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底章，5800字。）


    *


    巴特勒船長在貨艙裏清點貨物，身邊跟著兩個記錄學徒，一名佩劍騎士。


    水手已經起錨，槳手們全員就位，風帆也裝了上去，隻等出海後順風就拉起風帆。


    表子號貨船來自狹海對岸的密爾城邦，甲板下麵的第一層船艙滿載河間地的小麥啤酒、第二層船艙是蘋果酒，淡水幹魚、金銀器；獅子、影子山貓、熊、狼等野獸的皮毛，各種野獸熏肉。


    這一船的貨物的卸載地點並不是狹海對岸的自由貿易城邦，而是南邊大海裏的盛夏群島。


    盛夏群島有數個小王國，島嶼居民最喜歡維斯特洛大陸上的所有商品。河間地的小麥啤酒在盛夏群島是最暢銷的，超過了舊鎮青亭島雷德溫家族釀造的葡萄酒。


    雷德溫家族的葡萄酒暢銷自由貿易城邦和遙遠的東方城市，但南邊的群島居民們卻並不喜歡。


    一排排貨船敲打著‘慢速’速度的鼓聲，排著隊，在徐徐出海。


    貨物隻要全部裝船後，就得抓緊時間出海，不然每天就損失好多錢。


    這一批貨物還好，不用擔心腐爛變質，但是請的克裏岡雇傭兵，有經驗的水手，兩百槳手，數十隨船雜役兼搬運工全部到位，每一天的生活和工錢都是成本。


    表子號在盛夏群島卸貨後，就得抓緊時間在盛夏群島裝貨。盛夏群島是最熱的地方，島嶼上的居民的皮膚如黑夜一般，島嶼上盛產各種熱帶的鮮美水果，很多水果是其他地方完全沒有的，暢銷九大自由貿易城邦。


    船長清點完小麥啤酒的數量，下到第二層，清點蘋果酒、毛皮、熏肉、金銀器等貨物。甲板上突然咚咚咚聲響，有人在疾步如飛，跟著腳步聲下了樓梯，來到了第一層船艙，繼續向下，來到了第二層船艙。


    巴特勒看著來人，是二副維斯特。


    “船長，海軍艦隊不給我們出港口的許可。“


    “為什麼？”巴特勒的聲音好大。


    “是不是稅務上出了什麼問題？”旁邊的大副問道，“現在的稅務是交在克裏岡銀行裏麵，不再交給海軍艦隊的政務官。”


    “稅沒有問題，按照以前的規矩，足額交付。”船長吼道，“烏爾夫呢，叫烏爾夫趕緊來，他是怎麼交稅的，是不是交給了克裏岡銀行？”


    “船長，我打聽了，好像需要在克裏岡銀行存一筆錢才能得到銀行的優先放行條。”二副小聲說道。


    “存款？優先放行？“船長啪啪啪走到小窗口向外看，外麵，貨船正排隊出港，”那些船都存過錢在克裏岡銀行裏了？這不是逼著人交錢給銀行嗎？“


    “船長，有利息的。”二副低聲說道，“並且下次來西境購貨，銀行裏有儲存款的船長、商人、老板，他們的貨物出城、進城、上碼頭、上船、出海、請雇傭兵、全部都有優先權。”


    “我並沒有聽城主和簡妮夫人說起過這一點，我去開了會。”船長喝道，瞪起眼睛，眉毛倒豎，滿臉怒容。


    “會上沒有說，我是私下裏打聽聽說的。不存錢有貸款的，也有優先出港權。”


    “我要是偏不存錢也不貸款呢？會怎麼樣？”


    “得等擁有優先權的船走完，我們才能得到出海的批準。”


    “要等多久？！”巴特勒還不信邪了，他是個有名的暴脾氣。


    “……我不知道……船長……”


    巴特勒大怒，把記錄本啪的摔在一名記錄學徒的臉上：“我自己去申請出港令。他嗎的，其他港口都從未有如此苛刻的條件。蘭尼斯港這麼做，是不要人來買賣貨物了嗎？”


    “船長。”大副說道，“如果存少量的錢能擁有購貨、搬運、出海的優先權的話，我覺得我們可以試一試。反正明年還要再跑一趟的。”


    “他嗎的，要是我不跑了呢？”巴特勒賭氣說道。


    “如果不跑了，票據可以轉讓給其他船長，或者指定某個人繼承或者來領取，也可以讓銀行把錢送到指定人的手裏。船長，你要是不想幹了，我……我……我想……接著幹……”大副結結巴巴的說道。


    巴特勒瞪一眼大副，噔噔噔上去了。


    他雇傭的騎士一路跟著他，不掉隊。


    甲板上的雇傭兵都是克裏岡戰士，對船長漠然以對。


    巴特勒脾氣再不好，也知道不能把氣撒在克裏岡戰士的身上，他們是雇傭兵，憑賣命吃飯。


    銀行是簡妮夫人的，不是克裏岡雇傭兵的。一旦在大海裏遇上海盜，巴特勒需要這些雇傭兵保命保貨。


    *


    巴特勒來到碼頭上的海軍艦隊政務室，騎士和二副留在了大門外。


    這裏是一間較大的石屋，裏麵隔成數個小房間。


    巴特勒來到港口調度室，裏麵排著好幾位船長，巴特勒不得不排隊等候。


    前麵幾位都是新進港口的船長，前來審核報備。大家都說半生不熟的維斯特洛通用語。


    維斯特洛的商品在狹海對岸很暢銷，隻是這個大陸的商業船長還不多。


    終於輪到巴特勒了。


    他的怒氣已經消了大半，他決定控製住自己的脾氣，好好和政務官溝通。


    “大人，表子號申請出港。”


    “給我看你們的交稅憑證。”


    巴特勒雙手遞上去，還特別加了一句：“大人，我們是按照城主大人的新規定，在克裏岡銀行裏交稅的。”


    “你們來自密爾城邦，如今從蘭尼斯去盛夏群島？”


    “是的，大人。”


    “為了你和船員們的安全考慮，表子號三天後出港。”


    巴特勒臉色變得難看，怒火在心裏燃燒：”為什麼，大人。“


    “我們接到消息，蘭尼斯到盛夏群島的航海線路上出現了海盜。你延後三天出港，對你的安全有更好的保障。”


    “大人，從蘭尼斯到盛夏群島航線寬闊，今天出港口一同南下的商船很多，大家結伴，雇傭兵的力量加起來就很強大，海盜也忌憚，請大人批準放行！“


    “船長，你交了稅，我們就要為你的安全出行負責。排在你前麵的船很多，不能造成擁擠，三天後出港，合情合理。”


    “大人，究竟是因為海盜原因還是出港的船太多的原因？”


    “都有。下一位。”政務官不耐煩的揮揮手。


    巴特勒卻並不讓開：“大人，我聽說隻要在克裏岡銀行裏存款了，就擁有出港的優先權。”


    “船長，請你立即出去。”政務官眼睛瞪了起來，厲聲喝道。


    聲音傳出，立即有兩名士兵進來，手按劍柄，對巴特勒虎視眈眈。


    巴特勒看了兩名士兵的臉色，看看政務官的橫蠻，他說道：“你們這樣幹，我下次不會再來蘭尼斯港口做貿易。我發誓。”


    “滾！”政務官喝道。


    兩名士兵立即上前，伸手抓住巴特勒，巴特勒很想拔出短刀來，但政務官也是一身的鎖子甲，他是海軍艦隊裏的軍官，腰間佩有短劍，緊緊的盯著巴特勒，等他的反應。


    巴特勒如果敢拔劍，他相信這政務官會拔劍把他殺了。


    巴特勒被兩名士兵強行拖出大門外。


    二副和雇傭騎士忙上前來，兩名士兵大吼一聲，突然用力，把巴特勒推倒在地上，旁邊幾名士兵衝過來，鏘鏘鏘長劍出鞘。


    二副和雇傭騎士都是來自密爾，他們不敢在這裏動武，忙把巴特勒扶起來。


    巴特勒起身，手指政務室大門口，爆出密爾人的粗口。密爾語言，這些士兵們都聽不懂。


    士兵們手裏長劍指向騎士、二副、巴特勒，更遠處有百夫長看見了，帶著士兵大步趕過來。


    數名士兵的長劍頂住巴特勒，巴特勒怒火熊熊，卻不得不閉嘴。


    士兵們就以居高臨下的鄙視眼光盯著巴特勒。鄙視眼光毫不掩飾，看著巴特勒就好像看著一堆狗屎。


    百夫長過來，命令士兵們放開巴特勒一行人，並喝令巴特勒一行人滾蛋。


    巴特勒隻能滾蛋，無法可想。


    二副用密爾語言勸道：“船長，我們下次再來這裏做生意，恐怕會更加受到刁難。”


    “我們不會再來這裏。”巴特勒發誓。


    “可這裏的小麥啤酒是盛夏群島人最喜歡的黑啤。”二副說道。


    “我們都不來，他這個港口就會蕭條下去。”巴特勒斷言。


    “……不會的……”二副猶猶豫豫的說道，“克裏岡銀行放開了借貸，費裏蒙船長三天前新購買了一艘大船，正在采購和我們的船一樣的貨物。“


    “費裏蒙也要跑盛夏群島？”巴特勒叫了起來。


    “是的，船長。潘托斯和裏斯城邦的一些船長也借貸了錢，他們正在蘭尼斯增加貨物。本錢多了，他們將在舊鎮、板條鎮卸下貨物後再購買更多的貨。那些船長們都希望和克裏岡銀行建立良好關係，擁有優先權。”


    “哼！”巴特勒重重哼道。


    “……船長，我聽說如果和克裏岡銀行有了借貸或者存儲的關係，君臨的黑水河港口的停靠，購貨，雇傭搬運工人，也有優先權。”


    “君臨黑水河港口？”巴特勒不肯相信。


    “是的，船長。”


    “那些船長都是騙子，他們是欺騙你的！”


    二副默然。


    騎士說道：“船長，我們什麼時候能走？”


    “三天後。”


    “三天時間，我們不如拿一天的錢去存進克裏岡銀行，換取優先權。”騎士說道。


    巴特勒難以忍受這種強迫：”不管存多少錢都能行嗎？“


    “我不知道，試一試吧，或者借貸一筆錢，然後我們不再來這裏。”二副目光閃爍。


    “我可不做那樣的事情，就算我不跑海了，萬一我的兒子要繼續做，這筆錢還是要還的。就算我們隻跑這一次，騙了錢後，始終是個隱患。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人找上門來要了你的命。做生意的人，最好是睡覺的時候心裏沒鬼，安安心心。”巴特勒厲聲教訓二副，“維斯特洛大陸有陌客，厄斯索斯大陸有無麵者、遺憾客，他們都是專門替別人殺人的人。”


    “……是，船長……”二副的臉漲得通紅。


    “我要去克裏岡銀行看看，和簡妮夫人談談，我不相信她一個公爵夫人會做出如此故意為難人的事情來。“


    巴特勒大步走向城內，騎士和二副連忙跟上。


    追著他們三人的，是西境海軍戰士們的噓聲。


    *


    克裏岡銀行。


    “夫人，我要見簡妮夫人。”巴特勒船長說道。


    武器大師托布·莫特的妻子——埃迪夫人接待巴特勒船長。


    “很抱歉，船長，簡妮夫人不在這裏，她迴克裏岡村了。“


    “簡妮夫人明天會迴來嗎？”


    “不會，最近一段時間夫人都不會來這裏。”


    “我能很冒昧的請問一下——是什麼事情令簡妮夫人離開了這裏？”


    埃迪夫人很反感這位船長的問話，這很無禮。但來人是客戶，需要對客戶們態度很好的接待。——這是簡妮夫人新的規矩，隻要不是觸及核心秘密和關鍵事務，盡量解答客戶們的疑惑。


    “簡妮夫人希望能幫各大家族做點有益的事。西境因為連續三年的戰爭，整個西境都貧窮了。貴族們的錢糧都沒有了，夫人希望能借一些錢給困難的子民和貴族們渡過難關。“


    巴特勒不肯相信：“簡妮夫人親自去？”


    “是的，公爵夫人是我欽佩的人。”


    巴特勒心裏一陣失望，他是要當麵請教一下簡妮夫人的，關於出港口的優先權的規定，這……有點……欺負人了。


    “埃迪夫人，我聽說必須要存儲一筆錢在克裏岡銀行就能獲得優先出港權。”


    “是的，船長。”埃迪夫人毫不掩飾，聲音平靜。


    “夫人，我們並不是維斯特洛人。”


    “那就更應該了解蘭尼斯港的規矩。克裏岡銀行以前沒有過，我們需要任何手段來推動銀行的發展，讓更多的人知道克裏岡銀行。肯把閑錢存進克裏岡銀行的人，是對簡妮夫人和蘭尼斯城的信任，他們獲得優先出港權合情合理。”


    “夫人，你們不怕今後沒有人來蘭尼斯港做生意嗎？”


    “有發財的機會，來的人是擋不住的。船長你可以不再來，但卻有更多的船長願意來，因為蘭尼斯港還提供貸款。請問船長，我該怎麼稱唿你？”


    “巴特勒。”


    “巴特勒船長，如果你遭遇了風暴逃得了生命，但船和貨物都沒有了，水手和船員大量死亡，你能在其他的任何港口找到人借給你錢購買一艘大船再滿載貨物迴家嗎？”


    巴特勒怔住！


    “你不能，但是在蘭尼斯港能，因為有個慷慨的克裏岡銀行，誠心誠意幫助任何有誠實有品格有擔當的人再次翻身。把錢借給外地人，巴特勒船長你敢嗎？不是一枚金龍，是一百枚金龍，一千枚金龍，我們夫人願意冒著被外地人欺騙的風險幫助任何願意和她合作的人。其他任何港口城市，你都找不到這樣的人。”


    “夫人定的利率一點都不高。她並不貪婪。”一個聲音傳來，是代理城主班克羅夫。他站在二樓走廊，平和的神情看著巴特勒船長。


    這倒是真的！


    克裏岡銀行借給船長們的錢的利率比起高利貸來，低太多了。


    “船長，你身上有沒有一個銅星？”班克羅夫問巴特勒。


    巴特勒點點頭。


    “存一枚銅星，獲得出港優先權。”班克羅夫說道。


    “一枚銅星？”巴特勒難以置信。


    “是的，一枚銅星，就算我欺騙你的，你就當請我吃了一個麵包，喝了一杯牛奶。但是，下次再來，也許你就是我的好朋友了。”


    巴特勒張口結舌。


    “簡妮夫人希望讓你們了解並熟悉克裏岡銀行業務，也希望讓你們記住，如果遭遇了任何不幸，隻要有雄心壯誌要航海的人，他的誠實令同行人欽佩，都可來蘭尼斯，和克裏岡銀行合作。一個銅星，一次存款的親身體驗，一次出港的優先權。”


    一個銅星，一個了解克裏岡銀行的存款流程的體驗。


    巴特勒看看埃迪夫人，看看班克羅夫，二副，身邊的騎士，他突然說道：“七神在上，我明年還會來蘭尼斯港，我決定存儲一筆金龍，是明年的貨款和返程的費用。為了防止我出海不利，我可以寫一些授權人的名字在我的存款票據上嗎？”


    埃迪夫人驚訝的眼神看著巴特勒。


    這個船長懷著不滿而來，突然表示願意存款，為什麼？他的內心被哪一點打動了？埃迪夫人沒懂。


    班克羅夫大學士臉露微笑：“船長，你的要求符合夫人的銀行規定。按照簡妮夫人的說法，你今後在貿易上遭遇了任何困難，都都獲得了克裏岡銀行支持你的資格。在這筆錢上，你還可以寫上你的繼承人的名字。今後有任何變動，克裏岡銀行都會派人把錢送到你的繼承人手裏。”


    “城主，請代我向簡妮夫人致意，我願意和克裏岡銀行建立合作關係。我也希望，我的家族今後能得到克裏岡銀行的支持。”巴特勒是個有雄心壯誌的人，誠實品格，他想建立一個商隊，一個大型船隊。他突然發覺，克裏岡銀行的突然出現，可能是大海之神對他雄心壯誌的一個迴應。


    “船長，你在蘭尼斯港獲得的信任和支持，在君臨的黑水河港口也能得到。”


    二副和騎士都是呆住。


    大羽船上的確有很多錢，箱子裝著，是這次從密爾，到潘托斯，到黑水河，到板條鎮、到舊鎮，到蘭尼斯一路卸貨裝貨後賺的錢，連本帶利好多箱。


    半個時辰後，數箱金幣被馬車拉著，送進了克裏岡銀行。


    巴特勒船長成了狹海對岸在蘭尼斯最先試吃螃蟹的人。他性格火爆，有膽量，目光長遠，正直誠實，野心勃勃。


    *


    其實——自從班克羅夫召開船長大會後，克裏岡銀行業務就開始有了起色，借貸的船長和一些商人一天一天變多，定居在城裏的富商也開始試探著存一些根本用不上的閑錢在克裏岡銀行來。希望借此能和簡妮夫人、城主家族拉上一定的權勢關係。


    把閑錢放在自己家裏並不會生出錢來，但是放在銀行裏能。閑錢放在家裏的地窖並不能為富商們打通上層貴族們的關係，但有小道消息傳出來，通過銀行存儲卻能認識公爵夫人和代理城主，並有機會和他們吃飯聊天交上朋友。


    那就試一試罷。


    富商，船長，作坊老板們，地位不高，都是被傳統貴族們瞧不起的。簡妮母親因為是香料商人的女兒，導致家族精心培養的簡妮並不能順利的嫁入大貴族的家裏，反而因為母親的出身而累累被貴族嘲笑、鄙視，到了十六歲還名花無主，然後被西境惡狗魔山撿了個大便宜。


    *


    大學士班克羅夫在蘭尼斯港，利用手裏的權力，加上他數學的天賦，配合簡妮夫人洞悉人心的眼光，強力推動銀行業務的發展。


    不出簡妮所料，數百名船長的大會一開，銀行業務就啟動了，勢頭良好，一切順利。


    巴特勒船長存了一千金龍在克裏岡銀行裏。


    一千金龍，一筆不大不小的錢。


    而在君臨城，蘭尼斯港的城主奧德伯爵悄悄找上了魔山，希望能和魔山再次合作，兩人合作開麵館賺了不少的錢，要不是因為戰爭，麵館為他們賺的錢將成倍增加。而這次合作，奧德伯爵是衝著發大財去的，令人眼紅心跳的發財機會。首相大人已經加入，奧德伯爵就是從首相大人處聽到的，他心癢難忍，決定也插上一腳，投資入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