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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我!”卓天威冷聲叱喝道:“你和我說話,眼睛注視著別處就是不禮貌,這也是江湖禁忌,知道嗎?”


    “你……”宛小江惶然說,顯然心虛了。


    “記起來沒有?”


    “我……我如果知道,天……天打雷劈!”宛小江情急發起誓來了,推桌而起,神色慌張。


    “在下從不信任發誓的人。”他也離座站起,把裹住的刀向對方一指:“你如果不交待清楚,你就是他的共謀犯,休怪在下得罪了。”


    “快來啊……”宛小江發狂般大叫,跳到門旁,抓起門角放置著的一根齊眉棍。


    門口,搶入兩名門神似的巨人。


    內間的走道中,也奔出兩名大漢。


    門外搶入的一人佩著砍山刀,一個佩鬼頭刀,都是重家夥,走道搶出的人,一佩分水刺,一佩虎頭鉤,一輕一重。


    “好小子,你跑到咱們這兒撒野來了?大爺要你生死兩難。”佩砍山刀的巨人怒罵,傲然地衝進,伸出蒲扇似的大手,五手如鉤,毫無顧忌地劈麵便抓。


    卓天威哼了一聲,右手一翻,奇準地扣住抓來的大手脈門向側引,發覺對方手上的勁道居然沉重無比,心中一動,真力驟增,同時伸腳一撥,撥中對方的右腿外側。


    他身材高,但仍比對方矮一個頭。


    兩人相搏,有如小鬼博金剛。


    巨人立腳不牢,身形向左方飛撞,砰一聲大震,左肩撞在牆壁上,似乎整座房屋也跟著搖晃。


    佩鬼頭刀的巨人晚到了一步,鐵拳剛好攻出,卻失去了目標,卓天威的身形已移了位。


    “噗……”卓夫威打擊之快,捷逾閃電,一記反掌努在一拳落空的巨人右耳門上。


    “喂……”巨人開始扭轉,開始打旋,開始拔刀,也開始摔倒,手離開了刀柄,刀未能拔出,在地上扭動,像喉管尚未割斷的老公鴨。


    幾乎在同一剎那,兩位從內間奔出的大漢,剛將分水刺和虎頭鉤拔出一半,快速可怖的打擊已經光臨,重掌著肉聲暴起,人影接觸快速絕倫。


    “啊……”倒了一個,是被齊眉棍誤中左肩頸擊傷的。


    另一個沒發出任何聲音,仰麵便倒,倒了便爬不起來了,失去知覺像個死人。


    一棍劈出的宛小江連人影也沒分辨清楚,卻誤把同伴敲倒了,棍反彈而起,還來不及收招,脖子便搶先被卓天威扣住了,失去應變能力。


    卓天威將宛小江反壓在地上,裹著布的刀連敲兩記,左右肩關節被敲鬆了,雙手便失去了用勁能力。


    “你如果不吐實,在下要拆散你的每一根骨頭。”卓天威兇狠地說,扣喉的勁道略減:


    “你犯不著替姓齊的擋災。說!”


    一照麵間,四個插手的人全倒了。


    兩個失去了知覺,一個暈頭轉向仍在地上掙紮難起,一個按著撞牆撞裂了的肩骨不住地叫痛。


    宛小江不是糊塗蛋,知道大勢去矣!沒有指望啦!一切都完了。


    “天……我的確……不知道……”宛小江發狂似地厲叫。


    “天殺的!你竟說不知道。”


    “我……我的確不知道……”


    門外跨入一個英偉的青袍中年人,疾趨桌旁。


    卓天威背向著門外,超人的聽覺發現有人接近,不加思索地放掉宛小江。大旅身伸手擒人,五指疾扣青袍人的左肩鎖骨要製肩井,捷逾電閃。


    青袍人一驚,疾退八尺,從指尖前退走,危機間不容發,反應之快,無與倫比。


    卓天威一抓落空,也心中一懍,哼了一聲,如影附形逼近,一掌劈出。


    青袍人已無法再閃避、卓天威攻擊得太快了。百忙中隻好硬接,抬手以巧手拂雲接下他的一招。


    “噗!”雙掌接觸勁道相當,雙方的馬步皆斜移半步,掌亦分離反震。


    “好!”卓天威豪情勃發,又是掌吐出。


    青袍人也不甘示弱,右手亦吐。


    “啪!”雙掌行兇猛的接觸,勁風進爆,內力行雷霆一擊,雙方都有意給對方一點顏色瞧瞧。


    卓天威感到手臂如受雷殛,對方的奇異掌力可怕極了,震撼力似乎沿臂直撼心脈,反震力也極為兇猛,馬步一亂,連退兩步。


    青袍人大吃一驚,直退至門口,被門限一絆,幾乎翻跌出門外,總算用千斤樁穩下了搖搖欲倒的身形,右手一陣酸寐,難以抬起來了。


    “好手難尋,再接我一掌!”卓天威沉喝,衝進、伸掌、攻出。


    這次,他的掌勢不帶有勁風,像是虛按而出似的,他用上了不輕易使用的奇異掌力向青袍人攻去。


    “接不得!”門外傳來急叫聲。


    青袍人本來要出掌封架,聞聲收掌,身軀縮成一團,輕靈地飄出門外。


    卓天威的無聲無形掌勁到了,將抱元守一身軀放鬆的青袍人直送出兩丈外,飄到街心翩然落地,站穩了上體卻仍在搖晃。


    門口出現了兩個人,擋住了門口。


    卓天威深深吸入一口氣,全身放鬆恢複原狀。


    兩個人,一個是風華端莊的中年美婦,穿了樸素的青衣裙,荊釵布裙掩不住大家閨秀的風儀。


    另一個是書生打扮的南宮鳳鳴姑娘,臉型一看便知與中年美婦相去不遠。


    “這是一種神奇的掌力!”中年美婦臉上有驚訝的神情:“哥兒,能摧山撼海嗎?”


    “你……你們……?”他臉一紅,盯著南宮鳳鳴發怔。


    青袍人大踏步接近,從兩女讓出的空隙進入大門。


    “好小子,你是這樣謝我的?”中年人用手指向他不住亂點:“那天晚上在楓橋客棧,要不是我和小女搶出救應窮追那騷狐貍,你今天還能用怪異掌力對付我?”


    他恍然大悟,原來那晚擊倒賣唱者的人,是這位青袍人和南宮鳳鳴?


    “對不起,南宮大叔!”他行禮,臉紅耳赤:“那晚小可中迷香在先,沒看清救應的人是誰。大叔也冒失,從小可的身後悄無聲息的接近,接招的掌力勁道駭人,小可一時興起,所以……”


    “所以要用絕學教訓我?”


    “大叔休怪,小可衷誠道歉。小可年輕氣盛,碰上勁敵便……”


    “好了好了,你這小子很了不起,所練的內功勁隨念發,表麵陰柔,其實剛猛絕倫,已臻陰極而陽生境界,必定出於玄門。小子,那是什麼怪功?”


    “南宮大叔……”


    “我不勝南宮。你小子不願說?”


    “很抱歉,那……大叔是……”


    “把這幾個家夥弄走,咱們談談。”青袍人不迴答他的問題,動手救人:“這個假宛小江,確是什麼都不知道。”


    中年美婦和南宮鳳鳴已經進來了。


    不久,被弄醒的四個人與假冒的宛小江,相扶著狼狽而逃。


    反客為主,四個人占據了小屋。


    “我姓傅,傅華。”中年人坐在上首含笑說:“聽說過我這號人物嗎?”


    “哦!原來是傅前輩,武林大名鼎鼎的長春穀穀主俠駕光臨,幸會幸會!”他由衷地說道:“厲魄和怨鬼在天平山,曾經說出南宮姑娘是長春穀的人。”


    “晤!難怪,他們不派人挑釁,原來已經知道我們的底細了。不願樹敵,所以裝聾作啞。”長春穀穀主苦笑了笑:“他們如果不挑釁,我們就沒有借口,師出無名,很難著手逼他們的消息了。”


    “鎮江血案的消息?”


    “是啊!”


    “小可也在查。”


    “你也在查?”


    “是的,大叔想知道原因嗎?”


    “廢話!要是不想知道,為何盯你的梢,留意你的動靜?你對小女說,你知道那裴翠龜是南京失竊的六十七件珍寶之一,我便決定要和你詳談了。至於這個假的宛小江,其中內情我已經查清了,你先說,我再告訴你。”


    “好,我說。去年……”


    他將漢陽府富戶出售珍寶救災,在南京失去該批珍寶的經過說了。


    當然,他沒提他的家世,也沒提自己的本名卓天宏,更不提南京江南名劍客驚虹一劍龐大極龐五爺,該說的他都說了。


    三人聽他說完,全用奇異的眼光注視著他,似乎他是個來自其他世界的怪物。


    “你賣掉祖產一個人賠,天下間竟有你這種怪物!”長春穀主的叫聲怪怪的:“珍寶又不是你丟的,你這……哥兒,我真想臭罵你一頓,可是……該罵的卻不該是你。我問你,挑珍寶的人,的確一無所知?”


    “是呀!他們都是憨厚樸實的忠心仆人,絕不會昧著良心撒謊。”


    “出店之前,你們檢查時可曾發現可疑的征候?我是說,你們離開金陵客棧前往古古軒之前。”


    “小可根本沒留意甚麼征候。”


    “離開古古軒之後呢?”


    “大家都垂頭喪氣,還能留意什麼?”


    “那天晚上呢?”。


    “珍寶箱放在小可的房中,小可敢說,落葉飛花入室,也休想瞞過小可的耳目……”卓天威苦笑著說。


    “唔!那麼,珍寶該是在你們離開古古軒,在大街上被人調包的。”


    “小可也猜想是在街上丟的,挑珍寶的人跟在後麵,但大街上人多……”


    “人多才好調包,他們當然是早就注意你們了。晤!隻有一個可能。”


    “大叔之意……”


    “你聽說過迷魂術?”


    “小可出身玄門,略有所知……哎呀!”


    “你怎麼啦?”


    “迷魂術?”他一掌拍在桌上:“我怎麼沒想到這一方麵的伎倆?那些拍花的妖人還加上藥物並用呢!”


    “現在,已經有了多種線索。有人用迷魂術調走了你巨萬珍寶,一件三珠鳳釵由翻江倒海手中在蘇州出現,一件翡翠龜出現在鎮江的血案現場,極可能是一個叫趙元咎的人所擁有的。”


    失寶在一年後出現兩件,分別出現在相鄰的鎮江和蘇州。珍寶不可能在鄉鎮出售,大埠的古玩店不敢收購來曆不明的珍寶,當鋪也沒有龐大的資金收當,這表示大件的稀世寶物,已落在某些與江湖人有往來的大收藏家手中,小件的散落在江湖歹徒們手中流傳。鎮江蘇州緊鄰南京,這批珍寶可能仍在江南。”


    “爹,會不會是歹徒故市疑陣呢?”南官鳳鳴提出意見:“珍寶的買主可能在北地某些大城,甚至在京師,歹徒們則故意用三五件珍寶在江南露麵,在江南追查豈不中了歹徒的圈套?”


    “當然有此可能。”長春穀主點頭:“在沒有獲得其他有力線索時,隻能用笨辦法一步步追查,從翻江倒海和趙無咎兩方麵下手。翻江倒海追查不難,趙元咎卻十分辣手。趙是天下第一姓,歹徒們用化名,首先便會衝口而出,查起來難上加難。卓哥兒前來找宛小江找翻江倒海的下落,可說又多了一條線索。”


    “大叔把姓宛的輕易放掉了,哪兒來的線索?”卓天威搖頭苦笑。


    “昨天,我來這裏偵查,希望在混混們口中,找出有關趙無咎的線索,當然以專門包庇亡命的宛小江為目標。豈知二更天潛入,卻發現這個假冒的宛小江,與他請來的四個保鏢在內間大吃大喝,酒後吐真言,那潑皮隻是麵貌與宛小江有三五分相像的混混而已,早些天,他在靈巖山他的地盤鬼混,被人從背後擊昏,醒來時身在船上。星光朦朧,他隻見到一個蒙麵人,給了他五百兩銀子,要他請幾個保鏢,來這裏冒充宛小江,威脅他如不遵命,便取他的性命。就這樣,他來了。他當然認識宛小江,卻不知道翻江倒海,你能追出什麼來?真的宛小江,可能在某處湖底喂了魚蝦啦!”


    “那豈不是沒有線索了?”他沮喪地說。


    “不然,這表示你已經向盜寶賊接近了一大步,對方已情急殺人滅口了,盜寶賊的主謀與同謀,很可能就在附近。依我的估計,翻江倒海的處境,恐怕險惡得很,下一個被殺的人一定是他。卓哥兒,你真不該到處張揚的,你替我增加了大困難。”


    “大叔是指……”


    “你曾經向吳中一龍的人,透露找趙無咎的底細。”


    “這……”


    “真是嘴上無毛,做事不牢。”長春穀主瞪了他一眼:“風聲一走漏,那淫賊豈不遠走高飛,有多遠就走多遠,真糟!”


    “這……這……”他慚愧地低下頭:“小可也……也認為是線索,有追查的必要,由於人孤勢單,所以……”


    “所以病急亂投醫?”


    “爹,不要逼他了嘛!”南宮鳳鳴替他緩解。


    “小可抱歉!”他訕訕地說。


    “看來,你我所找的目標幾乎是相同的,而且也找對了方向。”長春穀生不再責備他:


    “那些混帳東西,必定與蘇州這些豪霸人物。有牽連。”


    “大叔,小可該……該怎辦?”他用求援的口吻問。


    “辦法倒有,可是……”


    “大叔,什麼辦法?”


    “雷霆手段。”長春穀主沉聲說。


    “雷霆手段?”


    “是的,雷霆手段。目前,你的繩索已經套上了他們的脖子,隻要把繩子收緊些,他們就會受不了啦!”


    “對,收緊繩子……”他興奮地說。


    “可是……”


    “大叔,可是什麼?”


    “我……我卻不能鼓勵你這樣做。”長春穀主苦笑了笑:“而且,我不可能與你聯手合作。”


    “哦!小可明白!”他唿出一口長氣:“長春穀傅家,是俠義道武林十大名門之一,不能亂來,行不能逾規,事事講道理……”


    “卓哥兒,別諷刺人了!”長春穀主搶著說。


    “小可不是俠義門人。”他笑笑。


    “你……”


    “所以小可不妨用雷霆手段。”


    “你不能亂來……”


    “老伴,你不在場,是不是?”傅夫人站起微笑:“走吧!我們去看看我們的船,看船夫們是不是偷懶。”


    長春穀主搖搖頭,攜妻出門走了。


    南宮鳳鳴拉拉要跟出的卓天威,向他嫣然一笑。


    “那是我娘,妒惡如仇,可不像我爹那麼好修養。”南宮鳳鳴低聲說:“娘同意你用雷霆手段,你明白嗎?”


    “哦!你爸爸到底姓什麼?”他不勝困惑:“長春穀主博華……”


    “我娘姓南宮,南宮玉。”


    “淩雲燕是你娘?”


    “是呀!我女扮男裝,用我娘的姓行走江湖比較方便些。”


    “你也讚成雷霆手段?”他問。


    “你怎麼這樣笨?”傅鳳鳴姑娘嬌嗔,白了他一眼。


    “我真的很笨。”他拍拍自己的腦袋:“我真該把郝四爺帶到僻靜的地方割他,他就會乖乖地把翻江倒海的下落招出來了。好!還來得及。”


    “別忘了,我也有一份。”傅鳳鳴欣然說。


    “你?以後再說,我該走了!”


    “等一等……”


    他已經奔出門外去了。


    當機立斷,這是在緊迫情勢中,必須迅速作正確的決定,優柔寡斷的人是難以辦到的。


    卓天威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他作了斷然的決定,如果不用雷霆手段,珍寶恐怕再也追不迴來了,他必須把握所獲的線索,進行緊迫追查,用俠義道處理事務的辦法是行不通的,歹徒們根本不吃這一套。


    所有的罪犯,都會說自己是無辜的,殺人越貨的盜匪,也會認為自己的所為是正當的行止。


    郝四爺接受翻江倒海的禮物,絕不可能對翻江倒海毫無所知。


    吳中一龍是蘇州的一霸,翻江倒海是江湖浪人,浪人拜碼頭,應該拜吳中一龍而非郝四爺,除非翻江倒海和郝四爺有交情,所以不理會吳中一龍。


    吳中一龍替他向小桃紅贖迴三珠鳳釵,答應替他查翻江倒海的底細去向,可知吳中一龍是站在他這邊的。


    那麼,派人假冒宛小江的人,除了郝四爺之外,不會有第二個人,這是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事。


    郝四爺,這是他的目標。


    上次他給郝四爺一百天期限,未免太愚蠢太講理啦!也許,他心中希望自己能做一個俠義英雄吧!


    俠義英雄是不能用私刑逼供的,他哪有工夫去搜集可讓對方俯首認罪的證據?所以俠義英雄的念頭,果然害人不淺。


    他有所決定,而對方也有了決定。


    船離開徐家族的小碼頭,已經是申牌正,距日落還有一個時辰多一點,趕迴虹橋時間並不太充裕了。


    他不再躲在艙內,迴程用不著守秘了,便走到前艙前,信目觀看運河上往來不絕的各種舟船。


    往來的船隻很多,他發現兩個舟子似乎並不急於趕路,跟在那些大船後麵,悠哉遊哉向前劃。


    “不能快一點嗎?”他向前麵操槳的舟子說:“超到前麵去嘛!這樣跟在大船後麵,迴到虹橋恐怕要三更天啦!”


    “天色將晚,河上船多,不能亂超的,公子爺!”舟子笑笑說:“等會兒駛入岔河,就可以加快了!”


    河麵寬不足十丈,超船是有一點困難,但烏蓬船輕而小,超越應該不會有問題。


    “本來,改駛獲溝岔河可近四五裏。”後麵操舵槳的舟子接口:“可是近來那一帶不能隨意通行。”


    “為何?”他信口問。


    “中間山塘一帶,有一批歹徒在附近出沒,為首的人好像姓趙,好色如命,將為非作歹所得來的金銀,全花在那些畫肪上的粉頭身上。”


    “姓趙?趙什麼?”他心中一動。


    “不知道,聽說是從南京來的,在南京犯了案。”


    “來了多久了?”


    “這……有十幾天了。


    姓趙、好色、從南京來,從南京來必須經過鎮江。


    “駛獲溝岔河。”他向舟子大聲說。


    “這……公子爺,去不得。”舟子惶然拒絕。


    “不要怕,一二十個歹徒不成氣候。哦!你知道他們嘯聚的地方嗎?”


    “哪一位船家不知道,公子爺的意思……”


    “我想知道。”


    “在山坡右岸,那一帶郊野荒涼得很,建有幾棟草屋,不出去作案就躲在屋子裏窮賭,也接來一些下三濫的私娼鬼混。”


    “快到山塘請通知一聲,哦!沒有什麼好怕的,我會賞你們兩倍租金。”


    “這……”


    “駛獲溝岔河。”他大聲說。


    “是,公子爺。”舟子說:“公子爺要是出了意外,可不要怪小的,那些歹徒們,不會為難小的這種混口食的苦哈哈,倒是公子爺……”


    “在下不會怪你們的,放心啦!”


    不久,船駛入一條小岔河。溯遊直上,河寬約四五丈,兩岸蘆葦青翠,不時可以看到零星的農宅,和將熟的稻田、果園。


    “山塘就在前麵不遠。?焙竺嫻鬧圩鈾怠?br />  “那一帶有他們的草屋?”


    “那邊。”舟子向右岸右前方的茂林修竹一指。


    “靠岸。”


    “是。”


    舟靠上河岸,岸高出河麵三四尺。


    “在這裏等候,船可藏入下遊的蘆葦裏。”他左手握了裹在布巾內的刀躍上岸,急步走了。


    如果他迴頭察看,一定可以看到舟子的獰笑。


    這一帶確是荒僻,全是沼澤棋布的偏僻荒野,間或生長著一叢叢不知名的野林翠竹。片刻,居然發現一條小徑,似乎經常有人走動,路麵光光滑滑野草不生。


    他沿小徑前行,怪的是居然不曾發現各種水鳥的蹤跡,這是極為反常的事,蘇州附近的水鳥到處都有。


    在這種地方,殺掉幾個人往沼澤裏一丟,斃體沉入泥沼腐爛,隻有天知道。


    歹徒在這一帶藏匿,確是極為理想的好地方。


    派三五百人前來搜索,無濟於事!


    前行裏餘右麵草叢中草梢搖搖,跳出兩名操刀大漢,迎麵擋住去路。


    “好小子。幹什麼的?”一名大漢厲聲喝問。


    “我找你們的老大。”卓天威一麵微笑著迴答,一麵將布巾裹著的刀插在腰帶上,泰然的向前接近。


    “找我們哪一個老大?”大漢追問。


    “你們不是隻有一個姓趙的老大嗎?”


    “哦!原來是找趙老大的,你是……”


    “在下姓卓。你們趙老大在嗎?”


    “哼!我看你是鷹爪,不安好心,好像你隻來了一個人?”


    “不錯,一個人,你們害怕了?”


    “去你娘的!”大漢咒罵,急衝而上揮刀便砍:“斃了你!”


    啪一聲響,大漢一刀落空,卻反挨了一耳光,仰麵急退。


    卓天威趕上,一腳捺上了大漢的小腹,大漢砰然倒地,跌了個手腳朝天,鋼刀也脫手丟掉了。


    “帶在下去見你們的老大。”他向另一個大驚失色的大漢說。


    “好,我帶你去!”大漢威風盡失,收刀扶起同伴說:“你小子別狂,有你受的。”


    前行百十步,繞了兩個彎,眼前一亮,林盡處是一片短草坪,一棟茅屋前,雁翅排開站著七個高高矮矮的蒙麵青衣人。


    刀劍斧種種兵刃已握在手中,似乎早已嚴陣以待。


    茅屋柴門虛掩,不知道裏麵到底還有多少人。


    他心中一驚;腳下遲疑,最後遠遠地止步,用目光探索。


    這七個蒙麵人,雖然僅露出七雙眼睛,無法從麵部的神情來估計敵勢的強弱,但從感覺中,他已覺得對方所流露在外的強烈氣勢,充滿了令他毛骨悚然的兇兆。


    似乎,光天化日之下,這七個家夥不像是真實的人,而是從九幽地府冒出人世的厲魄幽魂,來自不可測的世界盡頭的小妖精靈,每一把刀皆鋒利無比,妖氣衝天;每一把劍,皆煥發著懾人心魄的幻光怪影。


    他真的有點心虛了,對自己的武功造詣失去信心。


    以一比七。


    如果對方是一流高手,他不會害怕,如果是超等的身懷絕技異人奇土,他能有多少的機會?


    一比七!屋內恐怕還有更強的高手中的高手。


    看情勢,這些人已久候多時,不像偶然在此地露麵的人。


    誰知道他要來?


    那是不可能的事,事實卻是如此,這些人正在等他來。


    兩個領路的大漢,正獰笑著一步步向兩側退,讓出去路,先前狼狽恐懼的神情已一掃而空。


    代之而起的是猙獰得意的怪笑,意思是說:你要見的趙老大就在此地,你的死期到了。


    七個蒙麵人絲紋不動,像是七具石翁仲。


    他還來得及撤走,相距約三十步左右,隻要他突然轉身,以絕頂輕功飛逃,一定可以扔脫他們的迫襲。


    這一生中,這是他第一次感到恐懼。


    血氣方剛的人好勇鬥狠,敢鬥敢拚,不知畏懼為何物,膽氣超人,對死毫無恐懼,但真正麵對不可測的死亡兇兆,麵對刀山劍海,同樣會望而卻步,勇氣全消。


    以往,他確是無畏無懼,氣吞山嶽,信心十足,因為所發生的變故,幾乎皆發生於意外,沒有充裕的時間估計敵勢的強弱,沒有時間估計後果,情勢逼得他非挺身而鬥不可,所以信心十足。


    而現在,他可以觀察全盤形勢,可以看清自己的處境,這七個蒙麵人流露的迫人氣勢太強烈了。


    他們的身手必定出乎想像的高深難測。


    也許,他有安全的退路,影響了他的心境吧?


    困獸是極為兇猛的,憑河的暴虎最為危險,因為困獸和暴虎皆沒有退路,生死一搏的力量是超乎尋常的。


    如果他沒有退路,心境恐怕必定截然不同了,求生的本能會令他勇氣百倍,會令他勃發有敵無我的鬥誌。


    他不自覺地後退,一步,兩步。


    七個蒙麵人仍然絲紋不動,七雙怪眼像惡魔的眼睛,遠遠地狠盯著他,相距三十步外,仍然可以感覺出眼中的妖異氣氛。


    他挪退第三步,緩緩地轉首迴顧。


    身後沒有動靜,樹林幽僻,鳥雀絕跡,似乎是空茫死寂的絕域。


    柴門徐徐拉開,發出吱吱咯咯怪響。


    “誰要見趙爺呀?”嬌滴滴的俏甜語音悅耳極了。


    他轉正頭部,又是一怔。


    兩個梳高宮髻,彩衣綠裙的絕色少女分立在門外,另一位美得令男人心動神搖的羅裳絕色美女當門而立,像是仙女臨凡,一雙勾魂攝魄的明眸,正遠遠地向他眺望,嘴角含春。笑意極為動人。


    首先,他想起那位風華絕代的胡姑娘。


    胡姑娘似乎沒有這位美女妖豔,令異性想入非非的魅力也稍弱一兩分。


    相距這麼遠,他仍然覺得這位美女的笑令人目眩。美得令人目眩。


    他不是個好色之徒,任何絕色美女也不會讓他色接魂予。


    一股冷流起自尾聞,直衝泥九宮。


    誰敢相信在這裏嘯聚的人,隻是一群歹徒亡命?


    眼看要夕陽西下,這裏的景象簡直就像妖異的幻境。


    “這位姓卓的人要見趙爺。”已退出二十步外的一名大漢高聲迴答。


    屋內幽暗,太遠了,看不見屋內的景物。


    “誰要見我趙無咎?叫他進來!”屋內傳出直簿耳膜的語音。


    趙元咎!果然是趙無咎,鎮江血案嫌犯趙無咎,懷有贓物翡翠龜的趙無咎。


    “無咎,那位公子爺恐怕心中害怕,正準備打退堂鼓。”絕色美女笑盈盈地說:“他正要走呢!”


    “那就叫他滾!”屋內的趙無咎說。


    “那是一個膽小鬼。”絕色美女遠遠地注視著他說。


    美人計也好,激將法也好,他可不願上當,犯不著睜著眼睛往絕境裏闖,去跳刀山火海的。


    來日方長,急不在一時。


    他將布巾裹著的刀緊了緊,解開一段露出刀柄,默默地轉身,沉穩地舉步撤走。


    僅邁出第三步,他站住了。


    草木籟籟而動,十餘步外,陸續出現二十餘個人影,每兩個人為一組。一組中一人手中有大弓,箭已上弦,一人左手舉盾,右手有刀。


    走不了啦!他身陷絕境。


    附近有不少不測的沼澤泥淖,他如果落荒而逃,人生地不熟,萬一陷入泥淖……


    猛獸落檻,暴虎憑河。


    這瞬間,他心中的恐懼煙消雲散。


    他徐徐轉身,神色穩定下來了。


    三個美女仍在原位,七個蒙麵人也絲紋不動。


    四周死寂,空間裏流動著死亡的氣息。


    響起緩慢的足音,他一步步向茅屋走去,向七個蒙麵人接近,向死神挑戰,向死亡逐步接近。


    七個蒙麵人的眼神,有了特殊的變化。


    三個美女的笑容,也有了特殊的轉變。


    有決心有勇氣的人,是相當危險的。


    七個蒙麵人的氣勢,逐漸有了不同的改變。


    近了,他的腳步聲越來越沉穩。


    七個蒙麵人開始移動,向外徐徐後退,讓出去路。


    “在下要見趙無咎。”他在七個蒙麵人列隊的前端止住了腳步,向門口的絕色美女沉靜地發話。


    “你認識他?”絕色美女問,明亮的媚目湧現異彩,湧現一種令人難測的異彩。


    “不認識。”他的目光逼視著對方。


    “有何責幹?”


    “見麵一談便知。”


    “這……”


    “他不敢見我?”


    他也用激將法反擊,心中已無恐懼。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隨便求見的。”絕色美女說:“你必須說明來意。”


    “他剛才要在下進來,在下沒聽錯吧?”


    “彼一時,此一時。”絕色美女堅決拒絕:“所以,你必須先說出來意。”


    “見麵就知。”


    “你既然不認識趙爺,又不說明來意,趙爺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可能隨隨便便接見你,為了要知道你是否配求見他,你必須證明你到底配不配。”絕色美女舉手一揮:“考驗考驗他。”


    嘿嘿嘿一陣陰笑,一名蒙麵人舉步出列,狹鋒刀向前一引,陰森森地死瞪著他,刀開始發出龍吟,刀勢瞬間便將他籠罩住,殺氣湧騰,氣勢磅礴,具有震撼人心的無窮聲威,膽氣不夠的人片刻便會崩潰。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卓天威是行家中的行家,他知道碰上了勁敵。


    他定下心神,虎目中湧現另一種光芒,吸口氣功行百脈,手徐徐按上了刀柄。


    刀出鞘,有敵無我。


    刀未出鞘,他的精神與意誌,已藉神意與對方行決定性的纏鬥,看誰的意誌能支待到底。有些人膽氣不夠,一照麵便會被對方的逼人氣勢所壓迫,心中生寒,鬥誌瓦解,沒動手就崩潰了。


    “鏘……”刀出鞘餘音嫋嫋。


    這瞬間,刀鳴隱隱未落,對方的刀嘯突然迸發,刀氣及體,狂野的刀光如山嶽般壓到。


    “呔!”他的沉叱在同一剎那發出,刀光似電,楔入對方湧來的刀山中。


    數衝錯急如星火,刀氣徹骨生寒,猛盤旋人刀一體,刀出虹閃有如電耀霆擊。


    旁觀的人隻看到人影乍現,可怖的刀光不知是如何閃動的,又是何時攻招的,反正誰也看不清交手的細節,隻看到電芒乍合乍分,如此而已。


    刀出鞘,有敵無我。


    雙方都是高手中的高手,雙方都有氣吞河嶽的勇氣和決定。


    沒有虛招,沒有試探,沒有遲疑。


    誰能把握住快、狠、準,誰就是勝家了,一照麵有我無敵,生死立判,功深者生,絕無僥幸可言。


    “砰!”蒙麵人飛摔出丈外,胸、腹、右膀,裂開的創口血如泉湧。


    卓天成拖刀屹立,臉上一片肅殺,神定氣閑,身上每一條肌肉都是鬆弛的,似乎剛才並未發生任何事,天底下沒有怪事發生。


    “噢……補我一……一刀……”在地上掙命的蒙麵人淒厲地叫號,蒙麵巾脫落了,露出滿臉疙瘩的蒼黃色怪臉,神情十分恐怖。


    所有的人,皆大吃了一驚。


    眼睛睜得大大地,似乎不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事實。


    絕色美女似乎更為吃驚,玉手掩住了張開的櫻桃小口,阻止了驚唿聲,驚怖的神情極為明顯。


    “這小子恐怕浸潤在刀法上的歲月,不少於半甲子。”一個蒙麵人喃喃自語地。


    “不是正宗的刀法。”另一名蒙麵人說:“猛烈絕倫,詭奇莫測,刀法中另有一些什麼古怪。”


    “蠢驢!”那位身材最矮的蒙麵人接口:“任何兵刃的招術,皆以殺人為目標,功臻化境,經驗豐富,搞葉飛花亦可殺人,高手殺人是用不著刀的。”


    “該死的!”絕色美女突然拔劍尖叫:“你下手好毒,我跟你拚了!”


    聲落,身形電閃,以令人目眩的奇速衝到,劍氣迸發,劍芒化虹而至,招發射星逸虹走中宮猛攻。


    “鏘!”卓天威一刀揮出。


    刀勢奇準地封住了飛射而來的電虹,真力驟發,他先前全身鬆弛的景象陡然消失,發力封招威風八麵。


    劍突然外張,被震得向側激蕩,帶動了絕色美女的身形,人劍同被震飄。


    這瞬間,六個蒙麵人左右一合,幾乎在同一瞬間發招攻擊,刀。劍、斧、錘同時匯聚而發。


    卓天威尚未收勢,大禍臨頭。


    生死關頭,除了一拚之外別無選擇。


    一聲怒此,他揮刀側旋、發招、突圍。


    誰也看不清變化,暴亂的情景令人眼花鏡亂。


    從四麵蜂湧而來的三十餘名箭手和刀脾手,已經狂奔而至,根本看不清敵友,奔馳中也無暇應戰。


    兩個人影飛拋而起,刀劍著肉的擊打聲同起,一條人影電射而出。驀地一聲怒嘯,迎麵擋路的三名箭手和刀牌手胸裂頭斷,飛拋而起,根本看不清電射而來的人影是誰。糊糊塗塗送了老命。


    “快追!別讓他逃掉。”從茅屋中奔出一個灰袍蒙麵人狂叫,自己卻站在門口不肯動身去追。


    卓天威的身影,已消失在東北角的林影內。


    人群瘋狂地奔出,窮追不舍,箭似飛蝗。


    六個蒙麵人出其不意圍攻,卻死了兩個。


    兩個死鬼很幸運,每人僅挨了一刀,一刀致命,以往曾經和卓天威交手的人,絕對不止挨一刀了事。


    所有的人,除了死了的人之外,全都追趕卓天威去了,三個絕色美女也走了。


    唯一留下的人,是從屋內出來的灰袍蒙麵人,猛地打一冷戰,一跺腳,悄然向茅屋側方飛掠而走。


    四周又陷入了一片寂靜。


    同一期間,載卓天威的小舟駛向河口,兩個舟子送走了卓天威之後,便迴頭轉航,駛向三裏外與運河會合的河口,不再理會卓天威了。


    說巧真巧,剛到達河口,尚未進入運河,運河中的一艘快船,突然改變航道,箭似的破水駛入這條被稱作獲溝岔河的小河,劈麵相錯而過。


    兩個舟子弄不清快船的路數,以為是心急趕路的船隻,也懶得注意快船的來路,自顧自的劃槳。


    但船將碰撞,可不能掉以輕心啦,舟向右方略閃。


    “混帳,你會不會駛船?”劃前槳的舟子破口大罵。


    快船中有三位舟子,前麵兩位操長槳。


    小小的木船艙門窗緊閉,看不到船中的情景。


    艙門就在罵聲未落中拉開,閃電似的鑽出兩個青影,突然破空而起,眨眼間便飄落在小烏篷的前後艙麵,計算得十分準確。


    墜落時腳下無聲,輕似鴻毛。


    兩個舟子大吃了一驚,操前槳的舟子反應稍為快些,猛地奮力一扳,板斷了槳環,掄槳便掃。


    可是,慢了一剎那,槳掃出人已貼身。


    來人是份書生的傅鳳鳴,左手拔漿,右手反掌便抽,噗一聲劈在舟子的右耳門上,順勢將人掃倒,一腳踏在舟子的背心,一手扭住了舟子的右臂向上拉緊扭實。


    登後艙的是長春穀主,這位博大俠出手並不狠,用怪異的手法挾住了那位舟子的脖子反挾在脅下,一手搶過後槳熟練地控舟。


    第三位登舟的人,是同樣扮書生的斐宣文,拾起前槳,將舟靠泊右岸,快船也靠在一旁,出艙的是博夫人。


    “你是乘載卓公子的船夫?”博風鳴厲聲逼問口供:“你把他送到何處去了?老老實實的說!”


    “哎……喲……”舟子發瘋似的狂叫,手臂被扭轉往上拉,滋味哪會好受:“快……快放手啊……”


    “快招!”


    “哎……他迴……客店……”


    “你敢胡招?這裏距虹橋東海老店遠著呢!好,我先撕下你一塊肉來。”


    “不……不要……饒命……”


    傅風鳴可不願意做俠義英雄,俠義英雄辦不成任何事的。她的左手一沉一抄,硬把舟子的左耳撕掉了。


    “再不招實,零碎剮了你,招!”


    “哎喲!我……我招……”


    “說!”


    “就……就在前……前麵……的山塘右岸……”


    “那兒有什麼?”


    “有……有人給……給我二百兩銀子,要我們把……把他送去山……山塘,去那兒見一個……叫趙無咎的人……”


    長春穀主一掌把挾著的舟子拍昏,躍迴快船。


    “快!到山塘!”長春穀主向船夫下令。


    六個蒙麵人聚力一擊,六種兵刃同時形成力的焦點,除非有三頭六臂,不然休想同時招架六個絕頂高手的聯合攻擊。


    有兩種兵刃,是可破內家氣功的利器:護手蛇矛和藏鋒子母劍。


    前者的旋扭力和後者的連續彈鑽力,皆可乘氣功迸發後一剎那的軟弱時機突然貫入,力道倍增極為可怕。


    一擊便氣散功消,擊中要害立可致命。


    而這兩種兵刃,恰好在相鄰方向攻擊,被卓天威看破機契,冒險從這一方麵突圍。兩個被殺死拋飛的蒙麵人,就是使用這兩種兵刃的家夥。


    他奮力突破天羅地網,全力飛逃。


    他的雙袖和背部衣帛,化為片片飛散,狼狽已極。


    四種兵刃著體:刀、劍、錘、斧。


    在千鈞一發生死關頭,他用上了保命的絕技,斷然自最危險的方向突圍而出,他卻成功了。


    四種兵刃及體,對方的奇功內勁壓力萬鈞,兵刃雖被反震卸力,但在他身上也造成相當嚴重的傷害,畢竟對方都是身懷絕技。內功火候精純的超等高手,聚力一擊之下,他無法避免受傷。


    求生的意誌支持他度過難關,他忘了痛創,忘了內腑的受損,忘了氣機頻臨崩潰的危險邊緣,強提剩餘的精力,雙腿如獲神助,先天的潛能發揮到極限,向林深茂密的叢林中飛掠而走。


    追的人聲勢浩大,但人多反而礙事,碰上了水塘沼澤,為了爭路繞道,兩麵一擠,便亂成一團。


    追了裏餘,誰也不知道該向何處追,因為卓天威的形影早已消失無蹤,而且天色不早,晚霞將逝,茂林修竹中視界越來越短弱,如何追?這種失去目標的追蹤,結果是可想而知。


    卓天威躲在一處爛泥小塘的蘆葦內,折了一支獲竹含在口中,伸出兩寸深的水麵唿吸,定下心神沉著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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