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紛紛揚揚的白雪中，一騎快馬奔進了避冬市鎮。


    臨冬城的外麵，有一個村莊，這個村莊就叫做避冬市鎮。


    在冬季來臨的時候，北境是冰天雪地，地裏再也沒有莊稼，北境人需要解決兩個問題：第一是吃飯；第二是取暖。


    避冬市鎮就是容納貧困的北境子民們在凜冬進來群居的地方。


    這裏的房屋統一由沉重厚實的花崗巖建成，高大堅固，房間裏堆滿了木材，每間房屋裏都有壁爐，並且挖掘了用來儲存糧食的地下室，還有用來烤火保暖的地下室。


    在北境，子民在冬天裏基本晚上都睡在更能保暖的地下，唯有建造在一眼溫泉上的臨冬城的史塔克家族是個例外。


    臨冬城也有地窖，確切說那是糧倉，作用自然隻是用來儲存糧食，並不用來晚上居住和休息。臨冬城的主堡城牆裏，有溫泉的水在各個牆壁裏流動，這令臨冬城在冬天裏是一個很舒服溫暖的地方，與眾不同。


    有傳言臨冬城的地下埋藏著大量的龍骨，這些龍骨來自英雄紀元時候人族和異鬼作戰中戰死的巨龍龍骨，傳聞這是地底溫泉水的來曆。在整個北境，就隻有臨冬城的地下有一眼溫泉，獨一無二。


    今年，冬季還沒有來臨，但臨冬城外麵的避冬市鎮裏就已經擠滿了來自北境北邊的子民。


    異鬼來襲，整個北境北邊能來的子民都聚集在了避冬市鎮避難。


    避冬市鎮的外麵挖了數條壕溝，裏麵灌滿了火油，並布下了長長的鹿角陣，一旦異鬼來襲，鹿角陣的外麵還有劍盾兵組成的人牆保護。這些舉措給了北境子民們最大的安全感。北境王羅柏·史塔克告訴他的子民們，史塔克家族會全力保障他們的生命安全。


    *


    ”有會修建城牆的子民嗎？“清晨的小雪中，一個宏亮的聲音在避冬市鎮的大街上大喊，“國王陛下征召修建城牆的工人，每天供應熱乎乎的新鮮麵包和加了火腿的胡蘿卜湯。”


    羅柏國王的事務官沒有提到工錢。


    史塔克家雖然是公爵家族，但相比起南方的公爵，這個家族算不上富裕。在這個動蕩黑暗的非常時期，國王陛下需要子民們團結一心的奉獻。


    一道道大門和窗戶被打開，人們從房間裏湧出來，很多聲音在說——我會築牆、我會開采石塊、我有力氣、我能做任何工作……


    “有石匠工具的，帶上工具速去臨冬城南門報到，在城門口有學士負責登記人員信息，有國王的事務官會安排你們的具體工作。異鬼將大舉來襲，國王有令，臨冬城的城牆需要加高。”前來招人的事務官騎在馬上大喊。


    動蕩的局勢裏，不要說工錢，其實能找到一份有新鮮麵包和湯裏加了肉粒的工作都並不容易。


    男人們爭先恐後的向臨冬城的南門湧去。


    “長官，我會挖土。”一個髒兮兮的小女孩子來到事務官的馬前怯生生的說道。


    這個童稚的聲音引起了老人和女人們善意的哄堂大笑。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事務官沒有笑，一臉的嚴肅。


    “我叫小麥。”


    “小麥，你有挖土的工具嗎？”


    “我家裏有鐵鏟。”


    “你挖過地窖嗎？”


    “是的，大人。我幫爸媽挖過地窖，我挖得又快又好。”


    “小姑娘，你被錄用了，快迴去帶上你的鐵鏟，去臨冬城的北門，那裏有事務官在招收會挖地窖的工人。”


    “是，大人。”臉上有汙垢的小姑娘興奮滿臉，眼睛裏都是激動的光輝。


    “各位子民！”事務官提氣大喊，“不管男女老少，會挖地窖的，曾經挖過地窖的，不想在異鬼來襲的時候被殺死在避冬市鎮的，統統去北門登記，聽候事務官們的統一安排。國王陛下有新的命令，北境的子民們在異鬼來臨前，全部都要躲進臨冬城的地下去，避冬市鎮將放棄守護。重複一遍，避冬市鎮將放棄守護。”


    消息傳開，避冬市鎮裏一片喧嘩，女子老人男人和孩子的聲音到處都在響起。


    …………


    魔山來到臨冬城後的第二天，整個臨冬城都熱火朝天起來，避冬市鎮的子民們幾乎都被征召成了修築城牆和挖掘地窖的工人。


    臨冬城有兩道城牆，城牆之間是一條深深的護城河。兩道城牆上，出現了數百個工匠，他們開始修築城牆，把本已經很高的兩道城牆修建得更高。


    臨冬城有三道大門進出，為了打獵的方便，有一道直接進出狼林的西北門，一道麵向君臨方向的南門和一道麵向絕境長城的北門。


    在這三道城門的外麵，城門的兩邊，一大早，就來了工匠們搭建高高的衛城塔。


    木質衛城塔麵對異鬼並無實戰作用，上下極其不方便，一旦異鬼攻擊到近前，塔上的士兵隻能是死路一條。木質的高高的衛城塔隻能做瞭望用，但這些對實戰無用的建築，卻是臨冬城下決心死守的一個姿態。


    這是魔山故意做給有智慧的異鬼和夜王看的！


    第一道城牆的外麵，挖壕溝的士兵們繼續深挖壕溝。壕溝後麵，有上千的北境士兵們在打下尖刺朝外的密集的木樁，布下一大片鹿角陣，中間僅留出一條很狹窄的道路進出城門。


    魔山到來後僅僅一天，臨冬城就有了兩個巨大變化，第一是呯呯嘭嘭的加高城牆和修建衛城塔的聲音；第二是數千子民帶著工具在臨冬城下深挖大酒袋式樣的多個地窖。


    校場的一角，木匠工人們在劈劈啪啪的釘製一個一個的大木框，木框有半人高，一米寬。臨冬城外麵就是千裏狼林，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各樣的木材。


    地下挖出來的泥土被源源不斷的挑到城牆上，而釘製好的木框也流水一般的運送到城牆上，把木框按照士兵一般的排列整齊，然後把泥土倒進木框裏，用石錘夯實，並不停的加些碎石和水進去，水在極寒的天氣裏滲透進泥土裏立即凝固，一塊一塊一米寬半人高的人造泥土石塊就硬如鋼鐵一般的疊了起來。


    僅僅數天時間，城牆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拔高。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如果是去遙遠的石料場裏開采石材，再拉迴來吊上城牆，沒有數月的時間，城牆無法在短短的數天內就快速拔高。


    *


    北境王羅柏·史塔克、太後陛下凱特琳·徒利、王後蘿絲琳·佛雷、聯軍總司令魔山、瑞卡德·卡史塔克伯爵、蓋伯特·葛洛佛伯爵、萊珊·菲林特伯爵夫人等一行人行走在新修建起來的一段南門的城牆上。他們緩緩而行，查看城內外的軍民們的軍事防禦工程。


    北境貴族們看向魔山的目光全部都變了，最挑剔戒備的凱特琳·徒利夫人也對魔山變得恭謹，看向魔山的目光也變得親切禮貌並免費贈送太後陛下尊敬的笑意。


    城牆能修建得如此快捷，四麵城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高的奇跡，都來自魔山提出來的辦法。


    用木框裝填地下挖出來的泥土，加水和碎石塊進行夯實，這不是建築工人們想出來的辦法，這是魔山想出來的辦法。這個辦法提升城牆的高度的速度是驚人的，也很好的解決了地下數千人挖出來的泥土的堆放問題，士兵們隻需要把泥土倒進一個一個事前擺好的木框，剩下來的就交給築城工人夯實即可。


    這是一個成熟的流水線作業模式：地底的子民挖泥土，人高馬大的挑夫把泥土挑到城牆上，木匠釘製木框並運送到城牆上如磚塊一樣的排列好，築城工人隻管夯實筐裏的泥土……一切如機器一樣的運轉自如，有條不亂，並且，沒有巨石的笨拙，不需要大型的機械，更無須到很遠的石料場裏去開采巨石。


    北境將士們的士氣大漲，人人都目睹城牆在迅速變高，他們的信心也如城牆一樣的飆漲起來，魔山帶來了他的巨龍，也帶來了很好的辦法和生的希望。


    全城軍民上下一心，每天的軍事工程都幹得熱火朝天。北境軍民，貴族和平民，在勞作休息的間隙裏，都在彼此談論一個人——西境魔山和他的巨龍，還有他的利用泥土的城牆修建法。挖空臨冬城把北境子民藏進地下而不是避冬市鎮的新舉措，也來自魔山的建議。


    異鬼來襲，避冬市鎮並無城牆可擋，本身就非常危險。靠幾道火油溝和北境將士們的劍盾兵陣，的確沒有藏進臨冬城的地下更安全。而要讓全部子民都進入臨冬城，如果不挖空地下，又無法容納這麼多人。北境貴族們已經占據了臨冬城的所有房屋。


    隨著四麵城牆的變高，魔山的聲望和榮譽也如城牆一樣高漲起來，北境數萬將士中，唯有一人心裏並不快樂，他就是北境王羅柏·史塔克。


    所有人都在憧憬著城牆變高的堅固防禦和地下隧道容身的安全，而唯有羅柏知道，這一切都是魔山故意設計出來的假象，他目的是要欺騙異鬼王——夜王，讓他驅使屍鬼大軍放心攻進臨冬城，並最終完全占領臨冬城，然後，大個子魔山將會一把火把臨冬城燒成一片白地。


    被燒成灰燼的屍鬼——夜王再也無法複活。魔山先除夜王的屍鬼軍團，再除夜王。羅柏·史塔克很清楚的知道這個計劃很不錯，隻是，隻是，臨冬城是史塔克家的！


    羅柏·史塔克鬱鬱寡歡，他眼中再高的城牆，最後也不過是一具在野火和龍焰的燦爛中變成廢墟的殘骸。


    羅柏還有一絲不安，魔山以臨冬城來換取大決戰勝利的軍事計劃，他代表北境力量，成了魔山唯一的同謀者，並且還要替魔山保密。


    羅柏這是第一次和魔山見麵並親自打交道，他算是領教到了魔山的滋味，看著魔山很享受他的北境廷臣們的恭維，還有母親和妻子對魔山的尊敬，羅柏·史塔克抬頭看著北境的霧茫茫的天空，很想狠狠的大吼一聲……他——嗎——的——！


    *


    穀地軍團近三萬人，西境軍團一萬五千人，河間地軍團五千人，三大軍團共五萬餘人，號稱大軍十萬，三軍聯動取齊，齊聚於孿河城的佛雷家族的領地上，他們準備越過北境的百裏頸澤的時候，一艘來自布拉佛斯的大商船到了君臨的黑水河港口，商船帶來了布匹、香料、堅果、絲綢和麵粉，也帶來了一個複仇的使者：無麵者艾莉亞·史塔克。


    伊耿曆298年，瑟曦命令禦林鐵衛馬林·特蘭率領金袍子士兵，殺害了當時以慈悲為懷要放她一馬的首相的整個隊伍，並把艾德·史塔克投進了地下黑牢，把珊莎·史塔克軟禁起來以號令北境，當時除了奉命去西境殺魔山的埃林等二十名北境侍衛外，其餘的人——教艾莉亞跳水之舞的舞蹈老師西利歐·佛瑞爾、修女主管、馬夫廚師、侍衛傭人，連帶牲畜欄裏的牛羊，都全部被殺害，沒留一個活口。


    親眼目睹血案的艾莉亞·史塔克通過紅堡的地下密道逃了出去，如今，她迴來了。站在船頭上仰望著君臨城紅堡那高高的紅色巖石城牆的艾莉亞·史塔克，腰掛窄劍‘縫衣針’，臉色沉靜如水。


    凡人皆有一死！她單槍匹馬，無所畏懼！


    *


    數天後。深夜。梅葛樓。


    太後主管奧斯威爾·凱特布萊克迴到住房，舉著蠟燭走進自己的臥室，就看見臥室的軟塌上坐著個氣質犀利的女孩。


    “你是誰？我在王宮裏從來沒有見過你。”奧斯威爾·凱特布萊克和藹問道。他的心裏，卻十分警惕。


    女孩子年輕瘦弱，腰間雖然有劍，卻是一把孩子的玩具劍。這令奧斯威爾沒有驚慌失措。


    “我是艾莉亞·史塔克，來自北境的狼。”艾莉亞站起來，從從容容的說道。她平靜如水。


    ”艾莉亞·史塔克？你是如何進來的？“


    “當年我是怎麼逃走的，現在我就是怎麼進來的。“


    “你想幹什麼？”


    “我想問你借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你的臉，我要借用一下你的臉。”


    說話間，艾莉亞·史塔克拔出了腰間的縫衣針。