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穀上空。
蚩尤旗失去了黎魅的支持和驅動,在太子等三人的犀利攻擊之下,登時又變得轉折艱難起來。而且隨著大地上漫山遍野的楓林的消失和黎魅被殺,一年多來一直遮蔽著整個空穀上空的漫天烏雲也逐漸消散,火紅的夕陽終於突破雲層,露出了它那驕人的笑臉。
而隨著夕陽的出現,螢火手中的祝融神鼎威力大增。三十六條焚天火龍再度出擊,一頭火紅的巨龍橫亙天際,除去太子和怪鳥那一方之外,其餘各處圍繞著蚩尤旗周圍全是一片火光。
雖說大部分的神火被蚩尤旗周圍的空間裂隙所阻擋吞噬,但九天神火那極度的高溫卻並不是這些空間罅隙所能夠承受。往往是一個空間剛剛吞噬了一縷神火,立刻便會化為一片黑煙,如氣泡一般殞滅。這樣一來蚩尤旗周圍的空間漩渦頓時運轉艱難,盡管蚩尤旗全力催動,不停地以最快的速度製造著新的空間罅隙,卻仍是難以彌補被九天神火和軒轅神劍的攻擊所造成的損失。
極度的高溫炙烤下,蚩尤旗本體也逐漸冒起了縷縷黑色的煙霧,能量的消耗更為迅速。
此消彼長之下,太子三人已經逐漸占據了主動,攻勢更加揮灑自如起來。依靠著怪鳥那妙絕天下的空間穿越之術,太子在它的脊背上已經逐漸接近了蚩尤旗本體。
此時太子腳下的怪鳥突然以一種完全陌生的聲音口吐人言,告訴他前方已經隻剩下了三個空間罅隙阻隔去路,示意他準備攻擊。
太子不敢怠慢,立刻雙劍齊出,左
手軒轅,右手七星,奮起體內最後的一點真元,全速向兩柄神劍之中注入。軒轅神劍青光耀目,七星劍金光璀璨。這兩柄絕世神兵一左一右懸浮在太子身邊,無盡的威壓散發開來,越過空間阻隔,犀利的氣機遙遙將蚩尤旗鎖定。
蚩尤旗似乎已經意識到了危險,正在隨風飄拂的本體突然迅速變淡,向離自己最近的一個空間罅隙之中隱去。
那隻怪鳥毫不遲疑,也隨即展動雙翅,以最快的速度劈開虛空,在已經剩下不多的數十個空間罅隙之間與蚩尤旗展開了追逐。
而空中的螢火和他們配合默契,每一次怪鳥和太子穿出空間的一剎那,螢火便指揮焚天巨龍擊中火力焚燒他們撇在身後的那一個罅隙。天空中黑煙繚繞,烈焰升騰,可供蚩尤旗本體躲避的空間也越來越少。
這一場曠絕古今的追逐隻是持續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告結束,隨著最後一個空間罅隙的灰飛煙滅,蚩尤旗本體終於無奈地顯現在了夕陽下的天空之中。
蓄勢已久的太子不再遲疑,雙手一揮,雙劍齊出。軒轅劍粗大的青光鋒銳直指那條黑色的旗桿,而金光閃爍的七星劍則自上而下,直向連接著旗桿和旗麵的那些青色絲線疾斬而下。
兩柄神劍速度之快,如風如電,蚩尤旗剛一現身,還未來得及再營造可供逃避的空間,雙劍的鋒銳已經臨身。
軒轅神劍犀利的鋒銳甫一接觸到旗桿,整個蚩尤旗本體頓時僵住,再也不能稍動。七星劍趁勢從旗桿和旗麵之間一劃而過,虛空中
響起一聲若有若無的呻吟之聲,旗桿和旗麵隨之一分為二。
原來這蚩尤旗一旦成形,其中所隱藏的蚩尤元神分身便會自動隱匿在這條黑色的旗桿之中,通過至陰靈血所形成的那無數條細小的能量通道指揮旗麵攻擊或是防守。可以說旗桿便是蚩尤旗的大腦,至陰靈血乃是它的神經傳輸通道,而旗麵便是它的身體和四肢了。這三者互為依存,缺一不可。一旦旗桿被軒轅劍鋒銳所傷,便如同一個人的頭部受到重創之後暫時昏暈一般,已經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而連接旗桿和旗麵的青色絲線被七星劍斬斷之後,更是如同一個人身首異處,頓時失去了所有的靈氣。
軒轅劍鋒銳繼續前衝,青光衝擊之下,黑色的旗桿瞬間化為一蓬黑煙,被隨後而來的九天神火焚燒一空。而那一絲絲青色絲線被斬斷之後,隨即濃縮為一滴青色的血液,倏地滴落,竟然隱入了七星劍劍身之中。
紅色的旗麵失去了旗桿的支撐,也在空中迅速萎縮,眨眼間變成一個蘋果大小晶瑩剔透的火紅色血球,往下一落,便要向地上墜去。
然而此時太子腳下的怪鳥見到這點血球之後,嗜血的本性難以遏製,嘴裏發出一聲喜悅的叫聲,身化殘影,搶在血球落地之前,張口將它吞入腹中。
此時暮色漸濃,絢爛的晚霞漸漸暗淡,如血的夕陽在西山之巔閃爍著最後一絲紅光,隨即被風起雲湧的暮雲淹沒。
戰場上,麵色沉重的楓依等人迎著落地的太子走來,一張張沾滿了血跡的臉
頰上毫無勝利的喜悅,反而是個個眼含淚光。
太子無言地迎上前去,伸手握住楓依那微涼的小手,抬眼望去,但見暮雲四合,蒼茫的天際下,漫山遍野的斷肢殘臂充斥視野,濃重的血腥味道隨晚風拂麵而來,吹過大地上那些殘存的楓林,發出一陣陣如泣如訴的唿哨聲。
一種難言的悲涼浸潤著一切,太子仰首望天,但見茫茫的天宇之上,疏星微雲靜靜地漂移,無言、冷漠,似乎這一幕人間悲劇並未發生,又好似這遍地的冤魂並不存在一般。
太子掃視著圍繞在身邊的所剩無幾的人族戰士,心中那滔天的戰意早已消失無蹤,代之而起的卻是一抹難言的悲愴,撕心裂肺的疼痛。此時的他禁不住有些懷疑,自己今天所謂的替天行道或者是除魔衛道究竟是對還是錯?在這狼藉遍地的屍首之中,又究竟哪一個是道?哪一個是魔?在世人心目之中,仿佛一旦一個人或是民族被冠以了一個魔字,便必然是兇殘歹毒、無惡不作、視生命如草芥殺人如麻之流。但此時看看這滿地的屍首之中,卻是人魔參半,其實是各擅勝場。那麼以自己所率領的這個聯盟大軍而言,相對於這些幾乎被屠戮一空的魔族來說,又與人族心目之中的惡魔何異?想來對於所謂的魔族來說,他們之所以會在人族眼中變得那麼十惡不赦,也無非是為了爭取一個相對寬鬆、相對自由的生活空間而已,這與那些生活在深山大澤、廣袤叢林之中的山禽野獸為了生存而狩獵殘殺並無不同,
甚至猶有過之。
心念至此,太子的身體突然微微顫動,一個念頭在他心中逐漸由模糊變得清晰起來:也許眼前這一場被冠以了眾多冠冕堂皇的理由的征戰,這一場人、魔兩方都有著充足而堅定的理由的殺戮,也許隻是那些高居於人界之上的所謂神、魔、仙、鬼甚至是那位掌控一切的造物者,為了解除他們自己那無盡的生命所帶來的無窮寂寞而進行的一場遊戲而已。也許在他們的眼裏,這人界之中的無數生靈、蕓蕓眾生,他們的生生死死全在自己一念之間。在這些高高在上的大神們眼裏,也許世人隻是他們手中的一件玩偶,他們高興時可以創造,煩悶時也可以操縱這些玩偶自相殘殺,以完成他們所謂的天道循環。
這樣的念頭一旦產生,立刻就像跗骨之蛆一般緊緊地纏繞在太子的腦海之中,再也揮之不去。
一個洪鍾大呂一般的聲音在他腦海之中響起:“照月東罡,你初涉世事,閱曆尚淺,這茫茫天道豈是你一時之間就能悟透?!三界六道之中,時空輪轉,世事更迭,天地萬物生生死死、三界六道交替輪換,這一切的一切無不遵循著一個不變的法則,一個鐵一般的法則——那就是天道!此時的你已經被怨念所迷,陷入了一個亦正亦邪、人魔難辨的藩籬,如果就此沉淪,隻恐此後那幽冥鬼道的輪迴路上,從此會多一位孤魂;勝景無邊的神界之內,卻會空出一個尊貴神位!如此失衡,三界禍亂,你便是千古罪人!你可明白了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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