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二日,晨。
經(jīng)過昨夜一場滂沱大雨後,姑蘇城外的一條官道變得泥濘處處,連走路也有點困難。
沒有雨,也沒有陽光。天空還是灰濛濛的,就像是程鵬刀的眼睛。
這五年來,程鵬刀仿佛已蒼老了二十年。
雖然現(xiàn)在還不夠六十歲,但他臉上又深又長的皺紋,再加上滿頭白發(fā),使人覺得他已快七十五歲。
五年前,“程鵬刀”這三個字最少還值得三十萬兩。
他是個鏢師出身,在寶刀鏢局幹了二十年,終於成為這家鏢局的總鏢頭。
他押過不少貨銀逾十萬兩的鏢,就憑“程鵬刀”這三個字,已足夠令人有信心把貨銀交在他的手上。
程鵬刀所押的鏢,是否從來沒有出過岔子呢?
那又不然。
他曾經(jīng)失過鏢,是著了手段下三濫盜賊的道兒。
不過失去了的鏢貨,他很快又再找了迴來,雖然鏢貨或者略有損失,但程鵬刀卻是照賠不誤。
能夠把鏢貨保住固然不易,能把失去的鏢貨弄迴來,這種本領(lǐng)就更不簡單。
但在五年前,他終於失去了一趟鏢。
他失鏢的地點,是在蘭州道上,雖然這一趟鏢的價值隻是在三萬兩左右,但這一趟鏢被人劫去之後,就仿如石沉大海,再也追不迴來。
結(jié)果,程鵬刀唯有賠鏢。
為了這一趟鏢,他幾乎是傾家蕩產(chǎn),而寶刀鏢局的威名,也從此一蹶不振。
整整五年了,寶刀鏢局就這樣沉寂下來,除了三幾千兩微不足道的小生意之外,大宗的買賣,已不再踏進這間鏢局的門口。
程鵬刀當(dāng)然不會忘記蘭州失鏢,這個斛鬥是栽在什麼人手上的。
劫去這一趟鏢的,就是天地十絕裏的簡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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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簡四已變成了堆枯骨,但程鵬刀並沒有感到高興。
反之,他感到更頹喪。
簡四已死,他再也無法洗清蘭州一敗的恥辱。
當(dāng)他知道簡四死在練天絕手下的時候,他差點瘋了。
幸好,他還有朋友安慰他,鼓勵他。
尤其是衛(wèi)空空,更是他永遠都無法忘懷的朋友。
雖然程鵬刀的年紀已可以成為衛(wèi)空空的父親,但他倆仍以平輩論交。
人生的道路,本來就是崎嶇不平的。
誰無挫折?
誰無失敗?
隻有懦夫才不敢麵對失敗,隻有懦夫才會最容易在遭遇挫折的時候一沉不起。
程鵬刀不是懦夫。
他還有東山再起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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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六月十二這一天的清晨,寶刀鏢局的鏢旗,經(jīng)過了姑蘇城外的官道。
寶刀鏢局又押鏢,目的地就是姑蘇城西南三十八裏外的七星鎮(zhèn)。
沒有人知道這一趟鏢押送的是什麼。
但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這一趟鏢不但由總鏢頭程鵬刀親自押送,而且還邀請了偷腦袋大俠衛(wèi)空空助陣。
江湖上有三大奇?zhèn)b,衛(wèi)空空就是其中之一。
武林中人都知道,衛(wèi)空空雖然不是個飯袋,但卻是個名副其實的酒囊。
除了天下第一號大醉鬼唐竹權(quán)之外,世間上酒量能勝過他的人恐怕再也難以找得著。
他的出身十分神秘,在十年前他這個人的名字就沒有人聽過,但現(xiàn)在無論是誰聽見衛(wèi)空空這三個字,都難免會嚇了一跳。
他的名字所以能夠嚇人一跳,並不是因為他很兇,相反地,衛(wèi)空空是一個十分容易相處,性情柔和的人。
但他卻有一個最大的毛病。
他的毛病並不是喝酒,就算他喝醉了,他也絕不會胡說八道,更不會因為喝醉酒而胡亂鬧事。
他的毛病是喜歡在半夜深更裏,將別人的腦袋悄悄偷走。
所以,他就被人稱唿為“偷腦袋大俠”了。
一個專偷別人腦袋的殺人兇犯,居然被人稱為大俠,那是因為他偷的每一個腦袋,都是那些早就該拉去砍掉腦袋的大壞蛋、大惡賊。
尤其是近幾年來,他不但偷腦袋,而且更搶腦袋。
他在月黑風(fēng)高的晚上偷別人的腦袋,也在光天化日之下,把那些該砍下來的腦袋一劍砍掉。
他練的“砍腦袋劍法”,本來就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劍法。
他對江湖敗類,絕不容情。
但半年來,有人發(fā)覺衛(wèi)空空有點變了。
衛(wèi)空空一向嫉惡如仇,這一點他直到現(xiàn)在還是沒有改變。
但有一件事他的確是變了。
以前,每當(dāng)衛(wèi)空空看見江湖敗類的時候,總是又偷又搶,務(wù)求要把對方的腦袋砍了下來。
但在這半年來,他變成了“不偷不搶”了。
他曾經(jīng)遇見過若幹無惡不作的大惡賊、大淫賊、大奸賊。
根據(jù)他以前的行事作風(fēng),這些惡賊必然難以逃過衛(wèi)空空的砍腦袋劍法。
但說來奇怪,麵對這些江湖敗類,衛(wèi)空空居然視若無睹。
就算有時候他被逼出手,他也沒有拔劍施展砍腦袋劍法,隻是用拳頭打碎對方的鼻子就算。
是什麼事情令到衛(wèi)空空不想拔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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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空空的腰間仍然佩著一把劍。
他用的劍並非寶劍。
雖然他曾用過不少寶劍,但這些寶劍並不是屬於他的。
他砍任何人的腦袋,隻需一把平凡的劍便已足夠。
平凡的劍落在衛(wèi)空空的手中,就絕不平凡。
他的劍固然平凡,他的馬更是醜陋無比,又老又瘦,活像一隻大猴子。
但自從經(jīng)過馬王大賽,由龍城璧策騎他這匹馬,獲得第一名後,江湖上的人才知道這匹猴子馬竟然是一等一的千裏長駒。
衛(wèi)空空沒有讓程鵬刀失望。
他們一直把鏢貨運送到這裏,都沒有出過任何岔子。
偷腦袋大俠威名赫赫,有他在陣,又有誰敢輕易打這趟鏢的主意?
但世事往往有利亦有弊。
衛(wèi)空空陪同程鵬刀押陣送鏢,實力不錯是增強了,但這一趟鏢卻也因此更受人所矚目。
雖然沒有人知道這一趟鏢運載的是什麼,但程鵬刀如此重視的,顯見價值不輕了。
所以,盡管路上一直平安無事,但鏢貨仍未到達目的地,就得格外小心。
據(jù)探子的消息,在鏢隊背後,近兩天出現(xiàn)了一支商旅。
這一支商旅人數(shù)超過五十,有老有少,也有婦女,但卻沒有小孩。
他們看來的確是一支商旅,但探子最後卻發(fā)現(xiàn),商旅大隊之中,其中有一個臉上光滑無須的漢子,他的相貌最少有八分似是九疊峰長矛寨的寨主裨一豹。
裨一豹並不是一個臉白無須的漢子,相反地,他本是個虯髯大漢。
倘若一個虯髯大漢忽然把胡子剃掉,那是為了什麼緣故?
假如這人真的就是裨一豹,那麼事情可就嚴重了。
江湖上人人都知道,裨一豹從來不打無把握的仗,他無論是與敵人交手也好,動手去搶劫殺人也好,沒有九成以上的把握,他絕對不幹。
裨一豹不但行事謹慎,發(fā)動攻勢時那一擊,更是有如豹子般兇殘、準確。
他經(jīng)常一擊就已得手,而且一擊就足以把敵人置諸死地。
長矛寨本來隻不過是一個規(guī)模很小的強盜窩,但自從裨一豹成為寨主之後,短短五七年間,就把長矛寨的勢力擴展到五百裏外,最少有四五個山寨的強人,都歸順在長矛寨的旗下。
裨一豹愛惜自己的胡子,尤在愛惜山寨夫人之上,這也是人所共知的事。
當(dāng)程鵬刀接到探子這個情報的時候,實在難以相信裨一豹真的會刮掉臉上所有的胡子。
盡管他不相信,但衛(wèi)空空卻相信。
不少人都有某種奇怪的習(xí)慣,裨一豹亦然、
裨一豹自出道江湖以來,隻有一次刮過胡子。
當(dāng)他刮了胡子之後,不到三天,京師裏就一連串發(fā)生八件巨劫案。
京師重地,藏龍臥虎,無論是誰想在這裏作案,都是一件非常冒險的事。
但不到三天的時間內(nèi),在皇帝老子的地方上居然也有人敢連幹八票巨案,這種事未免太令人感到吃驚。
衛(wèi)空空對這件事本來並無多大的興趣去理會,但杭州老祖宗唐老人卻為了這八件巨案,明查暗訪整整三年,終於查出這八件巨案都是裨一豹的傑作,而且連他曾經(jīng)刮胡子的事也查了出來。
衛(wèi)空空與唐老人這一老一少,原本感情並不太融洽,但近半年來已有很大的改變。
唐老人把這件事毫不保留的對衛(wèi)空空透露,並對他說:“你若再遇見裨一豹,請小心保存他的腦袋。”
唐老人這句說話好像有點混淆不清。
但衛(wèi)空空卻明白他的意思。
裨一豹的腦袋若還在他的頸子上,他自己就會好好的把它保存著。
但裨一豹的腦袋若被衛(wèi)空空砍了下來,那麼保存這顆腦袋的責(zé)任,就會落在衛(wèi)空空的身上。
——“請小心保存他的腦袋。
這句說話,衛(wèi)空空直到現(xiàn)在還是沒有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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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子的報告並沒有錯,而且也看得很真切。
在鏢隊背後的一支商旅,其中一人赫然正是長矛寨主裨一豹。
裨一豹雖然刮了胡子,但他的相貌仍然是那麼兇巴巴的,就像一隻憤怒中的豹子。
可是,他還不是這一支商旅的領(lǐng)袖。
領(lǐng)導(dǎo)這一支“商旅”緊緊跟隨著寶刀鏢局的人,居然隻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黑衣少年。
這一點,恐怕就連衛(wèi)空空都絕對想不到。
誰也想不到,長矛寨主竟然會甘心聽命於一個隻有十七八歲的少年人。
那簡直是一件令人難以想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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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少年的背上係著一襲披風(fēng)。
披風(fēng)也是黑色的。
但黑漆得發(fā)亮的,卻還是他的一雙眼球子。
黑衣少年的外表,雖然看來並不令人覺得怎樣威嚴,而且神態(tài)淡淡漠漠的,好像對任何事都漠不關(guān)心,但他這一雙眼睛發(fā)射出來的光芒,竟然隱隱具有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殺氣。
裨一豹是個老江湖。
他竟然感覺到這種殺氣的存在。
黑衣少年並不騎馬,他騎的是一條騾子。
這條騾子並不很聽話,很少人能把它騎得乖乖的走動。
就連裨一豹也不能。
但黑衣少年卻很有本事,騾子在他的胯下,就算它累極了也不敢停下來。
他對騾子很有辦法。
他對待人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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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支人馬,已過姑蘇城。
寶刀鏢局的鏢車,忽然停頓下來,久久不動。
鏢車隊伍不動,黑衣少年率領(lǐng)著的商旅隊伍也不動。
他們仿佛在互相考驗對方的忍耐力。
裨一豹終於忍不住,對黑衣少年道:“少幫主,咱們好不好衝過去,先把程老兒幹掉再說?”
黑衣少年冷冷道:“我們要對付的並不是程鵬刀,他隻是個老廢物!
裨一豹道:“當(dāng)然,屬下明白我們最主要的對象是衛(wèi)空空!
“不錯!焙谝律倌昴樕徍拖聛恚溃骸澳愀也桓遗c他決一死戰(zhàn)?”
裨一豹臉色一變,沒出聲。
黑衣少年又沉下了臉:“你不敢?”
裨一豹仍然默不作聲。
黑衣少年歎了口氣,道:“這也難怪,偷腦袋大俠名震江湖,裨寨主的腦袋這麼值錢,當(dāng)然犯不著去冒這個險!
裨一豹的臉色更難看,臉上的肌肉不斷的抽搐。
他突然咬了咬牙,沉聲道:“好!我去!”
他也許不想去,但卻不能不去。
因為這是少幫主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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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老人要衛(wèi)空空“小心保存的腦袋”,已呈現(xiàn)在衛(wèi)空空的眼前。
裨一豹一人單騎而來,殺氣騰騰。
誰也想不到,昔年一口氣連幹八宗巨劫的裨一豹,竟然要聽命於一個隻有十七八歲的少年。
“裨一豹!果然是裨一豹!”程鵬刀在發(fā)出低沉的咆哮聲。
衛(wèi)空空淡漠一笑:“他是來殺我,而不是來劫鏢的!
程鵬刀一呆:“他與你有仇?”
衛(wèi)空空道:“也許有仇,也許沒有,但他的腦袋早就屬於我的!
裨一豹的耳朵很靈,居然相隔老遠就聽到他的說話,立刻大聲道:“我的腦袋既是你的,還不過來把它砍下?”
衛(wèi)空空拍了拍猴子馬,淡淡道:“今天不宜殺人,你還是走罷!
裨一豹冷笑:“為什麼不宜殺人?”
衛(wèi)空空指著猴子馬,道:“今天是它的生辰,所以不宜殺人!
裨一豹目光一閃,厲聲道:“你滾出來,別說廢話!”
衛(wèi)空空沒有“滾出來”。
裨一豹冷冷道:“想不到你竟然是個膽小如鼠的懦夫!
衛(wèi)空空淡淡道:“我從來沒有說過自己很勇敢,隻不過要殺你這種人,還不會太困難。”
裨一豹道:“可是你現(xiàn)在居然不敢動我一根汗毛!
程鵬刀突然拔刀,翻身落馬,唿的一聲,揮刀直砍裨一豹。
他的動作雖然並不太快,但刀勢沉雄力大,果然寶刀未老。
“姓裨的,吃程某一刀!”
他一刀擊出,裨一豹的長矛也同時刺向程鵬刀的心髒。
程鵬刀刀如輪轉(zhuǎn),瞬息已連發(fā)五刀。
但裨一豹不愧是長矛寨主,他手中的長矛已刺殺過無數(shù)武林高手,程鵬刀雖然刀法淩厲,但長矛招式一展,一片刀光就立刻消失。
十招之內(nèi),裨一豹已占上風(fēng)。
衛(wèi)空空突然大喝:“裨寨主住手!”-
程鵬刀已落於下風(fēng),照理裨一豹是絕不會在這個時候住手的。
但裨一豹居然很聽話,立刻就把長矛收迴,不再發(fā)出攻擊。
衛(wèi)空空飄然下馬。
他緩緩地走到裨一豹的麵前,兩人的距離還不足一丈。
“你想殺我?”
“不錯。”
“就在今天動手?”
“也不錯。”
“好,你盡管動手好了,衛(wèi)某絕不退縮!
裨一豹長矛抖動,突然逆風(fēng)而上,射向衛(wèi)空空。
矛尖即時刺到。
衛(wèi)空空右手揮劍,把長矛盡拒於劍網(wǎng)之外。
裨一豹身形急變,順著衛(wèi)空空的劍勢,尋隙疾刺對方要害。
他每一矛刺出,都誌在取衛(wèi)空空的性命,好像彼此間真有血海深仇似的。
但衛(wèi)空空的劍法仿如重重巨網(wǎng),根本就毫無罅隙,裨一豹的長矛雖然攻勢淩厲,有如水銀瀉地,但偏偏就是無法衝破他的劍網(wǎng)。
衛(wèi)空空好像很沉得住氣。
他一上來就被裨一豹狂攻,而他僅是采取嚴密的守勢,遲遲都沒有發(fā)動反擊。
裨一豹還不覺得怎樣,但旁觀的程鵬刀卻不禁眉頭深鎖,他不明白衛(wèi)空空何以不使用砍腦袋劍法,來對付裨一豹。
裨一豹雖然久攻不下,但由於衛(wèi)空空隻守不攻,所以他仍然未曾感到對方劍法的壓力。
就在他們兩人激戰(zhàn)的時候,神秘的商旅已漸漸逼近寶刀鏢局的鏢車。
這一趟鏢能否保得住,似乎已麵臨到最大的考驗。
衛(wèi)空空與裨一豹的激戰(zhàn)仍然在持續(xù),看來衛(wèi)空空並不容易把對方擊敗。
這一點無疑是令到程鵬刀既感驚詫,又感到失望。
但他絕不相信,衛(wèi)空空石是“黔驢技窮”。
他一定有辦法可以把裨一豹的腦袋砍下來的。
然而,最令程鵬刀大惑不解的,就是他根本就沒有施展砍腦袋劍法的打算。
沒有了砍腦袋劍法的衛(wèi)空空,還能成為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嗎?
對於程鵬刀來說,他確是存有這個疑問,
他沒有怪衛(wèi)空空。
但他卻替衛(wèi)空空擔(dān)心。
他擔(dān)心衛(wèi)空空會被裨一豹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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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鵬刀的擔(dān)心並非多餘。
但幸好衛(wèi)空空畢竟還是衛(wèi)空空,雖然他沒有施展砍腦袋劍法,但他的劍法仍然是第一流的。
裨一豹終於給衛(wèi)空空擊敗,右腕被刺上一劍。
這一劍雖然並不致命,但最少已令到裨一豹喪失了戰(zhàn)鬥的能力。
裨一豹臉色驟變。
倘若在這個時候衛(wèi)空空施展砍腦袋劍法,那麼他的頭顱能否保存得住,實在是難以逆料。
但衛(wèi)空空沒有砍他的腦袋,而且還把劍插迴鞘內(nèi)。
他仿佛有點累了,他隻是淡淡的道:“你走罷,今天我不想殺你!
裨一豹左手握矛,心中更是充滿了矛盾。
他既想再戰(zhàn),又想逃避。
衛(wèi)空空雖然沒有施展砍腦袋劍法,但仍然是一個很可怕的對手。
他的劍法若不可怕,又怎能刺傷裨一豹這種高手的右腕?
裨一豹正在猶豫的時候,黑衣少年的聲音已在他的背後響起:“裨寨主,衛(wèi)空空是劍下留情,難道你竟然不知道嗎?”
裨一豹麵色更是蒼白。
他隻能點頭。
黑衣少年冷冷道:“既然知道,還不退下?”
裨一豹臉色又再變成一片死灰,到最後,他憤然把長矛擲在地上,然後策馬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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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一片蕭瑟。
隻有風(fēng)聲,和鏢局大旗迎風(fēng)作響獵獵之聲。
黑衣少年就在商旅人群的中央。
這一支商旅當(dāng)然不是商旅,而是一支精兵。
它是由黑衣少年所率領(lǐng)的一隊精銳戰(zhàn)士。
他們要劫奪這一隊鏢車,看來並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
他們隻要解決了兩個人的性命,這一趟鏢貨就可垂手而得。
這兩人當(dāng)然就是?攬湛蘸統(tǒng)膛艫丁?br />
但在黑衣少年心目中看來,程鵬刀並不能算是一個厲害的角色。
他已老了。
而且他的武功也及不上衛(wèi)空空。
所以,實際上黑衣少年隻要殺了衛(wèi)空空,一切的問題將不成問題。
劫鏢固然重要,殺衛(wèi)空空更加重要。
黑衣少年的心目中,仿佛燃起了兩堆熾熱的烈火,恨不得把衛(wèi)空空活活燒死。
衛(wèi)空空不認識他。
但這個黑衣少年竟似對衛(wèi)空空有著無比的仇恨,他的目光也越是怨毒。
“衛(wèi)空空,今天你一定要死在這裏!”這些說話他雖然沒有說出來,但衛(wèi)空空已可以從他的眼中看出。
裨一豹雖然敗走,但更厲害的煞星已威脅著寶刀鏢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