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風將燕大俠吹來?”大宮主坐在他對麵,笑語盈盈,但麵紗後麵卻隱含幾分詫異及警戒。
“是大宮主的香風將燕某吹來的!”
言畢一陣大笑,大宮主疑惑之色更盛:“燕大俠近來風趣多了,但相信你今天不是來與我開玩笑的吧?”
“大宮主言重了,說實話,在下去嶽廟憑吊,無意中見到貴會去拜訪望海觀,後來尾隨望海觀的弟子跟來此處,有幾件事要請教……”
大宮主臉色微微一變,紫筠築插腔道:“他們跟蹤也沒用,咱們根本不住在此處!”
“筠築不許插嘴!”大宮主道:“嶽王廟戒備森嚴,大俠說去憑吊,恐怕不是實話!既然來了,明人不說暗話,何不挑明?”
“大宮主果然厲害!其實燕某是跟蹤一位望海觀的俗家弟子去嶽王廟的,無意中聽見送你出廟那位胖道人跟他說話……”
大宮主插口道:“那是石冠道長,一個狡猾的牛鼻子,你聽到他說什麼話?”
燕高冷乃將所聽到的扼要說了一遍。燕某想請教的是摘星樓樓主姓甚名誰?”
大宮主看了紫筠築一眼,道:“論起來,你跟敝會還有點淵源,而且上次在敝會,彼此相處還可以,故本座可以告訴你,摘星樓發帖署名是‘摘星仙女’四個字,這根本不是姓名!”
“真姓名及其身份,宮主可知一二?”
“本會隻知她是趁崇星會正副舵主內哄時,一舉收拾了他倆,並收服其手下,重新整頓治理,並易名摘星樓。隻知她是個女人,武功還好,但她身邊卻有不少能人,相信她必有過人之能,其他的則一概不知!”
“大宮主又是如何知其是厲害的女人,聽誰說的?”
“敝會弟子打聽來的,據說摘星樓在浙南一帶活動,收服了不少地方上之惡人,能人及強盜,而且他們都甘心受其驅策!”
“她下麵有什麼能人?”
“摘星會與本會相同,出外都蒙著臉,隻是本會以白紗蒙臉,她們卻以黑布罩蒙臉,因此廬山真麵目無人得見!”
“好,咱們換個話題,石冠所言是否真實?摘星會要以殺燕某為條件?”
“不是條件,而是九大組織掌門人,三場決鬥定勝負,倘若某個組織殺了你,三場比賽便是勝一場,這個吸引力可不小,你膽子也真大,居然隻身來此,難道是認定本會無法製服你?”
燕高行忙道:“大宮主言重了,在下怎敢有此存心?隻是覺得大宮主之為人,不會這樣卑鄙,以出賣朋友來奪取盟主寶座。”
大宮主冷笑道:“你認為你是本座之朋友?”雖然語氣不善,卻毫無鋒利之感。
“難道咱們不是朋友?若非朋友,在下會送羊入虎口?”
“胡說,你敢拐彎罵本座是雌老虎?單說這句話已該掌嘴!”大宮主稍頓問道:“你俠駕光臨,就是為了問這幾句話?”
“當然不是,再問一事。嶽家堡,易家堡、樊家堡如今均不在杭州城,他們有沒有接到摘星仙女之武林帖?還有高家堡至今未見有人來杭州,神龍教的人亦未見,是何原因?”
“據本座所知,摘星樓的武林帖已全部發出去了,至於嶽家堡等人是否有接到,或者接到而不來,本座便不知道了!不過據本會調查所得,神龍教及高家堡已有人到杭州!”
燕高行沉吟道:“石冠道長所言是事實?”
“你指那方麵?”大宮主話剛出口,又道:“你是指咱們都有把柄被她捏住?”燕高行緩緩點頭。大宮主長歎一聲:“九大組織各自發展,各有一片天地,盟主那撈什子,雖然吸引人,但若沒有極堅強之實力,讓你當了盟主,別人不聽話亦如同吃雞肋,本座還不至於無聊到此,巴巴跑來爭什麼盟主寶座!唉,恐怕武林從此多事了……”
“二宮主沒有來麼?”
“恐摘星樓施調虎離山之計,因此她與紫竹峰留守大本營,以防不測。”
燕高行幹咳一聲:“在下欲再請教一個問題,不知大宮主是否方便相告……貴會有什麼把柄被她捏住?”
大宮主臉色一變,道:“如果可以說出來的,本座還會來杭州城麼?”
“失言了!”燕高行稍頓又道:“適才大宮主說,你對盟主寶座不感興趣,又不想殺在下,那麼你來杭州難道是來看別人當盟主的?而大宮主又認為誰最有資格當盟主?”
大宮主沉吟道:“本座心情矛盾,依你所述,隻能看人家當盟主,日後供人驅策了!”
“但大宮主又必然不甘心如此,因此才會去找望海觀石冠及鐵冠,摸摸他們的底?”
“你越來越聰明了,本座去探訪望海觀的確是抱此目的去的!盟主若是落在望海觀手中還好,若是落在摘星樓手中,後果便難以預測了,不過,摘星仙女若無七成把握,她會提出這個建議麼?”
“可是她本人未必有此功力,是故背後可能還有一個陰謀,便是一網將其他八大組織消滅掉!”
大宮主白紗無風自動,冷笑道:“就算她有三頭六臂之能,也休想一網將八大組織打盡!”
“不然!陰謀陰謀,可不是講究真正之實力!”
大宮主反問:“然則你認為她會有什麼陰謀?”
燕高行苦笑道:“若在下能猜測得到,便不必請教大宮主了!嗯,推舉盟主之日期是何時?”
“重陽節,地點則說屆時將另行通知,帖上寫明若不見八大組織出席,則將咱們之把柄公諸於世!”
“中秋節剛過,屈指算來離大會日子尚有二十天,你們這麼早便來了?”
大宮主道:“由於貼上寫明地點另行通知,故此咱們先來看看,老實說,咱們也害怕她在地點上搞什麼陰謀!”
“望海觀之看法如何?”
“石冠那牛鼻子十分惱人,說來說去都教人摸不著邊際,這一趟是白走了!”
燕高行道:“本來在下根本不欲趟渾水,但如今卻不能置身事外了,大宮主,假如在下有能力殺了摘星仙女,不知你會站在那一方?”他忽然麵色一整,正容地道:“請你再三考慮清楚才答複!”
大宮主嬌軀微微一抖,半晌方道:“倘若閣下有把握殺她,本會自然會支持你!”
燕高行步步進迫:“要在下有幾分把握,你才會支持我?九分?八分?七分?”
大宮主又沉吟了一會,方道:“天下間少有十足把握之事,何況刀槍無眼?隻要你有七成把握,本會便傾力支持你!你要人有人,要錢有錢!”
“此事非同小可,望能與大宮主擊掌為誓!”
兩人抵出一掌互擊。燕高行道:“摘星仙女我若無猜錯,她應該是高琴心……”
紫筠築急問:“高琴心是什麼人?你認識她?與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嗎?”
燕高行乃將與她結仇之事說了一遍。紫筠築道:“大哥,你這不是很冤枉麼?”
燕高行苦笑道:“以前之事不說了,她雖然聰明,以八大組織之把柄來行使借刀殺人之計,奈何她不知道我跟貴會、嶽、易、樊均有交情,隻要在下不死,又聯合他們,反將他們置之於死地,所以這一戰,在下本就有七成之取勝把握!”
大宮主精神一振,道:“希望你能聯絡好他們,大家同心合力,殺死那賤人,則八大組織不會受人威脅了!”
“好,就此決定!”燕高行長身道:“貴會既不住在此處,又如何聯絡?”
大宮主道:“你仍可來此找人,他們會通知本座……”忽然自衣內取出一塊小小之玉佩,道:“憑此玉佩,除了本會少數人之外,你都可以調動,見佩如見人,而且此處的人見到此佩,必會放你進來。”
“多謝大宮主厚賜!”燕高行抱拿道:“在下住在‘湖邊小築’東十三號房,有事往那裏留個信即可!”
紫筠築對他餘情未了,見他一副欲走之模樣,忙道:“溫家已備了晚飯,大哥吃了飯再走吧!”
“不,客棧內尚有一忘年友在等愚兄!”
大宮主問道:“那是什麼人?”
“大宮主是否曾聽過“化毒大師’之名?便是他!
× × ×
“湖邊小築”東十三號房內,一燈如豆。兩個人正在燈下吃飯,四碟菜一碗湯,外加兩壺酒兩大碗白米飯。兩人邊吃邊談,聲音壓得低低的。
繆化清將碗著一放,道:“小哥,有一件事你看得不一定準!”
燕高行也放下碗問道:“是那件事?請前輩賜教!”
“嶽英明、易飛燕及樊智星都出來很久了,也許他們根本未接到武林帖!倘若老夫沒有算錯,則當他們知道武林帖之事以及了解帖上所言,他們還會支持你麼?”
燕高行不由猜疑地問道:“前輩認為他們也都有把柄落在摘星樓手中?”
“當然,否則高琴心會貿然發起什麼選舉盟主之事麼?她沒有把握統製八大組織,便不會發動攻勢,否則不是反受其害?傷虎不成,反被虎噬的事,以這樣陰沉毒辣之女人來說,絕對不肯做!何況此三堡之人馬如今都因送善款,而遠離杭州城了!重陽節前,他們是絕對迴不來的!”
燕高行猶如被一盆冷水迎頭淋下來,手足冰冷,耳際又聞繆化清道:“因此,你在沒有把握之前,還是少與拜月會來往,以免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屆時就對你更不利了!”
燕高行忽然伸手握住繆化清,道:“前輩請教教我,晚輩該怎樣做?”
繆化清皺眉道:“老夫可得好好想一想!”
過了半晌,燕高行自言自語地道:“也許晚輩該去找望海觀說一說。如今新九大組織,應以他實力最強,若要找一家可跟摘星樓一比高下及逞頑者,亦唯有望海觀而已。”
“說得有理,但……”繆化清沉吟道:“實力越強,若欲對你不利,則越危險,萬一牛鼻子正想殺你以期能增添爭奪盟主之算數,你這不是送羊入虎口麼?”
燕高行在房裏踱步。“還有一點,為何望海觀之玉冠道長竟然不來杭州?按說這般重要之場合,他不可能不來!”
“啊,有了,老夫陪你走一趟吧,倘若勢色不對,老夫之毒藥毒粉也應能助你脫險!舍此之外,實在沒有其他良方!就這樣說,今夜早點休息,明日上午咱們便去一趟嶽王廟!”,
× × ×
燕高行與繆化清吃過早飯,便施施然向嶽王廟走去。門庭依舊,燕高行仍上前以銅環敲門,敲了一陣,竟無人應門,他忽然記得昨天青竹敲門之情況,於是稍停一下,便兩重三輕地敲打起來。
此法果然有效,接著裏麵有人問:“找誰?”
燕高行道:“在下燕高行,請開門!”
“對不起,今天不開放。”
“豈有此理,嶽王廟乃???萬人瞻仰之地,為何不開門?”繆化清高聲叫喊,奈何裏麵無人應他。
燕高行氣納丹田,沉聲道:“在下燕高行有事求見望海觀石冠及鐵冠道長,祈盼開門一晤!”此法更加有效,因為聲音遠遠傳出去,估計裏麵的人必定全部都聽得到,過了兩釜茶工夫,大門果然打開,但見兩位道人站在門後,前麵那個正是青竹,隻聽他問道:“閣下真的是燕高行?”
“你我已打過一架,閣下尚有何疑問?令師叔可在?”,
“兩位請進,敝師叔在裏麵等候!”
繆化清冷冷地道:“好大的架子,這是望海觀待客之道?”
青竹問道:“請問閣下是何方神聖?”
“山野化民繆化清!歡迎否?”
燕高行跨步而進,道:“繆前輩乃在下之摯友,咱們來此並無惡意,閣下可以放心!”青竹隻好帶路走向啟忠祠。
進東西廂,巳湧出十多個道人,迎麵又走出石冠及鐵冠兩人來,燕高行冷冷地道:“吾等隻有兩個人,想不到兩位道長,竟然如此量淺,連兩個人之立足處也不肯給,不知是否要動手?”
石冠道長斥退弟子,道:“燕施生言重了,也怪貧道沒有交代清楚,此實乃一場誤會。”
繆化清道:“大概是要立下馬威吧!人人均說石冠道人如何聰明,拿此招對付咱們,真教人失望!”
石冠苦笑道:“此的確是誤會,兩位若是不信,貧道亦無可奈何!嗯,尚未請教施主大名。”
“老夫繆化清,山野化民,無名小卒,教道長見笑!”
石冠吃了一驚,脫口道:“莫非是“化毒大師’?失敬失敬!”
站在一旁之鐵冠早已不耐煩地道:“兩位到訪,不知有何指教?”
燕高行道:“摘星樓召集一觀三教五堡來此推選盟主,並以在下項上人頭為餌,不知貴觀有何打算?”
石冠笑容可掬地道:“敝觀是被迫來杭州觀察,並未有任何打算。貧道正想請教閣下,是否有以教我?”
“貴觀昨天不是派人圍攻在下麼?”
石冠哈哈笑道:“那是小輩們無知捋虎須,敝觀若真要不利施主,會隻派幾個俗家弟子麼?”
“那貴觀之用意隻是試探一下麼?”
石冠十分尷尬,鐵冠厲聲道:“兩位今日來此,目的不是為此吧?不過風聞燕施主武藝高強,貧道很想請教一下,望施主不吝指教!”
燕高行心中忖道:他大概是想試試我之武功,再決定是否跟咱們合作了。當下欣然答應。“此處地方太窄,恐怕難展道長之所長。”
石冠道:“彼此均為同道,互相印證一下,促進了解及友誼,倒也無妨,幸勿以仇敵視之,四弟,一切以點到為止!”
鐵冠應了一聲,帶頭走到外麵,其他道人都湧了出去。
鐵冠道長一來自恃身份,二來充滿取勝信心,是以抱拳道:“施主是客,請先發招!”
燕高行知其脾氣,不能不“領情”,以免傷了和氣。心中又知對手是個強敵,不敢貿然發招。鐵冠道長抽出一柄薄而窄之軟劍,手腕迎風一抖,劍刃擺動,發出“嗡嗡”之聲,燕高行心頭更是一沉,看來今日要取勝,若不智取,便必將重創鐵冠,是則今後與望海觀之間,便更無商童之餘地了,是以更不敢隨便出手。
鐵冠冷冷地道:“施主莫非聽不清貧道適才的話?”
“非也,因道長功力深厚,劍氣迫人,在下不敢造次耳!”這句話聽得望海觀上下,心頭舒暢,鐵冠也不再催促。燕高行忽然道:“有僭!”走前一步,單掌緩緩向對方胸膛推去。
鐵冠心中冷笑道:“你這不是找死?”須知望海觀武藝擅長後發先至,此亦是鐵冠要讓燕高行先發招之原因之一,叫做樂得做個順水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