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人聲乍止,眾人皆轉(zhuǎn)首注視。
“卓天威!”三星盟的人首先驚訝地叫。
“果然是卓天威。”杭霸主的人接著叫,但似乎並不感到大意外,意外的是卓天威膽敢在這時候露麵,真是膽大包天,不知死活。
“他就是卓天威?”擎天一筆也感到驚訝,因為卓天威大年輕,怎麼可能威脅兩方實力皆十分強(qiáng)大的江湖群豪?
“錯不了。”曾經(jīng)代表擎天一筆發(fā)言的人物,接著張口大叫:“卓天威,過來談?wù)劇!?br />
卓天威躍下假山,大踏步而進(jìn)。
擎天一筆的眉頭皺得緊緊地,感到不是滋味。麵對百餘高手,這位年輕人竟然毫無懼容,簡直狂得不像話,狂得離了譜。
更令人可惱的是卓天威竟然昂然直入,通過兩方群雄的中間。在群雄虎視眈眈下到達(dá)三角地帶的中心。這份膽量和豪氣,委實讓那些本來就驕傲自負(fù)的人側(cè)目。狂傲的人通常看不順眼別人狂傲。
靜悄無聲,隻有卓天威沉穩(wěn)的腳步聲打破沉寂。
卓天威並非膽大包天,也不以為自已有擊敗百餘高手的絕世神通,而是大膽斷定兩方的人不可能聯(lián)手向他攻擊。
如果引發(fā)衝突,將是一場混戰(zhàn),混戰(zhàn)對他有利,在這種空曠所在,他有把握乘亂脫身。
卓天威在兩丈外止步,冷靜地打量擎天一筆四個人,在對方四雙冷電暴射的鷹目逼視下,他神色出奇地鎮(zhèn)定,不為對方淩厲的目光所懾。
“在下卓天威。”他冷靜地抱拳行禮自報姓名:“但不知諸位召喚在下前來,有何見教呢?”
“你認(rèn)識我嗎?”擎天一筆沉靜地問。
“抱歉,在下孤陋寡聞。”
“老夫姓封,名誌堂,江湖匪號叫擎天一筆。”
“久仰久仰。”
“你在蘇州殺了不少人。”
“前輩是不是聽信流言弄錯了?”他反問。
“你說老夫錯了?”擎天一筆鷹目怒睜。
“殺人,是犯死罪的,但自衛(wèi)被迫反抗而殺人,就沒有罪。撇開王法不談,談江湖無法無天的規(guī)矩,胡亂殺人也是規(guī)矩所不容。前輩指稱在下殺了不少人,不知是指在下胡亂殺人呢?抑或指在下自衛(wèi)殺人?這是應(yīng)該說明的,否則,意義完全相反,將會引起誤解。前輩既然挺身而出替兩方調(diào)解糾紛過節(jié),一字一句皆必須公正客觀,對不對?”
擎天一筆等於是挨了一悶棍,自取其辱。
“小畜生!你簡直狂得不像話。”那位代表擎天一筆教訓(xùn)群豪的人暴怒地咒罵:“我要知道你是何人的門下弟子,到底是什麼人調(diào)教出來的目無尊長狂徒。”
“咦!你這人怎麼啦?”卓天威也火了:“你要不是瘋了,就是發(fā)狂,我卓天成招惹了你嗎?”
“你……”那人暴怒地衝出。
“雍兄弟,不可衝動。”擎天一筆神手?jǐn)r住那位仁兄:“不要和他一般見識,讓我來。”
“哼!這小畜生……”雍兄弟口中仍然不幹不淨(jìng)。
“你已經(jīng)第二次罵人了,我給你記下。”卓天成瞪了雍兄弟一眼。
“老弟,你好像有意要激怒我們。”擎天一筆沉靜地說,臉色反而沒有先前難看,一代巨豪修養(yǎng)畢竟是好得多。
“正相反,前輩應(yīng)該心中明白,在下的態(tài)度並不過份,我卓天威也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人,並不是你們的手下奴才,我有我的自尊,我並不比你們低一級,那個混蛋怎麼活了那麼大年紀(jì),無緣無故就出口傷人?”卓夫威的修養(yǎng)可就不怎麼好了:“他算老幾?他配在我卓天威麵前充前輩?”
“他叫飛天蜈蚣雍承光,論年歲也可以稱你的長輩。”擎天一筆強(qiáng)按心頭怒火,語氣總算還溫和。
“就算他年長幾歲,也不能出口傷人對不對?”
“算了算了,你已經(jīng)夠光彩了。”
“挨人罵還光彩?奇聞。”
“你膽子不小。”擎天一筆搖頭苦笑。
“不是膽子不小,而是理在我,這一方。那位姓雍的嗓門大,氣壯聲粗,氣壯聲粗不一定是有理的一方。”
“我是指你在這種情勢下,膽敢單人獨(dú)刀昂然而來。”
“在下有事待辦,不得不來。“
“有何要事?”
“這些人中,有在下要找的人。他們行動飄忽,躲得很穩(wěn),真不容易找,好不容易等到他們聚集在一起,再不來,他們就溜之大吉啦!也許被殺死了,在下豈不是沒有指望了?”
“你要找什麼人?”
“暫難奉告。等他們拚命相博時,在下便可以乘機(jī)把要找的人弄到手了。”
“這裏不會再有人相搏拚命,老夫已經(jīng)答應(yīng)替他們調(diào)解。”
“調(diào)解?前輩試試吧;利之所在,生死以赴,他們能接受調(diào)解,拱手將利益讓人?
好吧!在下冷眼旁觀,看前輩如何調(diào)解。”卓天威說完,舉步後退。
“站住!”擎天一筆叫。
“前輩有何見教?”
“你必須立即離開,離開靈巖山。這次他們的約期大火拚,起因可說完全為了你。
你在此地旁觀,妨礙了老夫的調(diào)解。”
“抱歉,在下既然來了,就不能空著手離開。”他斷然拒絕,仍慢慢後退。
“雍兄弟。”擎天一筆沉聲叫。
“兄弟在。”飛天娛蚣大聲答。
“把他送下山。”擎天一筆向卓天威一指。
飛天娛蚣哼一聲,手按住蜈蚣鉤把,快步搶出,向卓天威逼進(jìn)。
卓天威不退了,冷然止步相候。
晚霞將近,夜幕將臨。
“我送你下山。”飛天蜈蚣在丈外止步咬牙說。
“在下如果不走呢?”卓天威冷冷地問。
“你不走?笑話了。”
“不是笑話,在下認(rèn)為一點也不好笑。”
“那麼,雍某把你的屍體拖走。”
“真的?”卓天威怪腔怪調(diào)地問。
“千真萬確。”
“用你的蜈蚣鉤把我變成屍體?”
“你怕雍某的蜈蚣鉤沉重?好,雍某用手也可以將你變成屍體。”飛天蜈蚣一麵傲然地說,一麵抱著雙肘一步步向前接近。
抱肘,如果反應(yīng)靈活,運(yùn)用得當(dāng),那就成為具有相當(dāng)嚴(yán)密防衛(wèi)力的姿勢,封守中宮可以應(yīng)付自如;善用反手攻擊的人,也具有不錯的攻擊力。
當(dāng)然,缺點也多,缺乏主動和力道無法發(fā)揮,便是缺點之一。
最主要的是,這種姿勢可以抬高自己的身份,是一種代表高傲、自大、藐視對方的所謂傲態(tài),最容易引起對方的反感。
“你老兄喋喋不休,似乎沒有用手的意思。”卓天威的神情極為可惡,輕輕鬆鬆油嘴滑舌,嘴角有嘲弄性的怪笑,似乎不像與強(qiáng)敵打交道。而是與同伴開玩笑,隨隨便便,流裏流氣的。
說話間,飛天蜈蚣已雙手抱肘,逼近至三尺以內(nèi),伸手可及的致命近距離。
好靜,百餘雙怪眼全神貫注,所有的人皆屏息以待,似乎連歸林的倦鳥也停止喧鳴。
那些曾經(jīng)吃過苦頭的人,似乎覺得往昔挨揍的地方開始隱隱作痛了。
“飛天蜈蚣要倒黴了。”站在天孛星身旁的武曲星,在天孛星耳畔用近乎呻吟的聲音低聲說。
武曲星雖然是一方之豪,在天下江湖道中名號並不響亮,那並不表示他不配名列高手之林,隻是他活動的地方皆在自己的地盤內(nèi),所以沒有機(jī)會名列天下高手之林而已。其實,以他的武藝與功力來說,臍身天下名人之列毫無愧色。
他的金鍾罩火候精純,那些名滿天下的高手名宿中,真正比他高明的人並不多。
名號是闖出來的,英雄是捧出來的,不闖不捧的身懷絕技高手其實為數(shù)甚多,有些高手一輩子也不曾與人較量過,默默無聞過一生。而有些半吊子懶漢,很可能會成為大名鼎鼎的風(fēng)雲(yún)人物。
三星盟的三星,都是具有絕技、真才實學(xué),可登大雅之堂的高手,隻因為活動範(fàn)圍局限於自己的地盤內(nèi),所以未能成為風(fēng)雲(yún)人物。
當(dāng)然在聲望地位上,無法與擎天一筆這些江湖英雄榜上風(fēng)雲(yún)人物比較,但真正較量武技,擎天一筆這些人並不見得可以穩(wěn)占上風(fēng)。
以紫府散仙天成羽士來說,三邪神五妖仙都是江湖風(fēng)雲(yún)人物中的使使者,聲望與地位皆與擎天一筆分庭抗禮,仍然肯接受一方之霸的杭霸主的禮聘助拳。
所以從聲望地位來判定武功的高低,那是極為粗淺的看法。
武曲星是吃足了苦頭的人,對狂傲已極的飛天蜈蚣,在先天上就存有反感,在心理上本來就極希望看到飛天蜈蚣出乖露醜,早就沒有同仇敵愾的念頭,所以不但不出聲喚起飛天蜈蚣的注意,反而樂意看到飛天蜈蚣倒黴。
卓天威的輕蔑態(tài)度,果然把飛天蜈蚣激怒得失去了耐性,無名孽火直衝天靈蓋,快要瘋啦!
一個初出道的小輩,一個乳臭未幹的年輕人,能練成何種驚世絕學(xué)?最多不過是年輕力壯,敢鬥敢拚而已,成不了氣候。
這就是飛天蜈蚣對卓天威的錯誤看法,犯了可怕的錯誤。
“在下不用手也可送你去見閻王。”飛天蜈蚣暴怒地怒叫,一腳挑向卓天威的下陰,捷逾電閃。
抱在胸前的雙手,竟然不曾放下。
一腳走空,雙方便貼身了。
“嗯……”飛天蜈蚣張大嘴巴叫。
兩人的右肩相貼,狀極親熱,像久別重逢的老朋友,興高彩烈地鬥牛,以肩相撞慶祝。
卓天威在貼身的剎那間,右鐵拳擊中了對方的丹田要害,勁道如萬斤重錘,聚全身的力道行雷霆一擊。
飛天蜈蚣動彈不得,因為右肩已被卓天威的左手抓牢扳實,巨大的撞擊力道也未能震退馬步,脫不了身。
氣功到家的人,不怕刀砍斧劈,但決難抗拒氣功火候更高深精純的人雷霆一擊,打擊及體便氣散功消。
飛天蜈蚣?xì)夤Φ郊遥刻焱男Ω歉呱罹儯笳媪σ粨糁拢w天蜈蚣?xì)馍⒐ο?br />
四周屏息觀戰(zhàn)的人,連雙方如何交手也沒看清,僅看到飛天蜈蚣目中無人地貼身迫近,用腳進(jìn)攻,如此而已。
接通而至的打擊更是快速絕倫,飛天蜈蚣像是在靈貓的雙爪戲弄中的鼠,頸脊事先已被咬了一口,完全失去抵抗和逃走的力道,任由宰割。隻可憑本能作絕望的掙紮和扭動。
一陣拳掌著肉聲連續(xù)響起。接著是摜、摔、拋、擲……
兇狠狂野的打擊,令人心驚膽跳,飛天蜈蚣像一團(tuán)死肉一般,連呻吟聲也發(fā)不出來。
擎天一筆的另兩名同伴,發(fā)出兩聲怒吼,同時飛躍而出,半途刀劍出鞘,猛撲而上,要搶救可憐的飛天蜈蚣,情急拚命以二打一。
一聲怒嘯,卓天威真正的發(fā)威了!
他將飛天蜈蚣龐大的身軀,像拋擲小石似的向兩人飛砸,遠(yuǎn)擲出三丈外,聲勢之雄駭人聽聞。
“錚!”他的單刀出鞘。
太快了,沒有人能阻止慘劇發(fā)生。
撲來的兩個人為了躲避碰來的飛天蜈蚣,因此不得不左右一分繞道撲擊,另麵繞撲的使刀高手,首先被卓天威截住。
風(fēng)吼雷鳴,刀光似驚電。
一觸即分,生死立判。
卓天威身形乍現(xiàn),刀向折繞而來的使劍人一指。
“你。”他厲聲叫。
使劍人如中雷殛,駭然踉蹌止步,半伸的劍發(fā)出懾人心魄的劍吟,可知勁道已貫注劍身準(zhǔn)備行致命一擊,這時卻驚駭?shù)赝nD下來。
使刀人像被殺了一刀的老牛,摔在兩丈外,在自己的血泊中掙紮,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號。
“你……”驚恐的使劍人也叫出同樣的你字,但語氣截然不同。
“你的同伴接了在下三刀。”卓天威沉聲說:“但願你不至今在下失望、多接幾刀,以證明你們這些名震天下的武林高手不是浪得虛名的英雄好漢,上!”
使劍人打一冷顫,依然後退。
擎天一筆出來了,拔出那枝威霞江湖的尺八金筆。
“你叫擎天一筆。”卓天威向?qū)Ψ叫n去,語聲似沉雷:“在下卻是不信!”
刀光似雷,刀氣迸發(fā)。
“錚錚!錚……”金筆撤出可怖的筆網(wǎng),刀與筆接觸的雷鳴動魄驚心,火星飛濺,令人眼花繚亂,刀招攻勢之猛烈,令人魂飛膽落。
擎天一筆接了五六刀,退了十餘步,腳下漸亂,金筆形成的筆網(wǎng)越縮越小,完全失去攻擊的能力,防守已有點力不從心。
四周傳出驚叫聲,大名鼎鼎的三雄之一,竟然毫無還手之力,未免匪夷所思。
“錚錚!”
擎天一筆腳下大亂,斜退丈外。
“泣魂天殛!”卓天威揮刀直上,刀山驟湧,聲出刀到,勢如雷霆。
擎天一筆不愧稱三雄之一,闖過無數(shù)劍海刀山、經(jīng)驗豐富的高手名宿,順勢仰麵躺倒,疾翻半匝貼地斜飛而起,恰好從刀山的下麵空隙中逸脫出三丈外。
“你走不了!”卓天威怒吼,一躍而上。
使劍人恰好站在經(jīng)路旁,本能地出劍搶救身形未定的擎天一筆,一聲厲叱,劍出如長虹經(jīng)天。
“錚!”刀震偏了劍。
“滾!”卓天威沉叱,噗一聲刀身拍在使劍人的右肩外側(cè),肩尖應(yīng)刀碎裂,身形斜衝。
巨大的震力無可抗拒。
使劍人扔跌出了兩丈外,肩骨碎裂,這輩子再也不能提刀動劍稱英雄道好漢一了。
使劍人雖然受到重創(chuàng),但總算阻了卓天威一阻,讓擎天一筆獲得穩(wěn)下身形、拉開馬步的機(jī)會。
如果卓天威不是念在這人舍命搶救攀天一筆的義行可嘉,這一刀必定可以砍掉這人的鬥大頭顱。
“你必須掏出你的擎天絕學(xué),給在下開開眼界。”卓天威揚(yáng)刀逼進(jìn),語氣冷酷:“在下隻給你三招攻擊的機(jī)會,之後便是你挨刀的時候了,你必須在三招中要我的命,三招無功,你將在江湖除名。”
擎天一筆第一次膽落了!
麵對著死亡,這位江湖風(fēng)雲(yún)人物鬥誌全消,三位同伴沒有一個能支撐片刻,他自己也在狂野的刀光下遞不出招式,怎不膽落?
世間能視死如歸的人畢竟不多,敢於在毫無半分生機(jī)的死境中,向死亡挑戰(zhàn)的人也沒有幾個。
擎天一筆抬起冷汗?jié)M臉的頭,看到了即將沒入湖下的夕陽,落日餘輝灑落在那蒼老的臉上,金紅的彩霞也掩不住那蒼青的臉色,
落日餘輝,正象征著他的英雄事業(yè),正像紅日般向下沉落,黑暗即將光臨。
目光掃過東西兩麵上百群豪,這些人似乎正用憐憫的目光,正在送他進(jìn)入虛無的幽冥世界,心中正在唱出令人酸鼻的挽歌。
“我老了!”他傷感地說,金筆徐徐舉起:“長江後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江湖上沒有長青樹,瓦罐不離井上破。年輕人,今後江湖道上是你的天下。”
“在下無意江湖,我卓天威隻是一個平平凡凡的田舍郎。”卓天威沉聲說:“是你們逼我動刀;是你們逼我殺人;是你們逼我與你們江湖人刀頭舐血。我隻要找尋我失去的東西,不達(dá)目的,絕不放手,哪怕要?dú)⒈M你們這些江湖人,也在所不惜。”
“你這種性格,正是稱霸江湖的的好人才。”
“胡說八道!接招!”
卓天威不是一個不守信的人,他說過給予施展三招的機(jī)會,但對方並不主動進(jìn)擊,他隻好逼對方動手了。
所以他用的是虛招,引誘對方抓住機(jī)會攻擊。
可是,擎天一筆並不主動進(jìn)攻,雖然他所攻的虛招,故意暴露致命的空隙。
“錚錚!”金筆連消兩刀,擎天一筆暴退八尺,用上了遊鬥術(shù),一沾即走,希望以豐富的經(jīng)驗爭取時間。
卓天威哼一聲,步步緊逼。
遊走兩照麵,身形漸快。
第二照麵,刀截住了有利的方向。
刀將揮出,這瞬間,卓天威突然一聲長嘯,丟下擎天一筆,追逐狼奔逐突的人群。
原來兩方的群豪,乘機(jī)悄悄撤走,拋開約鬥的事,四散逃命,讓強(qiáng)出頭排解的擎天一筆與卓天威拚老命。
沒有人願意留下來看結(jié)果,因為這些江湖之豪已看出結(jié)果,沒有看的必要了。
擎天一筆像是突然蒼老了十年。
這瞬間,這位名震江湖目無餘子的高手名宿,興起無窮的感慨。人老了,爭強(qiáng)鬥勝該是年輕一代的事,卓天威那超人的氣概,與狂野猛烈的刀勢,絕不是一些上了年紀(jì)的高手名宿所能抵擋得了的。
“我真的老了!”這位一代黑道之雄仰天淒然輕唿,金筆頹然墜落在腳下的草叢中,映著落日餘輝,反射出耀目的金芒。
古老的大宅,深深的庭院。
這座位於郊區(qū)的靜園,在夜幕深垂、繁星滿天的夜空下,顯得更為寂靜,更為深沉,陰森森鬼氣衝天。
這裏曾經(jīng)死了十個人,可能真有鬼。
淡淡的快速身影,從園側(cè)的花木叢中長驅(qū)直人。
所有的門窗,皆閉得緊緊地,外麵的門都加了鎖,看不到任何燈光,顯然是一座空園。
快速的身影乍隱乍現(xiàn),進(jìn)入房屋深處,並不認(rèn)為是一座空園而大意,起落隱現(xiàn)有如鬼魁幻形,想向他出手襲擊的人,擊中的機(jī)會微乎其微。
穿越一處屋角,暗影中飛出一道冷芒。
這個黑影像是早有準(zhǔn)備,冷芒乍現(xiàn)的瞬間,突然向下一撲,蜷曲成團(tuán)像個刺蝟,以令人目眩的奇速向前急滾,眨眼問便已到達(dá)屋角,在第二枚冷芒射出之前,一聲沉叱,長身而起一掌疾吐。
“哎……”
伏在屋角發(fā)射暗器的人,被一掌震飛丈外,砰一聲背部撞在牆壁上,反彈落地立即昏厥了。
黑影飛躍而進(jìn),一鶴衝霄直上瓦麵,飛簷走壁連越數(shù)座屋脊,快速地飄落在一座有荷池假山的天井裏。
迴廊下的廊柱旁,兩個警衛(wèi)火速撤劍,並發(fā)出一聲短嘯傳警!
“卓天威到!”黑影沉喝,錚一聲清鳴,鋼刀出鞘,毫無顧忌地跳入迴廊。
“錚!”
衝上發(fā)劍搶攻的第一名警衛(wèi),被刀接實,連人帶劍被震飄,砰一聲撞毀了朱欄,跌入天井的荷池,水聲如雷。
“砰!”
卓天威不理會第二名警衛(wèi),飛撞廊下的雕花排窗,窗毀人亦進(jìn)入。
這是樓下的密室,十餘名高手正在忙亂,警衛(wèi)的警嘯聲驚動了密室的人,眾人紛紛離座準(zhǔn)備衝出室外應(yīng)變。
“進(jìn)地窟,這裏由我招唿。”北人屠匆匆下令。
密室有一道暗門,暗門尚未關(guān)閉,室門已在轟然大震中倒塌,卓天威疾衝而入,四盞壁燈火焰搖搖,第一盞剛被北人屠一劍擊毀熄滅。
北人屠已無暇擊滅三盞燈籠,必須?諢ぐ得毆乇眨大喝一聲,7白虹貫日,全力13w杌鼇?br /> “掙!”單刀崩偏了劍。
“呀!”
北人屠拚命了,已無法收劍變招,左手換訣變掌,一掌吐出雷聲驟發(fā),用全勁發(fā)大天雷掌拚個兩敗俱傷,豁出去了。
單刀一揮,刀氣化殷雷,大天雷掌勁被刀氣一震而散.氣流銳嘯聲中,刀似狂龍舞爪,恍若電耀霆擊。
“錚!”北人屠的劍寸斷而散。
“砰!”北人屠的背部控在牆壁上,牆壁搖搖。
刀光如電,生死須臾。
“卓爺?shù)断铝羟椤奔饨新暭皶r傳到。
北人屠背貼在牆上,臉上如厲鬼,雙手貼抵在壁上,似乎已頻臨虛脫境界。
刀光在北人屠的咽喉下停住了,如果叫聲晚一剎那傳到,鋒尖必定無情地拂過咽喉。
卓天威轉(zhuǎn)首迴望,冷冷一笑。
被撞倒的室門門框下站著氣色甚差的白素綾,仍然是羅衣勝雪,白衣白裙、秀麗如昔,但臉色帶蒼,似乎這短短數(shù)天中,她已年長一了幾歲。
“謝謝你,卓爺。”白素綾的笑容隱含憂鬱,蓮步輕移入室:“我知道你會找到我的,我不怨你。”
“我已經(jīng)向你的人表示過了,我已經(jīng)原諒你了。”卓天威淡淡地一笑:“有件事我想知道。”
“希望找能答複你。”
“昨天在這裏誘我入伏的人,是你們的七幻孤黎玉香嗎?”
“是的。”白素綾不假思索地迴答。
“那就怪了。”
“卓爺,有何可怪?”
“既然是你們的七幻孤,為何把你們六個人擒住囚入地窟?”
“是黎大姐請來的人。”白素綾在桌旁坐下:“至於她請了些什麼人,我一點也不知道的,那些人全戴了頭罩,武功似乎一個比一個強(qiáng)。”
“那麼,你一定知道了。”卓天威轉(zhuǎn)向北人屠問,虎目中冷電四射。
“我根本就不同意對付你,我是主張互不侵犯的人。”北人屠發(fā)出一聲英雄末路的歎息:“你不要逼我,我北人屠是個不喜歡玩弄陰謀詭計的人,天生的冷血,但絕不怕死,我不會告訴你什麼,你瞧著辦好了。”
“你走吧!你是一條漢子。”卓天威收了刀。
“我……老弟……”
“你不要說了,我知道你是個忠於三星盟的人,但你已經(jīng)盡了力,你走!在下要等,等躲進(jìn)地窟裏的人出來。
“老弟……”
“他們?nèi)绻怀鰜怼弊刻焱焓智们孟駹澮粯拥拿苁议T:“他們就死在下麵好了。
這種普通人家的地窟,構(gòu)造不會太複雜,是很容易對付的。”
“何必呢?老弟……”
“你走不走?”卓天威兇狠地問。
“糜前輩請走吧!”白素綾誠懇地說:“卓爺盛氣而來,他是有權(quán)生氣的。我曾經(jīng)參予陰謀計算他的勾當(dāng),我做的事我自己負(fù)責(zé),請讓我來承擔(dān)好嗎?”
北人屠目不轉(zhuǎn)瞬地注視白素綾片刻,再瞥了卓夫威一眼,看清卓天威殺氣騰騰的表情,隻覺心往下沉。
“我走。”老兇魔感到毛發(fā)聳立,寒流起自心底,腳下的碎劍,似乎每一段都在發(fā)生警告,再不走,他即會和碎劍一樣在卓天威的刀下碎裂,一咬牙,大踏步出室。
“我是不得已。”白素綾幽幽地說,綿綿的眼神飽含驚怯,楚楚可憐:“你責(zé)備我吧!
殺死我吧……”
“我已經(jīng)原諒你了。”卓天威氣消了:“在我的感覺中,你仍然是我心目中的好女孩。”
“卓爺……”她感情地低喚,熱淚盈眶。
“你中了毒針,怎麼還沒有疫全?不要緊了吧?”
“謝謝你的關(guān)心解藥並不怎麼對癥,總算口有起色,毒質(zhì)已經(jīng)離體。”
“那就好,好好調(diào)養(yǎng),知道嗎?”他感情地說。
“如果你不趕走……你不殺死那些戴頭罩的人,他們會殺我滅口。卓爺,受恩深重,我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才好,我……”白素綾終於忍不住淚下如雨。
“白姑娘……”
“我姓淩,叫……”
“哦!你果然是月華仙子淩月英。”他恍然。
“是的。”
“月英,及早脫離三星盟,就算是報答我了。”他握住了月華仙子放在桌上的素手,語氣出奇地溫柔:“女孩子在江湖浪跡,不會有好結(jié)果的。”
“我……我知道,可是!黑道之門易開難閉,進(jìn)去容易出來難,我……”
“我會替你設(shè)法。”
“卓……卓爺……”
“叫我天威。”
“天……天威……”她怯怯地低喚,蒼白的秀頰呈現(xiàn)一抹嫣紅:“那……那……
那是不可能的……”
“天下間沒有不可能的事,即使真的不可能,我們也要盡力而為,不要失去信心。
問題是你有沒有脫離三星盟的決心,我不能勉強(qiáng)你。”
“我有脫離的決心,但……我沒有三刀六眼的勇氣,我……”
“交給我辦。”卓天威虎目中殺氣又現(xiàn)。
“天威……”
“現(xiàn)在不必多說,月英,我不能在事前向你保證什麼,但相信我,我會盡力而為。”
“謝謝你,天威。”月華仙子用袖拭淚:“這一生中,我從來沒有信任過任何人,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
“在三星盟,你還有什麼牽掛嗎?”.
“沒有,我是一個看的開的壞女人。”
“不要這樣說,月英,你一定要對自己有信心。哦!那天擄走我的扮娼婦女人是七幻狐黎玉香?”
“是她,扮鴇婆的……”
“無清賈七姑。”“對,我是受賈七姑差遣的人,她也是謀你最切的人。這鬼女人心狠手辣,怪僻萬分。據(jù)我所知,她發(fā)誓不放過你,因為她從沒有失敗過,你是第一個讓她嚐到失敗滋味的人,所以她恨你。”
“下次碰上她,哼!”卓天威眼中殺氣又起。
“她也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唉!”月華仙子失聲歎息:“哦!天威,那些戴頭罩的人中我認(rèn)出一個人,但十具屍體中,沒有這個人在內(nèi)。”
“誰?”
“毒指汪東,七大兇人之一,真才實學(xué)比同列七大兇人的北人屠武功略高一籌。
奇怪!這人在江湖行跡飄忽,兇殘惡毒極為自負(fù),怎會扮起蒙麵人來了?這不像是他的為人。他在人前露麵,從不隱瞞自己的身份,且以名號為榮,他的毒指可以插石盡指而沒,十分厲害,像他這種名號響亮的人,怎會隱起本來麵目參予暗算你的陰謀?
委實令人百思莫解。憑七幻狐的聲望地位,絕不可能請得動那兇人。”
“毒指汪東?”卓天威心中一動:“他的指功可以穿石……晤!
“天威,想起什麼了?”
“死在杭州西湖客棧的翻江倒海齊啟瑞,致命的創(chuàng)口是額中一指貫顱。”卓天威眼中又現(xiàn)殺機(jī):“七幻孤陰謀計算我,不僅僅單純是為三星盟效力,看來她也牽涉到我失寶的事。
哼!她跑不了的。”
“天威,今晚她不在地窟。”
“我不急。天孛星在吧?”
“在,織女星也在。”
“好,夠了。月英,三星盟兩月前在揚(yáng)州的主事人是誰?”
“兩月前……是拔山舉鼎許福。”
“這人來了嗎?”
“來了,但不在此地,可能在溪口村,他負(fù)責(zé)船隻調(diào)度,他力大無窮,水性也超塵拔俗,所以將他調(diào)來統(tǒng)率水上的盟友。”
“很好。”卓天威推椅而起:“現(xiàn)在,要辦的事比較單純了。”
“天威你要……”
“提早把他窟裏的人趕出來。”
“天威……”月華仙子驚唿。
“你不要管,袖手旁觀可也。”
他抓起沉重的八仙桌,奮神威向壁間的秘門砸去,轟隆一聲暴響,秘門破裂,八仙桌也斷了腳。
“三兩下就夠了。”他冷笑,再次抓起八仙桌。
轟隆隆一連三擊,秘門碎裂崩塌了。
錚一聲刀嘯,單刀出鞘。
“再不出來,在下可要放火了。”他向黑漆漆的門內(nèi)沉聲說。
裏麵是向下降的通道,隻要將易燃物在門口燃燒,等火燒旺時將火往下麵撥,就算下麵的人能將火撲滅,濃煙也會將下麵的人熏得耽不住。
第一個衝上來的是天孛星。
他站在第五級石級下往上瞧,看清了門外橫刀屹立、殺氣騰騰的卓天威,勇氣很快地沉落,悚然止步不知該如何是好。
卓天成怒鬥擎天一筆四高手的神勇,真把三星盟的人嚇得心膽俱寒,所以乘亂逃離靈巖山,主要是怕卓天威收拾了擎天一筆之後找上他們,誰能擋得住?
“你們上來,在下給你們倚多為勝一擁而上的機(jī)會。”卓天威說著,徐徐後退。
共上來了十三個人。
天孛星與明豔照人的織女星並肩而立,十三個人占住一麵列陣。
“咦!你……”織女星盯著站在一旁的月華仙子訝然驚唿,大感意外。
“我救了北人屠。”月華仙子怯怯地說:“其他,我無能為力。”
北人屠突然出現(xiàn)在沒有門的密室門外,手中有一把劍,神色莊嚴(yán)。
“卞兄,兄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敗軍之將,不足言勇。”北人屠沉聲說:“但兄弟不是貪生怕死的人,迴來與諸位共生死。卞兄,對麵已經(jīng)沒有人了,卓天威的聲威,已嚇破他們的膽,能走的,都走了。”
“兄弟承情。”天孛星咬牙說:“三星盟的生死存亡,在此一舉,拚了。”
“你們,十四個人。”卓天盛陰森森地說:“雙拳難敵四手,好漢也怕人多,因此,在下必須使用飛刀。
飛刀有十把,十四個人隻能有四個人與在下放手一拚。在溪口村西子店,諸位該知道貴盟的飛刀之王無形刀失敗的經(jīng)過,所以千萬不要大意了。”
想起無形刀失敗的經(jīng)過,十四個人臉色全變了。
“卓爺,我要和你拚暗器。”織女星鼓起勇氣說:“我的梭子鏢火候沒有你精純,但勢在必拚。”
“你定然是二爺織女星印娟娟了。”卓天威沉靜地說。
“不錯,我就是織女星。”
“我不能答應(yīng)你用暗器。”
“你……”
“你隻想利用拚的機(jī)會,讓你們的人能乘機(jī)一擁而上,行險賭命而已。”卓天威說:
“不客氣地說,你比無形刀相差了十萬八千裏.能拚嗎?甚至你還比竹林山莊的倪夫人差了一大截,倪夫人在卓某麵前,就不敢用她的小銀梭獻(xiàn)寶,你憑什麼敢要求和我比暗器?所以,我不能答應(yīng)你,你必須與同伴一起上,衝上時可以發(fā)射你的梭子鏢,機(jī)會比和我單獨(dú)比拚多得多。”
“你不敢……”
“印姑娘,你最好閉嘴,激將法老把戲玩不靈的。”卓天威搶著說:“你們不打算發(fā)動嗎?好,在下可要發(fā)動了,沒有閑工夫和你們鬥嘴。”
氣氛一緊,空間裏,流動著死亡的氣息,死神正向這些人伸手。
“三星盟上千弟兄,將與你周旋到底。”天孛星厲聲說,劍徐徐上升。
“我說過的。”卓天威語氣奇冷:“殺一個人或者十個人,嚇不倒那些亡命,殺百人,仍然有不怕死的人逞英雄的,但是殺一千,甚至於兩千三千,敢自詡亡命逞英雄的就沒有幾個了。我可以向你保證,除非你三星盟人煙消滅,在下是不會罷手的,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直至斬光殺絕為止。”
“卓老弟,何必呢?”北人屠摻然地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妨礙了本盟的擴(kuò)張大計,等於是要斷本盟的財路,蒲三爺派人計算你,乃是人之常情,並未涉及個人思怨。蒲三爺被你打慘了,老弟也消了一口怨氣。為了這件事,本盟向你鄭重道歉,日後為你披紅掛彩,彼此互不侵犯,老弟意下可否同意?”
“老弟臺。”天孛星沮喪地說:“光棍打九九,不打加……”
“在下有兩件要求。”卓天威心中一軟:“一項保證,閣下如果答應(yīng),你們謀殺在下的仇恨一筆勾銷。如果不,你們隻好憑運(yùn)氣一拚了”
“老弟的要求如果合乎情理,在下可以當(dāng)麵答應(yīng)。”天孛星大聲說:“清說!”
“兩件要求:其一、我要帶月華仙子走,你要答應(yīng)讓她脫盟。其二、撤迴江北。
吳中一龍的實力,比你們想像中的要強(qiáng)大十倍,地行仙正元,就不是你們這些人對付得了的。即使你們不與杭霸主的人火拚,僅對付吳中一龍也不能穩(wěn)占上風(fēng)。
吳中一龍根本無意和任何人歸並,他在待機(jī)而動,你們毫無希望,退迴江北才能保住根本。”
“好,我答應(yīng)你。”天孛星大聲說。
“一項保證:在下在南京失竊了一筆珍寶,如果查出是貴盟的人所為,人證齊備,貴盟須負(fù)責(zé)將珍寶交迴。”
“閣下在何時失竊的?”
“去年七月中旬。”
“我可以答應(yīng)你。”
“你……你能出賣你的弟兄?”
“南京的地盤,本盟已經(jīng)丟了兩年。老弟,我可以告訴你,本盟的人絕不會竊你的珍寶的,你找抗霸主,錯不了,那是他的地盤。”
“我會找他的,哼!”卓天威眼中殺機(jī)更盛了。
薦福山的名稱有多種,通常稱橫山或踞湖山,土著們稱薦福,是因為山下建了一座薦福寺。
山四麵皆橫,故名橫山。
背臨大湖,勢若箕踞,所以也稱踞湖山。山四周有五大塢:芳桂、飛泉、修竹、丹霞、白雲(yún)。
五更初,小舟靠上一處湖灣。
“我等你的信號。”浪裏鰍穩(wěn)住了槳,向卓天威說:“船泊在兩裏外。我釣魚,等你一天。”
“好,謝謝你啦!”卓天威躍上岸:“天黑之後,我改走陸路迴去,不必等我了。”
“好的,一切小心。”浪裏鰍將船駛離。
事先已將山的形勢打聽得一清二楚,可是,白天並未前來踩探,夜問抵達(dá),大有摸不清方向的感覺。
好在是由湖上來,還不至於迷失方向。
繁星滿天,在夜行人來說,光度已經(jīng)是太亮了,不易逃過警衛(wèi)的監(jiān)視,但卻是趕路的好天色。
夜間找白雲(yún)塢,在一個人地生疏的人來說,誠非易事,好在船廠並非建在塢中,而是位於白雲(yún)塢附近的湖濱,並不難找。
湖岸的平坡下,是一處長長的灘岸,二十餘艘新船正在建造。
另一端,十餘艘大小舊船正在翻修。
沿平坡山腳,百餘座船棚和房舍,像是一座村落,事實也叫白雲(yún)村,是船廠的員工家小居住的地方。
通常,人們把這裏叫作船場,也有人稱之為船塢,因為地近白雲(yún)塢。
場主姓路,吃水飯的朋友,提起龍王路壽年,幾乎沒有人不知道的,這位白雲(yún)塢船場場主,在江南運(yùn)河一帶水上朋友中,是一個口碑頗佳的爺字號人物。而白雲(yún)船場的工人,也以野蠻、粗暴、兇悍、團(tuán)結(jié)見稱。
這裏,是龍王路壽年的化外小王朝,進(jìn)入這裏的人,必須在他的王朝律法約束下仰他的鼻息。
卓天威在心理上已經(jīng)有了準(zhǔn)備,對付這種化外小王朝,用對付囂張江湖人的手段處理,錯不了。
灘岸建了幾座看守亭,白天晚上都派有看守。水際,也有幾艘快船。湖上有事故發(fā)生,快船便會很快地駛出處理。
平時,第一座看守亭內(nèi),僅派有一名看守,一個時辰換一班。今晚,每座亭都加增了一個人。
最靠西端的一座看守亭內(nèi),兩名看守坐在亭內(nèi)的監(jiān)視個,向四周放望,不時互相談話以免打磕睡。
亭高約丈餘,人必須從唯一的木梯上下。兩人的視界相當(dāng)廣闊,要接近而不被發(fā)覺城非易事。
風(fēng)濤不大,波濤輕拍著湖岸,發(fā)出有催眠作用的聲浪。
湖中漁火點點,客貨船的夜航燈明滅不定,好一幅迷人的太湖夜景圖。
“三哥。”右首那位看守向同伴說:“今晚多派一個人看守,到底是怎麼一迴事?
是湖裏麵那群人出來了?”
“兄弟,不要過問。”三哥說:“東家要怎麼做,咱們就依命行事,不知道就不要多問,以免麻煩。”
“可是……”
“沒有可是。兄弟,眼睛放亮些,留意附近的動靜,尤其是發(fā)現(xiàn)有人走動,必須將人拽住。咦!兄弟,你……你怎麼啦……”
同伴往亭往下一靠,像是睡著了。
“他睡著了,天不亮不醒。”身後突然傳來陌生人清晰的外地語音。
“咦!你是……”
“我向你請教一些事。”
--------------------
掃描,bbmm 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