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侵體,灰塵飛揚,劉紹強心中大吃一驚,瞇眼望去,隻見黑紗飄飄裏,纖纖的素手編織成淒迷的掌影,已迎麵拍到。
他悶哼一聲,十指如鉤,施出淮陽鷹爪門的“十六式大鷹功”裏的一招“鷹翼迴束”之式,護住麵門。
龍玲玲身上黑衫一陣拂動,漫天掌影一收,悄無聲息的飛起一腳,自斜分的雙臂裏向劉紹強踢去。
這種空中搏鬥,非有絕頂輕功不行,紅鷹劉紹強輕功雖然不錯,但是吃虧在剛才吐氣吹散灰塵,已不能再提氣躡身。
他被龍玲玲那分開的雙臂所惑,正待變招相抗,不料在彌漫的灰塵裏,對方又悄無聲息地踢出一腳。
他拚命移挪身子,想避開那迅捷踢向自己“鎖心穴”的一腳,可是腳勁來勢如電,已踢中他的腰際。
他悶哼之時,強抑住一陣劇痛,順著對方那一腳之力,飄身落向殿左廂房邊。
龍玲玲雙臂一分一展,跟著飛撲過去。
她腳步還未落地,忽聽到兩聲慘叫傳來,側目一看,隻見兩個大漢被百裏雄風劈飛開去,砰然撞在山門之上,灑了滿地的血水。
百裏雄風兩掌劈出,將擋住去路的兩條大漢震飛,身形一起,又向何嶽中和夏三躍去。
奪魂鉤何嶽中被這一陣突然的變亂所驚,怔立而視,驀見百裏雄風飛撲過來,連忙低喝一聲,右肩微沉,反手拔出背上的吳鉤劍,一片藍汪汪的光芒灑處,迅捷地揮出一式“鉤落星沉”。
他這一式走的是偏鋒之路,陰狠毒辣,奇詭絕倫,生似一鉤出去便要將人殺死一般。
百裏雄風眼見對方一鉤來得陰毒,且藍光閃射,耀人眼目,暗忖道:他這支吳鉤劍上竟然是淬過毒的,好狠的心!這種人留他不得!
怒喝一聲,目中射出兇光,左掌迎向鉤刃,右掌一立,虛虛一按,朝對方胸前印去。
何嶽中見他僅是個二十不到的年輕人,不免生出輕視之心,這時又見他不知厲害,竟以手掌向自己鉤上拍到,更覺好笑。
他冷笑一聲道:“不知死活的小子!”
手腕疾翻,吳鉤劍來勢一滑,彎彎的鉤刃,便劃向百裏雄風拍到的左掌,實際上招式所行,卻是削向他的咽喉。
百裏雄風是何等人物?豈會看不出何嶽中心中的詭詐?
他也嘴角泛起殘酷的微笑,手掌僅僅斜引兩寸,乍然一翻,拍在那平削而來的吳鉤劍麵上。
“錚!”藍芒動蕩,吳鉤劍發出一聲輕響,被這雄渾的一掌拍得斷為兩截。
自斷口處傳來的一股力道,直震得何嶽中整條手臂都酸麻不堪。
他臉色一變,未及閃開,已見百裏雄風那虛虛按向自己胸前的左掌,距前胸不及五寸。
他恐懼無比的抬頭一看,更見百裏雄風那俊美的臉上浮現一層殺氣,兩道劍眉間,一顆鮮紅的大痣,正自閃出令人震懾的奇異光芒。
一縷死亡的陰影掠過他的心頭,他滿麵恐懼之色,大叫道:“你已中了我的淬毒吳鉤,馬上就要死了!”
百裏雄風冷冷道:“像你這等狠毒的小人不能留在世上,就算我會死,也要在死前將你殺了!”
何嶽中死命地往後一躍,道:“中了我的毒,你已無法可救,非我的解藥不可……”
百裏雄風如影隨形,那隻手掌依然不離對方胸前五寸,他聞言冷笑道:“你時刻都想要人性命,為何把自己的命看得這麼寶貴?”
他手掌疾進,變掌如抓,五指已按至何嶽中的胸前五大穴外了……
同時寒聲道:“當年在神騎旅時,龍瓢把子待你不惡,你竟心生叛逆出賣他,我倒要看看你的心生作什麼顏色?”
何嶽中麵色如雪,全身一顫道:“你……你是誰?”
忽然背後厲風急響,百裏雄風頭也不迴,反掌一拍,強勁的掌風已將那自後偷襲的一名大漢擊得口噴鮮血,慘叫一聲,跌出丈外,撞在牆上。
何嶽中還想利用這機會拚死一擊,可是他鉤刃一翻還未遞出,百裏雄風已五指一合,硬生生的抓進他的腹中。
一聲慘厲的叫聲自他嘴裏發出,那滿含恐懼的眼光變為絕望之色,茫然瞪著百裏雄風。
劍風颯颯,犀利的劍氣又自身後襲到。
百裏雄風大喝一聲,將何嶽中整個身軀舉起,往身後一擲,腳下連進五步,擰轉身子,朗笑道:“你還想溜?”
原來夏三眼見百裏雄風一招便將何嶽中擊敗,他衡量殿內情勢,紅鷹劍劉紹強也被一個披著黑紗的女子纏住,好似已經受傷,隻有自保之能,而無還擊之力了。
他乃極為陰沉之人,一見情勢不對,暗忖道:這兩個年輕男女,不知是什麼來路,竟然如此厲害,碰上隻有死路一條,現在不走還等什麼時候?
所以他悄悄地向西廂房退去,才走到門扉邊,卻被百裏雄風發現而加以喝住。
他心神一震,正好又見何嶽中被那年輕人往後一擲,迎著交叉剪至的兩枝長劍撞去。
那兩個隨著紅鷹劍劉紹強而來的童子,雙劍發出,原想偷襲將百裏雄風殺死,可是卻沒想到他會將何嶽中的身軀拋了過來。
他倆劍勢已發,來不及收迴,劍光閃處,血影飛揚,何嶽中發出最後的慘叫,頓被交叉的雙劍戮成四截。
殘肢夾著血水,灑落地上,濺得那兩個童子身上全是斑斑的血跡。
百裏雄風目光一斜,正好看到了這慘厲的一幕。
他雙眉一皺忖道:這人如此死去,也是活該的!
夏三趁他斜眸之際,砰地撞開廂房的門扉,便待從那殘破的窗子裏穿躍出去。
百裏雄風冷笑一聲,道:“你還能跑得了?”
聽得身後的冷笑,夏三心神顫動,虎吼一聲,拔出單刀,反臂急劈而出。
他這是情急拚命,刀勢沉猛,已盡全身之力。
百裏雄風冷哼道:“刀上頗有兩成功夫!”
揮掌一崩,將對方劈來的單刀震得脫手飛出,釘在窗緣上。
夏三全身一晃,左腳才跨上窗沿,便又跌了迴來。
冷冷地一笑,百裏雄風沉聲道:“你就陪你老朋友何嶽中一起去吧!”
在地上打了個滾,夏三連叩兩個頭,哀求道:“大俠饒命!”
百裏雄風罵道:“這麼無恥!”
右足一起,足尖踢在夏三“眉中穴”上,夏三連哼都沒哼出一聲,便仰天死去。
足尖還沒收迴,百裏雄風身後又起了兩聲叱喝,劍風如水,漫灑而到。
他朗笑一聲,大旋身,斜拋掌,須臾之間連發三掌,將那犀利的劍刃給逼了迴去。
頭上又勁風急響,那隻紅鷹斂著雙翼,突伸尖喙,有似一枝利矢,迅快勁急地向他麵門疾射而來。
百裏雄風怒叱道:“畜生!該死!”
右臂一沉,掌緣劃個半弧,倏然化掌如拳,斜斜往上一拳搗出。
那隻紅鷹好似曉得這一拳厲害,在空中一展雙翼,硬生生煞住下衝之勢,一個旋轉,雙爪舒展,向他頸後抓到。
麵前雙劍一分,各走偏鋒,交擊夾攻,劍芒遍及六尺,朝百裏雄風兩脅削來。
劍眉斜軒,百裏雄風上身一傾,腳下行雲流水,滑出六尺,欺進那片如水劍芒中。
劍風冽麵,芒尾顫曳,那兩個童子正要變招,卻不知如何已被百裏雄風將手中的長劍奪了過去。
他們怔立當地,百裏雄風沉喝一聲,手中雙劍脫手飛出,兩道光華一閃,向那俯衝而至的紅鷹射去。
劍光有如流星爍空,穿過那隻大鷹的胸脯,釘在梁上。
顫搖的劍柄上流淌著鮮血,一滴滴的落到地上……
這兩個童子看得心膽俱裂,呆呆地望著百裏雄風,連逃走也忘了。
百裏雄風大喝一聲道:“你們滾開點!”
那兩個童子驚叫一聲,返身向大殿奔去。
冷冷一笑,百裏雄風大步跨出廂房,隻見龍玲玲叱道:“快去把他們殺了!”
劉紹強身形一轉,臉色呆凝地向剛自廂房奔出的兩個童子奔去。
他雙臂提起,十指如勾,“唿”的一聲,往那兩個童子的頭頂抓下。
“劉堂主,是我們呀!”
那左邊的童子發出一聲驚叫,未及躲開,已跟右邊那個童子一起被劉紹強的“鷹爪功”殺死。
劉紹強緩緩地將手指從那兩個童子的頭頂拔出,望著沾滿鮮血的十指,似是微微怔了一下。
龍玲玲冷峭地道:“那個人也留不得,殺!”
劉紹強眼中浮出一片殺氣,轉身又向洪通奔去。
洪通剛才與劉紹強夾攻龍玲玲,被她一掌打得吐血,此刻猶自全身發抖,正在運功抗拒所中的“玄冥真氣”。
他發現劉紹強好似心神受製,竟然接受龍玲玲的指揮,殺死自己帶來的兩個童子。
此刻見他又朝向自己走來,立刻臉色大變,叫道:“劉堂主,是我!我是洪通!”
劉紹強聽若未聞,箕張著血淋淋的手指,運勁蘊含於指尖之內,依然朝向洪通步步逼近。
洪通全身顫抖,那“玄冥真氣”擊在他身上已使得他全身發冷,如坐冰窟之中,這下又被劉紹強如此威脅,更是害怕。
他麵如死灰,頭上汗珠直滴,大叫道:“劉堂主是我呀!我是洪分舵主!”
龍玲玲厲聲道:“快殺死他!”
洪通一麵往後退,一麵凝望著劉紹強染血的十指,一麵又轉向龍玲玲恨聲道:“你……你使的是什麼妖法?”
百裏雄風曉得龍玲玲又在施展那詭異無比的“攝魂大法”了,不禁雙眉一皺道:“就饒過他吧!”
他看到被摔在地上的那兩個漢子,此刻滿嘴流血,仰天躺臥,心中泛起一絲側隱之情,故代洪通求起情來。
洪通轉首望了望百裏雄風,嘴唇翕動了一下,似乎想要說什麼。
龍玲玲冷冷道:“天心教裏沒有一個是好人,全都該殺!”
一聽到天心教三個字,進逼中的劉紹強怔了一下,那向前跨動的步伐稍為慢了一慢,好似受到了雷霆襲擊一般。
龍玲玲柔聲道:“你快點殺了他,他是天心教的仇人……”
劉紹強喃喃地道:“他是天心教的仇人……”
洪通放聲大叫道:“我是天心教教徒,劉堂主,我是洪分舵主!”
劉紹強臉上浮現一層殺氣,怒吼一聲,十指森立如戟,插進洪通的胸中。
殿中響起一聲淒厲的慘叫,洪通全身一顫,瞪著空洞的眼珠,帶著不可解的疑惑死去了。
龍玲玲又柔聲道:“你很好,是天心教的忠實教徒,現在過來!”
劉紹強聞聲露出一絲得意之色,轉身朝向龍玲玲走來。
百裏雄風籲了口氣,道:“你要馬上殺死他?”
龍玲玲搖了搖頭,冷酷地道:“不!我要讓他被天心教抓去,用教中早慘厲的刑法處置他,使他受盡痛苦而死,要他帶著一份永不可解的疑惑,走向九幽地府裏去,因為他永不曉得自己忠於天心教,怎會被天心教當成叛徒治罪……”
百裏雄風搖了搖頭,道:“這未免太殘忍了。”
“太殘忍?”龍玲玲目射奇光,道:“你沒看到天心教是如何地對待不服從他們的人?我父親死得一定很慘……”
百裏雄??感到一陣心寒,垂下了眼簾,移步向廟外走出。
龍玲玲道:“你要到哪裏去?”
百裏雄風道:“殿裏空氣太壞,我到外麵去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