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了一夜的雨,給山路下得是一片泥濘,王馭隻是去園子裏逛了一圈,一雙鞋上全是稀泥,連褲腿上都被濺起了泥點子,他又是個騷包的德行,受不了自己髒兮兮的,必須迴房間換一身行頭。
經(jīng)過平房前的空地,直播正開著的,王馭隻是餘光一瞥,瞥到了鏡頭外陳放著開封的草莓,程展翼就老愛坐在沙發(fā)上,抱著一整箱草莓炫,他是一點兒都不客氣,真當(dāng)自己這裏的是開自助的,他也不挑,有些碰撞過的,不能發(fā)給客戶的,全都被他給吃了,吃完還得帶迴學(xué)校點,又吃又拿,都快趕上土匪了。
“嗷嗚……”小土狗的叫聲將王馭的思緒拉迴了現(xiàn)實,王馭愣了一下,想誰不好,怎麼會想到程展翼去了,之前不嫌鬧騰嗎?難得有個周末能清靜。
見小土狗這麼熱情,王馭蹲下身來了摸了狗一把,程展翼先前不是怕狗怕得要死,後來怕狗的毛病也治好了,還能跟狗打成一片,同類嘛,肯定能親近起來。
怎麼又是程展翼?
王馭莫名覺得煩躁,起身便往樓上走,留小土狗在原地眼巴巴地看著他。
上了二樓,王馭沒有著急進(jìn)房間,現(xiàn)在廁所換了鞋,順便在洗手池洗了個手,抬頭間,正好看到了程展翼的毛巾和牙刷。
這是程展翼死皮賴臉要買的,現(xiàn)在想想,就他那套戀愛觀,他來草莓園找自己,估計就跟同居性質(zhì)差不了多少。
操!王馭在心裏罵人,自己可沒承認(rèn)過,他想伸手將毛巾扯下來扔進(jìn)一旁的垃圾桶的,手伸到了一半又收了迴來。
王馭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不扔,最後給自己找了個蹩腳的借口,自己的東西自己扔,他可不想碰。
迴到房間,王馭走到衣櫃前想找條幹淨(jìng)的褲子,櫃子一打開,程展翼居然還留了一件外套在自己這裏,王馭已經(jīng)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留在這兒的,好像是某個周末,程展翼還穿走了自己的外套。
這種藕斷絲連的牽扯,讓王馭的煩躁更勝,他隨手翻出一條褲子,“嘩”地將櫃門關(guān)上,眼不見為淨(jìng)。
一整天沒有吃飯,又在院子裏逛了一陣,王馭已經(jīng)是饑腸轆轆,讓阿姨煮了麵條送上來,等的時候隨打開了投影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點的,點到了曆史記錄,裏頭是程展翼看過的動漫。
程展翼別的不看,就愛看動畫片,一部還有幾百上千集,小孩看得玩意。
又是程展翼……
王馭趕緊從動漫裏退了出來,找了個看了很多遍的老片子,片子放了沒多久,阿姨就端著煮好的麵條上來了。
今天的麵條裏放了煎蛋和臊子,還沒吃已經(jīng)聞到了香味,程展翼很喜歡阿姨煮得麵條,每迴都能吃一海碗……
王馭接過麵條,惡狠狠地接過碗筷,拌麵條的動作也格外用力,像是跟這碗麵有仇一樣。
阿姨看王馭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今天到底誰惹王馭了,從起床開始就神神叨叨的,現(xiàn)在吃碗麵條都能急眼。
從現(xiàn)在開始,再想關(guān)於程展翼的事情,自己就是狗。
王馭在心裏暗暗發(fā)了毒誓,他現(xiàn)在看什麼都覺得礙眼,茶幾上那個蔫兒吧唧的塑料袋本來離得老遠(yuǎn),他還是覺得擋著他了,他伸手就像給袋子掃進(jìn)垃圾桶,袋子口一晃,他看到了裏頭的糖炒栗子,程展翼買來的。
操!
習(xí)慣了每周末都去找王馭,以後都不能去了,程展翼還有點不知道該幹什麼,他都忘了沒遇到王馭之前,自己周末都在幹嘛。
程展翼努力迴想,好像在宿舍看動漫打遊戲來著,其實遇上王馭後,自己也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看動漫打遊戲,明明隻是地點的轉(zhuǎn)變,他怎麼就覺得待在宿舍沒勁了,非得跟王馭待在一起才有意思。
見程展翼吃飯都挺消沉的,小靳實在忍不住了,“展翼,你到底怎麼了?是遇上什麼事了嗎?”
程展翼不是那種能自己內(nèi)部消化情緒的人,他想跟小靳說說的,可一張口,發(fā)現(xiàn)自己沒法發(fā)出聲音來,他嗓子疼得厲害。
“是不是因為感情的事?”小靳猜得方向還是挺正確的,畢竟無憂無慮的大學(xué)生,又不是考試季,除了感情上遇到了問題,別的問題他還真的想不到。
程展翼點了點頭,小靳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你是不是談戀愛了啊,雖然你沒說,但是每周都不在宿舍,我們都猜你是談戀愛了。”
程展翼又點頭,又搖頭,把小靳都給弄糊塗了,不是戀愛勝似戀愛,那不就單戀。
“你是暗戀誰嗎?你被拒絕了?”
本質(zhì)上是差不多的,王馭不承認(rèn)他倆的戀愛關(guān)係,就是變相地拒絕了自己,程展翼又點頭。
曖昧期然後又被人拒絕了?
出於關(guān)心,小靳試探道:“展翼,你會不會被人給騙了?”
其實小靳想表達(dá)的不是被騙,他怕程展翼被人玩弄感情,畢竟程展翼先前也沒談過對象,好不容易有個喜歡的,很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的。
程展翼垂著眼睛,王馭有騙他嗎?好像沒有,他倆接吻上床都是真的,王馭沒有騙過他任何的東西。
“是誰啊?”小靳小心問道,“是我們認(rèn)識的人嗎?”
程展翼還是搖頭,小靳猛地想起程展翼好早之前提過的omega,“是那個酒吧的omega?”
程展翼怔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小靳還記得,他的反應(yīng)也正好迴答了小靳的問題。
“真是他?我以為過了那麼久,你倆已經(jīng)沒有聯(lián)係了……”一想到是社會上的人,小靳真怕程展翼會受欺負(fù),就算對方是omega,以程展翼的閱曆還不足以跟一個出身社會的omega匹敵的,“他有沒有欺負(fù)你?”
怎麼樣才算欺負(fù)?肉體上的欺負(fù)沒有,心靈上的傷害倒是造成了。
“你倆到哪一步了?”小靳想到程展翼說被拒絕了,“你喜歡他?”
別的問題都迴答得不清不楚的,這個問題程展翼的頭倒是點得很鄭重。
那如果是喜歡,小靳也不好說什麼,因為程展翼說不了話,他倆對話也不清不楚的,有些答案全憑他自己猜。
“你現(xiàn)在是什麼想法呢?想放棄?”
見程展翼昨晚上哭得那麼傷心,肯定是喜歡的不得了,要他放棄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果然,程展翼這迴沒有點頭,他顯然是還沒想過這個問題。
對呀,自己怎麼想的呢?又找上門去,可王馭明白說了,他倆沒有談戀愛,他找上門去要用什麼身份呢?炮友?他一點兒都不喜歡這個稱唿。
那就徹底放棄王馭?可他一想到王馭轉(zhuǎn)頭就跟別人好了,他心裏跟刀絞似的,這比給他冠上炮友的名頭還要讓他難受。
看程展翼複雜的深情,分明就是不想放棄,這也正常,初戀總是讓人難以自拔。
“其實,你要是真喜歡他,可以再努努力,對方是omega,你主動一點兒也沒關(guān)係的,隻不過要注意好分寸,別人對方覺得煩,你得先搞清楚對方對你是個什麼態(tài)度,對你到底有沒有意思,哪怕一點兒呢。”
程展翼沉默了,王馭是怎麼想的,明確地拒絕了自己,他倆還會有別的可能嗎?
人就是這樣,不撞南牆不死心的,哪怕是有一丁點兒的希望,都會緊抓著不放。
該怎麼聯(lián)係王馭了?厚著臉皮當(dāng)什麼事都沒發(fā)生過,可他一想到王馭那些話,他就格外委屈。
直接了當(dāng)跟王馭說自己喜歡他,想和他在一起,他又怕聽到王馭拒絕的話,真要是那樣,他和王馭之間就徹底沒了機會。
繼續(xù)跟王馭當(dāng)所謂的炮友?那就給了王馭跟別人在一起的機會,自己沒有資格過問王馭的任何事,隻能是炮友。
程展翼從沒覺得周末這麼難熬過,他幹什麼都心不在焉的,總是不停地翻看王馭的朋友圈,朋友圈除了之前發(fā)過的草莓園的廣告,之後就再也沒有更新了。
明明室友他們分手失戀都會發(fā)冗長的小作文,每到深夜都會分享一些悲傷情歌,為什麼王馭什麼都沒發(fā)?
是出身社會的成年人不屑將情緒發(fā)泄到朋友圈,還是在王馭心目中,自己根本不不值一提,不值得被他發(fā)到朋友圈?
王馭因為程展翼的事情弄得挺沒心情的,等周末一過,想他迴家休息兩天,他覺得以他的自我調(diào)節(jié)能力,再最多兩天,他就能跟沒事人一樣,程展翼這個名字,也會成為過去式。
在家待著也是看電視睡大覺,實在睡得沒覺可睡了,王馭還是選擇出門喝兩杯。
他特意選擇了周一晚上,工作日的第一天,來酒吧的人少,他也不是出來覓食的,喝完就迴家。
酒剛喝了一口,背後有人在叫王馭的名字,王馭抿著酒杯迴頭一看,喝到嘴裏的那一口酒差點又吐了出去,是黎元緯。
“王馭,這麼巧?”
確實挺巧的,這都能遇上,黎元緯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嗎?周一晚上還這麼閑?
上迴那事弄得大家都挺尷尬的,王馭暫時不想見黎元緯,幹笑一聲,“是啊?”
“今晚有什麼活動嗎?”
王馭一抬手,“別,喝完酒迴家了。”
黎元緯也不尷尬,露出他那標(biāo)誌性的笑容,“那好,我陪你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