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其爾酒館。


    “大人，這就是克裏岡掛麵。”老板畢恭畢敬，雙手捧著一把麵條。


    紅色布帶捆紮著一把奧德伯爵從未見過的東西。


    目測這把麵條匕首長度，根根淡黃色，紅色的布帶捆紮，但沒有看見捆紮的結。布帶沒有痕跡的閉合成了一個圓環。紅色布帶上果然有克裏岡家族的家徽：三隻黑狗。


    奧德伯爵接過掛麵，手指撥動，令他大大驚訝的是，這些麵條根根均勻，大小一致，觸手幹燥，果然並不粘連在一起。


    伯爵也是個大貴族了，從未見過能把麵條做得每一根都大小一致的。再有經驗的廚師也做不到這一點。


    麵條幹燥，細膩，不粘連，大小一致，伯爵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奧德伯爵抽出數根麵條來，麵條如幹柴棍一樣在他手掌中躺著，筆直不彎曲，跟伯爵幾十年來見過的所有麵條都完全不同。


    伯爵吃過的麵條粗短不規則，都是傭人在廚房裏現做的。


    幾個百夫長和老板都恭恭敬敬的圍成一圈，大家看這麵條就好像看從狹海對岸過來的某種新奇物事。


    “好吃麼？”奧德伯爵問道。


    他心裏已經被這麵條的外表‘征服’。單是麵條的根根大小一致，就給伯爵很規律的美感。就好像訓練有素的士兵，隊列一點不亂。這是伯爵從未體驗過的麵條觀感。


    “大人，非常好吃。”老板不敢說謊，一張臉笑得全部都是皺紋，麵相非常難看，“波利佛騎士說，這麵條裏麵加了雞蛋，加了特製調味湯，還加了雪鹽。”


    “哦！”奧德伯爵半信半疑，“怎麼證明？”


    老板陪笑，尷尬：“大人，我不能證明裏麵加了雞蛋，但雪鹽和調味香料是有的。”


    “哦，你吃過了。”


    “大人，克裏岡掛麵可以生吃的，你現在就可以嚐嚐。”


    奧德伯爵心裏又是一怔。


    能生吃的麵條，他從未聽過。


    伯爵拿起一根麵，放進嘴裏，試探著輕輕咬合，輕微的咯嘣聲，麵條斷了，脆響，微微咀嚼，細膩鹽香從舌尖傳來。


    一股伯爵之前從未體驗過的鮮香味道。


    伯爵也是個美食家了，舌尖嚐出了雪鹽和調味香料的味道，至於雞蛋的味道，品不出來。


    但這已經令他驚奇不已了。


    能生吃的麵條，這是第一次聽說第一次品嚐第一次見識到。


    伯爵的心裏大為驚歎。


    “煮一碗來試一試。”伯爵說道，聲音還是保持了大貴族的淡定。


    蘭尼斯港保持著和全世界的通商，伯爵也是見多識廣的人，舊鎮學城每一年的新奇發明也很不少，伯爵對新奇事物的適應和接受力並不是沒有見過世麵的人那般淺薄。


    “是，大人！”老板畢恭畢敬。


    伯爵順手抽出一小把麵條當零食，他把這一紮麵條還給老板。老板鞠躬點頭，陪笑，哈腰，然後恭恭敬敬的去了。


    伯爵注意到幾名百夫長的目光都落在他手裏的‘零食’麵條上。


    “你們都沒有嚐過？”伯爵有點好奇。


    百夫長們集體點頭。


    伯爵有點不可思議表情：“鄧森他們都沒給你們試吃一下？那說說你們的傷。”


    巴德·蘭尼茲陪笑：“大人，我是隔開鄧森毆打老板，然後被鄧森失誤打了一拳在我眼睛上，我們也不會跟鄧森起衝突，他是野獸，我們可是文明人，不然那樣就真會打起來了。”


    “鄧森毆打老板？”


    “是的，大人。鄧森和波利佛上門賣麵，先強行收錢，再給老板麵。並且還口出狂言規定老板必須一個月向克裏岡交多少上等好麵粉，然後他們會把麵粉加工成麵條再賣給老板，一斤麵條收取五個銅分的加工費，非常霸道強橫。”巴羅·蘭尼摸摸自己受傷的鼻子說道。


    *


    他的鼻孔上的布團已經扔掉，鼻血不再流。他隻是挨了鄧森一拳，鼻血就止不住的流。


    在蘭尼斯港，十多年來，這些老板從未遭遇強買強賣，並且鄧森和波利佛沒有先給老板看麵條，對於從來賣不動也不好賣的麵條，老板們都不接受。雖然惡狗名氣很大，但在蘭尼斯港，律法嚴明十多年了，人們養成的有事‘找守備隊’的權威觀念根深蒂固。


    生活在美好環境中的老板們對魔山的恐懼遠遠沒有貴族們對魔山的恐懼大，因為不知者無所畏懼。


    直到鄧森和波利佛當著守備隊百夫長的麵來真的，老板們見勢不對，才開始紛紛服軟。


    別看巴德和巴羅們有點狼狽，其實大家都不過是挨了鄧森等人一拳一腳而已，很少挨上第二下，因為老板們很快就認識到他們遭遇上的是一群什麼樣的悍匪了。一直形象光明權威的百夫長們都不敢對克裏岡人用強，隻能先好言勸住他們，然後急急迴去稟告伯爵。


    巴德等百夫長們說並未和克裏岡的手下瘋狗們打架，他們說的是實情。而且這幫人挨了飛拳也並不生氣，因為鄧森和波利佛等人沒有拔劍上手，百夫長們了解鄧森和波利佛這幫人，他們屬於一言不合就動刀動劍的稟性。


    但鄧森他們在蘭尼斯港並沒有動刀劍，隻是動手打人，對於了解他們的百夫長們來說，鄧森他們已經表現出了他們很高的素養和克製力。


    而且，幾個百夫長一起上，也很可能不是鄧森一個人的對手。鄧森雖然跟著魔山混克裏岡了，但他即使在凱巖城也是個不講道理的殺神。而波利佛，更是以殘忍和神經質聞名凱巖城。他和鄧森都是泰溫公爵五百近衛死士軍團中有名的流氓勇士。


    泰溫公爵都能容忍他們，凱巖城裏都橫行霸道，他們來到蘭尼斯港，大家還是以和為貴的好。而且，他們僅僅是動拳頭，沒動刀劍。


    *


    奧德伯爵了解到具體前因後果後，沉默，暫時不對魔山的生意做法表態。他把手裏的‘零食’麵條分給幾名忠誠耿耿的家族部下，大家一起品嚐能生吃的麵條，人人手裏幾根，放進嘴裏，咯嘣有聲。


    大家人生第一次，都是吃得津津有味。人人麵帶驚奇的表情，頻頻向對方點頭。


    雖然這克裏岡掛麵的質量並未達到魔山本人的理想，跟前世裏他記憶中的雪白掛麵相差很遠，麵的粗細質量也不高，但在這個非常落後的半畜牧半農耕的文明裏，物以稀和新奇為貴，伯爵和百夫長們已經被幾根加了雞蛋雪鹽香料和精心調製的調味品的生麵徹底征服。


    這種口感不是吃了幾十年的已經口感麻木掉的麵包能比的。


    當一大碗飄著掛麵的清香、冒著熱乎乎的熱氣的麵條端上來的時候，伯爵和幾名百夫長都毫不掩飾喉嚨的蠕動，個個舌頭生津，咽下了一大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