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在北海這種極度的酷寒裏,身具熱性的生物往往難以存活,但隻有這種冰火天蠶是個例外。這種小生物體內極陰極陽,極冷極熱,陰陽化生,體內自生乾坤,可以說是一個相對獨立於天地之外的小宇宙,根本就不需要借助外界的溫度或是陽光月光來維持生命的運行。因此它身軀雖小,但其元神之強大凝練,卻是連號稱北海霸主的巨鯤也難以望其項背。另外此物還有一項奇特的本領,雖然它行動緩慢,但往往在其所處之地食物太過短缺之時,它便會吸取大量的空氣,將整個身體撐起成為一個幾乎透明的巨大圓球,隨著北海急驟的罡風四處遷徙,等嗅到食物的氣味之時再落下地來。
對於普通的北海生物來說,這冰火天蠶不但不是美食,反而是一種劇毒之物,一旦不慎誤食,必然難以忍受它體內所蘊含的那種極度的陰陽之氣,乍寒乍冷之下,不是被內火焚身而灰飛煙滅,就是被冰毒由內而外地完全凍結,變成一塊堅硬的冰塊。所以這冰火天蠶在這裏並無其他天敵,當然身為北海霸主的巨鯤除外。對於身具玄冥珠,善能煉化其他生物的元神為己用且渴望飛行的巨鯤來說,這冰火天蠶卻無疑是一種極為難得的大補之物。
因為巨鯤本身並沒有鳥類所應有的體內氣囊,若是依照常規修煉,光是積攢足以形成這些氣囊的能量,便要耗費他們數百年的時光。而一旦能夠捕食到冰火天蠶並將其元神以及肉體之內所存儲的冰火能量吞噬煉化,不但能夠立刻改變體內那種單一的能量屬性而歸於混元,而且還能在極短的時間之內生出氣囊,褪去鱗甲而化生羽毛,化鵬高飛。
不過因為它數量極為稀少,而且極善隱匿,所以鮮有被巨鯤發現
捕食者。而今這善水和如冰兄妹甫一歸來,卻在自家洞中發現了這樣兩條珍貴的天蠶,不能不說是一種巨大的意外收獲。而且善水銳利的眼光一掃之下,已經發現這兩條天蠶脊背之上有一道金黃色的絲線連接著紅色的頭部和藍色的尾部,十分醒目。而善水知道,這樣的一條絲線,正是這種冰蠶即將跨越萬年大關的標誌。想那普通的一條天蠶已經足以使巨鯤縮短數百年的修煉時間,更何況是這樣兩條萬年天蠶?!善水這一喜非同小可,直如不小心撿到了一個巨大的寶藏一般。隻可笑那如冰雖然也是巨鯤一族,卻因為其體內元神之中混雜了月殤的神識,那種人族女子的特性使然,天生對於這種滑膩蠕動之物極為敏感厭惡,竟然反被它們給趕出洞來。
原來這兩條冰火天蠶本就潛伏在距離兄妹二人所棲身的冰崖之中不遠,隻是一直未曾被他們所發現而已。如冰和善水兄妹離開北海日久,前方的洞口逐漸被冰雪所覆蓋。又因為這裏殘留著極為濃重的巨鯤氣息,其它生物很少敢於前來窺視。所以時日一久,便有不少聰明膽大的海洋生物從下方鑿開堅冰,在這裏養育幼崽。
如此一來,這裏無形中便變成了一個食物豐足的安樂窩,這兩條天蠶每日裏飽食終日之後,便躲在洞中的陰暗處養精蓄銳,簡直有些樂不思蜀了。不想福之所倚便是禍之所伏,這一天這對天蠶剛剛從隱藏之處爬出要去覓食,突然間一陣地動山搖之後,雌鯤如冰裹挾著一股寒風帶著一身的冰棱從外邊衝了進來。
本來巨鯤乃是冰火天蠶在北海海域唯一的天敵,如冰的氣息一露,這對天蠶已經嚇得有些魂不附體。隻不過苦於自己委實是行動太過緩慢,再也難以躲避,隻
好在洞底深處蜷縮成一團,隻希望不被巨鯤那銳利的目光所發現。
不料事有湊巧,兩條天蠶所藏身之處正是以前如冰最喜歡蟄伏之處,如冰像一股旋風一般衝來,正好一眼瞥見。
不過讓這對天蠶始料不及的是,眼前的這頭巨鯤看到自己並未像預料之中那樣立刻發動攻擊,反而驚慌失措地一邊驚叫一邊倉皇後退而去。這兩條天蠶已經接近萬年,靈智已生,一見之下立刻明白必然是發生了一些難以想象的變故,心想此時不逃,更待何時?所以立刻便尾隨而出,企圖吸氣鼓脹身體之後,隨風而逃。不料剛出洞口,卻又迎麵噴上了善水。
這善水可不像如冰那樣沾染了人類女性的性情,他秉承了金翅大鵬家族的那種冷血無情,對於自己的家族之外的其他生物,一律以食物或是對手看待。除非是麵對比自己更為強大的存在,才會暫時地求個井水不犯河水,隻要是實力不及自己且對自身的修為提升有所幫助的能量儲存之物,他們無不信手拈來,毫不憐惜。
這一對冰火天蠶落在善水這樣一個煞星手裏,也實在是災星罩命,活該倒黴。隻見那善水並不急於殺死它們,而是用粗壯的長尾靈活地一卷,將它們困在其中,然後迴頭衝著如冰一陣長鳴,一邊嘲笑她突然間的膽怯,一邊告訴她此物的來曆。
看著那兩條在善水長尾纏繞下不停地蜿蜒扭動的天蠶,如冰一邊忍不住內心那種天生的厭惡和惡心,一邊在腦海之中搜尋那些沉積在識海深處的過往記憶。
等她漸漸地靜下心來,往日那些得自於血脈相傳的記憶逐漸開始複蘇。她這才猛地想起,原來眼前這兩條令她毛骨悚然的生物確如善水所說,乃是他們鯤鵬一族修煉過程之中不可多得的
聖物,而且對於如今急於提升能量化鵬出水的自己來說尤其如此。
想到了這一點,她突然覺得眼前的冰火天蠶變得不再那麼可怕,甚至是有些可愛起來。那種根植於血脈深處的對於能量和元神的渴望剎那間徹底蘇醒,她望著那兩條天蠶,一雙原本純淨如水的眼眸之中漸漸閃現出了貪婪和興奮的光芒。
其實這也不能說如冰就不夠純真善良,隻是天地間強者為尊,弱肉強食乃是整個人間界甚至是三界六道之中不可變更的生存法則。那冰火天蠶能在世間生存萬餘年時光而軀體不滅,其實也隻是因為不斷地殺戮吞噬其他生物的生命來轉化成自身所需的能量而已。世間能量守恆,本沒有真正的頂級掠食者。就算你力量再強,也終有軀體消亡、元神湮滅,將自身所積聚存儲的那些辛苦奪來的能量還迴天地萬物的一天。所不同的,隻是這種能量變換了另外一種存在方式而已。
今天如冰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轉變,完全是出於一種物種的本能。雖說她體內摻雜了月殤的元神,但終究本體未變,身體的需要自然會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她的性格慢慢轉變。尤其是如今她所有對於以前人類世界和神界的承諾和責任都已經全部完成的時候,此時她心中唯一的渴望,就是想盡一切辦法,能夠盡快地擺脫眼下這具軀殼單一的水屬性局限,早日騰空翱翔,擁有那種傲視蒼穹、扶搖九天、振北圖南之神通,將整個蒼茫人界化作咫尺天涯,在白雲變幻之間,俯視那個曾經令她沉醉的世界。
這樣的一種渴望,這樣的一個夢想,已經足以使一個懷春的少女亦或是一位曾經經曆過一場刻骨銘心的曠世絕戀的少婦怦然心動,不能自己。也許愛人懷抱的溫暖對於天地
之間所有的雌性生物的誘惑都是相同的,所以雖然此時的月殤早已物是人非,但那種對於愛情的憧憬卻使她和如冰的本體元神完全相通起來。
帶著一種對於夢想的渴望,如冰此時早已經完全摒棄了那種厭惡的感覺,她輕輕地劃動長尾來到善水跟前,輕聲地應和著,告訴對方自己隻是一時有所迷惑,所以才會這樣失態。
善水向來也摸不透自己這個善變的妹妹內心的想法,對於她那種一貫的跳躍性思維早已經習以為常,見她突然改變了態度,也並不以為意,隻是稍微地嘲笑幾句,等見她一撒嬌,也就立刻投降,反而對她百般勸慰起來,倒好像是自己這位妹妹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樣。
等兄妹二人迴到洞中安頓下來,那對冰火天蠶在善水那有力的長尾纏繞之下已經變得奄奄一息。盡管它們也極力地想掙脫逃走,但善水的一條長尾之中怕不有千萬斤的力道,而且因為鯤族天生鱗甲堅硬厚實,防禦力極強,雖說天蠶能夠放出一種溫度極高的熱能,對北海其他掠食者來說是一種致命的攻擊方式,但碰上巨鯤那堅不可摧的防禦,冰火天蠶雖有本領,卻是難以施展,勞而無功。
深知此物難得的山水和如冰知道,若是等這兩條萬年天蠶熬不住善水的巨力而斃命,那其體內所蘊藏的能量必然會損失大半,那可是極為可惜之事。但要想消化這一股龐大得難以想象的能量,以他們這剛剛遠行歸來的疲憊之身,隻怕也難以勝任。若是貿然食用,一旦自身能量壓製不住天蠶殞命之後瞬間釋放的龐大能量,被其反噬的話,那可是極為兇險之事。
兄妹二人在洞中麵對著這兩條奄奄待斃的天蠶,麵麵相覷,初時的興奮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在那裏發起愁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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