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人魔兩族經過了一場殊死爭鬥之後,雙方俱有損傷,元氣未複之下,都在抓緊時間休整,聚斂力量,爭取搶在對方之前恢複元氣,搶得先機。
在這段相對安靜的日子裏,照月東罡先是在軒轅勝的指點之下滴血祭劍,將自己的一縷神念植入劍中,獲得了軒轅神劍的初步認可,人劍合一,威力大增。他把自己原先使用的那柄在當初與楓依初見時引動天象煉化半神之體時衍生而出的寶劍與軒轅神劍合放一處,夜間練功之時以自身混元罡氣和神劍靈氣相互滋養,時間不長,這柄寶劍便也脫離了凡劍之列,慢慢地開始有了自身的靈氣。在漫天星辰之中,照月東罡不知何故,天生喜歡懸掛在北方蒼穹之中的北鬥七星,那個緩緩轉動的巨大星體對他充滿了不可自拔的誘惑。每每練功之時,他總是不由自主地麵向北方,以意念與其相互溝通,吸收其中的星辰之氣。而北鬥七星似乎也對這個年輕人情有獨鍾,隻要他練功時意念一起,這座星宿便會對他開放一線星門,星宿之氣源源不斷,不絕如縷。這樣時間一長,太子原有的那柄長劍劍身上竟然漸漸顯現出了七顆星體,排布有序,正是北鬥七星的模樣。太子以此而為這柄寶劍取名北鬥七星劍,這便是聞名後世的真武七星劍。
自從劍身上北鬥七星的圖案形成之後,每當他將這兩柄劍一左一右分別插在身邊打坐入定之時,軒轅神劍上那個本該是有星辰圖案之處雖然未曾顯現出星辰圖案,卻總是會有一絲淡淡的星光透出,與七星劍上的北鬥七星交相輝映,與太子吸收而來的星辰之力相互融合轉化,互助提升,進展神速。
與軒轅神劍不同,這柄七星劍乃是與太子此時的這具身軀同時在當日引動天象之時,被神界諸神以大法力凝聚起的一股極為龐大的天地元氣劇烈交變而成,可以說本來便與
太子出自同源,血脈相連。所以它雖然看似凡鐵,平平無奇,但它其中所蘊藏的發展潛力卻是極為巨大。而且因為它和主人同源而生,又終日陪伴在主人身邊寸步不離,此時被太子以去其渾厚的本命元氣反複滋養之下,一旦萌生了自己的靈識,立刻便與主人有了一種血肉相連、心意相通的默契。
太子知道,此時自己的這柄七星劍雖然仍是不能和號稱神州第一神器的軒轅神劍相比,但正是因為有了這樣一種心意相通的默契,臨敵應變之能卻因此而大大增強。又因為它此時還隻是一塊未曾雕琢的璞玉,形質之下,充滿了難以預料的未知,所以太子深信,隻要自己日後在這柄寶劍身上多傾注一些心力,就算它最終不能與神州十大神器相比,但也一定能夠成為一柄縱橫人界的絕世神兵。而軒轅神劍似乎也知道太子的這種心意,就像一個飽經滄桑的睿智老者,與太子和七星劍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裏,並不以自己在神器之中至高無上的地位而自傲,從不在太子麵前與七星劍爭寵,更不曾壓製於它,反而處處想讓,而且不遺餘力地以自身的劍氣幫助太子煉化七星劍,幫助它盡快地完備自己的神識。
而太子因終日忙於聯盟事物,在稍有空閑之時又急於練功提升自己的實力,男子漢的本性使然,便未免忽略了身邊的兩位紅顏知己。
這段日子裏,公主楓依除去每日幫助父親處理一些本族事物和練功之外,便是和冥月一起,時時刻刻注意著月殤的動向。
原來自從那天早上楓依在月殤體內的異胎萌動被她發現之後,不敢隱瞞,馬上便將此事告訴了冥月。那冥月一向關心月殤勝過親女,聽說此事之後立刻便瞞著太子為月殤檢查一番。
檢查過後,冥月赫然發現月殤體內的那個異胎已經再度發生變化,而且其變化之大,竟然讓見慣了大風大浪一
向沉穩的冥月也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起來。
在冥月初次為月殤檢查之時,雖說這個胎兒有著蠶食母體肉體和神識的特性,但它的特質卻屬於中性,既不邪惡,也稱不上正氣凜然,所以就算它日後將母體吞噬而使月殤消亡,但因為有了月殤的神識加入,它最終會保留月殤的大部分性格。雖然這樣的結果,這樣的一個未知的物種仍然難以讓常人接受,但它卻不會徹底走到人族的對立麵,更不會對人族造成太大的威脅。然而經過了這一次的異變之後,冥月卻赫然發覺這個胎兒已經初步形成了自己的神識,而且其中邪氣宛然,明顯有著魔族那種冰冷無情的殺戮之氣,而且這種氣息非同尋常,完全不同於已知的那些普通人界魔族之中的任何一種。雖然隻是時隱時現,但其殺伐之意之重和隱隱透露出來的那種殘忍冷酷卻已經超越了當今世上包括神木王和黎魅在內的任何一個人界魔族。冥月此時雖然有些不願意承認,但在他的內心深處卻不得不接受這樣一個現實:月殤體內的這個胎兒異變之後,竟然已經隱隱地與異界魔族有了千絲萬縷剪不斷理還亂的聯係。
而最讓冥月頭疼的是,本來這個胎兒雖然怪異,卻仍舊沒有脫離他們拜月族所有胎兒的一個共性,那就是孕育時間大大超過了一般人族婦女,需要經曆足足三年的時光才會發育成型,瓜熟蒂落。也就是說,若是這個胎兒沒有這次變異,那麼月殤就還有整整兩年多的時間還可以存活在這個世上。而在這兩年多的漫長的歲月裏,無疑便存在了許多未知的變數,如果月殤母子的運氣夠好,那麼也許會找到什麼兩全其美的解決之道也未可知。而且兩年之後的今天,更有眼下的這場可能人魔之爭已經分出勝負。若是人族一方獲勝,那自己更是無疑有了大量的時間去尋求解決之道
。
然而這樣的憧憬,這樣的一種美好的願望瞬間已被打破,如今這個胎兒不但衍生出了一種極為邪惡且蘊含著與人族勢不兩立的意識的神識,更改變了它在母體之內孕育的速度。冥月推算之下,以這個胎兒眼下的這種發育速度,隻怕不出一年,甚至會在更短的時間之內它便能發育成型,成為一個完全獨立於母體的個體而迅速將母體蠶食一空。而月殤的神識被它徹底吞噬之後,卻隻能在其中占據三分之一甚至更少的份額,三種神識相互融合之下,月殤的本體神識再也不能像原先冥月所預想的那樣再占據主導地位,也可以說那時候那個新的月殤,或者說是月殤和太子的那個兒子或是女兒必定是一個在人族對立麵的物種,這一點已經是毋庸置疑之事。
想通了這一點的冥月隻覺得內心劃過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以他的睿智,他此時心裏自然明白,要想使這一切不會發生,唯一的辦法就是以一種高出月殤數倍的功力將她的整個肉體包括神識在一瞬間徹底銷毀,但他也知道,這樣做的同時,也就使月殤完全失去了在三界六道之內存在的所有機會。因為單是肉體的消亡,那月殤的神識還有再入輪迴的機會,但神識的消亡卻是意味著這個人的徹底消失,三界六道之內從此便再也不會有這個人的存在。深愛著月殤的這位老人既沒有這個能力,更不願意這樣做。
無數念頭在冥月的腦海之中迅速閃過,最終那種父女般的親情還是戰勝了理智,他瞬間已經決定,一個字:拖!隻要捱過了麵前的這場人魔之戰,也許月殤還有生存的機會。
於是冥月強忍著內心的不安,盡量不在楓依和月殤麵前暴露出自己內心的動蕩,平靜地安慰了月殤幾句,囑咐她好好休養,然後向楓依使個眼色,迴頭走出屋外。
月殤此時早已明白自己的處境,極度的絕
望之後反而平靜下來,楓依見她麵色已經恢複了正常,精神也相對平靜了許多,便也柔聲安慰她幾句之後,跟在冥月身後跳下樹屋,往鏡月湖畔走來。
冥月獨坐在湖畔的巖石之上,眼望著麵前那片如玉石般晶瑩剔透的清澈湖水,就像一張映射時空的巨大鏡片,前塵往事,曆曆如昨,在眼前一一浮現,月殤從小到大這三百多年的光陰,如浮光掠影,在湖麵上交替閃過:老族長夫婦那時還正年輕,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嬰正在兩個人充滿慈愛的眼神裏天真地吸吮著白嫩透明的手指;月殤第一次呀呀學步,冥月和她的父母一起笑嘻嘻地引誘;魔族的一次突襲,月殤父母為保護全族安危挺身而出,雙雙陣亡;垂髫少女月殤伏在父母身上哀哀啼哭;第一次展翅騰空的月殤被樹枝掛住了翅膀,在驚恐的尖叫裏被冥月愛憐地接住,掛滿了淚水的小臉上流露出的那一絲天真的笑容;為報父母之仇月殤辛勤練功,不分寒暑,漸露少女的矜持之態的臉上不時流露而出的那種令人難以靠近的冷漠和孤傲;剛剛成年不久的月殤不負去世父母和冥月的厚望,技壓群雄,在高手如雲的拜月族戰士之中脫穎而出,成為族中的新一代聖女,坐上了族長的寶座,在鏡月湖畔接受族人的禮拜;經不住魔族大巫師黎魅巧舌如簧的誘惑和鼓動將包括太子在內的淨樂國諸人抓迴,不顧自己的勸解將他們囚禁於湖水之中時月殤那令自己傷心的決絕的神態;受到黎魅偷襲而受傷時那虛弱的樣子和自己當時憂心如焚的心態;安排她和太子、楓依三人一起療傷時自己所經曆的那種不足為外人道的矛盾和心酸;看到她和太子兩情相悅恩愛有加時的欣慰,這一切的一切如電光一般閃過,冥月那飽經滄桑的老臉上時而歡喜,時而悲戚,時而微笑,時而落淚,當真是百轉千迴,悲喜交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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