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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鄔必通搖頭道:“不是杜小樵,他叫陳平湖,外號人稱‘黃金扁鵲’!”


    軒轅旭道:“‘黃金扁鵲’的外號有點特別,莫非此人貪財?”


    鄔必通點頭答道:“正是,此人貪財如命,任何至親摯友,若不厚送診金,他都不會好好地替你施行醫(yī)術!”


    軒轅斌直到此時,方敢開口叫道:“我們何惜黃金?便請這位‘黃金扁鵲’陳平湖來,為琳妹施那‘原皮移植’的手術便了!”


    鄔必通搖手道:“賢侄莫急,我們先要試試以其他藥汁敷擦,能否見效?‘植皮’一舉,隻是最後手段,因為那樣作法,不單劉賢侄女難免略受痛苦,便連‘黃金扁鵲’陳平湖,也還在廣東,不是立刻可以請到!”


    劉小琳聽了,正有點失望,突然一隻巨雕,由淩空飛來,向“萬花宮”庭院之中,擲下一封書信。


    苗女拾來書信,呈繳劉琳。


    劉琳略一注目,便向柳如綿和軒轅斌皺眉叫道:“柳賢侄女與軒轅賢侄,請陪琳兒去往後宮歇息,我與軒轅兄、鄔兄,要商議共破強仇之計。”


    柳如綿玲瓏剔透,發(fā)覺劉琳於說話時,對自己暗暗施眼色,遂立即點頭,拉著劉小琳和軒轅斌,一同走向後宮。


    軒轅旭等他們走後,向劉琳問道:“劉仙娘,這封書信與先前飛鳥傳書的傳遞方式相同,莫非又是仲孫明在弄什麼花樣?”


    劉琳一頷首,鄔必通失驚叫道:“既是那‘百毒天君’來函,劉仙娘怎麼還敢用手拆閱?”


    劉琳冷笑道“有何不敢?我戒心早起,凝指成鋼,信上縱含劇毒,也無妨礙!何況我心腹苗女,指上均加了銀套,於接信之際,便已加試探,知道無毒!”


    軒轅旭問道:“仲孫老魔在這封信兒之上,說些什麼?劉仙娘竟故意叫柳姑娘等迴避開去?”


    劉琳苦笑道:“此事與琳兒有關,仲孫老魔是特意來函,警告我們,千萬莫要企圖為琳兒複容,他說若是聽任自然,不過難看一點,絕無性命之慮,若是不聽,隻要一絲見血,琳兒的滿臉黑色,便將齊化劇毒,身遭慘死,連屍骨都爛得不剩一分一寸!”


    鄔必通與軒轅旭不禁聽得麵麵相覷!


    軒轅旭眉頭深聚,目注劉琳問道:“劉仙娘,仲孫明有沒有說明他為何要以這種惡毒手段,對付小琳侄女……”


    劉琳不等他話完,便點頭接口說道:“有,他第二度飛鳥傳書之意,便在表示明人不作暗事,這項舉措是為了報仇!”


    鄔必通詫道:“報仇?我們這些人中誰和仲孫明有仇?他為何偏偏又把毒辣手段,用在小琳賢侄女的頭上?”


    劉琳舉起手中信箋,歎息一聲說道:“這真是意料不到之事,東方瑤居然未死?並下嫁仲孫明,作了他的夫人!”


    軒轅旭想起適才所見,恍然點頭道:“小琳賢侄女額上那:‘毀人容者,人亦毀之’等八個大字,原來竟是此意?”


    劉琳銀牙一銼,目中厲芒如電地向軒轅旭和鄔必通來迴一掃,揚眉叫道:“軒轅兄,鄔兄,仲孫明欺人太甚,我們是否可先把全力指向‘無愁壑’,撲殺他和那東方賤婢?”


    軒轅旭略一尋思,向劉琳含笑說道:“劉仙娘想先平‘無愁壑’,當然可以照辦,但你最好再略為忍耐,黃三祝兄與尹衝天兄就在這兩天也該到了!”


    劉琳雙眼一翻,看著軒轅旭,剔眉問道:“軒轅兄莫非認為以我們當前人手,還鬥不過一個‘百毒天君’仲孫明嗎?”


    軒轅旭笑道:“劉仙娘莫誤會了,仲孫明除了用毒手段著實驚人以外,其本身功力無可足懼之處!我是顧慮到萬一我們?nèi)η巴疅o愁壑’,杜小樵等卻偷占便宜,趁隙攻來,豈不動搖根本?”


    劉琳並不十分剛愎,聞言之下,失聲說道:“軒轅兄慮得極是,我們?nèi)舯謨蓷l路,力量遂略略嫌薄……”


    軒轅旭接口笑道:“故而我建議請劉仙娘暫時忍一時之氣,等黃尹二兄趕到,便算兵分兩路,亦可穩(wěn)占壓倒優(yōu)勢!”


    劉琳歎息一聲,正待答話,突然聽得“九劫峰”下又傳上嘈雜人聲!


    她雙眉一挑,側(cè)顧侍立身邊的一名苗女道:“娟娟,你去看看,他們何事喧嘩?難道又有膽大敵人來此滋擾。”


    苗女娟娟領命恭身,便自走去,但她才行兩步,已有一名苗人跑來報道:“啟稟仙娘,有……有……”


    劉琳沉聲叱道:“有什麼事,說清楚點,為何緊張成這副樣兒?”


    那名苗人略一定神,恭身迴話說道:“‘東海’一派宗主‘辣手仙婆’焦老太太,在‘萬花宮’外討戰(zhàn)!”


    劉琳微吃一驚,向那苗人問道:“對方共來幾人?”


    苗人答道:“共來三人,除了‘辣手仙婆’焦老太太,與秦劍吟師徒之外,還有一個白發(fā)樵夫。”


    劉琳聞言一怔,向苗人注目問道:“那白發(fā)樵夫可曾報出名姓,是個怎樣人物?”


    苗人想了一想,道:“未報姓名,此人年齡頗大,但精神卻極為矍鑠,手中拿著一根青色扁擔,腰間則插著一柄玉斧,和一柄鐵斧!”


    鄔必通想起一人,在旁發(fā)話說道:“劉仙娘,這白發(fā)樵夫會不會就是業(yè)已遁跡多年的‘玉斧樵夫’範南?”


    劉琳冷笑道:“管他是誰?反正對方隻來三人,我們是穩(wěn)操勝算,今天非把焦老婆子也留在此處,和她妹子並骨不可!”


    說完,側(cè)顧侍女喝道:“吩咐動樂出宮。”


    樂聲起處,劉琳、軒轅旭、鄔必通三人便相偕往“萬花宮”外走去。


    鄔必通邊行邊向劉琳問道:“劉仙娘,對方有名弟子隨來,我們不便與之交手,要不要喊小琳賢侄女,或是軒轅賢侄……”


    劉琳為了愛女之事,業(yè)已怒滿心窩,遂冷笑一聲,搖頭接口說道:“不必叫他們了,事到如今,勢成水火,還講什麼年輩身份?秦劍吟小賊若敢出頭,我把他一掌震死便了!”


    說話之間,已經(jīng)到“萬花宮”外。


    “辣手仙婆”焦老婆婆一向性如烈火,她看出劉琳是主人身份,便厲聲問道:“你就是外號稱為‘萬花魔母’的劉琳嗎?”


    劉琳因?qū)Ψ秸f話太不客氣,遂也以牙還牙地哂然一笑,冷冷答道:“不錯,你大概就是在東海一帶,夜郎自大的焦老婆子!”


    焦老婆婆方自氣得身軀一顫,那位“玉斧樵夫”範南即以“蟻語傳聲”功力,向她耳邊悄然警告說道:“老婆婆,劉琳右側(cè)所立之人,便是‘天魔派’宗主軒轅老魔,大敵當前,最忌怒火衝心,靈明失朗,老婆婆請放冷靜一些!”


    雖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但焦老婆婆畢竟修持功深,一聞範南的密語勸解,便強抑怒火,冷靜下來,向劉琳問道:“我就是焦老婆子,你女兒劉小琳呢?”


    劉琳道:“你找我女兒則甚?”


    焦老婆婆雙目一瞪,神光如電地向劉琳叱道:“劉琳,你裝甚糊塗?難道你竟不知我妹子被你女兒用詭計害死之事?”


    劉琳笑了一笑,雙眉微挑,陰森森地說道:“我身為‘萬花宮’一宮之主,對於這件事兒怎會不知?”


    焦老婆婆見劉琳業(yè)已承認,遂厲聲喝道:“你知道就好,我此來便是找你和你那惡女,算這筆帳的!”


    劉琳搖頭說道:“依我看來,這筆帳兒沒有什麼算頭!”


    焦老婆婆詫道:“沒有什麼算頭?你……你此話怎講?”


    劉琳笑道:“據(jù)你所知,你妹子是被我女兒用詭計害死……”


    焦老婆婆叫道:“這是事實,你便想賴也賴不掉!”


    劉琳把嘴角撇了一撇,哂然說道:“想賴則甚?我承認這是事實,但我要請教一聲,是不是我女兒跑去‘東海’,把你妹子害死?”


    焦老婆婆怒道:“你胡扯什麼?我妹子的遺骨就在這‘九劫峰’下!”


    劉琳突然發(fā)出一陣揶揄意味十足的“嘿嘿”怪笑。


    焦老婆婆皺眉說道:“你發(fā)笑則甚?難道我說錯了什麼話?”


    劉琳緩緩說道:“一來,你妹子是成名前輩,我女兒是無名後輩,一個成名前輩,死在無名後輩手中,隻有自怨學藝不精,和心智愚笨而已……”


    焦老婆婆氣得眼皮一翻,劉琳又複說道:“二來,我女兒不是跑去‘東海’,害你妹子,而是你妹子狂妄自恃,亂闖‘萬花宮’,才觸發(fā)機關,死於‘藏春閣’外的‘天狼箭’下。我女兒準許東方瑤把她屍骨攜往峰下安葬,總算於禮已盡,你還找她算的什麼帳?照理說來,我到應該找你們‘東海’一派,算算妄闖‘萬花宮’之帳呢!”


    劉琳所說,雖是一片歪理,卻也把位口才不佳的焦老婆婆聽得暫時怔住!


    秦劍吟見狀,急忙在旁向焦老婆婆叫道:“恩師,對方是在嶗山留字,以公孫姑娘、杜丹兄、歐陽師妹、和弟子為餌,把二婆婆誘來此處,再以毒計相害!”


    這一下,焦老婆婆才算抓住理由,冷笑說道:“劉琳,你聽見了嗎?我們?nèi)缃窀静槐卦僬勈颤N理由,我妹子與秦劍吟之父秦悟非等兩筆血債,必需清算,你就劃個道吧!”


    劉琳雙目之中,兇光一閃,點頭說道:“好,關於你妹子的那筆債兒我就代我女兒承擔,來個女債母還便了!”


    她的語音方落,軒轅旭一旁笑道:“秦悟非的那筆債兒是犬子所欠,劉仙娘既然‘母還女債’,則我也隻好‘父還子債’的了!”


    語音至此略頓,目光冷注秦劍吟,怪笑又道:“但不知這位秦老弟能有多大修為?是打算怎樣向我索還這筆血債?”


    秦劍吟怒目叫道:“軒轅老魔,你休要得意,我縱修為不敵,但為了替先父報仇,也願和你以死相搏!”


    軒轅旭聞言之下,不禁雙眉一軒,縱然狂笑!


    秦劍吟嗔目叫道:“老魔頭,少要看不起人,你笑什麼!”


    邊自說話,邊自一銼鋼牙,欲待奮勇?lián)涑觯?br />

    軒轅旭是故意激怒秦劍吟,暗中凝聚功力,準備在秦劍吟撲來之際,立下辣手,把他一掌震死!


    焦老婆婆雖頗性烈,也知雙方功力懸殊,秦劍吟出必無幸,遂皺眉叫道:“劍兒,休要莽撞,未奉我命,不許出手!”


    秦劍吟不敢違抗師命,目中含淚說道:“恩師,弟子父仇在念,寢食難安……”


    “玉斧樵夫”範南在旁邊接口笑道:“秦老弟,軒轅斌又尚未死,你要報父仇,應該找他去報,年齡相若,才是公平搏鬥!至於這老魔頭,若想人前顯露,不妨由我老樵夫,奉陪他玩上幾手!”


    焦老婆婆又在旁再度喝止,秦劍吟才切齒而罷。


    軒轅旭見自己為愛子除害的奸謀難遂,隻得目注範南,上下略一打量,冷然問道:“尊駕莫非姓範?”


    範南點頭笑道:“想不到,想不到,在‘天魔派’宗主軒轅老天魔的眼中,居然還有我範老樵夫這麼一號人物?”


    鄔必通向範南腰間所掖的那柄玉斧看了一眼,詫然問道:“範朋友這柄‘玉斧’,不是昔年早就碎於‘天池’了嗎?怎麼如今仍……”


    範南不等鄔必通話完,便即冷然說道:“知道我昔年斧碎‘天池’之人不多,尊駕莫非是‘天外三魔’中的‘黑衣人魔’鄔必通嗎?”


    鄔必通頷首說道:“範朋友猜得不錯,在下正是鄔必通!”


    範南雙目之中,突閃仇火,向鄔必通問道:“鄔朋友,你們‘天外三魔’中的老大,‘黃衣陰魔’黃三祝如今何在?”


    鄔必通怪笑說道:“我知道你與我黃大哥有段因緣,但黃大哥如今尚未到此,鄔必通願意‘兄債弟還’,範朋友有指教嗎?”


    範南揚眉道:“你好象頗夠義氣……”


    鄔必通指著軒轅旭、劉琳,含笑說道:“軒轅老魔與劉仙娘一個‘父還子債’,一個‘母還女債’,逼得我隻好拿出一點義氣來了!”


    範南冷笑說道:“鄔必通既講義氣,要代表黃三祝與我了斷昔日恩怨,就請亮兵刃吧!”


    鄔必通道:“範朋友是打算用兵刃和我較量嗎?”


    範南笑道:“老樵夫除了一根扁擔,兩把斧頭以外,身無所長物……”


    鄔必通接口問道:“既然如此,你是打算對我用扁擔?還是用斧頭呢?”


    範南答道:“隨你選擇……”


    一語方出,忽又改口說道:“你先亮兵刃吧!讓我看看你用的是什麼兵刃再說。”


    這是範南經(jīng)驗老到之處,因為長短兵刃,各有克製,若是由鄔必通隨意選擇,豈不吃了暗虧嗎?


    鄔必通怪笑道:“我的兵刃已有多年未用,是一對‘離魂子母圈’!”


    說至此處,伸手一探衣底,取出了一對奇形鋼圈。


    範南見鄔必通所用的是一對“離魔子母圈”,遂覺得自己用一柄鐵斧和一柄玉斧,比較容易克敵取勝!


    但他念頭剛定,鄔必通業(yè)已怪笑道:“範朋友的斧法方麵久已聞名,鄔某今日便領教你這根扁擔,有什麼特殊奧妙如何?”


    這種提議恰好與範南的想法相反。


    範南雖覺用扁擔對付“離魂子母圈”,不如用雙斧來得合手,但因?qū)Ψ郊茸鞔苏垼活娋芙^,點頭說道:“好,我先用扁擔與鄔朋友領教百招,然後再以雙斧獻醜便了!”


    這種答複倒也相當圓滑,未曾把話說盡,留有退步!


    鄔必通點頭笑道:“我們就這樣決定,範朋友請進招吧!”


    說完,把兩隻“離魂子母圈”左右一分,目注範南,緩緩活開步履。


    範南埋恨多年,此次出山,本係一來應“辣手仙婆”焦老太太之約;二來也誌向“天外三魔”中的老大“黃衣陰魔”黃三祝尋仇,一身絕藝自非小可!


    但他雖負絕學,卻決無驕敵之念!


    “天外三魔”中,功力雖各有專長,但仍推“黃衣陰魔”黃三祝最高,“白衣飛魔”尹衝天居次,這位“黑衣人魔”鄔必通雖居第三,功力卻算是最弱一個!


    範南並不因?qū)Ψ绞恰疤焱馊А敝凶钊跻粋而稍起怠慢,他把那根青色扁擔交在右手,目光凝注鄔必通隨著他徐徐轉(zhuǎn)動。


    轉(zhuǎn)約三匝,鄔必通雙眉一挑,高聲叫道:“範朋友不要客氣,請進招吧!”


    範南點了點頭,氣定神閑地含笑說道:“好,範某遵命獻醜,鄔朋友請接我這一招‘天外飛鴻’!”


    語落,招發(fā),一道青色光影,向鄔必通斜肩碰下!


    鄔必通足下不丁不八,暗加了子午,手中“離魂子母圈”交叉相疊,向斜肩飛落的青色光影崩去。


    這是硬打硬接,不像他們這等成名多年的老輩人物所應持的態(tài)度。


    鄔必通所以如此,有兩種原因。


    第一、範南出手之際,發(fā)話叫他接接這招“天外飛鴻”,若是以輕靈身法,不接而避,似乎有怯敵示弱之嫌,一上來便挫了銳氣!


    第二,鄔必通自恃膂力過人,“離魂子母圈”圈身極粗,又是百煉精鋼所鑄,遂想借這一絕招硬接,試試範南斤兩,以及這根看似尋常毛竹的青色扁擔,究係何物所製?


    範南見對方果然不閃不避,舉圈相迎,遂也右臂加勁,以十一成真力,飛速下砸!


    扁擔往下砸,鋼圈往上崩,三件兵刃合個正著!


    嗆啷啷……


    一陣龍吟虎嘯的金鐵交鳴之聲起處,鄔必通與旁觀的軒轅旭、劉林等人,方知範南的這扁擔實是鋼鐵所鑄,不過故意製成竹節(jié)模樣,和漆成青色而已!


    這招硬接的結果是誰也沒有占到誰的便宜。


    範南的鐵扁擔,被鄔必通的“離魂子母圈”,交叉猛崩,震起了尺許高下!


    但鄔必通也因硬承重力,足下在青石之上,踏出了兩個淺淺腳印!


    常言道得好:“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


    他們這一招互接,敵情已明,知道修為相若,火候均衡,是無法僥幸獲勝,必須持久相拚,要憑當場情況,以及臨機應變,方能決定強弱的半斤八兩局麵!


    既然情況已明,從第二招開始,便誰也不肯再硬打硬接。


    因為範南與鄔必通心中明白,勝負之分在於誰能持久?換句話說,也就是誰若無謂消耗真力稍多,誰就不易占得有利情勢!


    這樣一來,戰(zhàn)場中的好看成分遂大於兇險成分。


    鄔必通的“離魂子母雙圈”,崩、砸、套、鎖,化成了兩團玄雲(yún)!


    範南的鐵扁擔則掃、劈、點、打,幻為一片青影!


    漸漸人與兵刃,影合為一,連招數(shù)、身法,均非尋常目力可以辨出。


    更妙的是雖然一會兒玄雲(yún)罩住青影,一會兒青影又圈住玄雲(yún),但卻極端輕靈,絕未聽得第二度的兵刃互觸聲息!


    來了,剛剛說是沒有,如今卻立刻就來!


    嗆啷啷……


    又是一聲金鐵交鳴的龍吟虎嘯!


    真是秋色平分,銖兩悉稱,兵刃交鳴一起,青影玄雲(yún)立收,範南與鄔必通各被震得身形一分,向後退了三步!


    鄔必通把“離魂子母圈”疊向當胸,怪笑叫道:“範朋友,才隻百招,怎就罷手?我們之間若想分出勝負,恐怕至少要鬥到一千招呢?”


    範南沒去理他,轉(zhuǎn)麵向秦劍吟叫道:“秦老弟,請你先替我拿著這根扁擔。”


    說完,右手略揚,一道青影便自淩空飛過。


    秦劍吟自然遵命揚臂,把那根鐵扁擔接在手內(nèi)。


    範南探手腰間,撤下兩柄斧兒,右手鋼斧,左手玉斧,向鄔必通揚眉說道:“鄔朋友,我有話在先,用扁擔領教百招,如今百招已滿,要改以兩柄斧兒與鄔朋友分個勝負!”


    鄔必通“哦”了一聲,目閃厲芒,怪笑說道:“原來範朋友停手之意,是要換件兵刃?”


    範南笑道:“宦途中人,講的是‘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我們武林中人,則講的是‘學成文武藝,賣與大行家’,老樵夫的兩柄斧兒,尚未遇個真正對手,今天總算有機會,讓它們好好活動活動的了!”


    鄔必通知道範南的這兩柄斧兒,定比那根鐵扁擔來得淩厲,遂眼珠一轉(zhuǎn),淡淡說道:“我知道範朋友換了兵刃,定可大展威力……”


    範南聽出鄔必通語意中略有譏諷,遂接口說道:“鄔朋友倘若也想換件兵刃,範某絕不反對!”


    鄔必通就等他這句話,獰笑一聲道:“我倒不必換甚兵刃,且加件兵刃便了!”


    說完,探手入懷,取出一根長約一尺二三的烏黑鐵筆。


    範南見鄔必通取出這根鐵筆,不覺愕然。


    鄔必通發(fā)現(xiàn)他的驚愕神情,軒眉問道:“範朋友愕然則甚?難道你竟不認識我這根兵刃?”


    範南皺眉道:“這……這是……是‘判官筆’……”


    他語音吞吐之故,是因“判官筆”太以尋常,鄔必通取將出來,能有多大作用?


    鄔必通不等範南話完,便點頭笑道:“不錯,是根尋常已極的判官筆,範朋友是否視之哂然,覺得不屑一顧?”


    範南聞言,連連搖頭地正色答道:“武家之道,本在化腐朽為神奇,功行到了火候,飛花摘葉均可傷人,何況一根鐵筆?我老樵夫絕無對此輕視之念?…?p>  語音至此,略略一頓,目視鄔必通又道:“但老樵夫有件事兒不大明了,卻打算在鄔朋友臺前請教請教!”


    鄔必通道:“範朋友有甚話兒,盡管發(fā)問就是!”


    範南問道:“鄔朋友左右雙手之中,已有‘離魂子母雙圈’,如今再要加根判官筆,難道你竟有三隻手嗎?”


    秦劍吟聽得幾乎失笑,覺得範南最後這句“你竟有三隻手嗎”,問得十分有趣!


    這時,隻見那鄔必通笑了一笑說道:“原來範兄是如此一問,你大概忘了我這‘離魂子母圈’的‘子母’二字,我可以在雙圈之上,加個‘子母扣’呀!”


    鄔必通邊自說話,邊自取出一隻“風磨銅”所製的“子母扣”把兩隻鋼圈扣在一起!


    這樣一來,他既可單手合執(zhí)兩圈,加強力量,也可抖開一圈,當作連環(huán)鋼圈使用。


    範南見狀笑道:“鄔朋友這在雙圈之中,加上一個‘子母扣’之舉,倒是足見巧思!”


    鄔必通右手合執(zhí)著兩隻鋼圈,左手握著那根烏黑錚亮的判官筆,怪笑叫道:“範朋友莫加謬讚,劉仙娘與焦老婆婆等,尚有過節(jié),必須交待,我們趕緊各盡所能,分個勝負了吧!”


    範南點頭道:“好!我們這次不分勝負,決不罷手!”


    鄔必通厲聲叫道:“既然各盡所能,必分勝負,你且接我一招!”


    他是右手發(fā)招,合執(zhí)雙環(huán),以一式“春雷震頂”,向範南天靈劈下!


    範南總覺對方那根不起眼的“判官筆”中,必然含有殺著,遂不敢大意,以左手玉斧,防護當胸,隻用右手鋼斧,施展“金梁架海”,格拒鋼圈來勢!


    誰知鄔必通初時是手執(zhí)雙圈,凝勁猛劈,但等範南橫斧格拒之際,卻略一偏腕,手中一鬆一抖!


    這樣一來,他不單避過範南的右手鋼斧,並利用“子母扣”使手中鋼圈,陡然長出一倍有餘地,向範南左肩擊落。


    鄔必通深知僅憑這點變化,傷不了名震武林的“玉斧樵夫”,故而,左手也自施為,那根“判官筆”,烏光電掣,同時分心點到。


    範南對於這一圈一筆,不是無法招架,是恐對方另含其他陰謀,遂吸氣飄身,退出兩步!


    鄔必通“哈哈”一笑,揚眉高聲叫道:“‘玉斧樵夫’的‘玉斧’既出,怎不一展所長?鄔某正想見識見識尊駕昔年威震武林的一百三十六路‘沉香斧’呢!”


    邊自說話,邊自又複右手舞圈,左手舞筆地,猛攻而上!


    這幾句話兒,激惱了“玉斧樵夫”範南,遂不再退避地,振斧飛迎,果然施展出他最拿手的“沉香斧法”!


    這套斧法,昔年他是以單斧施為。


    如今,不單精研多年,神妙更增,又變作雙斧施為,自然平添威力!


    前七、八十招以內(nèi),雙方還能你來我往,旗鼓相當,但等到了百招左右之際,範南便已取得優(yōu)勢!


    他右手鐵斧,左手玉斧,幻化一片黃黑相間光霧,把鄔必通身形漸漸罩在其內(nèi)!


    秦劍吟見此情狀,心中一喜,向師傅焦老婆婆低聲叫道:“恩師,看這情形,範老人家再有百招左右,便可勝了!”


    焦老婆婆雙眉緊蹙地,向他搖了搖頭!


    秦劍吟發(fā)現(xiàn)師傅神色凝重,不禁詫道:“恩師搖頭則甚?難道範老人家並未占得上風?”


    焦老婆婆以“蟻語傳聲”功力,悄然說道:“依戰(zhàn)場情況看來,顯然是你範老前輩占得上風,但劍兒怎未注意到劉琳與軒轅旭的臉上,反而有歡悅神色?”


    秦劍吟被師傅一言提醒,遂向?qū)Ψ娇慈ァ?br />

    果然,在旁掠陣的劉琳與軒轅旭,雖見鄔必通戰(zhàn)況不利,反而嘴角間,不時浮現(xiàn)一絲絲的得意獰笑!


    他忙向焦老婆婆耳邊,用密語傳聲問道:“恩師說得不錯,對方神情詭異,果似蘊有陰毒兇謀,但兇謀何在?弟子卻無法忖度,恩師看得出麼?”


    焦老婆婆默然不答,卻伸手人懷,摸出了一柄小劍。


    這柄小劍色呈金黃,長才七寸左右。


    秦劍吟深知此劍共有七柄,洞金穿石,無堅不摧,恩師向不輕用,如今卻不知取在手中則甚?


    他正想問話,戰(zhàn)場情況突轉(zhuǎn)緊急!


    鄔必通似乎是想奪迴先機,發(fā)出了三招精絕攻擊,不顧一切,放棄防守地全力反撲!


    範南則勝算在操,不肯和他拚命,略為展出數(shù)尺。


    鄔必通把握機會,厲嘯一聲,舉圈砸落!


    他似是故技重施,先是手握雙圈,但在發(fā)招以後,卻甩出一圈,利用“子母扣”,用“連環(huán)雙圈”攻敵。


    由單圈變?yōu)殡p圈,連那“子母扣”,也長不到兩尺,範南隻消多閃出兩尺一二,便可避免被這連環(huán)雙圈所傷。


    範南相當謹慎,竟閃出了四尺五六。


    照範南業(yè)已多閃出倍許距離,理應可以安然揮斧,發(fā)動反擊才是。


    誰知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這位“玉斧樵夫”,居然在一轉(zhuǎn)瞬間,陷入險境。


    原因在於鄔必通,心性陰刁,手法敏捷,他竟不知何時,把那當眾加在雙圈之上的“風磨銅子母扣”,業(yè)已暗暗取掉。


    “子母扣”一去,雙圈便不連環(huán)!


    於是,鄔必通撒手甩圈之舉,便不是以兵刃攻敵,而成了猝然發(fā)出暗器!


    若是閃避兵刃,範南退出數(shù)尺,便已足夠,若是閃避暗器便算退出數(shù)丈,也仍未脫離出脫手飛擲的威力圈外!


    故而,範南剛剛退出四尺五、六,一圈飆輪光影,業(yè)已電飛而至,截向咽喉。


    換了功行稍次之人,在這太出意外的猝然襲擊以下,便已多半要斷頸橫屍,難逃劫數(shù)!


    尚幸範南修為極深,於奇險臨頭之際,依然心神絲毫未亂,鎮(zhèn)定如恆!


    百忙中,猛一揚頭矮身,那隻“離魂子母圈”,便險煞人地貼著他鼻尖飛過!


    範南心中明白,自己尚未完全脫險!


    因一來適才於急促間,揚頭矮身,難免用力太大,足下無法站穩(wěn),容易授人以隙!


    二來鄔必通手中,還有一隻“離魂子母圈”,必然會利用機會,再複擲出!


    範南有見及此,遂索性繼續(xù)把身軀後仰,幾乎平貼及地,再以內(nèi)家“鐵板橋”功,左手一掌,右移數(shù)尺,足跟使勁,後竄丈許!


    這種先橫移,再移退的舉措,是一種經(jīng)驗所積的高深學問!


    範南深知鄔必通手中還有一圈,自己若是在塌身及地後,直接竄出,恐怕在後竄途中,仍難逃出第二度飛圈之厄!


    由此,他先橫移再後竄,期望躲過危機以後,再憑真實武功,把這心性狡惡陰毒的“黑衣人魔”鄔必通,斬在雙斧之下!


    範南的念頭動得相當正確,果然使“黑衣人魔”鄔必通,打空了一件暗器!


    但這打空暗器,卻不是鄔必通手中那一隻相當霸道的“離魂子母圈”!


    原來鄔必通一見範南臨危不亂,及時仰身塌地,躲過了自己的奇襲飛圈,便冷笑一聲,又發(fā)出一道金光,向範南肚腹射去。


    這道金光,是他悄悄取下的“風磨銅子母扣”!


    金光飛到,範南人已在移數(shù)尺之外!


    “錚”然一響,火光四濺,隻把範南適才仰身處的青石地麵之上,打碎了好大一片!


    鄔必通這一“風磨銅子母扣”雖然打空,卻已看準了“玉斧樵夫”範南的退路方向!


    於是,他鋼牙一銼,真力凝處,把手中另一隻“離魂子母圈”,猛然擲出!


    “嗡”然巨響,宛如龍吟,帶著一團飆輪電轉(zhuǎn)的光影,向範南的縱退方向,疾追而至!


    範南人在半空,再難變式,任何人也認為這位“玉斧樵夫”業(yè)已無可僥幸,不死必傷!


    孰料意外之事,又複發(fā)生,就在第二隻“離魂子母圈”所化寒光,飛到範南胸前之際,範南左右雙斧,突告齊揚,向那飛圈格去!


    這不是範南顧慮周詳,應變敏捷!


    隻是這位“玉斧樵夫”,受了高明指教!


    範南身形在移,聽得適才仰身處的石裂之聲,遂以為鄔必通第二隻脫手飛圈,又告打空,自己已脫險境!


    誰知他足跟用勁,才一複縱淩空,耳邊便聽得有人以“蟻語傳聲”功力,急急向自己叫道:“範兄快以雙斧護胸,鄔老魔的飛圈又至!”


    既作驚語,自係友人,範南遂從善如流,淩空翻斧!


    時機恰到好處,雙斧一圈,迎個正著?


    適才交手之際,他們二人在內(nèi)力真氣既修為火候,均頗為平衡,是銖兩悉稱情況。


    如今,卻有了軒輊,是鄔強範弱!


    道理在於鄔必通是乘隙待勞,用全力脫手擲圈!


    範南卻是在幾度變式,倉促脫險下,勉強淩空翻斧。


    勞逸不勻之下,原本的平衡遂有差別。


    雙斧一圈,互接之下,範南雖經(jīng)高明指教,幸脫裂胸之厄,但左手玉斧,卻被震得淩空飛起數(shù)丈,落向一片崖角之後。


    不單玉斧震飛,人也被震得無法繼續(xù)後竄,斜向左方墜下。


    範南覺得左手虎口,於一陣奇熱後,又起了一陣疼痛,知曉必已受傷,遂趕緊以右肩著地,翻身起立!


    豈料鄔必通還有最後殺手,他把左手所持那根烏黑錚亮的“判官筆”,往起一揚,目閃兇芒,厲聲叫道:“範老樵夫,你還想找我大哥報仇嗎?且替我拿命來吧!”


    這時“玉斧樵夫”範南,剛剛於勞窮力蹙之下,勉強翻身站起,委實無法再作任何閃避。


    但是,鄔必通那句“替我拿命來吧”語,方自出口,便有人冷笑接道:“隻怕未必!”


    隨著這聲“隻怕未必”,一道奪目精虹,掠空而至!


    話是“東海”一派宗主,“辣手仙婆”焦老太太所發(fā)。


    那道奪目精虹,則是她持在手中那柄長約七寸的金色小劍!


    “辣手仙婆”焦老太太會在旁出手,著實非鄔必通意料所及。


    焦老太太這解脫手飛劍,不是取鄔必通的人,而是取他手中的那根“判官筆”!


    金劍委實無堅不摧,加上焦老太太的手法奇準,竟把“判官筆”尖,削斷了寸許長短一段!


    筆尖一斷,立即有一股奇腥無比的黑色液汁,從筆中流出,滴落在地上,白煙絲絲騰起。


    這種情況,顯示了這種黑色液汁,含有奇毒!


    試想,若是焦老太太出手稍慢,鄔必通按動筆中機括,毒液如雨噴出之中,“玉斧樵夫”範南哪裏還會有絲毫僥幸?


    連焦老太太也未想到鄔必通筆中所藏,竟是這等厲害的奇毒液汁!


    鄔必通見陰謀未遂,不禁惱羞成怒,目注焦老太太,冷笑一聲,剔眉叫道:“焦老婆子,想不到像你這等自矜身份之人,也會冷不防地對我暗算!”


    焦老太太嘴角一撇,哂然發(fā)話答道:“你自己不憑真實武功與範兄較量強弱,卻以陰險下流手段發(fā)動暗算,還有臉麵責問我嗎?我老婆子雖在旁發(fā)劍,但卻隻取筆尖而未取人,無非是本諸俠義襟懷,每見人間不平事,胸中常作不平鳴而已!”


    鄔必通被焦老太太訓斥得麵紅耳赤,強詞奪理說道:“誰說這是暗算?我已說明各盡所能,自然誰有什麼手段,誰就使什麼手段!”


    焦老太太勃然震怒地,厲聲罵道:“放屁……”


    “放屁”二字才出,那位“長笑老天魔”軒轅旭,便在一旁,向焦老太太笑道:“老婆婆不要生氣,我陪你活動活動,你若認為彼此不必各盡所能,我們便點到為止吧……”


    焦老太太聞言之下,一挑雙眉,冷冷說道:“誰和你這等萬惡兇邪,點到為止……”


    軒轅旭日中厲芒一閃,點頭接口說道:“好,既然老婆婆不願點到為止,我們幹脆來個‘賭命之搏’如何?”


    焦老太太目光凝注軒轅旭,冷然問道:“怎樣賭法?”


    軒轅旭道:“我們把自己的性命作為賭注,來試試彼此修為,誰的修為稍弱?誰就自行交待!”


    秦劍吟久聞軒轅旭是群魔之首,功力最高,正想勸阻師父,焦老太太業(yè)已點頭答道:“好,尊駕不愧是‘天魔派’的一派宗主,說起話來,還有幾分豪氣,我接受這項賭約!”


    秦劍吟自幼隨師,深悉這位“辣手仙婆”焦老太太,性情極剛,說話從不更改,見她業(yè)已答應了軒轅旭的“賭命之搏”,隻得眉頭暗蹙,不敢再開口勸阻。


    軒轅旭見焦老太太已同意與自己賭命,便揚眉叫道:“老婆婆,賭約雖定,我們還要定一個較量方法。”


    焦老太太“哼”了一聲,淡淡答道:“由你出花樣吧,無論兵刃,拳腳、玄功、暗器,我老婆子一概奉陪就是……”


    軒轅旭笑道:“老婆婆的豪情傲氣著實驚人,我們雙方均是一派宗主,都還有點身份,大概誰也不肯暗占便宜,而使這場‘賭命之搏’,有任何不公平處。”


    “我同意你這種說法,也相信你總有這點作為武林人物的最低骨氣!”


    軒轅旭笑答說道:“既然如此,為了絕對公平起見,我們應該每人出上一個題目才好。”


    焦老太太道:“你先出吧!”


    軒轅旭搖頭說道:“先出題目的人,也算是略占便宜,我們不如寫在紙上,拈閹決定,先拈出誰的題目,便先遵照比鬥!”


    焦老太太想了一想,目注軒轅旭道:“這辦法倒也公平,沒有什麼取巧的,拿紙筆來。”


    “萬花魔母”劉琳忙命手下苗人,迴宮取來紙筆,交給軒轅旭和焦老太太應用。


    軒轅旭與焦老太太每人寫了一個比賽題目,捏成同樣紙團。


    軒轅旭把紙團合在掌中,搖了一搖,向焦老太太笑道:“老婆婆,請你隨意拈上一個!”


    焦老太太揚眉伸手,把兩個紙團一齊抓起。


    軒轅旭見狀詫然,“咦”了一聲叫道:“老婆婆,你這是……”


    話猶未了,焦老太太揚手把那兩個紙團,向空中拋起了七八丈高下,並含笑說道:“手拈也未必公平,我們且來個憑天斷,哪個紙團先行落地,我們便先行比鬥哪個題目!”


    語音方畢,兩個紙團也從高空落下。


    大家看得分明,是右麵那個紙團,比較先落地麵。


    軒轅旭俯身拾起,展開一看,隻見紙上寫著,“比劍,兼比玄功,不用真劍,各自剪紙三尺代替,誰若身上中劍,或是紙劍先行屈折,均作敗論。”


    他看完以後,向焦老太太抱拳笑道:“恭喜,恭喜,這是老婆婆出的題目!”


    焦老太太冷笑道:“雖是我出的題目,我並不一定準贏!何況即令你在這一陣上輸了還有另一陣的翻本機會!”


    軒轅旭點了點頭,焦老太太又伸手把另一紙團拾起,展開注目觀看。


    這個紙團上的題目,是軒轅旭所出,寫著:“空拳攝石乳,長笑震花須。”


    焦老太太是蓋代高人,自然行家識貨,在一看之下,便知道“長笑老天魔”名不虛傳,身懷絕藝,題目出得太難!


    所謂“空拳攝石乳”,隻要選片掛泉山壁,遙用玄功攝引,使泉水透石改道。


    所謂“長笑震花須”,隻要在相當距離之外,以罡氣化為長笑,震折花須,唯不許使花瓣既一枝一葉,受到傷損!


    這兩項均是極上乘的玄功,非有數(shù)十年精深火候,無法作到如此地步!


    軒轅旭既出此題,定係擅長,何況他又是號稱“長笑老天魔”,自己雖可勉強舉步,但相形之下,多半難氣見絀!


    既然第二場不利局麵居多,自己便非在第一陣上努力取勝不可,否則,賭約已定,豈不要把一條老命,留在這“九劫峰”頂?


    焦老太太利害一明,便把心情盡量放鬆,向軒轅旭麵含微笑,緩緩說道:“軒轅朋友,我們第一場的比鬥,何時開始?”


    軒轅旭見她起初盛氣淩人,肝火甚旺,如今到了即將交手之際,卻又心情平靜下來,遂知這位老婆婆,委實難鬥,不可輕敵!


    遂等焦老太太語音一了,便點頭笑道:“當然不必拖延,我們這就開始。”


    語完,側(cè)顧劉琳,向她含笑叫道:“劉仙娘,你不是平時愛作畫嗎?請命人到你畫室之中,取張六尺宣紙和剪刀備用。”


    劉林命人立即取來,軒轅旭把六尺宣紙對折為二,剪成兩柄三尺紙劍,向焦老太太笑道:“老婆婆,請你隨意兒選上一柄!”


    焦老太太隨手取了一柄紙劍,揚眉答道:“既是一張紙上剪下來的,質(zhì)料自然完全一樣,無須挑選,軒轅朋友請吧!”


    軒轅旭手執(zhí)紙劍,目注焦老太太道:“老婆婆遠來是客,軒轅旭怎敢……”


    焦老太太不等他話完,便即接口說道:“武林較技,何分主客?這第二場的題目,既係我出,自然應該由你先行進手!”


    這兩位絕代奇人,不單要在藝業(yè)上一分勝負,連言語舉措上,也異常小心,決不肯占人絲毫便宜,有失一派宗主身份!


    軒轅旭無法駁倒焦老太太所說,隻得點頭笑道:“好,恭敬不如從命,軒轅旭便放肆了!”


    語音了後,等了一等,才右手舉劍,一式“平分秋色”,向焦老太太當胸緩緩刺去。


    宣紙紙質(zhì)本軟,再剪成寬方盈寸,長達三尺劍形,更是軟弱無比。


    但軒轅旭手兒舉處,真氣一凝,那柄軟軟紙劍,便立即堅挺成百煉精鋼模樣!


    焦老太太雙眉微挑,手中紙劍也挺,一式“分花拂柳”,向軒轅旭攻來那招“平分秋色”的紙劍劍身撩去。


    軒轅旭並不撤招換式,竟讓焦老太太撩個正著。


    兩劍相觸之下,隻有兩種情況可能發(fā)生。


    一種是兩劍一觸便分,另一種是兩劍粘壓一處。


    一觸便分,是各自撤招,另采攻擊手段。


    粘壓一處,則是各運真力,勁達四梢地,想把對方兵刃震得脫手!


    軒轅旭與焦老太太竟均采的是後一種方式,兩柄堅挺紙劍,互相緊緊粘壓!


    一旁觀戰(zhàn)的“玉斧樵夫”範南,見了這種情況,不禁把兩道眉頭,為之緊蹙!


    因為軒轅旭與焦老太太手中所持,不是真劍,而是薄薄紙劍。


    紙劍能凝勁堅挺,宛如鐵鑄模樣,已極不易,哪裏還禁得起重擊重壓?


    他們有約在先,無論是誰,隻要身上中劍,或是紙劍先行屈折,均作敗論,則軒轅旭與焦老太太在這等一開始便雙劍互粘之舉,豈不是毫無緩衝,立將分出勝負?


    尋常的武林較技,勝負還無關緊要。


    如今,這位“長笑老天魔”與“辣手仙婆”,是立了賭命之約,誰若輸卻一場,便等於把老命輸?shù)粢话搿?br />

    故而,“玉斧樵夫”範南與秦劍吟,均看得暗捏冷汗,生恐焦老太太的內(nèi)力不敵軒轅旭,手中紙劍先屈!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就在範南與秦劍吟為焦老太太擔憂之時,劉琳與鄔必通二人,還不是暗替軒轅旭掛慮!


    旁觀人都手心冒汗地,頗為緊張!


    兩位當事人,卻仿佛相當鎮(zhèn)定平靜。


    無論是“辣手仙婆”焦老太太也好,“長笑老天魔”軒轅旭也好,全是卓立當?shù)兀裆矊帲b各把兩道湛然目光,一瞬不瞬地盯在所執(zhí)紙劍的劍身之上。


    外行人看來,他們兩位宛如作耍一般,毫無緊張跡象。


    但內(nèi)行人卻知兩人己把數(shù)十年修為,完全注向紙劍劍身,誰若稍弱半籌,誰就紙劍立屈,半條老命付與東流!


    一盞茶時過後……


    休看僅僅一盞熱茶時分,但在懸憂掛慮的雙方旁觀者的感覺之中,真不下於一日之久。


    但那兩位當事人,卻仍保持原來姿式,身未動,手未動,足未動地,宛若兩尊木像。


    兩柄紙劍,也仍堅挺相粘,決沒有任何一柄稍見屈折之狀。


    劉琳與鄔必通、範南與秦劍吟,均想勸己方之人,不要這等硬拚,大可改用精巧劍招,克敵製勝!


    但想勸之心雖然相同,卻沒有任何人膽敢開口。


    因為他們顧慮萬一由於自己的開口勸說,而使己方之人,分神落敗,豈非反而成了愛之適足害之的相反效果。


    僵持……僵持……


    這種令人心弦震蕩的僵持局麵,約莫維係了頓飯光陰之後,才告結束。


    結束僵持局麵的,不是場中分了勝負,而是場中起了聲高亢清朗的風噦龍吟!


    這風噦龍吟,不是一個所發(fā),是由二人分發(fā)。


    焦老太太笑如鳳噦……


    軒轅旭笑若龍吟……


    就在這龍吟風噦聲中,兩柄久粘紙劍,同時往後一撤!


    一撤便合,人影與劍影同騰,幻成了一團百變光影!


    人的嘯聲雖斂,劍的嘯聲卻又隱隱響起!


    漸漸人影越閃越快,幾不可辨!


    劍嘯,也越來越烈,變化為一片風雪之聲!


    用薄紙代劍,互相交手,竟能唿嘯起如此劍風,委實使觀戰(zhàn)諸人,歎為觀止!


    說來好笑,適才兩劍相粘,他們各為己方人物懸心,如今兩劍已分,他們所懸起的那顆心兒,卻仍然放不下去!


    剛才,他們是因看得太清楚了,各替已方人物擔憂。


    如今,他們卻是因看得太不清楚了,又各替己方人物暗捏冷汗!


    場中那團百變光影委實變得太快,慢說秦劍吟,就是“萬花魔母”劉琳、“黑衣人魔”鄔必通與“玉斧樵夫”範南這等成名老輩,也未免準能絲毫無誤地,看清軒轅旭和焦老太太的一招一式,以又他們的來往如風,動作如電之下,究竟是誰略微占了上風?


    一百多招……兩百多招……三百多招……


    加個“多”字之故,是兩位當事人的招術快速得令人根本無法數(shù)清,隻可做一個大概估計。


    驀然間,劍影又斂!


    但劍影雖斂,人影卻並未遠分!


    因為軒轅旭與焦老太太又采取一開始時的那種姿態(tài),兩柄紙劍,緊緊粘壓一起!


    適才的雙方粘劍,是耗時甚為長久。


    這次的再度粘劍,卻是不久即分。


    不過第一次的分劍,是他們雙方自動,第二次的分劍,卻是出於被迫!


    一聲龍吟長嘯突起崖後,一條如仙人影隨著嘯聲,向軒轅旭與焦老太太之間,淩空飛撲!


    軒轅旭與焦老太太同時撤迴紙劍,同時飄身後退,也同時發(fā)話,厲聲叱道:“來者何人,竟敢妄自逞能,多管閑事?”


    來人身形現(xiàn)處,是個四十來歲的白衫文士,向軒轅旭抱拳含笑說道:“在下不是多管閑事,是特來請軒轅老魔主與焦仙婆暫息幹戈,彼此仍遵前約,互作了斷!”


    軒轅旭目注對方,皺眉詫聲問道:“我與足下,曾定過什麼約會麼?”


    白衫文士“哈哈”一笑,身形忽作電旋。


    在他電疾旋身之下,所著白色懦衫,忽然碎犁,化作無數(shù)蛺蝶一般,漫空飛舞!


    等到電旋停止,衣著已換,人的形容也變,站在這“九劫峰”


    頭,“萬花宮”外的,竟是“鐵劍神醫(yī)”杜小樵!


    軒轅旭“哦”了一聲,恍然說道:“原來是你!”


    杜小樵轉(zhuǎn)過身來,禮貌甚恭地向焦老太太抱拳賠笑叫道:“老婆婆,不單你妹恨待雪,令徒秦老弟父仇待報,我門下劣徒侯劍平,及‘北嶽神尼’的高足公孫璿姑娘等,亦有不共戴天仇恨,欲與軒轅老魔主父子、劉仙娘母女清算,故而雙方已定約會,會期不遠,就在數(shù)日之後,老婆婆可否暫息雷霆,把所有恩仇一總解決!”


    焦老太太嘴波微動,先似想說甚話,但向愛徒秦劍吟注目看了兩眼之後,卻未曾開口,隻是點了點頭。


    杜小樵見這最難說話的老婆婆,居然點頭,不禁心中大喜,向“玉斧樵夫”範南微笑說道:“範兄,你與秦劍吟老弟,請先陪焦老婆婆下峰,我還有件事兒,要向軒轅老魔主單獨研究研究!”


    範南自然點頭,杜小樵又將手中一個布包向他遞去。


    範南接過布包,不禁臉上一熱,心中也一陣感激。


    原來他不必打開,已知包中正是自己被鄔必通擲圈震飛的那柄玉斧!


    由此可見,在自己耳邊密語,使自己及時翻斧,幸脫大難之人,也是這位暗中隨來的“鐵劍神醫(yī)”。


    範南與焦老太太、秦劍吟等走後,軒轅旭方向杜小樵微蹙雙眉,訝聲問道:“杜兄還有何事指教?”


    杜小樵從懷中摸出一包藥粉遞過,含笑說道:“這包藥粉是我獨門配製,送與軒轅老魔主吧!”


    軒轅旭不肯接受,退了半步問道:“這是什麼藥粉,我平白要它則甚?”


    杜小樵微微一笑,目注軒轅旭道:“據(jù)我所聞,令郎軒轅斌老弟,曾被劣徒侯劍平打中一根‘無相奪魂針’?”


    “莫非這包藥粉,便是杜兄獨門暗器‘無相奪魂針’的解毒藥物?”


    杜小樵搖了搖頭,目閃神光答道:“我那‘無相奪魂針’上,絕對不許淬毒,故而根本用不著什麼……”


    軒轅旭雙眉略皺,向杜小樵訝聲問道:“既然如此,杜兄還提起犬子中針之事則甚?”


    杜小樵帶著滿目笑容,緩緩說道:“‘無相奪魂針’上,雖未淬毒,即是入膚即碎,順血攻心,非有強力‘吸毒石’,並深明中針處的血脈筋絡情況,及時搶救,方可完全無恙,否則,便需設法截斷令郎部分皿脈,暫時阻止碎針去路,不使攻心……”


    軒轅旭一抱雙拳,連連點頭說道:“承教,承教!這種手續(xù)我已及時作過。”


    杜小樵又把手中紙包,含笑遞過說道:“強力‘吸毒石’可能一時難尋,碎針若在體中過久,或起其他變化,故而我才奉贈這包藥粉,隻消用溫酒調(diào)給令郎服下,便可把體內(nèi)碎針,漸漸化去,再以內(nèi)功一逼,即從原傷口化汁流出。”


    軒轅旭聽他這樣說法,遂把藥包接過,詫然問道:“我們已互相敵對,杜兄怎麼還對犬子……”


    杜小樵截斷軒轅旭的話頭,含笑說道:“不單敵對,劣徒與公孫姑娘並和令郎結有不共戴天深仇,但雙方既已定期決鬥,最好屆時他們能在正常情況之下,互相交手才算公平,這也就是我對軒轅老魔主贈藥之意!”


    軒轅旭向杜小樵投過一瞥敬佩眼光,揚眉讚道:“杜兄襟懷之高,委實令人欽佩,但常言說得好:‘無功不敢受祿’,對於這包藥粉,我仍……”


    “萬花魔母”劉琳,見軒轅旭似乎仍有把那包藥粉,退還杜小樵之意,遂在一旁叫道:“軒轅兄把藥粉收下好了,我有辦法使軒轅賢侄,不會白白領受對方恩惠!”


    軒轅旭聞言,方一側(cè)顧,劉琳已向身旁苗人囑道:“你們迴到宮中,去把東郭炎帶來。”


    軒轅旭恍然頓悟,點頭微笑說道:“劉仙娘作得對,杜兄既然表示風度贈送藥粉,我們也把東郭炎放走,彼此到時再作公平一搏!”


    說話之間,“烈火神君”東郭炎業(yè)已麵帶愧色地,從“萬花宮”


    中走出。


    杜小樵也未想到一向兇惡的“萬花魔母”劉琳,竟會如此慷慨,遂抱拳笑道:“多謝劉仙娘,杜某就此告辭,我們到期再會。”


    劉琳雙目之中,厲芒一閃,獰笑說道:“我請你替我向那‘百毒天君’仲孫明帶句話兒……”


    杜小樵不等她話完,便即搖頭說道:“劉仙娘托錯人了,‘百毒天君’雖然再度出世,卻和我們根本不是同路人物!”


    劉琳聞言一愕,目光中流露詫色!


    杜小樵笑道:“劉仙娘莫要不信,杜小樵以半生信譽為證,從來不會作任何違心之語!”


    劉琳嘴皮微動,目光斜注“烈火神君”東郭炎,似欲發(fā)言,杜小樵業(yè)已懶得和他多費口舌,拉著東郭炎,雙雙下峰而去。


    他邊自舉步,邊自向東郭炎含笑問道:“東郭兄,你身上有甚傷損沒有?”


    東郭炎滿麵含羞地,長歎一聲說道:“真是慚愧,我竟成了廢物,再為杜兄煩……”


    杜小樵知道他在當世武林之中,“烈火神君”四字也算頗有威名,如今竟被人擒囚了一段時間,難免心頭鬱鬱,遂連連搖手,含笑說道:“東郭兄千萬莫要以此為念,我是問你身上有沒有受甚暗傷?好及時加以療治!”


    東郭炎向杜小樵一抱雙拳,苦笑說道:“多謝杜兄關切,我被擒之時,?ち艘患侵卣疲髒腑震蕩,略受內(nèi)傷,但方才劉琳命人放我之際,已給我服了獨門解藥!?p>  杜小樵聞言一驚,雙眉立蹙,目視東郭炎道:“東郭兄,你說什麼?‘萬花魔母’劉琳不單命人放你,並給你服下了療傷藥物?”


    東郭炎看出杜小樵神色有異,詫聲說道:“正是如此,杜兄莫非發(fā)現(xiàn)有甚不對?”


    杜小樵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說道:“劉琳平素為人一向兇惡,不是襟懷高達之流,今日肯放東郭兄已出意外,主動贈服藥物,似嫌過分殷勤?我還是替東郭兄詳加診察診察,比較來得穩(wěn)妥!”


    東郭炎“哦”了一聲,麵含微笑說道:“杜兄顧慮太以周詳,但小弟服藥以後,髒腑間確實較前舒暢,並未覺有異狀……”


    話方至此,突然聽得一陣悲泣,和一聲淒然長歎!


    這兩聲歎息,是從“九劫峰”腳傳上。


    何人悲泣,雖尚難辨,但那聲淒然長歎,杜小樵卻聽得出是“玉斧樵夫”範南所發(fā)!


    故而他入耳之下,心中吃驚地自語說道:“咦,範南為何這等長歎,歎聲中又複蘊有極大悲淒,難道峰下更有巨大變故嗎?”


    東郭炎道:“杜兄不必猜測,我們趕快下峰,一觀究竟!”


    杜小樵點了點頭,兩人遂加電掣風馳,直落峰下。


    經(jīng)過這一打岔,杜小樵遂沒有立即為東郭炎診察體中,有無什麼異狀?


    距離越來越近,哭泣之聲也已可辨。


    杜小樵眉頭更蹙地,臉色沉重,說道:“這是秦劍吟老弟的哀哭之聲,難道他師父焦老婆婆,竟會出了差錯?……”


    話方至此,已可看見峰下的一切情況。


    “辣手仙婆”焦老太太閉目盤坐在她妹子焦二婆婆墳前。


    秦劍吟爬伏在焦老太太麵前,哀哀痛哭!


    那位“玉斧樵夫”範南,則站在一旁,連連搓手,仿佛心中焦急,卻又無可奈何之狀!


    東郭炎見狀,向杜小樵愕然發(fā)話地,皺眉叫道:“杜兄,他們這是作甚?看來焦老婆婆沒有怎樣嘛?”


    杜小樵尚未答言,範南業(yè)已瞥見他們趕來,好似神色一鬆,以真氣傳聲,急急叫道:“杜兄快來,再遲便恐不及……”


    話猶未了,杜小樵一式“神龍渡海”,淩空飛墜在範南身旁,向他詫聲問道:“範兄何以如此大驚小怪,是出了什麼事?”


    範南長歎一聲,指著那位閉目靜坐的焦老太太,搖頭說道:“焦老婆婆性情太剛,她……業(yè)已服毒自絕!”


    “服毒自絕”四字,著實把杜小樵、東郭炎二人,聽得相顧愕然,嚇了一跳!


    這時,秦劍吟膝行而前,向杜小樵不住叩頭,含淚叫道:“杜老前輩,請你趕快施展生死人而肉白骨的神醫(yī)手段,救我?guī)煾敢幻 ?br />

    杜小樵伸手拉起秦劍吟來,向他安慰說道:“秦賢侄不必如此,我當然會盡我之力,你師父為何服毒?所服是什麼毒藥,可知道嗎?”


    秦劍吟俊臉之上,滿布縱橫淚漬,搖頭答道:“什麼原因小侄不知,至於我?guī)煾杆幬铮瑒t是……”


    說到“則是”二字,他俯身在焦二婆婆墳旁草中,拾起一枚外殼已破的中空紅色蠟丸,向杜小樵雙手遞去。


    杜小樵接過一看,立時麵色大變,頓足叫道:“‘毒龍丸’!唉,老婆婆你……你……你這是何苦?”


    看了杜小樵的神情,聽了他的語氣,秦劍吟不禁心膽皆裂地,一旁失聲叫道:“杜……杜老前輩,我恩師沒……沒有……有救了嗎?”


    杜小樵搖了搖頭,淒然一歎說道:“慢說是我,便是華佗再世、扁鵲當前,也……也均束手無策,無能為力的了!”


    秦劍吟哀號一聲,身軀微晃,似將急得暈倒!


    杜小樵“啪”的一掌,擊在秦劍吟後心之上, 嗔目厲聲叫道:“秦老弟,放振作些,你師父服食‘毒龍丸’之舉,決不是無故輕生,你要仔細聽她有何交待!”


    秦劍吟聞言,勉強略定心神,向焦老太太望去。


    杜小樵語音一了,那位閉目端坐的“辣手仙婆”焦老太太,忽然微微一笑,睜開雙目。


    “辣手仙婆”原來就頗具威嚴,她今這兩道目光,更是精神充足,亮如電閃,哪裏絲毫有服毒模樣?


    杜小樵一抱雙拳,皺了皺眉叫道:“老婆婆……”


    三字才出,便被焦老太太搖手打斷,冷冷說道:“杜兄,別人不知我為何輕生,你大概早已明白?”


    杜小樵恭恭敬敬地,肅立點頭答道:“杜某佩服老婆婆坦白無私,不輕然諾的高尚情操,但……”


    焦老太太聞得杜小樵稱譽之語,好似獲得莫大安慰,展顏一笑,揚眉說道:“既然身在武林,自應以信譽為重,生死為輕,杜兄一番迴護之情?我雖未接受,也應向你道謝!”


    話完,並向杜小樵拱了拱手,杜小樵則趕緊恭身答禮。


    這番話兒,把範南、秦劍吟聽得如墜五裏霧中。


    焦老太太目注杜小樵,略軒雙眉,又複問道:“杜兄一代神醫(yī),既知‘毒龍丸’藥性,是否猜得出我采取這種手段的一片苦心?”


    杜小樵神色肅然地,應聲點頭答道:“信守不渝,門戶不墜……”


    焦老太太突然“哈哈”大笑,接口說道:“夠了,夠了,杜兄果然高明,隻用‘信守不渝,門戶不墜’八字,就闡釋了我老婆子的一片苦心,我想奉托你一件事……”


    杜小樵不等她往下再說,便自點頭接道:“老婆婆有何事交代?杜小樵無不盡力!”


    焦老太太向他笑了一笑,緩緩說道:“為了‘東海’門戶,我不願再耗費半分精力,故而想請杜兄代我把這番苦心,告訴範兄和劍兒!”


    杜小樵連連點頭,神態(tài)十分恭敬地,抱拳說道:“老婆婆放心調(diào)元聚氣,我來向範兄和秦老弟,說明這件事兒,萬一有所謬誤,老婆婆再加以更正便了。”


    焦老太太徐闔雙睛,麵含笑容說道:“杜兄說吧,你是旁觀者清,哪裏還會有甚謬誤?適才你及時現(xiàn)身,免得我當場出醜,我老婆子業(yè)已足感盛情,當命‘東海’門下,永世銜恩,對杜兄唯命是從的了!”


    說完,便自垂簾靜坐,仿佛又在行甚上乘玄功?


    秦劍吟聽了恩師之言,暫止悲泣,目光凝注在杜小樵的臉上,詫然問道:“杜老前輩,聽我恩師這樣說法,好象她老人家業(yè)已敗在‘長笑老天魔’軒轅旭的手下?”


    杜小樵向焦老太太看了一眼,點頭說道:“有此可能,但不是敗在第一陣‘紙劍交鋒’,而是將敗在第二陣‘空拳攝破乳,長笑震花須’上!”


    這種說法,連範南都聽得有點懷疑起來,一旁問道:“第一陣‘紙劍交鋒’尚未分出上下,杜兄怎麼便能對第二陣的勝負之數(shù),預作肯定判斷?”


    杜小樵目注範南,含笑緩緩說道:“這不是小弟目力高於範兄,而是所占方位,較為有利之故,適才於‘九劫峰’頂,範兄與秦老弟是在本陣後方,小弟則隱身側(cè)麵,對焦老婆婆與軒轅老魔的動手情形,可以看得格外清楚一點。”


    語音至此,略略一頓,又向範南笑道:“範兄可能知曉,小弟是暗隨你們而來,早就到了‘九劫峰’頂,藏身在崖石之後。”


    範南一抱雙拳,好生感激地,頷首說道:“小弟知道杜兄不單幫我接迴玉斧,並曾適時在我耳邊傳音,才使老樵夫幸脫飛圈破腹之厄,厚德深恩,範南不言謝了。”


    杜小樵把手擺一擺,含笑說道:“這是小事,範兄不必再提,我們還是來分析焦老婆婆與軒轅老魔之戰(zhàn)。”


    範南拉著秦劍吟,在焦老太太身旁一塊青石之上,坐了下來,點頭說道:“杜兄請講,我和秦老弟洗耳恭聽!”


    杜小樵長歎一聲,指著焦老太太說道:“焦老婆婆威震東海,軒轅老魔名滿西荒,一位‘辣手仙婆’是俠中魁元,一位‘長笑老天魔’是邪中巨擘,全是數(shù)十年的修為,一等一的高手,在他們未曾正式較量前,誰也無法斷定是誰強誰弱?”


    範南聽得有點不解,向杜小樵問道:“杜兄,你……你這開場白……”


    杜小樵苦笑一聲,搖頭接口說道:“這不是開場白,因為我早已到場,這是說明我為何未在事前阻止焦老婆婆與軒轅老魔互相賭命之意。”


    秦劍吟向恩師偷偷望了一眼,舉袖拭淚道:“晚輩已懂得老人家事前未加阻止之故,老人家請……請說下去吧!”


    杜小樵道:“‘紙劍交鋒’開始之後,雙方各存傲念,故而一上手便雙劍相粘,這種比法相當危險,可以立見勝負,我遂細心觀察……”


    範南聽至此處,忍不住插口說道:“他們雙劍相粘,約莫僵持了頓飯光陰,小弟也曾細加觀察,好似無甚軒輊,是銖兩悉稱之局!”


    杜小樵讚成範南所見,點頭一歎說道:“不錯,確是銖兩悉稱、軒輊難分之局,但範兄也是大行家,定知老婆婆與軒轅老魔手中不是真劍,隻是一張剪成劍形的三尺薄軟宣紙,用這種東西相粘相壓,誰也不屈不折,委實太費真氣,他們頓飯光陰,未分軒輊,所耗精神體力,業(yè)已超過一個時辰的手合之搏了!”


    不單範南點頭,連秦劍吟都點頭說道:“老人家分析得對,當時雙方粘劍不分,小侄與範老人家都看得好生緊張,暗自心跳,捏了一把冷汗!”


    杜小樵繼續(xù)說道:“雙方以玄功內(nèi)力,既難屈服對手,遂撤劍互攻,施展精奇招式,我在旁細看之下,知道老婆婆與軒轅老魔,共鬥了三百六十六合。”


    範南臉上,微現(xiàn)慚愧神色地搖頭歎道:“杜兄畢竟高明,小弟因雙方招式太快,宛如電掣,隻知約莫鬥上三百六十餘招,竟未看出確數(shù)。”


    秦劍吟劍眉微挑,目注杜小樵,詫聲叫道:“杜老人家,我?guī)煾冈谶@三百六十六招閃電互搏之中,好象沒有輸啊!”


    杜小樵點頭答道:“是沒有輸,又是個八兩半斤的秋色平分局麵,但我在側(cè)麵注目看清,焦老婆婆的背後衣上,卻多了一塊汗?jié)n!”


    秦劍吟道:“這塊汗?jié)n雖然不大,但我也看見,軒轅老魔的背後如何,難道絲毫沒有?”


    杜小樵正色答道:“秦老弟與範兄是在正麵,自難發(fā)現(xiàn),在我側(cè)麵,卻看得清楚,軒轅老魔的背後之上,幹幹淨淨,未見絲毫汗?jié)n。”


    範南雙眉一皺,“呀”了一聲說道:“原來如此,這種跡象顯示了焦老婆婆的真氣耗得稍多,在耐力方麵,恐怕要比軒轅老魔,弱上半籌!”


    杜小樵瞥眼看去,隻見焦老太太滿麵湛然神光,不動靜坐,根本未對他們所談之事,作甚理會。


    他看在眼中,知道無法挽迴,搖了搖頭,向範南苦笑說道:“範兄說得不錯,偏偏這時老婆婆又被軒轅老魔逼得再度以劍相粘,在上述跡象表示之下,大概會有什麼結果?”


    範南未曾答話,秦劍吟在想了一想以後,揚眉說道:“既然耐力稍弱,取勝是不可能了,我恩師在盡量相持一段時間之後,可能屈劍致敗!”


    杜小樵搖頭說道:“秦老弟判斷錯了,以你師父的高深修為,決不會敗,在這第一陣‘紙劍交鋒’之上,她絕對可以維持個和局終場!”


    杜小樵的這幾句話兒,說得頗出秦劍吟和範南意外!


    但那位靜坐養(yǎng)神的焦老太太,卻臉上微現(xiàn)笑容,顯然是以杜小樵所說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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