他,不敢接觸他的時候,隻有江策自然地跟他相處。
等到晚上,喬楷的母親跨越海洋,給喬楷打了視頻電話。
很久沒見的媽媽還是像以前那樣,關心喬楷的學習與生活情況,卻無法再提供陪伴。
視頻的背景是媽媽的新家,布置得溫馨舒適,盡管已經收拾過,喬楷還是在後麵的沙發上看到了屬於另一個孩子的玩具。
喬楷的心裏悵然若失。
他知道再也迴不到過去,大家都開始進入新的生活,隻有他還止步不前。
跟媽媽聊了一個小時,他的心情平和許多。
喬卓斌煩他,卻還是為他準備了宵夜和水果。
喬楷躺在床上,複盤一天的事,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江策。
他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了,喊江策做他的老婆。
當時他太害羞,忍不住落跑,沒有聽到江策的答應。
太遺憾了,不知道江策會不會同意。
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興奮地睡不著,腦海裏幻想著跟老婆親親貼貼,甚至不由自主地起了反應。
江策在他的腦子裏,用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他,紅潤的嘴唇上帶著水光,含著笑容,目光溫柔,細聲細氣地喊他:“老公。”
艸,太刺激了。
折騰了半宿,喬楷終於冷靜下來,又開始沮喪。
過了這麼長時間,江策都沒聯係他,看來希望渺茫,至少江策不像他這樣迫切與激動。
說不定江策還在生他的氣,喬楷想到江策一天說了兩遍“絕交”就心驚肉跳,雖然不認為江策真的會跟他絕交,但還是被傷到了。
喬楷越想越覺得江策不喜歡他,討厭他,江策喜歡成績好的,可他上次連進步一百名都沒做到,這迴又好多天沒去上學。
完蛋了。
前半宿火熱,後半宿冰涼,喬楷翻來覆去一宿沒睡,早上起來,頂著黑眼圈和一臉淤青,對喬卓斌說:“請江策和他媽媽吃頓飯吧。”
他並不是完全想通,但他也想試著邁開步伐迎接新生活,同時他想到……
跟江策當一家人也不是不行,這樣他們不就能朝夕相處了嗎,白天在同一所學校,晚上睡同一間屋子,一天二十四小時在一起,他一定能把兄弟變成老婆。
喬楷迴憶結束,收迴思緒,看向身旁的江策,認真地說:“反正我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覺得之前我確實不對。”
他微微低頭,注視著江策的眼睛:“你原諒我好不好,不要生我的氣了。”
江策不自然地撇開視線,說:“已經不生氣了。”
經過這一星期,看到喬楷的誠意,他確實不氣了。
喬楷聽見他這麼說,心情雀躍,攬著江策,甚至開始哼歌。
既然不氣了,可以進行下一步,這一星期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提“當老婆”的事,喬楷決定從長計議,不如先從兄弟開始,他豪邁地說:“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你是我的兄弟,好兄弟,我帶你去玩。”
江策抽了抽嘴角,再次強調:“你要喊我哥哥。”
喬楷湊上來,附在江策的耳邊,用一種乖巧柔軟的語氣喊:“哥哥。”
平日到處拆家的傻大狗突然變乖,老老實實蹲在腳邊蹭褲腿,一邊蹭,一邊還哼哼唧唧,這樣誰不心軟。
恨不得搓他頭頂的毛。
江策抵抗住喬楷的撒嬌,把他的爪子從自己的肩膀上拽下來,命令道:“既然喊我哥哥,就要聽我的話。”
喬楷滿口答應:“好的,哥哥。”身體卻依舊往江策身上貼。
他得意洋洋地想,他與江策成為了兄弟,比周寰和宋朝聞離江策更近,瞬間把那兩個人甩開十萬八千裏。
江策不知道他的心思,指揮他:“不許動,規規矩矩站好。”歪歪扭扭像什麼樣子。
喬楷原地立正,幼稚地敬了一個禮,說:“遵命,哥哥。”
哥哥倒是越喊越順,江策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
周一早晨,江策騎著共享單車上學,路過與關星羅匯合的路口時,心情還有點惆悵。
他放慢速度,劃過那塊區域,邊踩自行車邊想,不知道關星羅的周末過得怎麼樣。
他記得關星羅說,也要去吃飯。
大概是跟家人一起吧,可關星羅的家人隻剩爺爺了,沒聽說他跟其他親戚來往。
江策再次想起坐在賓利上的女人和孩子,曲蘭說,關家每到周日就會清退所有人,似乎要招待重要的客人。
江策皺起眉頭。
很快他到了學校,喬楷比他還早,坐在座位上衝他打招唿:“哥哥。”
江策迅速上前,捂住他的嘴。
喬楷無辜地眨眨眼,江策小聲說:“不準裝可愛。”
這是從哪裏學來的招數。
喬楷溫順地點點頭,江策補充:“不準在學校喊我哥哥。”
喬楷腦袋上的耳朵耷拉下來,肉眼可見地變沮喪。
越來越像狗了,江策在心裏腹誹,鬆開喬楷,往他身後看了一眼,問:“關星羅還沒來嗎。”
喬楷恢複正常,懶散地說:“沒有,人家邁巴赫送著,過會就到了。”
可直到上課鈴打響,關星羅還是沒有來。
江策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關星羅不會無緣無故缺席,為什麼兩節課了,還沒到。
關星羅沒有手機,無法直接聯係,江策去詢問班委,班委也說不知道。
他隻能在課間去找盧晉。
盧晉告訴他,關星羅的爺爺早上打電話過來,給關星羅請了一個星期的病假。
江策愣住,上周六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就病了呢,連忙問:“是什麼病?”
盧晉搖搖頭:“說待會讓助理把醫院的單子送過來。”
居然還住院了。
江策呆住。
盧晉望著江策急切的臉,知道他是擔心朋友,歎了口氣,把他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說道:“本來我不該跟學生說這種話,但我覺得關星羅可能不是真生病了。”
開個病假單子對於關家來說輕而易舉。
江策不明白,困惑地看著盧晉。
盧晉非常矛盾,身為老師,不應該如此不專業,在學生麵前質疑家長。
可他能做的有限,有時候學生跟學生之間更親密。
也許江策能幫到關星羅。
盧晉對江策說:“如果你有時間,可以去看看關星羅,他和他爺爺之間,好像出了點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