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繆爾家的接待明顯是超規(guī)格的,因為按照正常接待來說,他們隻需要派出同輩的年輕人來接待艾倫就好了,沒必要親自出馬,但他不但親自出門迎接艾倫,還戴上了家中妻女...
這就不是簡單的接待了,而是表示親近的意思,一般交情深厚的兩個家族之間,小輩拜訪的確是會受到長輩熱情款待的,但這屬於私交,而不是公事。
顯然,格羅斯在最開始已經(jīng)向艾倫表達了自己的態(tài)度。正常來說,艾倫也不會不識趣。
依次在格羅斯的介紹下認識了賽繆爾家族的主要人士,然後艾倫就被他們邀請進入了賽繆爾城那享譽南境的璀璨瑰寶——明珠城堡當(dāng)中。
同時,一場歡迎宴會也開始籌劃,並在夜晚到來之際正式開場。
“這是艾瑞克.賽繆爾,我的侄子,和你是同輩,可以多親近親近。”歡迎晚宴上,一片觥籌交錯中,格羅斯笑瞇瞇的衝著艾倫介紹前來赴宴的男男女女,他們的家族相對來說和格羅斯比較親近,所以受到了邀請。
“這是米克爾.格拉斯,是城內(nèi)工匠協(xié)會的主事人,你在我這兒得住一段時間呢,有需要記得找他。”
“這是巴納.布萊爾,一位很厲害的藥劑師,我有時候偶爾會頭痛,神奇的巴納總能讓我藥到病除。”
“這是佩斯.勃蘭特...”
盡管對於認識格羅斯口中的這些人沒什麼興趣,但艾倫也不會傻兮兮的打斷他的“好意”,況且這是在人家的地盤,做事情可不能太隨便,還是要老實一些的。
君不見白天給他帶路的裘德此時正一臉怨憤的瞪著艾倫了,想必他已經(jīng)得知了艾倫在格羅斯麵前所說的話,這就是艾倫一個沒忍住,不老實的後果。
不過艾倫對此也沒怎麼擔(dān)憂,與宴會上人們寒暄客套之餘,他甚至舉杯衝其微微示意,惹來一陣冷淡的目光。
艾倫不以為意,當(dāng)然他現(xiàn)在更主要的任務(wù)是與其他賓客們交談,而不是去找茬挑刺,不過如果能選擇的話,他更希望和那位有意思的裘德聊聊,他對和陌生人閑聊興趣缺缺。
“你父親複仇之火的大名可是無人不知的,我早年與他曾....”
“我對你發(fā)明的那個五子棋很感興趣,但有很多問題想不明白,我想...”
“聽說您在礁石城做過一些幫助他人的買賣?真巧,我也在做這個,咱們應(yīng)該算是同行吧嗬嗬....”
這幫賽繆爾的上層人士們大多是賽繆爾主家的親戚朋友與得力屬下們,並沒有多少真正獲得貴族頭銜的。
除了那些前來避難的破落貴族之外,一座城市之間並不會有其他貴族存在,因為群星擔(dān)當(dāng)貴族的首要條件就是要擁有領(lǐng)地。
或者你的直係親屬擁有領(lǐng)地。
他們對於艾倫的態(tài)度很微妙,一邊因為格羅斯公爵在旁邊的原因笑臉相迎,一邊又有些抗拒與艾倫接觸,那眼神當(dāng)中,不屑中摻雜嫉妒,不屑的是艾倫的年齡和天啟“失敗者”的身份,嫉妒的則是艾倫的待遇和未來。
這其中尤以年輕人居多,艾倫了解他們是怎麼想的,就像裘德說的那樣,他在賽繆爾的“情敵”,可是非常的多。
女眷們在躍層二樓護欄處衝著下方指指點點,男士們走動在大廳中,不斷互相攀談。
一位據(jù)稱是來自白城的年輕人正興致勃勃的同人討論著五子棋的優(yōu)點和缺點,發(fā)現(xiàn)艾倫路過後甚至拉著他想要讓他這位“創(chuàng)始人”談?wù)勏敕ǎ瑐悇傁朕拺?yīng),卻發(fā)現(xiàn)遠處充當(dāng)護衛(wèi)的裘德衝著他隱蔽的打了個手勢,那意思似乎在要引他過去。
“抱歉,失陪一下。”假裝歉意的打斷了這位不斷炫耀自身學(xué)識的消瘦年輕人,艾倫伸手指了指裘德的方向,說道:“有位朋友在叫我,可能有什麼急事。”
“沒關(guān)係。”年輕人笑容以對。
“多謝諒解。”
“歉然”的幹盡杯中的葡萄酒,艾倫衝點了點頭,然後轉(zhuǎn)身離去。
“粗俗,不懂禮貌”見他離開,年輕人笑容滿麵的樣子有所收斂,似乎很無語的搖了搖頭。
“迪雷爾,你這是在妒忌人家吧。”身旁有人嘲笑著他:“我不覺得他的禮儀有何粗俗之處,如果你認為禮儀就隻有那些娘娘腔似的作態(tài)的話,那你就太孤陋寡聞了,他的最後一個動作很明顯屬於騎士表達歉意的方式。”他停頓了下,又道:“至於打斷你的話?這倒是不怎麼禮貌,不過我覺得他們可能碰到了什麼急事吧,這種事情很正常。”
“和一位卑賤的護衛(wèi)交涉屬於急事?”消瘦年輕人反駁道。
“卑賤的護衛(wèi)?”那人嗤笑:“你眼花了嗎?那是貝爾騎士的二兒子!”
“貝爾騎士的二兒子?”消瘦年輕人愣了愣,隨即一臉驚訝,想到城內(nèi)某些傳聞,他低聲問道:“那他不是應(yīng)該很敵視那小子的嗎?怎麼現(xiàn)在看起來很熟?”
“誰知道呢,可能傳言有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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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和公爵大人那麼說?”
艾倫湊近後剛想打招唿,然而麵對的確是一句冷然的話。
他抬眼打量這位金發(fā)年輕人,發(fā)現(xiàn)這廝似乎受到了很大侮辱一般,此時一臉的憤恨與惱怒。
“你明明同意了的,為什麼還在公爵大人麵前說我擅離職守?”
“擅離職守?”艾倫假裝無辜的說道:“我可沒有說你擅離職守。”
“他說他有點私事要辦,所以先離開了。”模擬別人說話的神態(tài),裘德一臉冷笑:“這話是你說的吧?”
“怎麼可能?”艾倫裝傻充愣道:“我是說裘德騎士的愛馬突然疾病發(fā)作,但他仍舊想要護送我前往城堡,因為還有莫萊騎士在,我就說馬匹要緊,但他仍舊不願離去,我勸他很久才把他勸走的。——我是這麼說的。”
“你以為我是傻子嗎?”裘德冷哼道:“所有人都聽到你這麼說了,你的狡辯毫無用處,隻會讓我覺得你更加惡心,也更加配不上大小姐!”
“你的確是個傻子,還是個魯莽的傻子。”艾倫暗暗嘀咕,表麵上卻緊皺眉頭:“所有人?你確定這個所有人代表的是所有人,而不隻限於那幫騎士?”
裘德啐道:“是騎士們聽到了,又怎麼樣?”
“你不覺得奇怪嗎?”
艾倫假裝冷笑的說,他的話語漸漸泛出一股奇特氣息,聲音不自己的引起聽到之人的遐思:“我初來乍到,你認為我會無緣無故的詆毀一位在賽繆爾有能力找我麻煩的人?”
“我對你有敵意,你應(yīng)該感覺到了!”盡管有一種詭異的力量影響,但裘德仍舊一臉冷淡。
“敵意?的確,”艾倫點了點頭:“我感受到了,但我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睜眼說瞎話道:“你的坦誠讓我對你的惡感消失殆盡,我很理解這種事情,追求美好是人類的天性,就算是再高潔嚴苛的騎士也不能免俗,在這種欲望下,人們做出一些激進的事情也情有可原,不是嗎?”
“那你...”似乎是這麼個道理,裘德語氣稍軟。
“你是想問那我為什麼還那麼說?”艾倫打斷了他的話,聲音低沉,整個人的氣質(zhì)也不知不覺變得變得非常值得信賴,他說道:“你難道真的認為我會那麼說?”
不待裘德迴應(yīng),艾倫又冷笑道:“還是說,你非常信賴你的那群情敵?”
“什麼?”裘德一臉驚異。
“你不也都說過了,在賽繆爾,很少有單身男子不暗戀你家大小姐的。”艾倫冷笑著:“那麼。莫萊騎士是否單身?”
“是。”
“克勞德呢?”
“是。”
“巴裏特、布裏尼耶,還有羅賓呢?”
裘德猶豫良久,最後還是咬牙道:“是!”
“所以嘍。”艾倫聳了聳肩:“你沒到場所以不知道,當(dāng)時格羅斯公爵有中場離開過。”
這話艾倫沒撒謊,格羅斯的確在中途去了趟廁所,然而裘德可不知道詳情。
他已經(jīng)完全跳進了艾倫的話語當(dāng)中,整個人的潛意識早已不在抗拒艾倫口中的話與其中所包含著的詭異魔力,亂七八糟猜測漸漸浮現(xiàn)心底,裘德臉色陰晴不定。
“你的意思是?”
艾倫冷哼道:“還不明白嗎?趁著我們都不在場,不知是誰在公爵那裏說了你的壞話,這可是一石二鳥的好計策,即打擊了你在公爵大人心裏的印象,又給我樹立了一個你這樣的敵人。”
他那充滿魔力的話語配合身上多變而又誠懇的氣質(zhì),整體來說已經(jīng)變得非常可信,裘德眼中的懷疑已經(jīng)基本消失了,臉色非常難看,然而艾倫還不罷休,他又補了一刀。
“在剛才,你是想要找我麻煩的是吧?”艾倫瞇了瞇眼,語氣飄忽不定:“這很好理解,被人中傷,莽撞而又年輕的騎士根本不會想那麼多,更不會相信好朋友的欺騙,因為在他看來,那根本不可能,年輕的騎士隻會因為好朋友的話而憤怒,再加上本就對某人懷有敵意....這種情況下,顯然有人把你當(dāng)白癡耍,利用你來對付我。”
在他說完這些話後,裘德的麵色已然一片陰沉,艾倫最後同情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歎息的說道:“實話實說,雖然還沒接觸多久,但我認為你的人緣,可能不怎麼樣.....”
這句話顯然勾起了裘德內(nèi)心中對於自我的否定態(tài)度,以及對他人的疑神疑鬼,在魔力和話語,外加那逼真多變的氣場影響下,裘德完全相信了艾倫的話,如今正低聲不斷念叨著一個個名字,臉色陰沉到要滴水。
“不要太傷心。”在旁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下,艾倫仿佛和裘德很親昵的樣子,如今正不斷拍著他的肩膀。
“你可以沒什麼顧忌的來找我麻煩,因為我是外地人,但作為一個感同身受的倒黴蛋來說,我不建議你找那些人麻煩,因為這會引來更多的麻煩。”說到這,艾倫歎了口氣“所以還是忍忍吧,畢竟你沒有什麼證據(jù)...”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忍!?”裘德低笑,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顯然已經(jīng)完全相信自己被人耍了這件事情。
“別衝動。”艾倫笑瞇瞇的說:“衝動是魔鬼,除了讓人一時爽快之外沒有任何其他作用。”
他的話聽起來非常的真誠和友善,表情神態(tài)像極了在勸慰自己的好朋友一般,裘德臉色兀自陰晴不定一會,然後抬起頭,麵對艾倫深吸了口氣。
“我不會衝動的。”他說:“謝謝你,艾倫.克裏希,我要對我以前所說的一些話道歉。”
說罷,他右手握拳放在心口,彎腰鞠了一躬。
這是騎士們表達真誠歉意的一個禮儀,艾倫坦然接受了。
然後他從路過侍者的盤子上拿起一杯葡萄酒遞給裘德,笑瞇瞇的舉起自己手中的,示意道:“知錯能改,你的性格一點也不像他們說的那樣混蛋。”
“他們?”裘德剛剛舒緩一些的表情不由一凝。
“額,我口誤了,沒有什麼他們,我從來不在背後說別人壞話,不對不對,沒有什麼他們,嗯,你要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