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紫煙直到此際,才對自己的身世,有一點了解,可是這一點了解,卻又使她墮入到更深的迷中去,呆了半晌,道:“我爹死了,我媽呢?”
“老怪物”長歎一聲,道:“提起你媽,我正是又恨又急,自你出世之後,我便再也未曾見過她!”講至此處,突然抬頭喝道:“賊婆子,可是給你害死了?”
逍遙仙子李羽冷笑一聲,道:“笑話,我怎麼害得死她呢?未曾給她害死,已然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老怪物”道:“你這話也說得不錯,但她究竟到哪裏去了,說!”
李羽道:“我被她害得瘋了十多年,也正要找她算帳哩,你卻來問我?”
“老怪物”不再言語,轉過頭來,對林紫煙道:“你爹是個渾小子,不是東西,你也不必去追問了,你媽姓卓,名梨魂,是個美麗已極的女子,外號卻不很好聽,那些妒忌她美貌和武功的人,將她稱作九尾妖狐!”
此言才出,林紫煙已然失聲道:“什麼?我是九尾妖狐的女兒?”
“老怪物”道:“不錯,我一身本領,也全傳給了這個二女兒,隻惜她如今生死難卜!”
林紫煙不由得驚上加驚,道:“如......此說來,我......是你的......”
“老怪物”接口道:“對了,你是我的外孫女兒,卻不是親人?”
這一切變化,林紫煙事先根本是做夢也想不到的,心中將信將疑,道:“我......以前見過你?”“老怪物”道:“當然見過,隻不過那時你才出世,卻是無法記得我的容顏。”
林紫煙又問道:“你真的沒有認錯人?”“老怪物”笑道:“你當我是什麼人?若不是我的外孫女,我怎麼會問你?你也早和賊婆子一樣,傷在我的掌下了,小乖乖,不用懷疑了,跟著你外公迴去吧!”
林紫煙呆了半晌,道:“人人都叫你老怪物,你要將我帶到什麼地方去?”
“老怪物”道:“我所住的,當然是洞天福地,旁的不說,單是各色靈芝,便有數十種之多,十餘侍仆,一是武林中頂尖的人物,那地方叫天門宮,你難道未嚐聽說過?”
林紫煙猛地吃了一驚,道:“叫什麼,天門宮,你,你......”
“老怪物”道:“不錯,我便是天門宮主,待我死後,你便是天門宮主了!”
林紫煙實在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天門宮主,還真是她自己的外公!林紫煙心中的吃驚,實在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天門宮”三字,武林中幾乎無人不知,一提起“天門宮”,人人便聯想到一個人,那人便是天門宮主人,太上青冥魔祖。
“太上青冥魔祖”之名在武林中也不知傳了多少年,可是他本身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一個人,卻是知者不多,隻知道他在昆侖山的絕頂之上,找到了一處洞天福地,那地方高出天表,上接青冥,幾乎已然是上天之門,因此他便稱太上青冥魔祖,並在其中建了一座美麗絕倫,神仙境界的宮殿,稱之為“天門宮”。
這青冥魔祖,傳說身為一十八派絕頂邪派功夫之長,當年南北魔教合一之後的第三代傳人,到了他手中,竟將魔教親自毀去,他本人又周遊天下,融天下邪派武功於一身,實在是武林中奇得不能再奇的人,可是因為普通人根本無法見得著他,因此他的名聲雖大但是在人們的口中,已然是接近神話的人物反倒不如鬼隱仙師那樣,令人感到實際上的害怕。
但是如今林紫煙知道了自己竟然是天門宮主人,太上青冥魔祖的外孫女,當真令她一時之間,不知是吃驚好,還是歡喜好?
呆了好半晌,仍然講不出話來。青冥魔祖卻又向李羽道:“賊婆子,我饒你不死,已然是天恩浩蕩,因為我今日心情愉快,難道你不識抬舉麼?”
林紫煙聽了怪道:“外......公,殺她不。”她一次稱“老怪物”為“外公”,顯得有點不自然,青冥魔祖道:“為什麼?”
林紫煙道:“我遇見她時,她正瘋瘋癲癲,將我認為是九尾妖狐,點了我的三心穴,若不解開,隻尚有九個月的命!”
青冥魔祖向林紫煙仔細看了一會,略一沉吟,道:“三心穴雖然是當年水仙子的密傳,但我也未必不會解,豈可因此事而為她挾製。”說到此處,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事來,喝道:“賊婆子,你如何會誤認她是我的女兒的?”
李羽道:“其時我是瘋子,怎能知道?”青冥魔祖道:“你既是瘋子,怎會萬裏迢迢,來到迴旋穀口,照實說來!”
李羽冷笑道:“我何必說謊?我隻記得在身受人暗算之際,仇人似是向迴旋穀而來,心中有這一點靈性未泯,在被人於地道中囚禁了多年之後,得以逃脫,便自然而然,來到此處。”
青冥魔祖道:“誰將你囚禁於地道之中?”李羽恨恨地說道:“少陽神君!”
青冥魔祖道:“原來是這隻瘦猢猻!奇了,他與你有何恩怨?”
李羽歎了一口氣,道:“我也記不清了,我隻記得他對我說,我實際上已是死人,隻不過陰魂未散,因此見不得日光,一見便連再世做人的機會都沒有,隻有有人來做我的替身,才能再投胎為人。我當時深信他所言,便在那地之中度日,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我隻覺得有人走了進來,我便衝了出來——”
逍遙仙子李羽才講到此處,林紫煙已然道:“衝進地道來的是我!你還搶了我的寶貝哩!”
李羽搖頭道:“你別問我,我對十餘年來的事,十停中已記不得一停,本來我已然憶起解三心穴的辦法,但如今不要說我身受重傷,無力為你解穴,就算養好了傷,你是九尾妖狐之女,想要求我解穴道,隻怕也要求到西天日出,方有可能!”
林紫煙一怔青冥魔祖已然哈哈笑道:“賊婆子,我有通天徹地之能,區區一個三心穴,怎能難得倒我?”李羽冷笑道:“你雖具極大神通,但對佛道兩門,正派神功,卻是一竅不通,那三心和六情兩穴,乃是道家無上神功之一,隻怕你這一輩子,已會無能為力了!”
青冥魔祖“哼”叫一聲,道:“賊婆子,你會的功夫,我豈有不會的?”
李羽抬頭哈哈大笑,笑聲淒厲之極,仰天大叫道:“九尾妖狐,卓梨魂!你害得我夫妻反目,身受如此之慘,我不能親手在你的身上報仇,卻能眼看你女兒死去,也泄了我心頭之恨!”
聲音之淒厲,無以複加!青冥魔祖等她一叫完,便身形晃動,來到了她的麵前,道:“笑話,你道家武功之中有三心穴和六情穴,我邪派武功之中,就沒有密傳武功了麼?”
這太上青冥魔祖,本來曾立心要使邪派武功,高過佛道兩門功夫,經他一生苦練,不知有多少正派中的高手做在他手下,他這一誌願,已經幾乎實現,可是卻敗在無名和尚手下!從此,他便少在江湖上行走,隻是潛心苦練,想再和無名和尚較量一次。但是無名和尚,早已不知去向,生死難卜,他也認為這是生平唯一的憾事,而他近來功力之高,更是不可思議,李羽聽了他的話,不由全身一震。
青冥魔祖又是一聲冷笑,道:“我點你的“骨疽穴”如何?”
李羽一聽,全身發起抖來,麵色慘白,道:“你,你,我恨不得生啖你的肉!”
青冥魔祖道:“請便。”林紫煙在旁聽了一呆,道:“外公,什麼叫骨疽穴?”
青冥魔祖道:“有一句話,叫附骨之疽,你從前沒聽說過的麼?”
林紫煙道:“當然聽說過的。”
青冥魔祖道:“這就是了,點了骨疽穴之後,每隔三個時辰,便發作一次,全身骨骼,如火炙,如雪浸,如棒擊,如蟻鑽,要足足有一個時辰,才能痛苦全消,每發作一次,便損耗一分精力,直到精力耗盡,受盡無邊痛苦,才能死去!迴到天門宮後,我將這功夫傳你如何?”
林紫煙雖未身受但是聽了青冥魔祖的話,也不禁身上一陣發冷,不由得脫口而出道:“這種功夫,我不想學!”
青冥魔祖卻絕不以為什麼,道:“你不想學也可以,外公一身本領,你要學齊,本無可能!”
林紫煙又向李羽一指,道:“外公,你也不要點她的骨疽穴,可好?”
青冥魔祖一瞪眼,道:“為什麼?”
林紫煙道:“她已然身受重傷,何必又令她多受痛苦?”
青冥魔祖歎了一口氣,道:“乖乖,也難怪你,你從小便在西門魂教養之下,自然難免被他教得心腸軟了,以後你既然跟了外公,外公第一件要教你的事,就是做人切不可心腸軟!你不肯點她的骨疽穴她如何又點了你的三心穴?”
林紫煙道:“那是她認為我是九尾妖狐的關係,所以才下手的。”
青冥魔祖道:“這就是了,她為何對你的母親,心腸一點也不軟?”
林紫煙隻覺得青冥魔祖所言,隻是一派歪理,但是卻又想不出話來反駁他。
隻見青冥魔祖麵色嚴肅,道:“癡龍為你取了一個什麼名字?”
林紫煙道:“叫紫煙。”
青冥魔祖道:“你正是紫煙驛出世的。”聲音一沉,道:“紫煙,如今我先教你那骨疽穴的點法,你不但要點這賊婆子,出了迴旋穀之後,還要見人就點,連點十人,不論碰見的人,於你有仇有恩,隻要見到,就絕對不能放過!”
林紫煙心中驚駭莫名,抗聲道:“外公,我不要——”
青冥魔祖本來對林紫煙說話之際,和顏悅色,當真是外公一樣。但林紫煙才說了“我不要”三字,他便麵色一沉陡地一聲大喝,道:“胡說!”
林紫煙一驚,青冥魔祖又道:“我全是為了你著想,你膽敢不聽我的?那骨疽穴在脾髒之左,七分三厘,以龍爪法扣之,不宜重而宜輕,快!”
林紫煙隻感到青冥魔祖的話中,有一股不可拒絕的力量,竟而身不由己地來到了李羽身旁,直到和李羽目光相接觸,心中才猛地一怔,心道:“咦?怎麼我竟然聽他的了?”
她自然不知道,太上青冥魔祖在對她講那番話的時候,已然使出極為厲害的邪派武功,“唿神攝魂”之法。那“唿神攝魂”大法,能令得對方神智昏迷,聽其所指,而毫不自覺!
當下林紫煙一怔,感到自己已萬萬無法,以如此惡毒的手段取對付李羽。
李羽也是急得可以,低聲道:“林姑娘,我隻要傷愈,立即為你解三心穴,你切不可聽你外公的話,他是個出了名的惡魔——”
林紫煙的心中,也知道李羽的話是對的,但是李羽的話未講完,青冥魔祖又已喝道:“紫煙,再不下手,你自身難保了。”
青冥魔祖一喝,林紫煙的心情,立時起了極大的變化,心中真的感到,若是再不出手,自己便要生命不保。並指如戟,耳際隻聽得李羽大叫“林姑娘”之聲,“刷”地一下,雙指已然點到李羽脾髒之左,七分三厘之處。李羽怪叫了一聲,道:“罷了。”林紫煙立即縮迴手來。
青冥魔祖道:“對了,下手還嫌重些,卻便宜了這賊婆子少受好些苦。”林紫煙心中已然驚覺,實在弄不懂自己剛才為何會做了自己所極不願做的事!呆了一呆,惘然道:“外公,我已點了她的骨疽穴?”青冥魔祖笑道:“當然,是你下手點的,你不但點她的骨疽穴,出迴旋穀後,還要見一個點一個,連點十個人,記得不?”
林紫煙隻覺得他眼中射出一陣奇極的光來,似令人不能不聽他所言,低下頭去,輕聲道:“記得。”
青冥魔祖道:“好孩子,這才不負你外公十餘年來尋找你的一番苦心!”
一探手,攜住了林紫煙,迴頭向李羽喝道:“還不快跟我走?”
李羽知道“骨疽穴”被點之後,三個時辰發作一次,實在難以言喻,想起來也不禁全身發抖,隻得站了起來。
青冥魔祖道:“若是你一路上聽話的話,到了天門宮,我便可網開一麵!”
當下青冥魔祖擄了林紫煙,走了出去,他花了八天時間出出入的通道,早已全都做下了記號,出去的時候,極是容易,不消大半時辰,便已然來到了迴旋穀的外麵!
林紫煙想起青冥魔祖所言,要連點十個人的“骨疽穴”,心中不住大是發愁。在穀中半年,穀外風光依舊,青冥魔祖道:“紫煙,你既然和我在一起,什麼人都不用怕,你喜歡道哪裏去,不妨和我說知。”林紫煙道:“外公,我隻想快到天門宮見識見識。”她本來真想到處玩一下,但是又怕碰到人時,自己又要無辜害人,知道天門宮在昆侖絕頂,從此向西去,不遠便是,也沒有什麼人可以碰到,最好到了天門宮,仍未見一人,那就可以避免害人了。
青冥魔祖道:“也好。”便向西緩步而行,一麵指點林紫煙的輕功。
林紫煙的師傅,癡龍西門魂,本就以輕功見長,林紫煙在迴旋穀半年,功力又大有增進,已可依仗開天辟地雙斧攀上那樣的峭壁,輕功造詣之高,可想而知,但是聽了青冥魔祖講了幾句,便覺得他所講的簡直聞所未聞,精奧絕倫!
林紫煙生性極是聰明,聽了一個時辰,已然得益非淺,不知不覺,行出了許多路,天也已近黃昏,林紫煙心中正在盤算,怎樣可以令得青冥魔祖和自己走夜路,以免更少遇見人。忽然聽得一聲馬嘶,起自處遠,抬頭一看,隻見一匹棗紅色的大馬,馬上一人,穿著此紅色的袍子,自遠而近。
林紫煙仔細看時,隻見那人身材高大偉岸,不是旁人,正是西域七十八派總掌門烏天雷!
隻聽得青冥魔祖道:“來的這人是什麼人,你可認得?”
林紫煙隻得點了點頭,道:“他叫烏天雷。”
青冥魔祖道:“不管他是誰,你得點他得骨疽穴!”林紫煙心想烏天雷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應該受這樣的折磨,心中隻盼他快跑遠些,但烏天雷反倒向他們疾衝而至,來到近前,“咦”地一聲,大聲道:“小女娃,敢情是你,你可知道,到晶雪穀怎樣走法?”
林紫煙抬起頭來,不由猛地一怔,原來相隔近了,林紫煙才看清烏天雷的長袍衣襟還裹著一人。那人麵色蒼白,正在不住發抖,約莫十四五歲年紀,不是別人,正是柴達!
林紫煙知道自己此時,已無異是勾魂使者,見一個,便死一個,對柴達,她更是難以下手,因為柴達曾經兩番救她之命!當下隻得道:“我也不知道,烏大師,你快點走吧!”
柴達卻還掙紮道:“林姑娘,我......又碰到......你......了!”一麵說,一麵牙齒相碰,發出“得得”之聲,但是卻滿麵欣喜之色。
林紫煙還想再講什麼,青冥魔祖已然道:“紫煙,快動手吧,這次下手不要太重了,先點這姓烏的,再點這小娃子。”
林紫煙迴頭道:“外公——”她本來迴頭,是想向青冥魔祖說不願出手的,可是才這一迴頭,便和青冥魔祖雙目相觸,那“唿神攝魂”之法,若是和對方雙目相觸,更易受迷。“外公”兩字才一出口,便道:“好,我救下手!”烏天雷卻是莫名其妙,道:“你下什麼手?”林紫煙轉過身來,道:“我點你的骨疽穴,令你受盡痛苦而死!”
烏天雷笑道:“小女娃,你敢情是瘋了?就此別過!”
林紫煙道:“且住!”
烏天雷倏地反手,一掌拍出,便向林紫煙襲到,掌風“轟轟”有聲,正是天雷神掌中的一招“雷動隱隱”,林紫煙踏前一步,一掌迎了上去,卻是四苦掌中的一招“死人推磨”。
烏天雷所練的天雷神掌,介乎正邪之間,陽剛之極,在武學之中,極顯盛名,林紫煙以一招陰陽互換的“死人推磨”去對付,若是兩人功力相若,那一招“死人推磨”,可以由陽而陰,恰是天雷神掌的克星,但烏天雷的功力,卻還在林紫煙之上,掌風轟轟,直逼而至,雙掌尚未相交,林紫煙已然覺出一股剛猛之極的大力,壓了過來,心知不妙,但是哪裏不得她退避?隻得真氣運轉,硬著頭皮,迎了上去,“叭”地一聲,雙掌相交,林紫煙後退了一步,烏天雷卻直逼了過來,口中哇呀大叫道:“好家夥,小丫頭,半年不見,居然能受得我一掌了,且再受一掌!”
又是“叭”地一聲,雙掌再度相交,林紫煙隻覺得這一次雙方的掌力,微弱無比,正在詫異,已然聽得烏天雷大叫一聲身子如斷線風箏也似,離了馬鞍,直向外跌了出去!
烏天雷向外跌出,跌到一半,手便鬆開,柴達便也掉了下來。
林紫煙一見烏天雷跌出,便知道不是自己的力量。看來烏天雷和自己對掌,實則上等於是和青冥魔祖對了一掌。
烏天雷生死如何,林紫煙並不關心,但柴達的安危,林紫煙卻放在心上,一見柴達從烏天雷的懷中跌了出來,連忙迎了上去。隻見柴達麵色煞白,身子還在不斷發抖,手一托,便將柴達懸空托住,輕輕放了下來。再抬頭看烏天雷時,跌在三丈開外,已然一動也不動,看來不死也受了重傷!
林紫煙俯身問柴達道:“你怎麼了?”柴達咬緊牙關,道:“我那晚上......中了晶雪神掌,本來每日寒毒隻發作一次,而今要......發......作......兩次,林姑娘,見到你......我很歡喜。”
林紫煙道:“此地已是極北之地,離晶雪穀怕不會太遠了,烏天雷可是帶你去晶雪穀求醫的?”
柴達點了點頭,此時,青冥魔祖已然從烏天雷的身旁飄了過來,道:“紫煙,這人看來長大,實在不濟已極,一掌便受了重傷,再點他骨疽穴已是無用,卻不能算,就從這小娃子開始吧!”
林紫煙聽得心頭怦怦亂跳,半晌作聲不得,青冥魔祖麵色一沉,道:“咦,怎麼還不下手?”
柴達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道:“林姑娘,他要你做什麼?”
林紫煙歎了一口氣,抬起頭來,道:“外公,他......曾經兩次救我性命,我怎麼能夠恩將仇報,反而去害他受苦?”
青冥魔祖哈哈大笑,道:“紫煙,你已然十五歲了,如何還不知道怎樣做人?”
林紫煙道:“怎樣?鋈耍俊?/p>
青冥魔祖的語言,冷酷已極,道:“怎樣做人?就是要恩將仇報,人家待我好,我待人家壞,趁機暗算,決不留情,寧可我負人,不可人負我。”
青冥魔祖所說的那一番話,全都大離人道,禽獸不如,但是他說來卻是毫不知恥。林紫煙吃了一驚,道:“外公,你卻說錯了!”
柴達更是大聲叱道:“你......是什麼人?何以教林姑娘......這樣做人?”
青冥魔祖雙目直視林紫煙,林紫煙隻覺得無論避向何方,皆不能和他的目光迴避,耳際隻聽得青冥魔祖叫道:“紫煙!”
林紫煙此時,又已著了青冥魔祖“唿神攝魂”之法的道兒,林紫煙立被控製,竟然答道:“外公,你說得不錯。”
青冥魔祖得意地一笑,道:“然則你如今要如何對付這小子?”
林紫煙道:“我要點了他的骨疽穴,令他受盡苦痛而死!”
此言一出,柴達心中一驚,幾乎連寒毒發作之苦,也全都忘記,道:“林姑娘,你說什麼?”這裏一個“麼”字才出口,林紫煙已然疾伸雙指,向他腰際,點了過來。
柴達就地打了一個滾,滾出三五尺去,掙紮著一躍而起,大叫道:“林姑娘——”
林紫煙不等他叫完,便已跟蹤而至,並指如戟,齊齊正正,點在柴達的“骨疽穴”上!
柴達隻覺得一麻,別無其他感覺,還隻當林紫煙是在和他鬧著玩,道:“林姑娘,你怎麼和半年之前,大不相同?”
林紫煙並不迴答,隻是轉過身去,青冥魔祖道:“好!已經有一個了,咱們走吧,賊婆子,快跟在後麵!”身形飄動,便向外逸了開去。
林紫煙身不由己,跟在他的後麵,這許多時間,李羽痛苦,也漸漸過去,三人身形,均甚快疾,一晃眼間,已將烏天雷和柴達,撇得老遠,直到此行出七八裏開外,林紫煙才感到心頭猛地一亮,依稀之間,像是記得剛才點了柴達的骨疽穴,不由失聲叫道:“外公,剛才我點了柴達的骨疽穴?”
青冥魔祖突然一怔,道:“紫煙,剛才那小子姓柴?”
林紫煙急道:“外公,我是不是點了他的骨疽穴?”青冥魔祖道:“當然,是你親手點的。你願聽我的話,才能做天門宮的傳人!”
林紫煙心中猛地一怔,收住了腳步,一時之間,心內不知是什麼滋味。
她確然知道,是自己親自下手,點了柴達的“骨疽穴”。
但是她卻無法明白,自己何以會恩將仇報,行事邪毒到如此程度!
青冥魔祖卻在一旁微笑,道:“紫煙,你怎麼知道那小子姓柴?”
林紫煙想起自己初和他見麵之時的情形,更是心痛如割,道:“是他自己對我說的。”
青冥魔祖哈哈一笑,道:“天助我也,紫煙,咱們快再去找他!”
林紫煙心中一喜,道:“咱們可是要為他解了骨疽穴?”
青冥魔祖道:“非但要解了他的骨疽穴,而且還要帶他到晶雪穀去,叫雪仙公為他去了身上寒毒,將他養得白白胖胖!”
林紫煙越聽越是高興,也沒有想到何以要將柴達養得白白胖胖,當然也弄不明白,何以青冥魔祖會在突然之間,轉了念頭,喜道:“外公,咱們這就走!”
青冥魔祖道:“好,這一塊肥肉,不要別人撿了便宜去才好!”
林紫煙心中又是一怔,暗忖“肥肉”兩字,又是什麼意思?
但是她卻未曾問出來,因為她心中急於再見柴達,將他穴道解去!
兩人身影如飛,不一會,便將林紫煙拋到了後麵。
此時,自己隔得他那麼遠,看來可以趁機逃走,也免得以後再和他一起,臭名遠揚。
那青冥魔祖實則上確是林紫煙得外公,但林紫煙對他卻實在沒有什麼親情,因為她從小在天癡禪師教導之下,做人的方法和青冥魔祖的說法大有不相同的緣故。
但林紫煙才一想到要走,青冥魔祖已然折了迴來,也不搭語,手一探,已將林紫煙挾到了脅下,如飛般向前馳去。
不消片刻,已然見烏天雷騎來的那隻紅馬,正在低頭啃草,可是四麵張望,卻不見柴達和烏天雷兩人的蹤影!青冥魔祖一頓足,道:“壞了!誰揀了便宜去了。你緊緊地塞住雙耳,我要使冷音搜形之法了,怕你禁受不住。”
林紫煙從來也沒有聽過什麼“冷音搜形”之法,心中不禁大感奇怪,反問道:“外公,什麼叫冷音搜形之法?”
青冥魔祖道:“一時之間,也無法和你說得明白,等迴到天門宮後,我將所有的功夫全都傳給你!”林紫煙道:“我有四苦掌、伏羲神步、開天辟地斧三本奇書,若是全都領會,也不易了!”那意思便是不想學青冥魔祖的什麼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