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鬱筠坐著的地方,能聽到宋呈越那邊的聲音。
他聽到宋呈越吶吶地應(yīng)了聲“好”,垂下眼,神態(tài)顯得格外可憐。
遊戲開始了。
參與遊戲的一共有五人。
宋呈越,玩花牌的男人,宋惠寧,宋惠辰,以及另一個鬱筠並不認(rèn)識的beta。
那個一開始玩花牌的男人熟練地切牌放牌,而後將牌分發(fā)至每個人的手中。
牌亂七八糟地散在桌麵上,看起來頗為淩亂。
宋呈越將扣在自己麵前的兩張牌翻開,而後抿了下嘴唇,什麼也沒說。
“下注啊!彼位輰幷f。
他率先在桌上拍下了兩枚籌碼。
“啊,你的籌碼可能不夠。”宋惠寧看著宋呈越,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沒事,我借你,喏。”
一邊說著,他一邊從自己的麵前抓了一把籌碼,放到宋呈越的麵前:“一枚五萬,不多吧?”
宋呈越的麵色白了白。
五萬對於宋惠寧而言不多,但所有人都清楚,這筆錢對宋呈越而言,絕不是一筆小錢。
加,還是不加?
宋呈越雖然白著臉,還是將兩枚籌碼放了上去。
德州撲克的規(guī)矩,要先加一輪籌碼,才能翻開前三張公共牌和手中的牌組合。一共要翻三輪,再加三輪籌碼,最終開牌的時候,才能比較大小,得出勝負(fù)。
其餘幾人紛紛加碼,竟是沒一個人棄牌。
“我來翻我來翻!”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湊了過來,接過了翻公共牌的工作,笑嘻嘻地說道。
“你來就你來!蓖婊ㄅ频哪腥撕敛辉谝獾匦Φ。
鬱筠迴憶起這人到底是誰了。這人叫溫旭東,在圈子裏是有了名的愛賭會玩。
宋惠辰他們把這人叫來這裏……是為了什麼?
那路人開始翻牌。
他翻得很是幹脆,一下子把三張牌都露了出來。
黑桃k,紅桃7,方塊2。
溫旭東“嘖”了一聲。
“三個都不同,還連不起來!彼R,“你這臭手!
“關(guān)我屁事,你洗的牌!甭啡瞬唤渝仯霸僬f了,k多大啊,萬一來個人手上有k,正好湊一對子?”
“拉倒吧。”溫旭東一揮手,“誰稀罕這個!”
說著說著,宋惠寧倒是笑了:“我再加三個籌碼!
他將籌碼扔得很是幹脆,塑料籌碼撞擊在桌上,發(fā)出劈劈啪啪的聲音。
“你牛!”那路人beta見狀,直接將牌一丟,“我不玩了,爛得要死!
“宋呈越還沒說話呢。”溫旭東拍了把beta,說,“你等他加啊。”
場子裏的目光一下子都投到宋呈越的身上。
宋呈越的臉色還是不怎麼好看。他微微蹙眉,沉默了半晌,說:“……我加!
聲音很小,而後,他將三枚籌碼拿出來,放在了自己麵前。
“爽快。”宋惠辰也丟來了三枚籌碼,而後溫旭東也跟上。
“配平了?”翻牌的路人問,“那我翻新的咯?”
“翻,你翻,磨磨唧唧幹嘛!彼位輰幉荒蜔┑赝嵋豢浚叽俚。
那人撇嘴,將第四張公共牌翻了出來。
紅桃9。
“喲!睖匦駯|笑,“看來可能有同花順了。”
“小概率吧!眀eta棄了牌,卻還在看著,於是調(diào)侃著說道,“難不成你們還真有?”
“聽他放屁。”宋惠辰打斷,“宋惠寧,你加不加?”
宋惠寧這邊卻是有些猶豫。
過了半晌,他咬牙:“加!”
然後一把推了5個籌碼。
鬱筠看到宋呈越的嘴唇抿得有些發(fā)白。
他好像狀態(tài)很不好,臉色有些灰,眼下還帶著點操勞過度的黑眼圈。剛進(jìn)門的時候,神情也是懨懨的,像是不舒服的樣子。
宋呈越在猶豫。
鬱筠猜測,他的牌應(yīng)該不差。現(xiàn)在對於宋家兄弟的意圖,所有的人都不清楚。
他們是想出老千贏,還是隻想憑技術(shù)?
雖然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但總而言之,他們肯定是打算,在遊戲結(jié)束的時候,一枚籌碼都不給宋呈越留的。
宋呈越現(xiàn)在隻有兩個選擇,要麼賭,要麼被迫賭。
沒有第三個選項。
那邊人顯然不想讓宋呈越猶豫。
“等什麼。 彼位輰幰慌淖雷樱澳阍觞N還是這麼慢悠悠的,再不快點,我真要發(fā)火了啊!
“加,我加。”宋呈越一咬牙,將5枚籌碼推了出去。
“喲!
一旁的溫旭東笑了:“看來你牌很好啊?”
宋呈越垂下眼,隻小聲說:“沒有啊……”
“別裝了,就你這架勢,肯定有。”宋惠辰哂笑一聲,也拍了5枚籌碼上桌,“我也跟一下!
“都來啊。”溫旭東見狀,也放了把籌碼,“那我也來玩一玩。”
“怎麼牌都這麼好?”beta嘀咕道,“就我一個棄牌的,你們真行!”
路人探身過來,翻開了最後一張公共牌。
“哎喲!彼α,“紅桃10,好多紅桃,撲朔迷離!”
現(xiàn)在一共翻出了五張牌。
鬱筠在腦海裏默默地計算著。
三張紅桃,和手上的兩張牌組合在一起,可能有同花;
7,9,10,可能有順子;
往高了想還可能是同花順,但可能性並不大。
牌桌上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幾人似乎都在思考。
最先的是宋惠寧,他盯著桌上的幾張牌,猶豫了半天,拿出了三個籌碼:“我跟!”
宋呈越也低頭看向自己麵前的籌碼——
還有8枚。
他局促不安地舔了下嘴唇,看起來很是緊張。
“跟不跟?”宋惠寧催促,語氣很不耐煩。
宋呈越又舔了下唇。
“跟。”他低聲道。
也是三枚籌碼。
溫旭東左看看右看看,灑脫地一笑:“我也跟!
宋惠辰卻是環(huán)視了一周。
“10枚!彼Z氣淡淡。
他看起來比他的弟弟宋惠寧要平靜很多,那惡意也沒有明晃晃裏留在臉上。從鬱筠的視角看去,隻能看到一個掛著笑的側(cè)臉。
“這麼狠?”發(fā)牌路人詫異地說,“宋惠辰,你牌這麼好?”
“當(dāng)然!彼位莩街苯影10枚丟了出去,“我還說過假話嗎?”
“牛逼!甭啡烁锌艘痪。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宋惠寧。
“媽的!彼位輰幜R了一句,“不跟你們玩了,沒勁!
然後他直接將手裏的牌丟在了桌子上。
場上一下子隻剩了三個人。
旁邊的beta眼神一閃,說:“這麼大的數(shù),留到現(xiàn)在,那得是多好的牌啊,浪費(fèi)了真可”
“去你的。”溫旭東推他,“就你說風(fēng)涼話。反正這輪我不跟了,我牌可沒那麼好!
而後,他看向宋呈越:“宋呈越,你跟不跟?要跟就隻能梭哈了!”
宋呈越的嘴唇抿得更緊。
鬱筠的視角看過去,甚至能看到他握緊牌的指尖在微微地顫抖著。
像是緊張得要撅過去了一樣。
鬱筠心知不妙。
這種大數(shù)額的事情,肯定是不能明著放在外麵。更何況他們隻是私人組的局,這輸?shù)腻X,大概真的不會讓宋呈越出。
但……
這筆錢拿捏在宋家兩兄弟手中,他們絕對會往死裏刁難宋呈越。
絕對的。
他為什麼不多想想?
鬱筠實在弄不明白。
他今天為什麼會過來?
為什麼會來赴這一場絕不可能會平靜的約?
明知道宋家兩兄弟正找著機(jī)會刁難他,還過來受這份氣?
瘋了不成!
鬱筠的眼神裏甚至都忍不住帶上了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宋呈越似乎真的很緊張。
他驀地抬頭,眼神倉皇無措地在場子裏轉(zhuǎn)著圈。
好像隻是一個病急亂投醫(yī)的人,徒勞無功地尋找著依靠。
鬱筠還沒有來得及收迴自己那恨鐵不成鋼的目光,就和宋呈越對了個正著。
巧合得像是一個純粹的意外。
和曾經(jīng)的無數(shù)次一樣,他們的眼神相觸,一瞬間便錯開了。
宋呈越收迴了眼神。
他的麵色蒼白得毫無血色,在淡色的華麗燈光下,愈發(fā)顯得孤單無助了起來。
隱隱透著些走投無路的絕望。
他束手無策,似乎逃不出麵前這帶著惡意不斷收緊的大網(wǎng)。
他會怎麼選?
到現(xiàn)在,他會怎麼選擇?
“好!濒d筠聽到他輕聲說。
“我梭哈!
而後,他抬手,將麵前僅剩的幾枚籌碼,都推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