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僵持之際,卻見月殤蓮步輕移,款款走上前來。隻見她越過有些莫名其妙的太子,帶著一陣香風走到那帶頭的神火族人麵前,神情淡漠地向他們微微一點頭,隨即一連串發音極為奇怪的鶯聲燕語便從那張誘人的檀口之中流瀉而出,話語之中聽不到一絲的遲滯,顯得十分流利,倒仿佛是她從小就是說這種語言長大一般。
那幾個神火族人甫一見到月殤那搖曳多姿的步態和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絕世容貌,已經是有些心旌搖動,目瞪口呆,等到她那一口流利的神火族土語出口,早已被她那睥睨一切的高貴儀態所震撼得說不出話來。但些人雖然被她那絕世容光所震懾,卻也並不像之前遇到的那些偽黎族人一樣色迷迷地目露**光,倒是有些自慚形穢不敢仰視的心態。等到月殤一番話說完,這些人一個個丟下手中的雙錘,雙手撫胸,恭恭敬敬地對她彎腰施禮。緊接著往兩邊一分,伸手示意眾人入內。
原來這月殤雖然看似年輕,而且她在拜月族之中也隻是一個剛剛成年不久的少女而已,但這也隻是因為種族之故,其實她今天已經足足有三百餘歲,在普通的人族眼中看來,她已經可以算是一位飽經滄桑閱盡世事之人。加上她執掌拜月族族長一職多年,雖說他們高傲自戀,一向很少與其他種族來往,但職責所在,她還是難免要不時與外族的頭領會麵,這種與他族交流的機會自然要比族中的其他成員要多了許多。年深日久之下,聰明伶俐的月殤自然便學會了許多種族的方言土語,時間一長,竟然變得熟極而流,與外族交流之時隨心所欲,不假思索。
而因為昨日月殤擅自射殺色目,太子心裏便有些責怪月殤太過趕盡殺絕,雖然也知道她做得沒錯,嘴裏也不說,但
終究是對其心有不滿,微有芥蒂。離開偽黎領地之後一路行來,路上隻是和楓依談笑風生眉目傳情,卻始終對月殤敬而遠之,淡淡地不假辭色。月殤心中明白,但她生性高傲,豈肯低頭俯就?兩個人就這樣若即若離地走了一路。但月殤雖然不說,其實心裏卻也不免難過。
沒想到就在這種尷尬之時,原本已經束手無策的太子卻又發現了這位冰山美人多才多藝的另一麵,心裏對於月殤不動聲色的解圍之舉暗生感激,望向她的眼神裏便又不由得流露出了一絲難以掩飾的愛慕之意。月殤看在眼裏,對於這個率真的大男孩更是柔情暗生,當下也不說話,當先從神火族人之間穿過,昂然直入。太子也看出了月殤對自己微有不滿,心中愧疚,也無語地緊跟其後,向前麵的那片綠洲走來。
帶頭的神火族人見狀,連忙神色謙恭地一邊在前邊領路,一邊示意手下前去通報。等到一行人來到綠洲邊緣之時,隻聽林地之中突然響起數聲清脆的爆響,緊接著便是三十六道絢麗的煙火衝天而起,在黃昏的薄暮下猛地爆開。太子等人剛一發愣,林地之中隨之傳來一陣陣優美的歌聲,但見枝葉分處,兩隊頭戴花環身披草裙的神火族婦女載歌載舞地盛裝而出,兩下一分,已經把他們圍在中央,對著他們又唱又跳,顯得熱情洋溢。一位頭插雉尾族長模樣的中年男子和一位頭戴骨質頭飾體態豐碩巫師打扮的老者笑嗬嗬地走上前來,向著太子等人以神火族禮節躬身見禮,隻聽那位族長打扮的中年人以一口流利的中原土語說道:“小王流火,這位是敝族巫師螢火,不知道童光太子、月殤族長、楓依公主遠道而來,未曾遠迎,失禮之處,還請不要見怪!三位請隨我來!”邊說便躬身揖讓。
太
子等人也連忙還禮不迭。相互見禮已畢,便相跟著進入林中。
此時暮色漸濃,空氣之中的炎熱氣息也漸漸消散,南疆特有的瘴氣也隨之彌漫開來,在神火族人手中的火把照耀之下,周圍的景物朦朦朧朧、若隱若現。太子等人在流火的帶領之下,在林地之中轉來轉去,走了許久,卻見前邊出現了一片高高低低的危崖。火光照耀之下,但見這片危崖之上千瘡百孔,布滿了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洞口。與外邊的地貌一樣,這片危崖也是一種暗紅色的巖石所構成,怪石嶙峋,在火光下泛著一層微弱的紅光。
隻見流火在一座居於危崖正中的高大洞窟入口處停下身來,迴頭微笑著對太子說道:“太子殿下,敝族幽居南疆這種荒涼不毛之地,物質匱乏,民生困苦,比不上中原之地物產豐美,所居之處更是簡陋,還請太子等各位貴客不要見笑!隻這座山洞,便是小王的蝸居,太子請進!”太子連忙遜謝,把龍馬、小白、銀彪留在洞外,和月殤、楓依一起隨流火進入山洞中來。
這座山洞說大不大,卻也不能算小,眾人進洞之後一路下行,轉過幾個彎道之後,終於來到一座天然的大廳之中。這座大廳四壁蕭然,直立如削,空間極為廣闊。而且在這種幽暗之地居然不見火把,卻也能將四周的景物看得纖毫畢露。原來就在這大廳頂部,穹形的洞頂竟然是一整塊透明的巖石,晶瑩如玉。透過穹頂,隱隱有火紅的巖漿不住地緩緩流淌。巖漿散發的紅光透過穹頂照下,將整個大廳映照得十分明亮。但奇怪的是以地火巖漿那足以焚毀一切的熱力,居然燒不透那層看似非常脆弱的穹頂,而且上麵雖有微弱的熱氣傳下,洞中卻也並不十分炎熱,反倒是令人感到暖洋洋地非常舒適。
大
廳北麵,緊靠著石壁是一座石製的祝融神像。神像雙臂展開,左手執杯(祝融神杯),右手執鼎,杯、鼎之中空無一物,卻是火光升騰,經年不息,顯是神像下連地火,這才得以長年燃燒。神像腳下是一塊平坦的石臺,上鋪獸皮,鱗甲蕭然,明眼人一望而知乃是火龍之皮所製。石臺兩邊有兩列並行的小石臺,光滑圓潤,顯然是經常有人坐臥。在祝融神像後邊的石壁兩側,各有一個小一些的洞口,黑黝黝地十分幽深,不知通往何處。除此之外,大廳之中別無他物,顯得簡樸之極。
族長流火先讓太子等人在客位上坐下,吩咐族人奉上當地土果菜蔬,這才在中央的石臺上坐下,巫師螢火也在下首落座相陪。
眾人寒暄一番之後,流火這才開口詢問太子等人的來意。於是太子便將如今九黎無道,禍亂天下,使得中原各族生靈塗炭,民不聊生之事說出。等說到九黎領地空穀上空雪雲出現,蚩尤旗即將凝結成形之際,流火和螢火二人也是麵麵相覷,相顧駭然。然後太子又將那九黎族長神木王已經得到蚩尤神兵虎魄,而大巫師黎魅也已經得到魔神銀靈子之助,練成了詭異莫測的九轉屍毒噬魂,加上他本身原有的一些陰毒巫術,配合著空穀之中千百年來所積聚的滔天魔氣,若是單說防守,已經可以說是固若金湯,無隙可乘。而一旦空穀上空的血雲凝結成形,魔氣大漲之下,九黎族趁勢出擊,就算是中原各族有玄天龍馬和軒轅神劍,在它們的神力封印未曾解除之前,也是絕對不能抵擋。事到如今,要想徹底根除九黎之亂,唯一的辦法就是以攻為守,在空穀血雲未曾凝結之前攻入空穀,將九黎族人驅逐出這片領地,再將魔神洞毀壞或是封印,才能求得暫時的安寧。而如
今天下唯一能夠對付黎魅的九轉屍毒噬魂的,也就隻剩下了神火族的鎮族之寶——祝融神鼎了。
太子說完,麵色沉重地轉身坐下,滿麵期待地看著流火,希望他能痛快地答應。卻見流火和螢火相顧默然,久久不語,顯得十分為難。
沉吟良久之後,隻見螢火起身說道:“太子殿下、楓依公主、月殤族長,本來我神火族和中原各族同氣連枝,中原有難,我等自應相助。不過這其中卻有許多不足為外人道的難處,這件事實在是……實在是……”這時月殤接口道:“大巫師,您可是擔心神鼎被我們帶走之後會有所損壞?亦或是擔心我們有借無還?這一點您盡可放心,以我們三人的身份,這樣的事情還是不會做出來的。隻要九黎一滅,這交還神鼎一事,仍然著落在我們三人身上便是。”螢火迴頭看看流火,見他並不說話,這才下決心說道:“月殤族長誤會了。我們也知道這其中的因果利害,一旦中原各族被九黎所滅,接下來要遭殃的,必然就是我神火一族。若是神鼎能夠取出,我們豈有不借之理?再說這神鼎的使用之法隻有我族之人知道,要想發揮其威力,必然要從我族之中派人持鼎前去,又怎會有什麼有借無還之理?隻是……”太子忍耐不住,起身說道:“大巫師有話盡管說來,若是有何難處,說不定我們能幫得上忙也未可知。”螢火猶自沉吟,這時流火起身走上前來,看著太子三人長歎一聲,說道:“太子殿下,要說這借鼎之事,確實是為難之極,此事說來話長,還是等太子休息一晚之後,明天再說吧!”說著揮手吩咐族人安排他們休息,自己則帶著螢火一轉身,徑直進入祝融神像後邊左側的山洞之中去了。
太子等人麵麵相覷,一時間也無可奈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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