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人部的老提魅也在克裏岡村，但並不在大廳裏。


    在梅麗珊卓沒有到來之前，大廳裏正在開軍事會議，老提魅可無權參加。他和兩個妻子正在克裏岡新村裏做日日遊。不管是馬廄、演武場、小麥作坊、麵條作坊、甚至公共廁所、還是武器鋪，三個老人都看不夠。


    從卡斯特梅到塔貝克廳，再到絲綢村，再到蘭尼斯港的一日遊，再到克裏岡新村的日日遊，三個老人每天都生活在驚奇和興奮中，感覺到自己如在夢境裏一般。


    克裏岡新村的規整建設隻有絲綢村能夠相比，這樣的村莊規劃，作坊和水井，公共廁所和地下排汙管，老提魅是平生第一次看見，以前聞所未聞。


    這些都是其他城市裏絕對沒有的，即使是在君臨，也沒有如此幹淨整潔的地方。


    克裏岡主堡大廳裏，魔山順勢提出要得到灼人部的幫助，希望能先征服明月山脈灼人部供奉的巨龍偷羊賊，這句話令大廳裏的人全部震動。


    灼人部的秘密，就此在克裏岡軍團裏完全被公開。


    獨眼提魅已經在事前知道了魔山大人的打算，簡妮夫人找到了，向他說出了征服偷羊賊的名正言順的可能性，獨眼提魅是新一代的紅手，他在聽了簡妮的計劃後，被簡妮的完美計劃完全打動。


    但他上麵還有父親，父親才是整個部落最高地位的紅手，這樣重大的事情，還輪不到獨眼提魅做主。


    但他協助卻是可以的！簡妮夫人已經向他說出了完美計劃，這令獨眼提魅心中亢奮，充滿期待。


    在魔山提出想得到灼人部的支持的時候，獨眼提魅知道該自己出場了。


    “魔山大人，灼人部的信仰不能被外部人褻瀆，這是規則。灼人部獻祭的聖物，並不是巨龍，那是我們族人發誓保守的秘密，不可對外人說。”獨眼提魅站出來，恭聲說道。


    魔山如巨神一樣的盯著提魅，提魅凜然不懼。


    梅麗珊卓卻激動不已，這個世界裏還有一頭巨龍？她從未看見關於明月山脈巨龍的預言，而魔山卻知道，難道魔山真的有可能是亞梭爾亞亥轉世？！


    長夜漫漫，處處險惡。當星辰泣血，凜冬來臨，在長夜裏，將有一個英雄拔劍而起，手持光明神劍，斬殺夜王，終結異鬼，救萬民於危難之際。這個人就是英雄紀元的光明使者亞梭爾亞亥轉世。


    難道魔山就是亞梭爾亞亥轉世？不然他為什麼知道那麼多的秘密：龍石島龍山下的龍晶；明月山脈不為外人知道的巨龍偷羊賊。


    屍鬼怕火，一點就著，燃燒成灰燼。而巨龍，則是紅神之子，是火焰的精華。一頭巨龍，將是異鬼的克星。不管異鬼有多少屍鬼戰士，一頭巨龍將橫掃屍鬼軍團。失去了屍鬼的異鬼，數量極少，並且龍焰也是異鬼的克星。


    既然世上還有龍，那自然就是紅神準備好了去對付異鬼的，這毫無疑問！梅麗珊卓對此深信不疑。


    她第一次信奉錯了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他在火焰中看見了龍石島，不遠兩萬裏來到了龍石島並奉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為真王，但事實證明她錯了。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正是被魔山斬殺，也許，正是真王才斬殺了偽王。


    “灼人部的信仰是什麼？”梅麗珊卓冷然問獨眼提魅。


    “我們信仰火神。”


    “我是火神巫師，我將指引你們的信仰。”


    “你是紅神祭司。”提魅獨眼閃閃發亮。


    “紅神就是火神，拉赫洛既是影子的神，也是火焰的神。”梅麗珊卓走到獨眼提魅身邊，“拔出你的劍，將軍。”


    獨眼提魅微微遲疑，他看向簡妮夫人，簡妮夫人對他微微點頭，於是提魅拔出了他鋒利的劍。


    梅麗珊卓雪白柔嫩的手握住了鋒利的劍身，那劍刃竟然沒有切開她的手掌，提魅心中吃驚，凝神細看，原來梅麗珊卓的手並沒有真的握住劍刃，而是還有微弱的距離，要不是距離近，他也不可能發現。


    梅麗珊卓口裏念念有詞，全部是音節古怪的發音，好聽，神秘，但誰也聽不懂，突然間蓬的一聲，梅麗珊卓的手掌燃燒起火焰，火焰如流質，咻的流遍提魅的劍身，除了劍柄，提魅手握一把閃爍著七色光芒的火焰劍。


    獨眼提魅吃了一驚，心裏對梅麗珊卓再無懷疑，這份能力，不是火焰巫師，她還能是什麼？巫師對自己的信仰的尊崇高過了生命，梅麗珊卓一股傲氣，不可一世，她也不可能褻瀆自己的信仰。


    獨眼提魅單膝下跪：“梅麗珊卓夫人，請原諒小人的無知。”


    梅麗珊卓嘴角微微上揚，仿佛對信民掛粘著一絲憐憫：“火神子民，你們的族長是誰？”


    簡妮及時把情況告知梅麗珊卓：“梅麗珊卓夫人，提魅是灼人部新一代的紅手，老一輩的紅手是他的父親提魅。”


    紅手！


    原來灼人部的首領稱為紅手！


    並且兩代紅手的名字都叫做提魅！


    梅麗珊卓立即心領神會。


    簡妮夫人的言語實在很及時，這有助於她掌握情況，並維持住巫師在信民心中至高無上的尊嚴。


    要是巫師對部落首領的稱謂都一無所知，就顯得底蘊不夠。


    “提魅將軍，你的父親在哪裏，我要見他。”


    “提魅老人就在我們克裏岡新村，梅麗珊卓夫人。”簡妮說道。事情正按她的預想進行著，她輕輕點撥，讓一切進展如流水一樣的自自然然。


    接下來，隻需要臨門一腳，一切就水到渠成。


    “提魅將軍，我要請你為我做一件事。”


    “請夫人吩咐。”獨眼提魅既有簡妮夫人在之前的提點，又有梅麗珊卓展示火巫師能力在後，他再無雜念，一心一意，隻要協助簡妮夫人的計劃順利完成，就是大功一件。


    “去村子裏，請你的父親提魅來大廳，我有關係著本族和人族的大事需要和他商量。”


    “是，夫人。”提魅站起來，那把劍已經變紅，熾熱的火焰烤著他的肌膚，但提魅渾然不覺。他的左眼，就是自己挖出來丟在火焰裏燒掉的，以展示出他的勇氣。向火神獻祭，用自己身體的某個器官，是灼人部勇士的象征。越是獻祭的器官珍貴，越能證明自己的忠誠和英勇。


    這一點也正是令明月山脈其他部落無法理解和畏懼的！


    敢把自己的左眼挖出來燒掉的人，如果你還有一點點理智，你最好還是別去惹他！


    提魅大踏步走出大廳，灼人部的幾個勇士都站了出來，向梅麗珊卓鞠躬施禮，以部落人的禮儀。


    梅麗珊卓一一點頭，算是迴應。


    魔山不動聲色。他渴望得到一頭巨龍，看起來，梅麗珊卓為了抗擊異鬼，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協助的。如果抗擊異鬼的軍團裏有一頭巨龍協助，勝算就太大了。丹妮莉絲的三頭龍可還是小龍，今年的年齡不過三歲，而偷羊賊，年齡已經是兩百五十歲，並且對戰過巨龍和最精銳的軍團，偷羊賊在血龍狂舞時代裏作戰，他的對手大多數是龍和龍騎士。


    “格雷果，有了梅麗珊卓的協助，我有一個辦法能令提魅老人無法拒絕對你的幫助。”簡妮在魔山耳邊耳語。


    魔山沒有立即說話，他看著簡妮，飽含情緒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看見了預言？”魔山低聲說道。


    “格雷果，這個世界裏除了神的預言，還有人的智慧。”簡妮低聲迴應。


    “你一直都比我聰明。”魔山立即讚美妻子。這一點魔山從不吝嗇。


    簡妮微微一笑：“格雷果，你的發明智慧在我之上。”


    大廳裏，灼人部的幾名勇士抽出了武器，他們用本地語言和梅麗珊卓溝通，梅麗珊卓完全聽不懂，但她能明白他們的意思，隻見梅麗珊卓伸手握住一把劍刃，口裏吐出奇特好聽的音節，眾人雖然都聽不懂，但都知道那是咒語。


    咒語聲中，就聽見蓬的一聲，梅麗珊卓的手和那幾把劍同時燃燒起了熊熊火焰。她潔白如玉的手在火焰裏，顯得更白更亮，就好像一塊價值連城的白玉。


    大廳裏響起了一片驚歎聲。


    外麵馬蹄聲響，少提魅騎著馬，帶著老提魅迴來了。


    馬蹄聲在大門口戛然而止，少提魅跳下馬，把父親直接從馬背上抱了下來，就抱在懷裏，大踏步走進了大廳。


    “梅麗珊卓夫人，這是我的父親，灼人部的紅手。父親，這是梅麗珊卓夫人，一名火巫師。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指引我們，這件事情，跟灼人部和人族有重要的關係。”


    少提魅把父親放在地上，老提魅站住，眼睛瞪圓，看著灼人部的幾名勇士手裏舉著火焰劍。而梅麗珊卓夫人絕美迷人，一隻握住利劍的手在火焰中絲毫不傷，亮如白玉。


    “夫人！”老提魅單膝下跪，俯身施禮，意態謙恭。


    梅麗珊卓站在當場，一動不動，接受了老人的大禮。她的頭微微的偏著，迷人的雙瞳裏，火焰在跳躍燃燒。


    咻的一聲，梅麗珊卓手掌上的火焰熄滅，幾名灼人部勇士的火焰劍上的火焰也熄滅，空氣中，有淡淡的青煙，眨眼消於無形。


    幾把劍已經被火焰燒得通紅，發出炙熱的熱量。


    梅麗珊卓示意老提魅從地上起身：“提魅紅手，我是火巫師梅麗珊卓，我已經知道你們信奉火神並從不斷獻祭的火聖物是一頭巨龍，他名叫偷羊賊。”


    “是的，夫人。”


    “提魅紅手，你知道北境嗎？”


    “知道，夫人。”


    “你知道絕境長城嗎？”


    “當然知道，夫人。”


    “絕境長城外麵的永冬之地，異鬼蘇醒，糾集了大量的屍鬼軍團，已經攻陷絕境長城東邊的東海望，目前可能正在攻打黑城堡，如果絕境長城失守，北境被滅，異鬼將率領屍鬼南下，在凜冬裏，我們都將被異鬼殺死，成為屍鬼軍團中的一名戰士。人族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需要人族的勇士們聯合起來去北境作戰，灼人部的戰士們都將北上，魔山大人也將北上。如果我們戰敗，維斯特洛將被異鬼統一，鐵王座上，將在凜冬和長夜裏，坐上一隻異鬼王。”


    提魅老人瞪大了眼，張開了嘴無法合攏！


    他的眼神裏有茫然的神情，他看向兒子，少提魅對他點了點頭，他看向魔山，魔山對他點了點頭。


    “提魅紅手，我，火神巫師梅麗珊卓以火神之名，要你對我們說出偷羊賊的秘密。”


    大廳一陣安靜，落葉繡針可聞！


    人人的眼睛都盯在了老提魅的身上，人人心懷緊張和期待。


    龍的秘密，每一個人都想知道。很想知道。


    老人的臉一陣扭曲：“夫人，根據我們部落的誓言，偷羊賊的秘密，隻能由紅手傳給下一代的傳承紅手，知道巨龍秘密的人，必須是灼人部的部落子民，並且，必須是部落的傳承紅手。夫人，請原諒我，我不會破誓，這個傳承誓言，已經傳了一百七十年，共十一代紅手守誓堅守，並且還會繼續傳下去。”


    老人的聲音雖然不堅定，但是語意卻堅定無比。


    “父親，異鬼來襲，我們需要巨龍的力量，這是非常時期。梅麗珊卓夫人是火神巫師，她以火神之名……”


    “住口！”老提魅突然厲聲喝道。


    獨眼提魅一窒。


    梅麗珊卓一怔！


    老人的話恪守了信仰誓言，她也是個有信仰的人，她無法也不能反駁。


    梅麗珊卓看向了簡妮！


    簡妮在先前的說話中暗地裏為她鋪路，水到渠成，這時候，該是她助力的時候了。簡妮究竟能不能助力，梅麗珊卓想不出來，但她本能的望向了簡妮。


    簡妮說道：“提魅老人家，灼人部想不想成為明月山脈第一部落，並揚名世界，從此富貴尊崇，受人敬仰。”


    老提魅沒有接口，他看著簡妮夫人，這是他最尊敬的夫人，但他不會破誓，這毫無疑問。


    “老人家，你接受魔山大人加入灼人部，成為下一代傳承紅手嗎？”


    此話一出，大廳裏無比安靜，雖然有一百多人，卻好像一個人都沒有的空屋。


    魔山心裏大喜，臉上卻依然冷硬如鐵。


    有老婆如此，來到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不滿足的呢？！


    提魅老人愕然的看著簡妮，吃驚的他無法發聲。


    幾名灼人部的勇士無不大喜，驚喜如狂，卻隻能強自忍耐。


    梅麗珊卓也是心裏一鬆，她不太好強行解決的難題，被簡妮輕輕一句話，迎刃而解。


    梅麗珊卓的絕世容顏露出了迷人的微笑，整張臉都發出了光輝，就好像火焰。


    眾人隻聽見獨眼提魅說道：“簡妮夫人，魔山大人如果願意加入灼人部，成為部落中的一員子民，我們求之不得，這是灼人部的無上榮耀，父親，您的意見呢？”


    老提魅心中翻翻滾滾，激動不已，部落能得魔山為子民，並傳他為下一代傳承紅手，還有比這更榮耀的事情嗎？當然是絕無僅有！


    問題是，魔山大人如此尊貴地位，他會低下身子，來宣誓加入小小的灼人部，成為灼人部中的一名子民嗎？簡妮夫人的話，魔山大人能同意嗎？


    老提魅的目光看向魔山，他心情激蕩，無法自己，如果魔山肯宣誓成為灼人部的一員，他必然把紅手傳承給魔山，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想。


    魔山的目光和老提魅的目光一觸，兩人心意相通，都讀懂了對方的心思，老人家擔心魔山不肯屈尊，而魔山，對這些虛名，從不放在心上。


    他仿佛看見了在北境的凍土上，自己騎著陸地奔行之王赤煙獸，而頭上，正飛著一頭遮天蔽日的巨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