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臣公們各自迴衙去辦公理事,江飛則低著頭,老實巴交地跟著李猗迴去南衙金吾衛處所領罰。
一路行來,出宮城,入皇城,去南衙,實則是有不少同僚是跟他同路的,落到他身上的各色詭異的目光,他看不到,卻感覺的到。
這次真是特麼栽進了陰溝裏!
前麵不遠處一抹深綠官袍忽地晃進了眼角的餘光裏,他抬頭一瞥,那不正是柳振纓那個混蛋麼!
是啦,禦史臺就在皇城南端門內,也是同著一段路的!
改日,一定要這綠皮蛤蟆好看!
南衙很快就到了。
或近或遠的竊竊私語指指點點就更多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就是這樣的!
估計南衙這一片地方,人人都知道他今天栽大跟頭,差點丟小命了!
而且原因嘛,要笑死人拉……
隻是,眾人都有點怕李猗那張冷肅的臉,並不敢公然出聲笑話,也不敢上前搭話。
如果是他一個人迴衙的話,估計會被這群死紈絝們圍個密不透風!
走進金吾衛所,李猗坐到了正堂之上。
金吾衛內的人也早聽說了今天早朝的事了,看著江飛垂頭喪氣的模樣,都有些噤若寒蟬,都在堂外臺階下老老實實地站好了。
江飛這迴真的怕了,“撲通”跪到了黃花梨木的大案前。
軍法好恐怖的!
李猗這迴揍他肯定不是揍著玩一下就了事的!
“知錯了嗎?”
李猗輕輕敲了下案麵,手指上的寒鐵扳指碰觸在硬木案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江飛心裏一抖,忙不迭地迴答道:“末將知錯了!”
李猗冷笑一聲:“知錯?那你說說看,公主既然受了委屈,為何不去找太後,也不找他那個位高權重的舅舅,卻來找你?”
李猗的聲音不高,簡直可以說是輕言細語了,可是落到江飛的耳朵裏,卻像響了一個悶雷,他陡然一怔,是挺不對勁的?
“你是不是覺著自個兒本事挺大的?隨便哄哄,人家公主殿下就憂愁全消?”
江飛忽地恍然徹悟,他真的錯了,錯的厲害!
他是真的蠢!
如果今天他死掉了,那麼就真的是——蠢死的!
這個認知瞬間抽掉了他全身的力氣,他一下子趴倒在地上,幾乎要哭出聲來——太蠢了啊!
李猗又問:“張昭蘭被刺了一簪子,是雲仙自己告訴你的?”
江飛忙搖頭:“不是!”
“那你怎麼知道的?”
“是昨晚上,跟監門衛的弟兄們喝酒,聽他們說的!”
昨晚那個時候,他聽人說張昭蘭被刺的皮破血流,還挺開心的。
“嗬嗬!”李猗冰涼涼地笑了一聲:“你還真走運!”
真的給自個兒蠢哭了!
虧得他之前還真以為是禦史吃飽啦撐得慌,故意來找他麻煩的……
江飛捂住自己的臉,額頭抵在冰涼的磚地上,簡直想嚎啕出聲!
李猗看他真的明白過來了,涼涼道:“還好,你還沒蠢到底!還知道自救!一張嘴就讓武家的人不好再開口,不然武家的人今天一定會要你的命!”
若是他不知道“簪刺”這件事,他就沒法找理由胡扯塞搪,那麼情急無奈之下指不定就隻好說是雲仙公主來找他詢問某件“正經事”,那麼禦史就會差人去向雲仙公主求證。
那麼,雲仙公主會怎麼說?
這件事肯定是武家在背後操縱指使,自然也和雲仙脫不了關係,說不定還是雲仙公主的意思!
那麼,雲仙的迴話,肯定會要他的命!
指不定他還要再背上一條“侮蔑公主”之類不好明著說的死罪!
李猗又叩了叩案麵,問道:“你說說,你該不該挨鞭子?”
“該!”
“那好!自己去吧!”
李猗也微不可查地籲了口氣,今天柳振纓開口,她也是措手不及,雖然早料到遲早要和武家對上,沒想到來的這麼快這麼急,下手如此刁鑽毒辣,也沒想到江飛竟然搞這麼一出!
當然她也沒想到,江飛蠢有蠢智,一張嘴把事情拉向更詭異可笑的方向了……
換個正經人正經辯駁都得完!
江飛咬牙站起身來,走出了正堂,然後老老實實地自己脫掉了外麵才穿了幾天的紫色袍子,老老實實地在一根柱子前麵站好。
陳六郎抖抖索索地拿著繩子將他綁到了柱子上。
老嚴連忙去關大門——
特麼的今天怎麼這衙門口皇城大道上“路過”的人這麼多?
不說前後左右其他各衛的家夥們在衙門口來迴路過,就連前麵太仆寺鴻臚寺的人隔著那麼遠,居然也會從這裏“路過”!
太仆寺和鴻臚寺的人太閑了!
隻是他才合上一扇大門,就聽到李猗冰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把大門打開!”
他一哆嗦,慌忙又把門扇推開。
好吧,這樣一來,隔壁左右驍衛、威衛、千牛衛等等各衛的那些家夥們幹脆都不再“路過”了,直接就站在門口圍觀了!
老嚴便示意陳六郎去拿鞭子,至少由他們倆來行刑,他們將軍會少受點苦!
隻是,陳六郎剛取來鞭子,李猗手下的一個黑袍侍衛便走來,接過了鞭子。
兩人隻好苦著臉退開。
這個行刑的侍衛江飛認識,是年百花的副手莫雨,這樣的高手來抽他,自然力度會控製的很好,不會要他性命,也不會傷著他的筋骨,也不會傷著他的肺腑,但同時也一定會給他留下最恐怖的記憶!
“啪!”“啪!”“啪!”……
金吾衛的衙門裏響起清脆的鞭子聲,每一鞭下去,白色的中衣上就沁出一條血痕!
真真是鞭鞭見血!
不光是金吾衛內的諸人大氣都不敢出,連門外那一堆看熱鬧的人都靜悄悄的!
往日這江飛多嘚瑟啊!一般般的皇親國戚都不敢得罪他。
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更是嘚瑟的要飛起!
等到一百鞭子抽完,綁在柱子上的江飛已經暈過去了,原本白色的衣衫從上到下全變成了血紅色,紅的徹底,殷紅的血往下滴!
門外看熱鬧的人見李猗緩步從堂上大案後走出來,立刻一哄而散,消失的無影無蹤。
天吶,幸虧他們各衛的大將軍們多半遠在天邊,都隻擔著個虛職,一年甚至好幾年也見不著一迴麵!
這些能被封為大將軍的人,果然都是兇神,一身煞氣!
李猗看著門口飛速散開的人影,心中冷笑:這就是如今的南衙十六衛!一群混日子的紈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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