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之上,疾風勁吹,卻吹不散那布散在驚濤駭浪之中的那三十六麵輕飄飄的法旗,更不能驅散那一隅之地,覆蓋海麵的濃濃黑霧。
楓依為救小白,不慎落入了那位東海散修之王遊碧落所布下的旗陣之中,一時間幻象叢生,目迷五色,眼前異彩紛呈,所聽所見,無一不是自己極為喜聞樂見之物。尤其是她在幻象中一步步踏入海底之後,眼前出現的一道水簾後的景象更加讓她心神激蕩,幾乎不能自己。那位一直讓她魂牽夢縈難以割舍的淨樂國太子照月東罡居然就這麼真實地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還是那樣的英俊挺拔,儒雅之中卻又透露著一股淡淡的狂野,那種源自天生的對於女子致命的誘惑在他的身上被體現得淋漓盡致,就算是時隔多年之後,楓依又已經修到了堪破風月,風月即我的境界,但一旦麵對著對方那種熟悉的溫柔笑容以及眼底所透露出來的那種極度的焦渴,楓依還是忍不住心旌搖動,難以自持。
原來這座旗陣乃是遊碧落耗費了無數精力所打造的看家法寶,其威力之大,在人間界已經可以說罕有敵手。加上此人極富心計,手段毒辣,善能籠絡人心,打壓異己。經過他近千年的苦心經營之後,在這茫茫東海之中的散修一界,已經有了相當大的勢力,可以說一唿百應,根本無人敢於抗擊。
也正因為如此,作為東海龍神的敖廣雖然實力強橫,與遊碧落相比倒也強了不知多少。但他也知道,若是自己貿然出手,這修仙之人全都相互聯合,更有甚者可能會有一些看似並不起眼之人實際上背後有著極為深厚的背景,自己雖然號稱龍神,在人間界的水域之中堪稱無敵,但他卻也不敢輕易起釁,挑起爭端,其實倒也並不是怕了遊碧落等人。
那遊碧落極為聰明,心機深沉,豈會不明白個中道理?隻不過
他並不說破,反而充分利用這其中錯綜複雜的關係,有意渲染自己以及手下的那些或真或假的背景,既給了龍神一個不出手的借口和臺階,又無形中抬高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更給自己蒙上了一層神秘莫測的麵紗。
不但如此,這遊碧落還在道法實力上勤修苦練,為求目的,不擇手段。他不惜耗費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打造這三十六桿碧落神遊冥王癸精旗,便是為了借助此旗吞噬其他修道者或是那些頗有神通元神凝練的海底或是陸地異獸的肉體以及元神和能量,經過癸精旗的吸收煉化並且提純之後,將其中一部分轉化而來的能量留作己用,繼續凝聚那些上古魔神大巫的元神,其餘的大部分則一點不剩地被遊碧落自己吸收而去。所以自從此人法旗煉成,行事更是肆無忌憚,私欲膨脹,漸漸已經有了一點藐視天下的意味。
因為長時間的唯我獨尊和予取予求,使得此人養成了一種龍鱗難逆的性格,隻要是他想得到的,便要不擇手段地去得到,否則就寧肯毀掉,也絕不肯讓其落入他人之手。
那小白在蒼梧山跟隨楓依已久,憑它的道行,神念一掃之下,方圓數千裏之地無不在其窺視之下,這數年來遊碧落等人在這片海域之中的所作所為,早已一絲不落地盡入小白眼底。它雖然不齒此人之言行,但已經曆經了數萬年滄桑的它早已將這一切全都堪破,深知眾生修道,各辟蹊徑,有人以道德高隆入道,有人以淡泊明理升仙,也有人以殘忍殺戮、無情掠奪積累能量,最終也能破開虛空,進入其他界麵。
再加上小白那時早已預見到,也許早晚有一天,自己的主人楓依修到瓶頸之時,要想有所突破,必要經曆一番磨練。而在一場或是幾場扶正祛邪、誅魔揚善的生死搏殺之中將自己的心魔寄存於對方的影像之中加以斬殺,
正是突破瓶頸、進入另一個更高一層的全新境界的上上之選。
這遊碧落其人兇殘狡詐、滿手血腥,以人類的眼光看來可以說是十惡不赦之徒,正是世俗眼光裏的那種混世邪魔的不二人選。而且這些人雖然狂妄,但小白冷眼旁觀之下,卻知道憑借自己的能力,若是全力出手,應該能夠對付得了。所以小白便想到了眼下的這個辦法,由自己想法引動爭鬥,然後在楓依趕來之時,自己在旁邊守護,由楓依去獨自麵對這一場前所未有的挑戰。
因為它知道,像遊碧落所煉成的這種法寶,必然是那種依靠引動對方的心魔來尋求破綻,然後趁虛而入,一舉攻入對方的元神識海,從元神開始,迅速地將包括肉體在內的所有完全吞噬。
這種攻擊方式不可謂不歹毒,但小白卻知道這正是修煉到像楓依這般境界之人借助外力來看清自己的心魔的最為直接清晰的方式。雖然危險,但小白自問隻要有自己在身邊守護,應當不會出現什麼太大的閃失。
因此當楓依出關之後,小白便開始像當初吸引蜃龍一樣,帶領著群鳥不時地在遊碧落所處的這片海域之中巡遊。
因為眾所周知,鳳凰作為百鳥之王,不但罕見,而且渾身是寶。例如一隻火鳳凰所落下的一支小小的羽毛,若是被修道之人有緣得到,也能夠借此而煉製出一種火屬性元力極為強大的法寶。像鳳涎、鳳爪、鳳目、心、肝、肺等五髒等等等等,無一不是修道者所夢寐以求的至寶。
小白這一在海上巡遊,又不時有意地經過遊碧落的洞府上空,自然難免被他發覺注意。由於小白故意隱藏了神通,行動中顯得就像是一隻剛剛孵化成年,但卻尚未經曆過涅槃重生的最低級鳳雛一般。
要知道鳳凰雖然天生神異,但也需要時間去積累能量和經驗,方能應付來自於四麵八方無數
的不懷好意的眼睛。由於初級鳳凰雖然身體各方麵已經成熟,其功能和像小白這樣的萬年鳳凰相差不多,但其作戰能力卻是相差不可以道裏計,所以也就成為了眾多修仙者紛紛伺機獵殺的對象。而且也正是因為這種緣故,鳳凰一族向來繁殖艱難,數量極為稀少。
正是因為有了以上的這些原因,原本就極為貪婪且膽大妄為的遊碧落自然對這隻時常在自己的洞府上空出沒的鳳凰興起了極大的興趣。不過他心思謹慎,雖然看上去這隻鳳凰並沒有太大的本領,但為了穩妥起見,他還是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之後,又邀請了十幾位素來比較相得的道友前來助陣,務求不出手則以,一出手便一定要手到擒來。
要不說小白確實是看透了人性或者說是天地萬靈的弱點,這一場遊戲果然不出小白所料,如期上演。就在這一天黎明時分,小白見楓依已經即將醒來,於是便再度展翅高飛,率領群鳥直入大海,在浩瀚的天宇下自由地翱翔。轉了一圈之後,小白再度轉身,向遊碧落的那片海域飛去。
就在小白和群鳥在一片鶯聲燕語之中盤旋翱翔之際,海水中早已準備妥當的遊碧落突然間出手,三十六麵癸精旗破水而出,閃電般將數百裏之遙的海麵團團圍住。旗麵之中那一個個兇神惡煞的畫像大嘴張開,一蓬蓬黑色的霧氣騰空而起,就在小白等群鳥尚未來得及振翅高飛之際,已經將它們包裹其中。
其實就在遊碧落發動攻勢的前夕,六識敏感的小白已經有所感應,隻不過它自恃神通,加上不願意丟下跟隨自己的那些忠實的群鳥,更為了要給楓依造成一個不得不來的假象,那就要把這出戲唱得十足,才能打動早已習慣了淡泊生活的楓依。
但等它真正置身其中之後,這才驀然發覺,原來這遊碧落之所以能夠在東海之地震懾群雄
,倒也並非全是依靠權謀和心機,其道行之深、手段之毒,實是小白所未曾意料。
如同楓依一樣,楓依和群鳥一入大陣,立刻便進入了一片美輪美奐的美景之中。不過因為入陣者的心境以及際遇的不同,他們各自眼前所出現的風景也有著顯著的差別。但這裏唯一不變的,便是這其中的所有生物所生活的大背景。同樣的有三十六座或遠或近的門樓或是洞口,同樣的有著一道由海麵直通海底的珊瑚礁階梯,同樣在階梯底部會有一座水簾遮蔽的洞府。
隻不過這些生活在其中的生命之物,卻是因人而異,各不相同。在這個舒適幽謐的世界裏,凡是你心中極為渴望見到的人或事物,無不會一一呈現在你的麵前。就如同一麵鏡子,反映著它對麵的事物,纖毫畢露,清清楚楚,把你心中的欲望變成一種難分虛實、甚至是有血有肉的影像,全都擺放在你的麵前。
這樣一種針對每個人的喜好而設置的誘惑是那樣的強大,以至於像小白這樣的萬載神鳥也有一霎時的迷惑。想那些跟隨而來的蒼梧山禽大部分隻不過是肉眼凡胎的普通鳥類,如何能夠辨識真假?就在小白這稍一愣神的時間裏,數以千計的禽鳥已經如同飛蛾撲火一般四散而飛,紛紛向著周圍的那三十六麵法旗所幻化而成的門樓或是洞府飛去。就像一顆顆石子投入水中,一點點漣漪過後,那些禽鳥來不及發出一點聲息,便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好在小白確實不愧為縱橫神、仙、魔、鬼、巫、人三界六道的上古神獸,其意念之堅、元神之固、六識感應之銳利,都可以稱得上是獨步宇內,世上難尋。隻是片刻的迷惑之後,它銳利之極的鳳目之中的那片美妙風景立刻便如同泡影一般迅速破滅,眼前還是一片茫茫大海,漫天的濃霧、以及躲避在旗陣陣眼之中的遊碧落等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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