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元樓不如別墅寬敞,三個大人一個小孩一人一間倒也還夠住,隻是衣帽間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就不得不舍棄了。銘盛華住樓下,跟他們小夫妻分開,省的尷尬。
貝銘邊將衣服掛進衣櫃裏邊說:“以前在那邊還不顯,現(xiàn)在換套小房子,你這衣服都快塞不下了。”
褚雲(yún)端在一旁整理雜物,答道:“你放著別動,一會兒我收拾一部分掛出來,剩下的都歸置起來放到雜物間,省的占空間。”
貝銘說:“你那麼俏,每天換衣服不重樣兒,收拾起來你穿什麼?”
褚雲(yún)端並不覺得一個大男人愛俏是什麼不正當?shù)氖拢焐蠜]有反駁,說:“不然把樓下那間客房改成衣帽間?”
“改了你爸他們過來住哪兒?”
褚雲(yún)端覷他一眼,猜想這是又從哪兒惹了什麼不痛快,一句趕一句就是不給生還的機會,仍答:“他們也就逢年過節(jié)來聚聚,到時候一起迴別墅那邊。”
貝銘哦了一聲,說:“要是改衣帽間,那屋子的格局還得敲了重新整。”
“不用重新整,就把一部分衣服放那邊櫃子裏就行,實在不夠,再添個成品櫃。”褚雲(yún)端已經(jīng)把充電線之類的雜物歸類放好,走過來幫貝銘整理衣櫃,見他不說話了,問,“前兩天鄭老師不是提了讓你留校的事嗎?怎麼沒音兒了?”
果然是這件事讓他心裏不痛快,貝銘頓了一下,才說:“留不留校都沒關係,反正我有論文,隨便去哪個三本教書都能混口飯吃,再說賀老師那邊也有合適的工作崗位,又不是找不到工作。”
“能留校為什麼不留校?”褚雲(yún)端明知故問。
貝銘沒好氣地脧了他一眼:“留校得有海外留學經(jīng)曆,出國聯(lián)合培養(yǎng)一年半,等我迴來貝桁都上小學了,這兩年正是成長的關鍵時期,到時候她還能認我嗎?”
“哦,你就隻是怕孩子不認你。”他坐在床沿上,一邊疊襪子一邊偷看了貝銘一眼。
貝銘心裏正煩,沒工夫搭理他這些婆婆媽媽的情感糾葛,緊抿著嘴不說話。
褚雲(yún)端見他不說話,挺委屈的:“貝銘,你是不是不愛我?”
貝銘壓著心裏的火,本想說都老夫老妻這麼多年了,孩子都滿地爬了,整天還什麼愛不愛的,酸不酸?可對上褚雲(yún)端的眼,這股戾氣又莫名消失了,褚雲(yún)端大狗似的望著他,滿心滿眼的愛意和忠誠。話到嘴邊,他又咽迴去,抬手摸了摸褚雲(yún)端的臉頰,彎腰嘴對嘴碰了一下,說:“也是因為舍不得你。”
褚雲(yún)端高興了,這才正經(jīng)說話:“其實我也不想讓你去,天高路遠的,坐飛機都得十幾個小時,萬一哪邊有個什麼突發(fā)事件,著急都趕不到身邊。”
貝銘嗯了一聲,褚雲(yún)端的話已經(jīng)由他自己在心裏權衡利弊無數(shù)遍。畢竟不比單身的時候,如果迴到兩人還沒結婚的時間,他大可以轉身就走,可那時候畢竟也沒有錢支撐他讀書,如今倒是有錢了,卻也拖家?guī)Э冢馐侵虚g夾著的那個小小的孩子就讓人不放心,貝桁才三歲,正是記事的時候,他作為親媽消失兩年,缺席的陪伴是未來無法彌補的。
褚雲(yún)端又說:“私心是不想讓你去,但理智上還是覺得你應該去,這麼好的機會,現(xiàn)在錯過了,將來未必能再遇上。”
貝銘看過來,不知他在發(fā)什麼顛。
“其實也沒多長時間,一年半,才三個學期,中間還有寒暑假……”他絮絮說著,跟貝銘一一列舉其中好處。
貝銘的眉毛慢慢皺起來,打斷問:“褚雲(yún)端,你是不是外麵有人了?”
“……”褚雲(yún)端給他問得半晌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然你怎麼這麼熱心把我往國外送?是不是等著把我送走了好去跟哪個狐貍精鬼混?”
褚雲(yún)端張口結舌:“這哪兒跟哪兒挨著呢?”
貝銘扔了手裏的衣服,欺身跨坐到他腿上,捏住他兩頰的肉,問:“是不是讓我說中了?”
褚雲(yún)端給撲得往後一仰頭,一下笑起來,抬手攬住他,說:“以後別開這種玩笑,一驚一乍的,嚇我一跳,還想該怎麼證明自己的清白呢。”
貝銘溫順地趴到他的頸間不說話,溫熱的動脈隔著皮膚貼著他的臉,香水味盈盈繞在他鼻尖,心裏原本的不甘被褚雲(yún)端的擁抱和理解慢慢治愈了,這個人真的很好,像條忠誠的大狗。
褚雲(yún)端慢慢地說:“我們每個月都能去看你,還可以每天視頻通話,桁桁不會忘了你的。”
貝銘蹭著他的皮膚抬頭,捧起他的臉,問:“你們在歐洲不是有業(yè)務嗎?”
“在英國沒有,鄭老師給你聯(lián)係的聯(lián)培導師是哪兒的?”褚雲(yún)端遺憾地碰了碰他的嘴唇,“而且那邊隻是辦事處,我不能一直在那兒待著。”
貝銘整個人又委頓下去,抱著他的肩膀,歪頭靠在上麵,說:“不然我讓老鄭把我發(fā)配到芬蘭也行,那邊基礎教育質量非常高,可以把桁桁帶過去……”
“說到底你還是舍不得孩子。”褚雲(yún)端說,“你根本就沒想過我。”
貝銘側頭叼著他脖子上的嫩皮咬了一口。
褚雲(yún)端沒再計較,說:“芬蘭又不說英語,你一個研究英語的跑到一個非英語母語的國家,等你迴來人家得說你水學位,水履曆。”
“讓他們翻翻我的論文,誰敢說我水?那都是本宮自己一個字一個字寫出來的!再說了,我們是外語文學,外語文學怎麼就不能是芬蘭語、瑞典語了?我可以再學一門語言!”他嚎叫完,又頹然跌迴褚雲(yún)端身上,睫毛顫在褚雲(yún)端的脖子上,小聲說,“算了吧,我舍不得你們。”
褚雲(yún)端握住他的手,輕輕揉了揉,沒再勸,聽見銘盛華在樓下叫:“下來吃飯吧。”
餐廳裏蕩出食物溫暖的香氣,貝桁死活不肯坐嬰兒座椅,這四腳吞金獸手裏拿著塊辨不出形狀的香蕉,隻管往嘴裏塞。
貝銘把她抱起來親了親,貝桁立刻丟了香蕉去蹭他,褚雲(yún)端趕緊接住她丟在半空中的香蕉,說:“怎麼能亂丟東西?”
貝桁不理他,把臉埋在貝銘的頸窩裏。
貝銘說:“爸爸問你問題,你怎麼不迴答爸爸?”
貝桁不抬頭,把嘴上頰上的香蕉泥都蹭到貝銘臉上,口齒清晰地說:“我以後不亂丟了。”她依戀地掛在貝銘身上。
貝銘問:“剛剛跟爺爺在一起做什麼了?”
她大言不慚道:“做飯,我跟爺爺一起做飯了。”
銘盛華說:“是,多虧大公主指導我。”
褚雲(yún)端笑起來,問:“你怎麼幫爺爺做飯的?哪道菜是你做的?”
貝桁顧左右而言他:“我給爺爺唱歌了,讓他做飯開心。”
一家人挨著坐下,貝桁被他爸塞進兒童座椅裏,晃著腿指點江山,吃這個不吃那個。
貝銘邊給她夾菜邊問:“你每天唱歌,是不是喜歡唱歌?”
貝桁吃得滿嘴油,搖頭說:“我不知道。”
“你想不想去學唱歌?”
貝桁想了想,說:“是不是要去幼兒園?”
貝銘沒想到奸計這麼快就被識破,臉上佯裝鎮(zhèn)定:“幼兒園的老師會教你唱歌。”
貝桁邏輯非常清晰,說:“我不要學幼兒園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