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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人魔大戰之後,太子送走了那位先為妻後為子人妖殊途的西方吸血鬼始祖該隱、以前的兩個老對頭神木王、黎魅化身之後的魔法師始祖尼古拉勒梅和狼人始祖穆圖之後,開始整頓殘餘人馬,準備迴歸拜月族領地,以安排此時尚滯留在那裏的各族難民各迴各處,開始新的生活。


    在這段日子裏,太子因為已經在這場殘酷的戰爭和與月殤之間的情感磨礪而看破世事迷局,對於以前的一些恩怨情仇已經看得極淡,所以他並不想再去和包括九黎、偽黎、荊蠻、甚至那些僻處海島的矮腳鬼族為難,隻是派人發出勒令,讓他們各自在自己的領地上安居樂業、繁衍生息,接續本族的傳承。


    這些種族在這一場人魔大戰中精銳盡喪,神木王、黎魅身死轉世,遠赴西方;天殘、天殺、地冥、地幽、滅人、離人、流鬼、靈鬼八王、金魅、水魅、火魅、土魅、清魅、濁魅、血魅、魂魅八名巫師、荊蠻族長沙狼、偽黎族長鬼目和他們的大巫師引魂全都在這一戰中喪生,矮腳鬼族除去鬼王高原覃壽僥幸逃生之外,其餘被他帶來的數千名鬼族戰士全部埋骨中原,致使這個民族在此後相當長的一段歲月裏一蹶不振。失去了精神領袖的魔族同時也失去了以前那種飛揚跋扈的鋒銳之氣,再也沒有了和依舊保留了大部分實力的中原人族一較雄長的決心和勇氣。所以太子以人族聯盟盟主的身份所發出的勒令一到,這些種族無不壓抑著這場大戰後失去親人的傷痛和仇恨,唯唯諾諾地俯首聽命。安頓好了一切之後,太子率領眾頭領為在大戰中逝去的數萬英魂舉行了最後一次祭奠儀式,然後整頓人馬,離開空穀,迴轉易林而來。


    一路無話。


    這一天大隊人馬迴


    到易林,依舊堅守此處的軒轅勝和冥月帶領一班拜月族戰士和各族的老弱婦孺直接出數十裏之外,迎接這些人族英雄們的歸來。


    兩方隊伍在秋風肅殺的蒼莽原野上漸漸聚集,看到離開時那聲勢雄壯的數萬大軍隻剩下了寥寥落落的數千人,而且其中還不乏渾身是傷步履蹣跚的各族戰士。前來迎接的軒轅勝等人心中一酸,忍不住落下淚來。身後的老弱婦孺們有的在人群中焦急地尋找著自己親人的身影,有的卻已經忍不住傷痛,開始伏地痛哭。


    寂寥的天際下,嘈雜的唿兒喚女聲迅速地淹沒在一片撕心裂肺的哭聲之中,一個原本應該是一片歡騰的英雄歸來的勝利儀式頓時變成了盈滿悲傷的一場悼念。


    看著眼前這一幕悲中有喜喜中亦有悲的場景,看著那些相擁相泣久別重逢之人臉上的狂喜、慶幸、對別人的憐憫和同情;看著那些痛失親人之後悲傷無助、痛斷肝腸之人那痛苦之中夾雜著茫然的表情,太子心中對於茫茫天道的疑問,對於跳出眼前迷局、掌控迷局、造福萬民的渴望更加強烈起來。


    混亂中太子撇下或悲或喜的各族戰士和他們的親人,撇下正在和軒轅勝、素黛夫婦絮絮低語的公主楓依,撇下尚且抱著一線希冀在人群中尋找該隱身影的冥月,撇下那些剛剛從與親人重逢的喜悅之中清醒過來,正在到處尋覓著自己的身影,想對他縱聲歡唿的戰士及子民,一個人踽踽獨行,踏著滿目的蒼涼,在肅殺的秋風中漸行漸遠……直到半月之後,逗留在易林之內的各族戰士和老弱婦孺漸漸散去,迴到各自的領地去了。而在這半月之中,太子從迴到易林的第一天開始,便終日把自己關在那一間刻滿了自己和月殤無數柔情蜜意的甜蜜記


    憶的樹屋之中,閉門不出。不管外邊之人如何勸解唿喚,他卻始終以一種平和但不容商量的語氣把來人趕走,就連軒轅勝等人特意為他舉行的慶功大典也未曾參加。


    軒轅勝等人雖然不安,但他們也深知月殤那種不是死亡的死亡對於太子身心的打擊之重。他和冥月、素黛極力阻止著憂心如焚的楓依,不讓她前去打擾。然後又將一直隱瞞到現在的事實真相告訴了幾個主要的部落首領知道。眾人這才知道了那個已經被太子親手驅逐而去的神秘年輕人的真正身份,也終於明白了這段日子以來這位實際上尚未成年的年輕盟主內心所背負的沉重。想到自己在空穀領地的所作所為,想到自己在那一場驅逐之中所扮演的不可或缺的角色,再想想那位神秘年輕人該隱在人魔大戰之中所起到的舉足輕重的作用,以及太子那種背負了整個人族安危、摒棄了所有骨肉親情的堅忍和博大的心胸,這些人無不自慚形穢,對太子更是肅然起敬起來。


    他們明白了真相之後,不再以太子眼前所表現出來的這種看似不近人情的冷漠為意,反而因此而更加明白了這位年輕盟主並非無情,而是在他看似無情的表象之下,掩蓋了對於親人、愛人、以及所有中原子民的無盡愛戀。這是一種超越世俗的愛,大愛無言,他是把自己對於嬌妻愛子的那種深入骨髓的骨肉親情移植到了整個中原大地甚至是茫茫三界所有眾生身上,雖然也因此而經曆著常人難以承受的痛苦,卻是無怨無悔。


    被深深折服的各部落首領們不願意再去打擾他們心目之中的這位英雄兼聖者,於是便在各自整頓好本族子民之後,一起來到太子的樹屋之下,默默佇立。向這位為了中原大地的和平幾乎放


    棄了一切的年輕人,向那位因為這場戰爭而失去了本體,最後被當做魔族餘孽悲慘放逐的月殤,向所有在這一場戰爭中失去了生命的戰士們,做最後的告別。


    幾天之後,這些人相繼離去,毅然決然,毫不留戀。因為他們知道,隻有盡快迴到自己的領地,以最快的速度安定下來,使得天下黎民安居樂業、繁榮昌盛,才是對太子、對逝去的靈魂的最好安慰。


    易林之內終於恢複了往日的寧靜。但這一場戰爭對於這片領地造成的創傷是如此巨大,心靈和現實世界裏俱是滿目瘡痍。


    因為冥月因為月殤之事所受的打擊太大,此時戰事已了,心神放鬆之下,往日的種種全都化為對前任族長和月殤的愧疚蜂擁而來,本就孱弱的身體登時垮了下來。


    但此時整個領地上的恢複重建工作繁重之極,無奈之下的冥月之後再斟酌再三之後,把族中管理工作暫時交由那位精明能幹的女戰士小頭目水月。這個年輕的女子倒也不負眾望,每日裏早出晚歸,任勞任怨,將整個領地管理得井井有條。


    而冥月自知大限將到,餘下的在人世的日子可能已經不多。他為了不致使拜月族巫術至此而絕,於是在養病之餘,從本族子弟中挑選了一個頗有靈氣的年輕人開始傳授衣缽。


    這段日子裏,軒轅勝作為閾瑤國王,自然牽掛著本國重建家園的大事,在數次勸說無果的情況下,他隻好帶著對女兒戀戀不舍的素黛和族人們離開易林向閾瑤方向開拔,卻把公主楓依留了下來。因為當初他借給太子的軒轅劍在天空中召集其他九件神器之時神光迸射,流傳四方,遠在千裏之外的軒轅勝也早已看到。所以他也並未再去找太子詢問,隻是收迴了玄天龍馬,就此迴家鄉去了


    。


    這天夜裏,太子端坐在樹屋之中,月殤遺留在這裏的芬芳氣息在他的鼻翼間緩緩流轉,絲絲縷縷,經久不息。一縷縷淡淡的憂傷隨天空中清冷的月華一步步邁過時空,滲入他那枯井一般的心田,皴裂了所有。無際的荒蕪在他的心海之中卷起漫天的黃沙,是無盡的迷離,數不盡的孤寂。


    十餘年來所經曆的一切,恰似那一粒粒撲麵而來的沙礫,吹打在他沉寂的靈魂裏,細微的疼痛之中,也夾雜著無盡的甜蜜。以前種種,在心湖中紛至遝來,雜亂,卻又永不止息。如同一張錯綜複雜的大網,將他所有的記憶收攏起來,然後演化成一幅幅畫麵,在他的意識深處一一展現。


    淨樂國王宮自己出生時麵對的父母那兩張欣喜的笑臉;王宮精舍裏各地修真道者妙語連珠的談經論道;初次離家時所經曆的那一場幽然族滅族之禍,地底曆險;初見楓依時奇妙難言的二神交匯、雖離奇卻似是十分真實的夢境;身體長成之後,跟隨父王出使拜月族時被月殤所擒且浸入鏡月湖湖水之時的狼狽和憤怒;樹屋療傷時一龍雙鳳纏綿悱惻的銷魂蝕骨;南疆之路花濃雪聚綠草如茵下的恩愛纏綿;火神之窟中聯手對敵時的配合默契;新婚之夜,那個冰山融化般的火熱女子;曆次大戰時滿目狼藉的屍橫遍地;鏡月湖底密室中月殤那張覆蓋在冰晶下猶自微笑的俏臉;疏風微雲下那個絕世麗人獨對圓月的一場場熱舞;空穀戰場上,該隱那張酷似其母的俊臉上冷漠的表象下不時流露出的一絲絲孤獨和憤怒,無奈離去時那個細長的背影裏滲透而出的那種難以抑製的落寞和憂傷。還有空穀上空焚燒戰死的各族戰士屍體時騰起的那漫天的煙霧,無數英魂若有若無的歎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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