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彎溪水流過天心莊外的鬆林,流水聲和著陣陣鬆濤,響起悅耳的音韻,就像從那蔚藍的蒼穹裏飛散下來一樣,讓人聽了有種悅耳怡心之感。
陽光照在水麵,映起片片銀鱗似的光芒,熠熠漾動,耀人耳目。
百裏雄風自陽光下飛奔進濃密的鬆林裏,頓時放慢了腳步。
原先他心中的那股狂熱,此刻已因在陽光下急奔了半個時辰而漸漸的減低。
他愈是接近天心莊,心裏的緊張愈是加深,雖然他跟關夢萍見過,但是剛才他並不知她是自己的母親。
一方麵他為自己有如此武功高強的母親而感到驕傲,另一方麵他則為母親的改嫁而感到難過。
他想起宇文仇那種狂妄的樣子,心中另有一番滋味,搖了搖頭,暗忖道:他若曉得我是他異父同母的哥哥,不知會如何的震驚,那時他會不會再找我決鬥?
從宇文仇的狂妄,他又想到了宇文夢的溫柔,在陰涼的鬆林裏,他走著走著,腦海裏意念紛至遝來,越來越是複雜……
他歎了口氣,真想反身離開這座鬆林,不到天心莊去,但是他卻又不忍現在就走。
這種矛盾的心情,使得他那張英俊的臉上,出現痛苦的表情……
腳步踏在石板上,速度愈來愈慢,他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突然,他的腳步停住了。
鬆林深處,傳來一陣細碎的琴音,混合在鬆濤水聲裏,另有一種清心悅耳之感。
百裏雄風深通音律之道,一聽琴音,竟然是五弦古琴所奏的“風雲操”。
他不禁暗忖道:是誰在這鬆林之旁,小溪之畔,彈奏這風雲操?看這人的誌氣似乎是不慣於居住在這狹小的環境裏,而想要翱翔天空,展翅雲霄……
他略一沉吟,轉變方向,朝琴聲發出的地方走去。
一株株的鬆林,叫枝錯綜,華蓋雲覆,全都粗逾海碗,看來都是數十年的老木。
他越過了十幾株鬆樹,那錚錚的琴音突然一斷,僅剩下散於林枝裏的嫋嫋餘韻依舊迴繞耳際。
“真是遺憾!”百裏雄風停住了腳,道:“偏偏他又不彈奏了……”
一陣鬆濤過去,那消失的琴聲又細柔地響起來。
這下音韻一變,全是幽怨低黯之聲,似乎那彈琴人有滿腹的挹鬱在胸,不得不藉琴聲來發泄。
“唉!”百裏雄風一聲輕歎,道:“這人似乎與我同樣有著滿腹的辛酸……”
他循著琴聲走去,已見到鬆林後端隱現一幢翠竹小樓,那翠竹小樓之後,水光流瀲,熠熠反射,顯然這幢竹屋是築在水上的。
百裏雄風讚歎道:“好一個幽靜高雅的所在。隻不知到底是天心教裏的何人居住於此?”
心中一念掠過,想起宇文夢那絕世的風姿,又暗忖道:這等幽雅的竹屋最好是讓她那種美麗的女孩子居住,否則真辜負了這個美好的所在……
就在他這麼凝想的時候,竹樓之中飄來低柔的歌聲,夾在細碎的琴音裏,,如同仙樂自雲霄飄下。
他靠到一株鬆樹上,但聽歌聲吟道:“萬恨千愁,將年少衷腸牽係。殘夢斷,酒醒孤館,夜長滋味,可惜許枕前多少意,到如今兩總無始終……”
聽到這裏,他渾身一震。忖道:這聲音怎麼如此熟悉?仿佛是我認識的人……
傾耳聆聽,歌聲繼續吟道:“獨自個,贏得不成眠,成憔悴。添傷感,將何計?空隻恁,懨懨地。無人處思量?幾度壯淚……”
百裏雄風如遇雷擊,喃喃道:“是她,就是宇文夢……”
他向前飛奔過去,直奔小樓,隻見翠樓之上,竹簾高卷,一個身穿白色羅衣、頭插金步搖的少女,側著臉坐在窗邊,正自撫弄著擺在她麵前的一具古琴。
她髻發高挽,步搖輕顫,被由麵前香爐中嫋嫋升起的絲絲輕煙,掩映得整個人兒朦朦朧朧……
百裏雄風一時看得呆住了。
那幽怨的歌聲終於隨著低迴的琴聲停住了,而百裏雄風卻依然呆呆凝立,他喃喃念道:“不會都來些子事,甚憑底死難摒棄,待到頭終久問伊看,如何是?”
那個白衣麗人雙掌撫在琴弦之上,低低歎了口氣,緩緩垂下頭,那淚珠兒像是一串串珍珠墜落琴上……
百裏雄風心中情緒像是翻滾的潮水,激蕩奔騰,使得他臉上都泛起暈紅之色。
他隻覺得自己有生以來,從來沒有如此刻般地愛著一個女人,這份心情與他來時所憑的一份陌生的親情相較,顯然是濃鬱得多了。
也許就因為他來時帶著對親情的向往,此刻才會如此激動吧?
他低低地念道:“宇文夢,宇文夢……”
仿佛是心靈相通,他正在仰首望著宇文夢,她也緩緩迴過頭來了。
一瞬間,兩人目光在空中相遇,心神同是一震,身子都顫動了一下,默默地凝望著彼此。
無限的懷念與相思,許多難以言喻的情意,在這深深的一眼裏,似乎都已表達盡了,也完全領受了。
此時無聲勝有聲,身外的一切全都遠了,遠了……
風靜了,水停了,連時間都仿佛停頓在這一刻——
這一刻是生命裏綴飾寶石與珍珠的一刻,它閃放著璀燦的光華,充實了空虛的靈魂……
宇文夢身子顫抖,嘴唇嚅動了良久,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她隻是在心底唿喚著他的名字,不斷的:“百裏雄風,百裏雄風……”
那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又像是僅僅一會兒,從她有記憶以來,她便憧憬著能夠遇見一個人。
此刻,她遇見了這個人,在靈魂與靈魂相遇於那深深的一瞥裏,她便曉得自己遇見這個人了。
默然,他和她凝望著,都沒有說一句話。
宇文夢依然側著身子,沒有挪動一下,她那烏黑發亮的眸子裏充盈著清澈的淚水,臉上漸漸現出淡薄的紅暈,那挺直的瑤鼻,鼻翅在輕輕地翕動……
思潮波動,激蕩奔騰,她那紅潤豐滿的嘴唇嚅動了一下,輕聲道:“你……你來了……”
百裏雄風像是木偶一樣,聞聲緩緩點了點頭,輕聲道:“我來了。”
他隻覺她那充滿了淚水的眸子裏柔情萬千,幾乎將自己的整個心靈都已塞滿,他已想不出用什麼話來表達自己的心情。
經常停留於他身上的悒鬱寡歡,和時時都能感覺到的空虛惘然之感,現在就像那早晨林間彌漫的薄霧,被陽光—照便很快地消失——消失得無形無影,再也不見一絲痕跡。
喜悅與歡欣迅速淹沒了他的思想,他的嘴角浮起淺笑,在深深的凝注下,他才發覺自己不該僅僅隻說了那幾個字。
他頓了頓,柔聲道:“你——好嗎?”
宇文夢紅唇一陣顫動,濃密的睫毛下墜落兩顆晶瑩的淚珠,她咬著嘴唇,默然點了點頭。
百裏雄風喃喃道:“你好我就放心了……”
他突然感覺到自己喉嚨裏似乎哽著什麼東西,說話十分吃力,見她默然掉淚,忙柔聲問道:“你為什麼哭?”
宇文夢激動地站了起來,叫道:“哦!雄風!”
她從小樓之上飛身撲了下來,像一隻雪白、受驚的小鴿子似的,撲向百裏雄風的懷中。
非常自然的,百裏雄風展開雙臂,將她摟住。
宇文夢緊緊地依偎在他的懷裏,深深地將頭埋在他那結實的胸膛上,沒有說任何話,隻是不住地低低啜泣。
這種深情的依偎,低呢的飲泣,百裏雄風何曾經曆過?嗅著自她濃密的發絲中散放出來的陣陣芳香,他心裏一陣慌亂,不知該怎麼樣才好。
他初涉情關,怎知道一個少女的心意?又怎明白這種情緒上的發泄?看到宇文夢不斷抽搐的肩膀,他隻能不斷輕拍著她的背,喃喃地道:“別哭了,別哭了,你再哭下去,我可不曉得要怎麼辦才好?”
宇文夢突然抬起頭來,道:“誰說我哭了?”
百裏雄風一愕,隻見她眼如秋水,清澈動人,密密的睫毛還掛著淚珠,分明是才剛哭過。
“你!你怎會沒哭?”他詫異地道:“你的睫毛上還有眼淚呢!”
宇文夢輕輕地推開他,轉過身子去,道:“人家哪是哭?是太高興了!”
百裏雄風奇道:“太高興了也會哭?”
他傻傻地摸了摸腦袋,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道理來,愕愕地問道:“這是什麼道理?”
宇文夢羞怯地一笑,輕聲道:“人家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我隻是太高興了,眼淚便不知不覺的流了出來!”
“喜極而泣!”百裏雄風一拍腦袋,道:“對了!這就是前人所說的話,敢情還真有道理呢!”
宇文夢轉過頭來,望見他那一身裝束與昨日初見時一樣,而他那英俊飄逸之態也依然如此動人心弦,沒有一絲一毫改變。
她柔聲道:“你受了傷逃走後,我爹不久便已趕到,他不知怎地,竟將玄冰老人殺死,好像是說你有塊什麼玉石,對他很重要,所以他老人家跟黑氏雙奇一起追趕你……”
她深情地望了他一眼,繼續道:“我心裏一直為你擔心,不曉得你的傷勢如何?又怕爹爹會傷害你,幾次都想偷偷溜去找你,可恨我舅舅硬是不放我走,我沒有辦法,隻能希望飛霹靂會將你載得遠遠的,逃過爹爹的追蹤……”
她頓了頓,又道:“誰曉得你會在這時趕到天心莊來,我一晚的提心吊膽都已經過去,換來的是驚奇與欣喜,所以……”
她所以了好半晌,方始紅著臉道:“所以我忍不住哭了……”
話未說完,她又羞怯不勝地垂下臉兒。
百裏雄風被這番話感動得幾乎要掉下淚來,他開始領悟到“最難消受美人恩”這句話的真義了。
此刻,若是要他為她犧牲頭顱,拚灑熱血,他將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宇文夢等了半晌沒聽到百裏雄風接腔,忍不住抬起頭來。
當她看到他木然停立,心中耿耿,試探地問道:“喂!你……你怎麼啦?”
百裏雄風憬然道:“哦,我沒什麼。”
宇文夢道:“你……你不是怪我說話沒有分寸吧?我娘常說我說話沒有分寸……”
百裏雄風搖頭道:“不,你是我所見過的女孩子裏最善於言辭的,因為你不會掩飾自己的感情,都是由衷之言,我最喜歡這樣了!”
宇文夢心裏不勝欣喜,甜甜地一笑,道:“謝謝你的誇獎……”
話聲未完,她臉色一變,道:“你的意思是說你認識很多女孩子?”
“哦!”百裏雄風麵對宇文夢的炯炯逼視,結結巴巴地道:“我總共隻不過認識兩個女孩子,並沒有說是很多!”
宇文夢輕輕咬著紅唇,望著這俊美的大孩子那副尷尬窘迫的樣子,心中暗暗好笑,可是卻又不放心的問道:“你是說除了我之外還認識另外一個女孩子?她是誰?”
百裏雄風傻傻地笑道:“隻不過是我在旅途上遇到的一個陌生人……”
他的腦海裏掠過龍玲玲的模樣,暗忖道:不曉得她現在怎樣了?大概依然在練她那寒冥氣功吧!
他依稀記得自己曾對龍玲玲產生一種朦朧的情感,但是在遇見宇文夢後,他便已對她淡忘了。
想了一想,他說道:“現在我也不曉得她在何處!”
宇文夢冷哼一聲,帶著醋意地問道:“是不是很懷念她?”
百裏雄風微微一怔,暗道:怎麼女孩子的心眼如此之多,我與她也不過才相識不久呀!在這以前難道便不許我認識其他女孩子?
他沉吟一下,苦笑道:“我連她的姓名都不知道,又怎會想念她呢?”
宇文夢何等精明,看他這言不由衷的樣子,便知道他對自己說了謊,正想出言拆穿他話中的不實之處,卻已聽到鬆林之外傳來一陣轔轔的車聲和紛亂的犬吠之聲。
她見到百裏雄風凝神往鬆林外望去,心中一動,便將自己這個念頭壓了下去,話題一變道:“那是宇文仇迴來了!”
轔轔的車聲夾雜著宇文仇的狂笑之聲,還有馬鞭劃破空氣的尖銳嘯聲,亂哄哄的一片。
百裏雄風皺眉道:“他這又是幹什麼來著?”
宇文夢道:“這前麵有個烏鬆嶺,聽說嶺上有白額虎和兩隻熊,他大概是去打獵吧!”
百裏雄風默然忖道:像他這樣出身武林世家,且又深受家人寵愛,怪不得狂妄自大,目無餘子,唉,母親也不管教管教他!
對於自己的母親,他一點都不了解,但是他依稀可以感覺到她必然是有特別的原因才會改嫁給宇文天。
他想:如果爹爹真是如娘所說,被天下武林所害,我該怎麼辦?
由於天心教主關夢萍組織天心教,與天下武林為仇,使他直覺的推測到她是想為自己的爹爹複仇,但是他又不能認定確實如此……
他想:如果娘確實是為此而與天下武林為敵,我是否也要加入天心教,或者我獨自……
無數的思潮湧進腦海,他煩惱地皺了皺眉頭。
宇文夢詫異地問道:“你怎麼啦?”
搖了搖頭,百裏雄風道:“我隻是覺得他這樣太狂傲了一點。”
宇文夢不屑地道:“他有什麼值得狂傲的?若不是十八年前我娘好心把他娘從狼吻之下救出來,他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想到自己的親娘,她憤憤地道:“都是我娘太老實了,竟沒注意到那不要臉的女人會蠱誘我爹,直到她肚子大了,我娘才知道……”
百裏雄風曉得她說的是自己的母親,臉上肌肉不禁痛苦地痙攣起來,不悅地道:“你怎可這樣數說你的二娘?”
“哼!誰把她當娘看?”宇文夢一噘嘴,又道:“她肚子大的時候,我娘氣得都要自殺,無論如何都要將她趕走,誰曉得那賤人運氣太好,在大漠裏竟碰上了三音神尼,教她練成了一身武功……”
她沒注意到百裏雄風的臉色,繼續道:“後來我爹雖然到處找尋,卻沒有找到她,好幾年以後,她才帶著宇文仇迴來,哼!那賤人替他取的這個名字,好像說我宇文家是她的仇人,哼!遲早白駝山會被那賤人敗壞……”
她的話像根根利針刺到他的心裏,百裏雄風懊惱地道:“你不要再說下去了,好不好?”
被他的聲音所驚,宇文夢圓睜雙眼,愕然問道:“你……你怎麼啦?”
百裏雄風痛苦地搖搖頭,率直的說:“我不願聽你提到你二娘的事。”
宇文夢眼珠一轉,幽婉地道:“那麼我就不說好了。”
她微微一頓,道:“你可要到挹碧樓去坐坐?”
百裏雄風猶疑了一下,宇文夢笑道:“我舅舅沒在那兒,那挹碧樓除了我是沒有人能夠去的,因為我爹他老人家曾經下過手令,不許任何人去打擾我……”
她掠了掠垂落額上的發絲,道:“想不到飛霹靂會將你載到這裏來,以後我會更疼它了,喂!我把它送給你好嗎?”
百裏雄風突然對麵前這個美麗的少女起了一陣厭惡之心,他想到自己的母親寄人籬下,遭到宇文夢和她母親的侮辱,必然是痛苦無比。
但是為了她的理想,卻又不能不容忍下去,那份難過,豈是自己所能完全了解的?他日,自己會不會因此而與宇文天發生衝突呢?他想:那將是必然的事。
他默默地想了一會兒,淡淡道:“謝謝姑娘的好意,在下不敢接受。”
宇文夢愕然道:“你……你怎麼啦?”
“在下隻是認為不該如此下去,你我他日可能成為仇人……”百裏雄風籲口氣,道:“那麼現在我們若是過於接近,將來對誰都不好!”
宇文夢怎麼知道百裏雄風有如此曲折的身世,又怎曉得他心裏的矛盾之處?
所以百裏雄風這句話,好似晴天霹靂一般炸裂在她心裏,她愕了半晌,道:“這怎麼會呢?這是不可能的!”
百裏雄風道:“此事姑娘他日必可知悉,現在……唉,在下就此告辭了……”
宇文夢臉色大變,尖聲道:“你不是來看我的?”
“在下是應約來天心莊,”百裏雄風道:“隻因聽得姑娘琴聲,才闖進鬆林的……”
“你……”宇文夢臉色慘白,顫聲道:“你好狠的心!”
她所有的美夢,都被百裏雄風一句話破壞殆盡,心中的傷痛宛如被千百利刃片片割裂。
眼前一黑,她幾乎昏倒過去,但是卻不願意將自己內心的弱點顯露出來,硬自撐持著,不讓自己倒下去。
百裏雄風苦笑一下,暗想:現在我被你埋怨,總比將來雙方都深陷情感的漩渦,而不能自拔時,痛苦萬分來得好些。
於是,他默然了,讓自己的理智壓製心頭的酸楚,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宇文夢尖叫道:“百裏雄風?我恨你!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便已恨你!”
“第一次見你便已恨你……”百裏雄風默默咀嚼這句話,腦海裏浮起第一次見到宇文夢時,她那張醜惡的臉孔和那俏皮的動作……
他暗自忖想道:感情並不是第一眼便能產生的,你既然恨我,便讓你恨到底吧!反正我已孤獨慣了,還是讓我重迴孤獨吧!
剛才的一剎那心弦的共鳴與情感的交流,此刻在他心中已成過去,就像黑夜裏偶而閃現的一顆拖著長長芒尾的流星,爍亮但卻很快就幻滅了。
他淒涼地淡淡一笑,反身便往原路走去。
宇文夢疾奔兩步,尖聲叫道:“百裏雄風,我的飛霹靂呢?”
“很抱歉,在下將它遺失在一個尼庵附近!”百裏雄風冷漠地道:“以後在下賠償你另外一匹便是了!”
說罷,他依然向鬆林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