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思嶽城在朝陽的催促中醒來,姬家大宅似乎請到了一位了不得的客人,立刻滿屋生輝,紅光從屋簷拉到地上。
姬淩生麵朝紅日,如看到了大道輝煌,姬淩生目泛金光,在朝陽下妙相莊嚴,一縷縷白色霧氣鑽入他體內,鼓蕩藏風的袍子下肌膚泛起瑩潤光澤,與白底金紋的衣衫相襯。
太陽東升之時,是靈氣最為濃鬱的時刻,此時的靈氣染月濕,灼陽火,乃日月之精華。姑且不說這個說法是不是江湖人拿來唬人的,但凡有跡可循的門路,對於眼前抹黑的姬淩生來說都大可一試。
隨著日頭升起,靈氣不斷吸入,姬淩生逐漸進入了忘我的境地,他能記住到的隻有靈氣穿過經脈、滲透血肉的酥麻感以及內視下丹田處不斷壯大的黃道旋渦,朦朧中體質和靈力都強了一些,又說不清具體在哪,想來是如今修為過於低微的原因。
相比晨間修煉的享受,姬淩生現在忒不是滋味了,若說天下還有讓姬淩生畏懼如虎的女子,那就非差別讓他喪失神誌的嶽紫茗莫屬了。如坐針氈的姬淩生直直盯著端坐在對麵的紫茗公主,準備放手一搏看看這公主葫蘆裏賣的是什麼假藥。
一個時辰前,剛吃下午飯的姬淩生收到一封帖,紙上寫著幾行娟秀小字,大意是請姬大公子到宮中一敘,這樣的名刺帖子姬淩生向來是來者不拒的,可上麵的紫茗二字卻讓姬淩生著實犯了難。
思嶽國力鼎盛,大多百姓都很富足,一片繁榮之象。可偌大的思嶽皇宮裏,它的主人思嶽皇帝嶽明修坐擁佳麗三千,卻隻得一兒一女,兒子是不爭氣的嶽雲幽太子殿下,女兒自然是萬眾傾倒的嶽紫茗公主。
即使姬淩生一路龜步慢行,進宮這條路卻不是無限的,就這樣姬淩生心有惶惶的進了宮。
嶽紫茗發現了姬淩生的粗魯目光,沒有其他端倪,於是放心開口道:“今日我尋姬公子前來乃是想道個歉的”,見紫茗笑容貌似真誠,姬淩生也皮笑肉不笑一下,揚眉問道:“所為何事?”
既有妍麗形貌又有富貴儀態的思嶽唯一公主玉手擺弄著手腕上的翡翠鐲子,像是把玩一串開了光的佛珠,配上一襲裁剪合體的白衣,外覆一件紫色輕紗,顧盼間如白瓣輕展的水仙,姬淩生不敢多看,生怕擋不住嶽紫茗旁門左道的媚術。嶽紫茗黛眉微斜,道:“為我皇兄,家兄性情暴躁,冒犯了公子,還請公子莫怪。”
姬淩生擺擺手,從靴子裏抽出一物放在矮桌上,“這個?”,紫茗定眼一看,發現正是那日風波的主角,那柄雅名玉折子的金邊匕首。
嶽紫茗心肝活絡,眼角一縮,隱約察覺姬淩生的微微敵意,皺眉道:“姬公子這是何意?”
姬淩生裝楞充傻道:“我還以為公主想為太子殿下要去這把匕首呢,原來是在下想錯了,女孩子喜歡漂亮的東西正常,但這種殺器還是少碰為好。”,姬淩生說完還裝模作樣的點幾個頭來讚同自己的話。
紫茗一怔,明白過來,掩唇一笑,說道:“姬公子誤會了,我隻是代皇兄道個歉,希望你倆能修好。至於匕首,是姬公子出的錢,當然就屬於姬公子。”,姬淩生輕哦一聲,毫不客氣的把匕首收起來。
姬淩生繼續盯著紫茗,心中暗道,和那玩意兒修好?現在以後都不可能,承受著姬淩生的透人目光,紫茗擺出如花笑顏,姬淩生立馬看呆了。
嶽紫茗笑得更美了,恍惚中眼中冒出紫光,勾人心魄。姬淩生仍是目光呆滯的樣子,隻是嘴角扯出一個難以察覺的弧度。
紫茗將一杯沏好的茶推到姬淩生麵前,姬淩生笑著道謝。紫茗抬起自己的茶,微微仰頭喝下一口,寬大的衣袖擋住了皺著的眉頭。
姬淩生在笑,心裏在笑,同時有些後怕。剛剛嶽紫茗對他笑的一瞬間,他能感受某種念頭妄想占據自己的心神,當然沒有成功,被腦中黃道旋渦散出的一道無形波紋抹去,要不然也不會是妄想了。
虛驚一場的姬淩生悄悄在膝蓋上擦去手心汗水,另一手端起茶杯繼續喝茶,暗笑自己竟也有這種好運,這次湊巧讓他賭對了,要不然下場就不止淒慘二字。
姬淩生看見嶽紫茗低眉間的沉思,露出一個得意加不屑的小人笑臉,見紫茗目光移過來,連忙道:“好茶好茶,能喝到這般仙茗實乃三生有幸。”
嶽紫茗一時也看不出姬淩生真假,隻得落落大方道:“姬公子過獎了。”
剛剛一切都發生在剎那間,兩人都心知肚明,又同時做戲。
姬淩生喝完茶,起身道:“公主殿下,如沒有其他事,在下就先告辭了。”,紫茗眉頭微皺,出聲道:“且慢!”,姬淩生麵露驚喜道:“公主殿下還有何事?”
紫茗悄然一笑,破天荒有些難為情,欲言又止,最後扭捏道:“我想與公子談談上次結親的事。”,姬淩生疑惑出聲,紫茗又說道:“那日,公子走得匆忙,紫茗卻沒有拒絕公子的意思。”
姬淩生眼睛放出光彩,急聲道:“此話當真?”
紫茗輕笑,不緊不慢的說道:“也不算接受。”
姬淩生頓時喪氣,喝下一大口茶水,模樣端得上是好生失落,眼巴巴問道:“那公主的意思究竟是?”,紫茗長歎一口氣,起身在房間內緩緩走動。
姬淩生看著紫茗搖曳的身姿,靜等下文。
“姬公子知道在這深宮中的無奈嗎?”紫茗麵容哀愁,唉聲歎道,姬淩生思索了會,搖頭道:“不知,不如公主說與我聽,看在下能否為公主排憂解難。”,紫茗轉身直視著姬淩生,模樣泫然欲泣,楚楚動人。
“姬公子可知道,我雖貴為一國公主,卻整日困於宮中,猶如籠中鳥,不得半分自由。”,姬淩生木納點頭,其實他不知道。紫茗又道:“父皇急著幫我找個夫婿,也不曾問過我的想法,也不在意我是否想嫁。”說到這兒紫茗情緒有點激昂。
姬淩生迷惑不解道:“難道公主不想嫁?”
嶽紫茗點頭,雙瞳含霧,憧憬道:“我想去天下遊曆一番,多長些學識,寫不得大文豪的道德文章,畫幾幅山水也是好的,至於婚姻大事,放幾年也無妨。”,姬淩生又問:“那皇上的意思?”
紫茗失落搖頭,又勉笑道:“我意已決,父皇是攔不住我的。曾經聽母後說過,皇宮就是個大籠子,進來後就出不去,再怎麼安分也得遭人妒忌算計,還不如找塊鍾靈毓秀之地過日子。我是思嶽公主,逃不過聯姻的命,不過先逃幾年也好,不知幾年後姬公子又是那種光景,還能否記起小女子。”
麵對紫茗的期待目光,姬淩生順水推舟,也不管她信還是不信,正容道:“不管幾年,我一定待公主如初”。
姬淩生走後,紫茗倒掉茶水連同姬淩生喝過的茶杯一起丟掉,又獨自衝了一壺茶,坐在小桌旁自語道:“難道姬長峰給了他什麼寶物,竟能防住我的魅術。沒有修煉天賦,你這麼多年的糊塗又是裝給誰看?”
走出宮門,姬淩生長長出了一口氣,良久才拍拍胸脯,麵無表情打個哈欠道:“你無不無奈,哀不哀愁,與我何關!”
雪玉閣,雪玉看著死皮賴臉躺她床上的姬淩生毫無辦法,而那可惡的小賊還一直用腦袋往被子上蹭。
姬淩生貪婪的吸著床被間的清香,仔細想想,每日醒來身側都有這種芬芳,那這日子得多滋潤。比起公主,雪玉容貌上不差多少的臉蛋看起來無疑要順眼多了,姬淩生用力一拉,一具嬌軀尤物便倒入懷中,兩人一起躺在狹小的床上。
雪玉翻過身把頭靠在姬淩生胸膛上,看著姬淩生日漸成熟的臉龐,呢喃道:“天知道你給我下了什麼藥!”,姬淩生哈哈一笑,摸著雪玉半盤著的秀發,柔聲道:“有個詞怎麼說來著,對,天生一對。”
雪玉笑靨如花,細心的她也發現了姬淩生眉間的隱隱不快,輕聲詢問。姬淩生冷笑道:“有人想把我當傻子耍。”,雪玉目露驚奇,調侃道:“誰還有這本事?”姬淩生撇嘴不語。
姬淩生在雪玉閣呆到晚上,再三考慮,還是沒把修煉的事告訴雪玉。
“父親,動手吧!”
“還不急。”姬長峰厲聲反駁道,姬玄反問:“為何?您忘了要不是那老賊,君蘭怎麼會重傷、怎麼會難產、淩生怎麼會一出生就沒了娘?”
姬長峰語塞,良久道:“我得先把淩生安排妥當,我姬家可就剩這跟獨苗了,上一輩人的恩怨我們自行了解,別牽扯到淩生身上。”
自認對兒子虧欠許多的姬玄不再反對,悲慟道:“這些年來,每每想到君蘭的死,我就痛若錐心,她連自己兒子都沒見上一麵就走了,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那狗皇帝的猜忌!”
姬長峰把手按在兒子的肩膀,這個從小便驚才豔豔的兒子這些年早讓抽恨衝昏了頭,老人也深感無奈,隻得重聲道:“等你送淩生去祭拜完,我就送他去青雲大師那,他到那兒我們就動手,把十幾年前的賬算一算。”
姬玄終於收拾好情緒,提醒道:“那老賊估計也想動手,這些年,您身邊的心腹已經全被他以各種理由派去邊境了。”,姬長峰怒哼一聲,“那又如何,他就算把那個老不死叫出來也難逃一死。”
“父親,這件事什麼時候讓淩生知道?”姬玄抬頭問到,姬長峰立刻搖頭,“他最好一輩子都不知道,淩生隻要專心修煉就足夠了,到時候就算他修煉不成,我們也已為他打下偌大的一個江山。”
姬玄重重點頭。
兩人的對話隨著姬淩生的到來而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