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山看完信，看了一眼就在身邊的安雅·韋伍德夫人，安雅夫人看見魔山的眉頭微微皺起，然後把信交給了身邊的侍衛葛雷頓·古柏勒。來自鐵群島的大威克島戰錘角的葛雷頓爵士有個習慣，把魔山需要銷毀的密信直接吞進肚子裏。


    羊皮紙並不好吃，好在都是動物皮毛做成的，這個世界的紙張文明還很落後。


    雖然是動物皮毛做成的紙，但口感也並不好。不過一次吞咽的分量很少，一封羊皮紙信，往往就是幾句話或者一句話，這個世界裏的信，大多數時候就是很小的一張紙條。


    自從小惡魔秘密離開了君臨，魔山就一直和小惡魔保持著聯係，情報大臣瓦裏斯和小惡魔都是龍之母身邊的廷臣。


    八爪蜘蛛瓦裏斯發跡於狹海對岸的自由貿易城邦，小老鼠會就是他在狹海對岸最早成立的專業情報組織，後來才統一更名為小小鳥。


    在狹海對岸，瓦裏斯的小小鳥同樣到處飛翔。魔山和瓦裏斯、小惡魔、還有被魔山敲詐了百萬金龍的潘托斯城總督——伊利裏歐·摩帕提斯，他們就沒有斷過秘密的聯係。


    收到小惡魔的信後，魔山知道，他將在不久失去瑟曦的信任。雖然有詹姆為了顧全大局和兄弟的情誼而守住了小惡魔在龍之母身邊的秘密，但是，傳聞和真相終將擊破謊言。


    詹姆和小惡魔是有兄弟情誼的人，但是瑟曦不同，她除了自己的孩子外，對其他人都是真正的獅子，一頭母獅：順我者生，逆我者亡。她能為了殺掉某人，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包括她自己的身體都是她拿來利用的武器。


    瑟曦很短視，很不顧全大局，她能力不足，卻敢做敢為，這樣的人手裏掌握著至高的權力，其實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因為她不怕付出殺敵五百自損一千的代價。虧本的生意也敢做，不能殺的人她敢殺，就問你怕不怕。


    瑟曦在某種程度上，是個歇斯底裏的瘋子。


    魔山從安雅夫人的眼裏看見了詢問，他沒有做出迴應。安雅夫人自己沒有發覺她對魔山有了某種程度的謙卑，就好像愚者麵對智者，學生麵對老師、修士麵對主教。


    影響是無影無形的！


    剛才的那一番兩人之間的談判對話，魔山對維斯特洛大陸的未來局勢的分析和判斷，令安雅夫人心折。隻是她自己並不很明了這種對魔山的認同，並在有所察覺的時候進行了下意識的抵抗。


    “哈利學士！”魔山腿微微一動，赤煙獸默契的走出隊列，走到道路旁邊，身邊的數名侍衛一一撥馬走出隊列，維護在魔山身邊，陪同的安雅夫人也勒住了馬，身邊的隊伍如流水一樣繼續向前，向城市的大校場方向去。


    隻有那裏能駐紮大量的軍隊。


    哈利學士騎著馬來到了魔山身邊。


    “給我紙筆。”魔山說道。


    哈利學士身邊跟著兩個學徒，一個帶著紙筆和一些書，一個馱著渡鴉籠。幾隻渡鴉在籠子裏睜著紅色的眼珠，歪著頭看著外麵的世界。它們經過特殊的訓練，早就習慣了大軍的刀槍林立和部隊的轟轟行軍。


    哈利學士從學徒的手裏接過紙筆，遞給魔山。眾目睽睽之下，鐵橡城的子民和將士們看見魔山就在他的怪馬身上寫了一封信，哈利學士的手裏托著一墨汁水。


    信寫好卷起來，塞進小鐵筒。哈利學士蠟封了小鐵筒，從渡鴉籠裏捉出來一隻渡鴉，把小鐵筒綁上渡鴉的腿，學士對渡鴉說了幾句誰也沒聽清楚的話，摸摸渡鴉的羽毛，也許是出於主人的日常，也許是習慣的動作，也許是某種指令，隨後，他拋出了渡鴉。


    渡鴉在學士的頭頂盤旋了一圈，鳴叫了幾聲，拔高，咻的飛向了南方。


    安雅夫人和鐵橡城的將士們都心中一動，魔山會寫信？！會寫信，就意味著會識字看書。


    魔山很高，騎在很高的赤煙獸上，街道上很遠的子民和將士們都能看得見。


    魔山一個粗人，一個惡人，一個武人，一個大字不識的殺戮狂，他什麼時候學會了看書寫字的？！


    關於魔山的傳聞很多，安雅夫人自信聽到過所有關於魔山的‘傳聞’，但絕對沒有魔山會看書寫信這一點。


    魔山不識字，這是大貴族們的共識！


    *


    下午，韋伍德家族的鐵匠鋪。


    “嘿，你的孩子真可愛。“海鷗塔的達蒙·謝特爵士蹲下身，他率領著三百戰士，以符石城封臣的身份追隨魔山，一起征服穀地不肯臣服的貴族，”鐵匠，我能讓你的孩子帶我在城市裏逛一逛嗎？“


    “我的榮幸，大人。”鐵匠放下鐵錘，微微低頭，向騎士鞠躬。


    達蒙掏出一枚銅星扔在案板上：“鐵匠，我明天來取劍，這枚銅星，是這孩子的酬勞。”


    “多謝大人，您太客氣了。”韋伍德家族的鐵匠都很有禮節。


    “我們送這孩子迴來的時候，再賞你，鐵匠。”另一個男爵說道。他是羅伊斯·寇瓦特，冷水城男爵。他的鎧甲上繡有家族徽章——紅色底麵上，鑲有白色邊框的藍色“y“字。在羅伊斯·寇瓦特身後的，是烏瑟·托勒特男爵，灰穀城領主，男爵。


    *


    達蒙、寇瓦特、烏瑟，三人得雅西娜·羅伊斯小姐的力保，魔山放了他們三位。約恩·羅伊斯在酒宴上被林恩·科布瑞殺死後，雅西娜·羅伊斯繼位符石城伯爵夫人。她隨後發出了召集封臣令，三人從島嶼的山裏出來，重新迴歸到符石城旗下。


    今奉雅西娜·羅伊斯伯爵夫人的命令，率領著一千符石城將士，追隨魔山一道征戰。


    *


    “鐵匠深懷感激。”鐵匠的頭更低了，右手握拳放在了左胸。


    韋伍德家族以禮儀著稱，從這鐵匠的言行就能看出來。


    三名領主將軍，帶著六名侍衛，請鐵匠的小孩子帶路，領著他們在鐵橡城的大街上閑逛。達蒙爵士著力討好孩子，大街上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主動引導著孩子去買，不一會兒，就把孩子哄得心花怒放。


    無巧不巧，他們在最繁華的絲綢街上碰上了林恩·科布瑞爵士，林恩·科布瑞帶著他的侍從們也在絲綢街，米歇爾·雷德佛爵士近隨在他身邊。


    達蒙三人忙謙卑鞠躬，右拳放在左胸，一起向林恩爵士致意。六名侍衛也忙低頭鞠躬，動作整齊，右拳緊抵左胸。


    林恩·科布瑞微微點頭，算是做了迴應。他的目光落在小孩子的身上：“好漂亮的男孩。”


    “是的，爵士。”達蒙爵士並不敢抬頭。


    “讓我帶孩子去玩玩吧。”林恩·科布瑞蹲下身，“孩子，你喜歡吃什麼，我帶你去買。”


    “謝謝大人！我不餓！”孩子拒絕，但非常有禮貌。他的粗布衣服說出了他的出身卑微。


    “達蒙爵士，能讓我帶孩子去玩玩麼？”


    “是的，大人。”達蒙輕拍孩子的手背，微笑鼓勵示意孩子跟林恩去，“去吧，這是林恩·科布瑞爵士，穀地劍術第一的大人，心宿城的繼承人，孩子，你能得到林恩爵士的喜歡，最好能做他的侍從，你的命運就改變了，不用再做鐵匠。”


    “鐵匠的兒子？”米歇爾笑道。


    “是的，韋伍德家族武器師父的孩子。”


    “嘿嘿，他的母親一定很漂亮。好乖巧的孩子啊！”一名林恩的侍從玩味的笑道。


    “我想是的！”達蒙極其謙卑。


    三名爵士和他們的侍從的謙卑令林恩一行人很受用，他們帶著鐵匠的孩子揚長而去。


    *


    夜。鐵匠鋪。


    “師父，你想好了嗎？”達蒙冷峻的問道。


    “是的，大人。我想再確定一下，孩子會被羅伊斯伯爵夫人收為侍從並賜予姓氏？”


    “以七神的名義，以達蒙家族、寇瓦特家族、烏瑟家族三大家族榮譽的名義，事成之後，承諾既兌現。”


    “好，我去！”鐵匠一口答應。


    平民要出人頭地，翻身成為貴族，唯一的出路，就是被貴族看中，先從做侍從開始。


    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求之不得。


    達蒙把一把鋒利的短刀遞給鐵匠。


    “我不用短刀。我也學過武藝，大人，我用鐵錘。”鐵匠說道。


    “鐵錘的目標太大，師父。”


    “不會！”鐵匠從案板下拿出兩柄小鐵錘，兩柄小鐵錘烏黑發亮，錘頭的前端帶著鋒利的尖刺，錘柄的長度是一把匕首的長度，正適合貼身隱藏。


    一行七人向林恩·科布瑞的住地而去。


    林恩·科布瑞劍術精湛，空寂女士更是削鐵如泥，鋒利無比，他的劍術輕靈迅速，寒光一閃，就洞穿了對方的咽喉，但林恩·科布瑞有個致命的弱點：喜歡小男孩。


    達蒙等三人自從進入鐵橡城，就一直在尋找令人喜愛的漂亮孩子。無巧不巧，他們去韋伍德家族的武器鋪裏磨劍的時候，看見了鐵匠的孩子，一個出身卑微但長相俊俏的平民孩子。


    *


    達蒙一人在夜色的陰影中走向了林恩·科布瑞的居住石屋。其他一般的將軍都住校場或者是廣場裏的軍營帳篷，但林恩身份不一樣，又殺了約恩·羅伊斯立下了功勞，所以他住的地方是韋伍德伯爵夫人城堡內的客人房：一間石屋。


    “爵士，站住。”米歇爾在門口微笑道。


    “米歇爾爵士，我來領會孩子，鐵匠師父找到了我的帳篷，問我要孩子。”


    “孩子麼？明天一早我們會還給鐵匠的，爵士，你請迴吧。”另一名侍衛嘿嘿笑道。


    “我很抱歉，士兵，今晚我必須把孩子帶迴去還給鐵匠，鐵匠威脅要告訴韋伍德伯爵夫人。”


    “一個平民鐵匠，他敢鬧就殺了吧，爵士，你不會連殺一個鐵匠的膽量都不夠吧。符石城羅伊斯家族的封臣，我聽說不缺乏勇士。可你連一個鐵匠都怕麼，賞他兩耳光就好了。”米歇爾嘻嘻笑道。


    “我並不怕鐵匠，米歇爾爵士，我是怕我們來鐵橡城是客，韋伍德夫人是出了名的護短。”


    “鐵匠是平民，殺了也就殺了，韋伍德伯爵夫人最多不過嘮叨幾句，我真不知道你究竟在怕什麼，請迴吧，爵士。”


    “……呃……好吧！”達蒙爵士猶猶豫豫，心有不甘，“大人睡了？”


    “剛睡，多喝了點酒。不過他醒過來要是不見了孩子，我們都會吃苦頭的。”侍衛無奈的聳聳肩膀。


    “……恩……好吧……但明天一早……我要來帶孩子迴去……”達蒙說道。神情語氣都很窘迫。米歇爾和侍衛都是嘿嘿笑。


    達蒙轉身，突然迴頭，手裏已經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刀，短刀咻的刺進了米歇爾的小腹，眨眼連刺了三次。


    米歇爾全身一震，他身穿輕便皮革。並不是每一個值夜的侍衛都身穿板甲，板甲很重，鐵橡城和平景象，沒有士兵會整夜扛著一身板甲。隻有在衝鋒和對戰敵人的時候，才會穿上板甲。


    達蒙伸手抓住另一名侍衛的肩膀的時候，那侍衛才反應過來，但依然遲了，達蒙的短刀從他的肋部刺進去，抽出去，冰涼瞬間凍僵了這名侍衛的全身。


    噗噗噗！


    幾個黑影從暗地裏冒出來，短刀短劍小鐵錘閃著寒光，圍住了米歇爾和侍衛，短刀短劍小鐵錘瘋狂起落，血腥氣嘭的彌漫在夜色裏，彌漫在空氣中。


    米歇爾和侍衛連唿喊都沒有來得及，他們的身體如軟泥，震驚和恐懼攫住了他們的靈魂，他們被幾個人合力按住，慢慢放倒地上，避免發出大的聲響。


    達蒙第一個衝到了石屋門前，他推開了門，並沒有很用力，門被推開，一個孩子站在門口，眼神怯怯。床上，有鼾聲發出。


    林恩果真心裏歡喜喝多了酒睡著了，但孩子無疑根本無法入睡。他起來了，可不敢開門，門口站著兩名侍衛呢！


    達蒙的心裏頓時一鬆，他非常擔心聲音驚動了林恩，那家夥的劍術令人著實忌憚。


    達蒙貓一樣的溜進去，不求殺人，先取下了空寂女士寶劍，這是雅西娜·羅伊斯指定要他們交迴去的憑證。空寂女士在手，達蒙再也不懼林恩。


    孩子被烏瑟一把抱起。孩子很乖，看見了爸爸也一聲不吭。鐵匠豎起手指在嘴上，讓孩子保持安靜。


    幾人手持刀劍來到了床邊。


    達蒙示意鐵匠第一個動手，這是他為自己孩子掙來前程的唯一機會，動手殺了林恩，孩子就成為符石城伯爵夫人的侍從，從此命運徹底逆轉。


    鐵匠的尖刺小鐵錘舉了起來，對準了林恩的腦袋砸了下去……


    舉頭三尺有神明，別踐踏賓客權利！


    *


    ps:事情處理完畢，明天恢複早晨9點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