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子可是我精心布置的。”盧亨黑了臉。
他迷信, 但是卻不去過分吹捧那些玄學界的大師,反而是自己抱著書在那裏啃, 逢人還要隱晦地炫耀自己從書裏學到的皮毛。久而久之他自己騙過了自己, 真以為自己學有所成, 就帶著半吊子的風水學問去給自己的家裏重新裝了一遍。
現在姬宣靜這麼說,那就是在打他的臉了。
“那你應該懂一些風水之術, 整體的布局不錯,不需要大動幹戈。”姬宣靜又不是真的要跟盧亨討論什麼“房子的風水好不好”, 自然就順著盧亨的毛往下摸。
盧亨一聽姬宣靜誇讚這棟房子,瞬間就驕傲自負了起來, 心裏也沒了剛剛那股不舒服的感覺。看來這位警官是有真本事的。
“那依周警官之見, 需要改動什麼呢?”
“不急,容我先為你算上一卦。”姬宣靜見縫插針,提出了要求。
“這……看風水還需要算卦?”盧亨在書裏根本沒有看到有關這的說法。他疑心病很重, 頓時警惕了起來。
“風水八卦緊緊相依, 缺一不可。現在江湖上行走的這些道人都隻是學了些皮毛就敢出去招搖撞騙, 實在是犯了大忌,丟了風水先生的臉。”姬宣靜故作憤怒和遺憾, 搖了搖頭。
“原來是這樣嗎。”盧亨茅塞頓開。怪不得他學習風水之術幾年小有所成,但總也不能靠這些避過一些災禍或是讓他賺得更多,原來癥結就在這裏。
“大師, 哦不,周警官,您算。”盧亨諂媚地笑著, “我需要準備些什麼嗎?”
姬宣靜見目的達成,咳嗽了一聲,神神秘秘地從口袋裏又掏出那三枚銅錢。
“你把我的銅幣拋六次,每次拋的時候心中默想想要知道的事。最後告訴我三枚銅幣的正反麵結果。”
盧亨接過銅幣在手裏掂量了一下,又拿起來放在眼前仔細瞧了瞧紋路。
不是俗品。盧亨雖然是個粗人,在創業初期,為了混進上流圈子,他也逼自己去學這些文物字畫的鑒定,好讓別人高看他一眼。小有成就後,他更是患了和那些名流富商一樣的毛病,喜歡收藏字畫。借著以前的知識,再加上這麼多年他明著暗著倒賣的那些文物古跡,盧亨練就了一雙鑒別寶貝的火眼金睛。
這三枚銅幣徹底消除了盧亨心裏對姬宣靜的最後一絲顧慮。就憑他們刑警大隊那麼點工資,像死狗一樣忙活一輩子都買不到這三枚銅幣上的土渣。雖然姬宣靜頂頭上有個杜柏,但是他杜家一直號稱清清白白。這銅錢明顯就是從地裏出來的東西,不可能是杜柏給姬宣靜的。
盧亨依照姬宣靜說的去做,手心裏全都是汗。活了快大半輩子,他終於第一次接近了真正的玄學。不過此時他的心裏不是喜悅與激動,而是有一點淡淡的焦慮和恐懼。
葉公好龍,是葉公非好龍也,好夫似龍而非龍者也。
他閉上眼睛想著自己的財運和子嗣,可柯初柔的那張臉卻不停出現在他的腦海裏幹擾他。他逼迫自己不去想柯初柔,可是隻要他一閉眼,腦子裏就全是她。
盧亨拿著他的銅幣閉著眼睛僵在對麵,已經有幾分鍾了,卻還沒有任何動作。
姬宣靜一直在觀察著盧亨,見他沒過一會兒額頭就出了一層薄汗,眉頭也是緊鎖。
他用靈識探查了周圍和盧亨的身體,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反倒在他的頭上感受到了一絲瑞獸的祥瑞之氣。
這是怎麼迴事?姬宣靜再想仔細探查,卻被一股強勁的力量擋了出去。而盧亨也終於有了動作。
他閉著眼睛,嘴巴嗡動著卻不發出聲音,將銅幣拋了六次。每次聽到銅幣落在桌上的聲音後盧亨都會睜開眼睛看結果然後再寫下來,下一次拋的時候又閉上眼睛。
姬宣靜收迴靈識按兵不動,這個盧亨的確有問題。像他這種身纏罪孽的人是不可能受到神獸甚至是祥瑞之獸的庇佑和降福的,那他頭上那一點祝福又是從哪裏來的?
“周警官,這是結果,你給看看。”盧亨最後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吐出了一口濁氣,臉色卻也沒變多好。
剛剛卜卦的過程中,他全程都不受控製地想著柯初柔,一點也沒能讓自己想要了解的財運和血脈插足。
不過也算了,反正過不了多久他就要把可出入娶進門。她已經懷了自己的孩子,子嗣就算是有了。這一卦就當是看看他們兩個之間的相合程度吧。
姬宣靜瞟了一眼紙上的結果,心裏有了論斷。
“第四卦,山水蒙。”
“蒙:亨。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噬告,再三瀆,瀆則不告。利貞。
初六:發蒙,利用刑人,用說桎梏,以往吝。
九二:包蒙吉;納婦吉;子克家。
六三:勿用娶女;見金夫,不有躬,無攸利。
六/四:困蒙,吝。
六五:童蒙,吉。
上九:擊蒙;不利為寇,利禦寇。”
聽到這樣的卦象,盧亨傻眼了。
“警官,你說這卦象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他心虛地迴避了姬宣靜探究的眼神。
“卦象不會出錯。”姬宣靜沉聲道。
卦辭中說的“童蒙”應該是指的盧亨的兩個兒子,盧運才和他的弟弟。盧亨不求自己的兩個孩子有出息,反而是兩個孩子在祈求著盧亨的愛。上卦中三爻的前兩爻說的都是盧亨此前的生活。
第一爻中的“刑人”姬宣靜還不知道是什麼人,但一定是盧亨家的一個傭人。
第二爻中的“納婦吉”則是暗指盧亨的妻子烏歐梅。娶了烏歐梅,為盧亨帶來了好運。
第三爻就很奇怪了。盧亨明明已經有了明媒正娶的妻子,可為什麼卦象上還會顯示“勿用取女”。而且這個女子還不是什麼良人,趨炎附勢。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可是盧亨卻一點都沒往柯初柔的身上想。
怪不得他最近總是壞事不斷黴運連連,原來是烏歐梅這個災星在他的背後作祟。“見金夫”,可不就是指的自己嗎?這說明柯初柔的選擇是正確的?
姬宣靜並不想為盧亨解釋這一卦象的含義,見盧亨也有了自己的見解,他也沒有再說什麼。正巧,去上了半個小時廁所的杜柏終於迴來了。
姬宣靜衝著他比了個小手勢,杜柏就知道任務已經完成了。
不過這演戲就要演全套。
杜柏走過來看到姬宣靜手裏的銅錢,頓時大發雷霆,伸手把銅幣打落在地。
“我跟你說過,你要是再搞這些迷信的東西,不管你是誰的親戚,是不是張局好友的兒子,我都把你扔出警局去!”
杜柏用的力氣很大,姬宣靜的手心馬上就變得通紅。
盧亨在一旁看戲,卻在杜柏的話中捕捉到了關鍵的信息:不管你是誰的親戚,是不是張局好友的兒子。
張局?是警/察局局長嗎?怪不得這個周警官能進入製度森嚴的刑警大隊,原來也是個關係戶,看樣子杜柏對他的態度也不是特別好。
盧亨還在為自己一開始看走眼而懊惱,自己怎麼能把周大師猜成是杜柏養的小情人呢?
確認了姬宣靜的身份,盧亨的眼睛滴溜溜轉,裏麵全是算計。他可以憑借自己對風水的知識去拉攏周大師,再通過他跟張局搭上關係。正巧他最近想做一單“大生意”,沒有警/察那邊的幫助是萬萬不行的。
想到這裏,盧亨對姬宣靜的態度就更親近了起來,甚至超過了對他侄子杜柏。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他高聲訓斥著杜柏,幫姬宣靜找迴場子,“這是高雅的愛好,你卻非要說成是迷信,我看你才是迷信,專製。”
他在一旁洋洋自喜,沒看到姬宣靜看著他的表情越來越臭。
這個人渣算個什麼東西,怎麼敢說杜柏!不過他還是記得時刻穩住自己的人設,向後輕鬆一靠靠在了沙發上,斜著眼睛睥睨著杜柏。
這一眼風情萬種,看得杜柏都快崩不住了。不過視線轉到他搭在一旁紅腫的手,杜柏又忍不住地心疼,自己下手怎麼這麼重,這小孩怎麼這麼嬌嫩。
所以千錯萬錯,姬宣靜和杜柏都瞇著眼睛看向盧亨:都是你的錯。
“現在你這房子的風水可以調調了。”姬宣靜從沙發上做起來,隨手動了幾個小擺件的方位,“這樣就可以了。”
杜柏裝著還要發作,被盧亨攔下。
“今天真是多謝周警官了,您放心。”盧亨的態度可謂是三百六十度大迴環,手上還比了個“money”。
“嗯?”杜柏嚴肅地在姬宣靜和盧亨的身上巡視。
“沒什麼。”盧亨當然不會傻到在杜柏麵前跟周大師談錢,等私下聯係就好。
“不是要做筆錄嗎?我時間不多了,快點開始吧。”盧亨催促道。
“那我們現在開始。”杜柏拉著姬宣靜坐下,開始詢問盧亨。
整個過程隻持續了不到十分鍾,問的也都是些不痛不癢的事,絲毫沒有提到他跟柯初柔的不正當關係,反而是把他的過去和他跟烏歐梅和兩個已經死了的兒子的事問了個遍。
盧亨麵色不好地送杜柏和姬宣靜出門,隨即心裏就癢得不行,連忙給柯初柔打了個電話讓她過來。
車上,姬宣靜把自己得到的信息像倒豆子一樣全都給杜柏說了,隨後像隻想吃骨頭的小狗一樣看著杜柏。
杜柏輕笑一聲側過身,輕輕地含住了姬宣靜的唇瓣吮吸啃咬了一陣後,忽然加強了攻勢,瘋狂掠奪姬宣靜嘴裏的空間,攻城掠地,直到把姬宣靜親到喘不過氣來才停。
“雇主很滿意,迴去有獎金。”杜柏挑了挑眉,發動了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