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宣靜被抬著出去, 一個小時後又被杜柏扶著迴來。
醫生手忙腳亂地給姬宣靜上了一堆機器監測體征,然後又一頭霧水地全部撤下來:這指標都是正常的, 沒出什麼問題啊?
以防萬一, 醫生最後還是給姬宣靜來了個全套檢查。結果出來, 醫生更是百思不得其解:這指標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什麼病都沒有, 連蛀牙都沒有!
姬宣靜也就暈了那麼一會兒,在躺上救護車往醫院趕的路上他就已經清醒了。
太大意了, 居然被反噬了。
所謂算卦的“三不”,就是天道對於這些天生異能的卦師們的製約。他們不能通過卦象來規避自己、親人和朋友的災禍, 不能算出他們的氣運。一旦想要逆天而行測算或是鑽天道的空子, 通過測與自身相關的他人的卦來窺得自身命運,都會受到天道的懲罰,那就是反噬。
反噬的程度有大有小, 剛剛姬宣靜那種反應已經可以算得上是中等程度的了。原因無他, 姬宣靜在算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覺察到了不對, 如果及時收手本來沒什麼影響。壞就壞在姬宣靜鑽了牛角尖,硬要揪出杜柏喜歡的“那個人”, 也帶了一絲僥幸心理,想著隻要探到名字就好,不需要知道更多。
可惜天道是無情且講規矩的, 還沒等姬宣靜摸到那個人的名字,自己就已經先受到了卦象的反噬。姬宣靜立刻停止卜卦,想要催動身體裏的靈識把這股逆行的氣息壓製下去, 結果沒想到正巧被虎子看見了,一群人大驚小怪地把他送到了醫院,然後又被杜柏送了迴來。
路上杜柏有詢問姬宣靜原因,他也隻是避重就輕:“沒什麼,算壞了一卦,被反噬了。”
杜柏立刻緊張起來:“反噬?嚴不嚴重,為什麼會這樣?”
姬宣靜深深地看了杜柏一眼,而後又低下頭去不作聲。
他已經活了千年,親人朋友早已經跳入輪迴,但卦象還是出現了反噬。
要說最親近的人,那也就隻有穆公和仍叔他們……
姬宣靜驚訝地抬起頭,一臉一言難盡的樣子再次看向杜柏。
難道從一開始杜柏喜歡的就不是他,而是他身邊的一個臣子!
想想也是,杜柏平常和那些大臣們相處的時間更長,而且地位和誌趣也相投。最重要的是,如果他要真的同自己喜歡的人公開在一起了,那麼在自己眼裏,這兩個大臣一定是結黨營私,勢必要被自己懷疑,甚至是殺了其中一個來杜絕所有可能顛覆統治的危險的苗頭……
原來是這樣。所以前世的杜柏才會突然喜歡上自己,才會突然自薦枕席。難怪前世他們之間的相處都是發乎情止乎禮,不是杜柏口中所謂的“君臣有別”,而是他根本不喜歡自己,更不願意碰他。
想到這裏,姬宣靜氣紅了眼。他無法接受自己被欺騙了這麼多年,甚至放棄了登仙的機會一直留在人間,隻為了找到杜柏還清他的罪孽再續前緣。
誰!到底是誰!
姬宣靜把手指放在嘴裏瘋狂地啃咬著指甲。千年的事他已經模糊不清了,到底是誰一直在跟杜柏眉來眼去,到底是誰背著他跟杜柏談笑風生,到底是誰在暗中和杜柏一起嘲笑他的真心……
杜柏從剛剛就發現姬宣靜的狀態不對了。以前的姬宣靜看向他的目光裏包含的情感有很多,有孺慕,有愧疚,有熾熱的愛意,有瘋狂的執念。可繼續安康剛剛看他的眼睛裏隻有仇恨,還有被欺騙後的憤怒。
杜柏不知道自己是哪裏惹到他了,看他的狀態也不敢輕舉妄動。
“沒事。”姬宣靜就像變臉一樣瞬間換上了平常那副慵懶的笑容。
“隻是不小心而已,沒有什麼大問題。是我沒注意,以後我會小心的。”
“以後還會出現這種情況嗎?”杜柏見姬宣靜恢複正常也沒多想,隻當是剛剛姬宣靜還沒從“反噬”中緩過來。
“可能會有吧。”姬宣靜把手伸進口袋裏,拿出那三枚銅錢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會盡量小心,不用擔心。如果以後再發生這種情況,也不用把我送去醫院,我自己緩一緩就可以了。”
姬宣靜的心裏紮進去了一根刺,刺得他千瘡百孔。但他還是要還債,不管杜柏有沒有騙他,他都要還杜柏一命,這是他的命。
至於那個人,姬宣靜在心裏冷笑。懦夫才會去選擇轉世輪迴,他配不上杜柏。
迴了警局,小林就拿著檢察院的文件迎了上來。
“老大,‘翠苑案’已經可以結案了,現在人證物證都收集編號提交上去了,就等最後老大你簽字了。”
杜柏拿過小林手中的紙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在“嫌疑人”那一欄裏果然看見了牛山的名字。
“人證是哪裏來的?”杜柏沒有跟進後麵的物證調查,隻知道虎子他們在牛山家裏找到了帶有陳歌血的兇器和衣物。
“當晚牛山住的那個拆遷房區裏正巧有人看見牛山神色匆匆地迴去,時間是22:36,與我們估計的時間相符。”
杜柏點了點頭。這個案子隻能這麼結,雖然背後是鬼在操縱一切,但你要跟公/檢人員說是鬼殺了陳歌,那怕不是要被當場拉去精神病醫院去看看。
總之,鬼也被他和姬宣靜誅殺,牛山在這個案子裏也不是全無幹係,他也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詐騙集團也被他們一網打盡,這樣判決結案也算是告慰了陳歌的在天之靈。
陳歌快速地在結案記錄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小林就將文件傳真去檢察院了。
至此,翠苑案正式告一段落。
辦公室裏的警員都十分地興奮。在經曆了種種困難後,他們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查明了事情的真相。
不過杜柏還有一個問題。
他走到一旁慢條斯理吃水果的姬宣靜身邊小聲問道:“那兩個孩子怎麼辦?”
杜柏看姬宣靜吃得滿手是汁,從桌子上抽了一張紙就給他擦起來。
姬宣靜一邊啃著甜美多汁的梨一邊含糊不清地迴答道:“我可以修改他們的記憶,把這兩個孩子送給他們的家人去撫養。”
“會不會很麻煩?”杜柏現在是一點都不想讓姬宣靜再動用他的力量,萬一再出什麼事情可怎麼辦。
“不會。”姬宣靜打了個小嗝,手裏拿著吃剩下的梨核要找垃圾桶扔。
杜柏也不嫌棄他,直接從他手裏把核拿過來跟著紙巾一起扔到旁邊的垃圾桶裏。
辦公室裏一片寂靜,大家都默契地消了音靜看鐵血老大的柔情似水。
杜柏又抽了一張紙把手上姬宣靜的口水和梨汁擦幹淨,拍拍手把刑警隊的隊員們全部都招過來。
“這段時間都辛苦了。明天晚上放假,去吃慶功宴,我請客。”
“喲唿!”整個辦公室都歡騰起來,每次結案後老大請的大餐都是他們最期待的固定項目。
程夕夕卻是糾結得不行,一點一點挪到杜柏這邊,試探性地開口:“老大,我……這次是我的失誤,我就不跟大家一起去了,我也接受懲罰。”
杜柏心虛地看了一眼姬宣靜。之前不知道是他動了手腳,還真以為是自己隊員調查不力,說了要懲罰,沒想到夕夕還記在心上了。
言出必行,杜柏也不好在隊員的心裏留下不守信用的印象,隻能故作嚴肅對程夕夕說道:“慶功宴你跟著一起去,這段時間你也出了很多力。至於懲罰,等張局那邊批了再說。”
“那老大我能帶林教授一起去嗎!”程夕夕見還能有飯吃,立刻擺出了星星眼。秉著不吃白不吃,免費蹭約會的想法,她還想帶著準家屬一起去慶功宴。
“可以。”杜柏點頭。
“老大萬歲!”一掃之前的陰霾,程夕夕很快就跟興奮的隊員們又混作一團。
案子結了,杜柏也終於可以喘口氣。他帶著姬宣靜又去了趟超市買了一堆東西,打算迴去給姬宣靜好好做一桌菜。
在迴家的路上,杜柏放鬆心情開始跟姬宣靜閑聊,也希望再多了解這個充滿謎團的小孩一點。
“明天的慶功宴你想去嗎?不想去的話你在家裏等我,我早點迴來給你做飯。”杜柏知道姬宣靜不喜歡人多,所以也不確定他到底會不會去。
“我想去。”姬宣靜一反常態,主動要求跟著杜柏去參加。
“我會挑一個安靜的地方。”杜柏想要最大限度地讓姬宣靜感覺到舒服,想要姬宣靜不要為了遷就他而受委屈。
“嗯。”姬宣靜輕哼了一聲就再也沒有跟杜柏說過話,隻是冷冷地看著車窗外不斷閃過的風景。
下午的時候姬宣靜就已經把兩個孩子送到了鍾香巧的父母家中。他提筆抹去了簡上鍾香巧的存在,天道自動修正,將兩個孩子的氣運與他們有血緣的至親纏繞勾連在一起。
誰都不會記得有鍾香巧的存在,兩個孩子也不會記得曾經經曆過的那麼令人痛苦與恐懼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存稿箱它又崩了!!!我快氣死了。氣又能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